谢朝辞渐渐慌了,慢慢意识到阮棉似乎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如果阮棉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可能会说:呵,男人,你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IN.SHINE挑战赛彩排在今天开始。
谢朝辞早早地就来到了节目片场外,只是一直坐在车里,手脚发冷,脸色发白,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才能遏制住颤抖。
选手上场顺序是根据晋级赛排名来的,谢朝辞是第一个。
彩排开始半个小时后,谢朝辞依旧坐在车上,像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导演已经给陈禾打了两个电话,陈禾让导演先开始,不用等他们。
他还能怎么办,谁知道这位祖宗咋了。
这是他最近参加节目最守时的一次,本以为他是感恩捧出自己的节目,谁知道他早早地来了,却迟迟不肯进片场。
陈禾瞧他脸色很难看,于是关心道:“朝辞,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咱们跟导演说不参加彩排了吧。”
谢朝辞像是突然被惊醒似的一震,“不,我们走。”
到了节目现场,陈禾去跟导演解释,谢朝辞在候场,下一个排练的就是他。
正在彩排的一位选手是晋级赛的第十三名,康奈尔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他挑战的对象是上个赛季的冠军。
年轻的男子相貌普通,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自信,仿佛在赛场上与对手切磋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对手提出的问题他几乎秒答。
无论是记忆力、逻辑思维、还是知识储存,在谢朝辞看来都是顶尖水平,而他,即使这段时间涉猎很多领域的知识,对很多问题依旧陌生,更别说秒答。
赛场上秒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听在谢朝辞耳中宛如一道催命符,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正式比赛时他什么都不会的恐怖场景,观众议论纷纷的嘴脸……
不——
阮棉,对,现在只有阮棉可以救他。
谢朝辞见鬼似的冲出去,连身后陈禾与工作人员的声音都听不到。
门外早就堵着一堆八卦记者,他们知道今天节目彩排,早早地在此蹲着,就是为了采访谢朝辞,此刻见他一个人冲出来,不禁心中一喜,纷纷涌上去,将人包围住。
“可以说一下这次彩排的感受吗?”
“您在晋级赛中夺得头筹,是否可以在挑战赛中继续保持。”
“粉丝们都在关注最近您和阮棉的事情,请问你们是否真的在一起了?”
“看您脸色十分不好,是最近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
蜂拥而上的记者将谢朝辞层层叠叠地包围住,七嘴八舌,发生的声音像一把把刀锋刺穿谢朝辞的耳膜,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
话筒差点儿怼在脸上,谢朝辞一把将人推倒,眼睛猩红,怒吼,“滚开!”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记者都愣住了。
谢朝辞趁机杀出重围,徒留一片摄像机在身后咔擦咔擦。
阮棉今天在录制《姐姐来了》的综艺,刚坐下刷一会儿手机,“生命常青树”APP弹出来一则通知。
【警告,剧情完整度70%,男三号谢朝辞出现负面新闻,与林长鲸感情出现裂隙】
在小说中,谢朝辞是一个正面形象的顶流,系统不会管任务者使用什么方法完成任务,只要符合原著角色定位即可。
阮棉皱眉,立刻搜索关于谢朝辞的新闻,词条前排依次是
#谢朝辞殴打记者#
#谢朝辞暴瘦,疑似吸x#
#谢朝辞狂躁症#
全都发布于一个小时前。
阮棉心下一沉。
这个蠢货。
说蠢货蠢货到,谢朝辞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挠,慌乱地奔到阮棉面前,他这幅混沌的模样吓了众人一跳。
俞宁警惕地挡在阮棉身前。
谢朝辞跌跌撞撞地停在阮棉身前,手无足措,“阮棉,我求你帮帮我,跟我一起参加挑战赛,我求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这样子像极了被强制截断的瘾君子,卑微求药。
片场其他人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是什么迷惑性发言。
阮棉语气平静,“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触及到周围人震惊的目光,谢朝辞的话戛然而止,心脏犹如被千丝万缕的线绳紧紧纠缠,每跳动一次都是痛苦的煎熬。
“我不去。”
阮棉无情的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朝辞:“不!”
双眼一黑,晕倒在阮棉面前。
阮棉:“……”
医院里,谢朝辞躺在VIP病房里,低血糖加上长期精神高度紧张导致昏厥,外加营养不良。
谢朝辞一醒来,就看到阮棉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播放着一部电影。
他有些口渴,也不敢惊动专注看电影的阮棉,视线落在屏幕右下角的影片名字上。
夏洛特烦恼。
是她曾经在电话中跟他讲过的电影。
谢朝辞忍耐着干涸的喉咙,静静地陪阮棉看完了这部电影。
影片讲述的是男主人公在人生失意潦倒的时候,意外穿越时空,重返青春时代,凭借前世的记忆,“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成为歌坛天王,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迷失自己,最后失去爱人,身患艾滋病死亡。
本是一部搞笑片,却处处充满讽刺。
电影结束,阮棉又问他:“有什么感想吗?”
对上她仿若看穿一切的眼眸,谢朝辞瞳孔一震,“你——”
病房里不知道为何出现一支架式玻璃写字板,上面写着一道复杂的题目。
阮棉将写字板拉到谢朝辞窗前。
刚好此时护士进来准备给谢朝辞拔针。
阮棉像她招招手,“你也坐下。”
小护士一头雾水,不过仍旧照做。
阮棉先用一种方法缓慢而细致的讲解了这道例题以及例题所需要的知识,完了之后问:“你们听懂了吗?”
