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松下有鹤
松下有鹤  发于:2021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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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简单就好,哥哥不喜欢花哨。”说罢,静楠一想,“等做好后先给我看看吧。”
  她最近对绣花起了兴趣,心中琢磨着到时候自己是否能在袖口或衣摆添些小纹样。
  孙芸嗯嗯应声,自己带偏了话题,之前想的那些,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等用过早饭,静楠回屋,她在原座怔怔发起呆来,被柳姨瞧见了,不由问:“夫人,那些话,您都问过了?”
  “我……不敢啊。”孙芸愁眉,“这孩子才刚和我熟起来,哪敢问这等事情,万一她恼了羞了,不愿理我了怎么办?”
  柳姨笑起来,“照我之前想的,不说就对了。夫人,好不容易回来的姑娘,若是不好您自可多管教几分,如今这顶好的性情模样,您还多插一手,可不是平白惹人嫌。”
  “我自然不是……那孩子单纯,我是怕她受伤啊。”
  太子身份尊贵,身担重责,日后必定拥美无数,即便有数十年陪伴的情谊,也不一定抵得过新鲜感。
  孙芸吃过苦头,自然不想女儿重蹈覆辙。
  “您就是心思重,想得多。”柳姨心宽多了,何况在她看来,那二人中指不定是谁占上风。
  这种事,哪能一概凭身份论呢。
  …………
  窗墉大敞,静楠坐于其侧,托腮望着院落许久了。
  母亲那句说到一半的话,她并非毫无感觉,那内容也大致猜得出七八。
  母亲是想问,她和哥哥的关系,一如林琅哥哥、钟九他们临走前吞吞吐吐的那些话。
  林琅哥哥还道,随心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起初静楠不明白何意,但身边人的暗示听多了,渐渐也就懂了。
  如今,她自己有时也会很迷茫地想,所谓的男女之情是什么样,她和哥哥的感情,会是和那一样吗?
  久思不得其解,静楠决定暂时放弃,这事于她而言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静楠提笔写下了一行字,准备写些什么来给哥哥,或可称为:约法三章。
  她冥思苦想、涂涂改改了大约五日,最后写下三张纸,随同家中制好的衣裳一起送去了东宫。
  荀宴收到时,依旧是手不释卷,闻言只抬首随意瞄了眼,道:“信留下,布料色泽过于亮丽,放起来罢。”
  宫婢应声,走到殿门前才小声道:“这衣裳袖口的针脚都没缝好,送来的人也太不当心了,还好殿下没细瞧。”
  荀宴眉头微动,忽然放下书道:“等等,拿回来看看。”
  宫婢一脸惊慌,只道自己说错话竟被殿下听到了,若因此惹殿下降罪却是不好,连忙跪地。
  她们面前的太子却未发一言,细看过几件新衣的袖口,果然不够扎实,如同新手所制一般。
  新手……
  他平静道:“罢了,难得这份心意,留着穿穿也无事。”
  宫婢面面相觑,莫名不已。
 
 
第92章 震惊
  太子心情颇佳, 朝官俱有所感。
  若说好事,京中近日有两件。一为盐城战事完满结束、大军正班师回京;二为即将到来的殿试,此次会试录进士、各科及第者足有五十人, 皆入殿试。
  如果说太子是因这两件事大悦, 倒也不足为奇。
  往日太子喜简朴,除朝服等制服外, 衣着多为石青、墨黑两色, 低调素雅, 这些日子一反常态, 朱红、赤金、绛紫等亮色轮流着换,布料亦是繁奢,阳光下折射熠熠光芒, 当朝少见, 显然是来自海外的珍稀之物。
  太子气质沉凝, 如此并不显轻浮,更添潇洒之姿罢了。
  众臣起初玩笑时还会说道两句, 见太子神色自然, 不以为意, 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胡老将军率军回朝的当日, 太子亲自至皇宫宣武门前迎接,代天子亲授胡老将军骠骑将军之位,又令全寿取出圣旨, 将此次有功之人一一封赏。
  “诸位此行为国除寇,为民分忧, 陛下居于庙堂, 得闻捷报亦圣心得慰。陛下龙体不适, 常需休养,便由孤代为行赏。”
  话虽如此,但实际谁都知道,如今圣上不管事,早将大权交予太子,太子行事便如天子。
  众人齐齐行礼,先谢皇帝,再谢太子。
  林琅这次居功至伟,那叛国县令便是由他只身架舟去追赶捉拿而来,因此这次破格擢升他为六品昭武校尉。
  风雨摧打,他的面容俨然成熟,棱角锋利,但不变的是看向荀宴的目光,依旧充满崇敬。
  众人告退后,林琅随宫人私下走来,见到荀宴的第一眼就兴奋道:“公子,我做到了!”