小护士佩服地点点头,“听懂了。”
好厉害,原本这道题她连题目都看不懂,经过阮棉的讲解,她竟然懂了,而且还觉得自己很聪明。
看来传闻阮棉小学鸡,果然不可信。
而谢朝辞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心里升起一股挫败,不过他又立刻安慰自己,说不定人家刚刚走出校门,每个人掌握的知识领域都不一样。
阮棉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问护士道:“你数学好吗?或者说平时有接触过数学吗?”
护士感慨道:“我从小数学就不好,高考都没及格,所以选了一个不学高数的护理专业,毕业这么多年,早就忘光了,不过神奇的是听你这么一讲,我竟然会这道题,如果你是我高中老师,说不定我高考还能多考几十分。”
谢朝辞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直到护士拔完针出去,他都没吭声。
病房里安静而沉重。
阮棉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朝辞讽刺地勾起嘴角,反问她,“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棉平静地看着他。
谢朝辞突然发疯似的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光,胸膛剧烈地起伏,眼白泛红,语气阴狠,“你早就知道了,对吧!你一直都知道!看我用读心术偷来的东西而沾沾自喜,你是不是很得意!你这个狡猾阴险的女人!”
“对,没错!贪慕虚荣的是我,自私自利的人是我,真正愚蠢不肯面对现实的也是我!你满意了吧!”
完蛋了,全都完蛋了。
逼着一个不肯面对现实的人在最看不起的人面前暴露出最丑恶的内心,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
谢朝辞瘫坐在床上,狠狠盯着阮棉,像一头狂躁的野兽,下一秒就要上去袭击人类。
阮棉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东西,将写字板上的解题步骤擦掉,对谢朝辞道:“现在,再听我讲一遍。”
这次她完全换了一种解题方法。
即使经过这么多事情,她依旧面色平静,语调平稳。
谢朝辞渐渐被她沉稳的嗓音安抚,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动作沉浸在讲解中,茅塞顿开。
他像一头被安抚的野兽,眼神灰暗,喃喃道:“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阮棉道:“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就像这道题,刚刚那种方法你听不懂,我换一种方法讲,你就懂了。而我给你讲的这种方法,那位护士说不定就理解不了。”
谢朝辞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带着一丝希冀问:“所以不是我笨对吗?”
阮棉微微一笑,残忍道:“不,在普通人眼中,你所能理解的这种解题方法反而冗杂,大部分人能理解第一种,也就是说第二种是笨方法。”
谢朝辞眼中光亮破灭。
“但是在我这里,你也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人。”阮棉像诱惑天使堕落的撒旦,“所以,要试试吗?”
“不用依靠我,你也可以,只要你听话。”
“对你毫无害处。”
既然不能保证谢朝辞这蠢货不崩人设,那就只有将人牢牢控制住,一劳永逸。
谢朝辞终于肯承认,阮棉所在的高度是他们无法企及的,她是真正的强者。
这样的人真的会喜欢江星衍吗?
她到底想干什么?
沉默半响。
他阮棉的方向深深低下了头,作臣服状,“老师。”
阮棉眉头一皱,“别叫我老师。”
谢朝辞:“为什么?”
阮棉微微一笑,“你不配。”
她这两生,只收过两个徒弟。
第22章 老鹰断翅
谢朝辞一哽。
阮棉:“除此之外, 我教你这些天,学费一亿。”
一个亿轻飘飘地从她嘴里吐出来,仿佛是一块钱一样。
谢朝辞一懵:“什么?”
就算他通过比赛, 凭人气拿到的代言和剧本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阮棉反问:“一个亿满足你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很贵吗?”
【一点都不贵】
谢朝辞眼中闪过一丝难堪, 犹豫道:“马上就要比赛了, 时间紧迫, 你能保证我通过挑战赛吗?”
阮棉笑了,“谢朝辞, 现在是我在跟你谈条件,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谢朝辞哑然, 默认。
“明天开始, 上午九点到十二点,教室地点订好通知我 , 记得打钱。”阮棉淡淡道,说完便离开了。
谢朝辞心中仍有疑虑。
比如距离比赛还有一周时间,她怎么能让他在不依靠她的情况下掌握这么多知识?
又比如一天三个小时, 一周七天, 共二十一小时, 时薪五百万真的不贵吗?
像是知道心中心中疑惑似的,下午IN. SHINE官微突然发布通知, 由于突发紧急事故,挑战赛延期三周。
也就是现在距离比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谢朝辞紧张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些,但依旧像一根时刻紧绷的弦。
他不相信,或者说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在短短一个月内,有老师可以让他打败有些十几年知识储存的世界名校高材生。
冷静下来以后,他依旧觉得这不过是阮棉骗他钱的幌子, 最后还是和他一起上场,凭借读心术答题。
既然她想折磨他,那就让折磨好了,只要最后到达目的。
至于阮棉提到的教室,谢朝辞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家里最安全,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
就是不知道阮棉介不介意。
正准备给阮棉去个电话,手里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电显示。
长鲸姐姐……
自从上次在宴会上告白被拒绝后,谢朝辞再也没有联系过林长鲸,从最开始的伤心,到现在接到姐姐的电话再也没有当初的激动,仿佛带的滤镜被打碎。
谢朝辞一时心绪复杂,手指轻轻一划,挂断了她的电话,打给阮棉,将教学地点在他家的事情告诉阮棉。
电话那端阮棉沉默半响。
谢朝辞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觉得家里比较安全,你放心,我肯定不敢对你做什么。”
阮棉依旧没有说话。
谢朝辞再道:“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去你家也行。”
阮棉坐在沙发上,手机通话音量比较大,坐在她旁边的人将通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沈清臣:“呵。”
抱着橘猫离开了。
阮棉:“……”
谢朝辞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要不我再找教室。”
阮棉冷笑,“呵。”
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