  “嗯。”荀宴一拍他肩头,目露欣慰,“做得很好。”
  林琅想起,自己最初入京时,因不欲拖累他人、再经历一次可能被抛弃的痛苦,想凭着小聪明和一身力气养活自己和圆圆。当时公子劝他的话,记忆犹新,正是因此,他连年来努力练武、读书、学兵法,为的便是可以立足于世,更希望有报答公子的能力。
  如今终于可以为公子效力,怎不叫他高兴。
  纵然身上仍有伤,但那点痛楚,完全比不上激动的心情。
  荀宴微笑着等他慢慢平复情绪,才道:“先去梳洗更衣,圆圆正好在宫里,中午一起用膳。”
  听闻圆圆,林琅连忙应声,随宫人去往梳洗。
  这是太子监国后雍朝的第一件大喜事,今夜将在浓华殿举庆功宴,但今日中午,还是他们自己人小聚。
  除林琅外,钟九、朱一等之前同往天水郡的人亦在受邀之列。
  提及天水郡,还有件趣事。当初这些人被荀宴挑中,并非每人家中都看好此行,尤其是朱一,因他为荀宴拒绝大皇子,父亲还曾置狠气,那几年无论他如何传信也不予回复。
  时移世易,大皇子倒台,不被看好的荀家之子反倒摇身一变,入主东宫,如今炙手可热,大权在握。
  朱父被事实扇脸,自觉颜面大失,在儿子面前无法抬头,惹出许多笑话。
  这些事,是荀宴得闲时随口讲给静楠听的,她每次都撑腮认真倾听,晶灿的眼眸偶尔漾出笑意,末了还会认真夸一句“是哥哥厉害。”
  荀宴每每不以为意地别过头,无人知晓,他掩于暗处的耳垂已在微微发烫。
  东宫设宴款待旧识,主要由东宫总管徐英负责,静楠既到了这儿,便同来帮忙。她慢慢回忆,竟将天水郡众人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记忆之好让徐英咋舌,对她更是敬重,轻易不敢得罪了。
  林琅率先前来,静楠溜着啾啾到他面前,两人久别重逢,高兴地聊了许久。紧随而来的,是钟九、朱一、柳易柳辩兄弟以及林解之和李术。
  宫人上茶,众人注意到各人面前茶水不同,皆迎合喜好,再看茶点,酸甜苦辣咸亦分得恰好。
  东宫总管徐英还会时而请教静楠,二人交流的模样令众人眼熟极了,细思起来,不就如同当家主母招呼客人么?
  朱一等人看向钟九,钟九看向林琅,林琅仰天喝茶,只作看不见。
  “怎么如此静?”荀宴归来,解去披风,顺手就坐到了静楠身侧,由她帮着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议事久了,口舌干涩,荀宴连饮三杯,静楠便帮着倒了三杯,来回间极为熟稔,众人看得双目发直,厅中更静了。
  察觉到他们目光古怪,荀宴一顿,将茶盏放下,“可是有事?”
  “噢……无事,无事,许久没看到殿下和乡君,模样都有变化,一时看得出神。”
  扯出话头,众人连忙收敛情绪,就盐城发生的事谈论起来,期间惊险自不必说,听者无不神经紧绷、紧张不已,又或陡然松气,随之笑起来。
  厅中奇怪的氛围,瞬间被旧友相聚的欢饮冲散,觥筹交错,尽显真情。
  东宫的这场小宴,宾主尽欢,未时才散,每人都饮了不少酒,有人仍余一丝清醒,有人已是大醉,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告别看向首位二人时,那莫名默契的眼神。
  难得高兴,荀宴也喝了不少,他酒量不佳,勉强能保持理智,已是因情绪高涨的缘故,等所有人散了,就不可避□□露醉意。
  懒懒往弥勒榻上一躺,他双目半阖,手合十置于小腹,姿态显出出乎寻常的乖巧。
  静楠看得稀奇,坐在一旁好片刻,才轻声唤,“哥哥?”
  荀宴不吭声。
  她近了些,仔细瞧,才发现那双眼已经完全闭上,吐息间满是熏然酒香,懒洋洋的模样不见太子之威,腿因太长无处可放,便屈缩在榻侧,让她有些想笑。
  哥哥喝醉的模样,好像有几分可爱。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便抬手戳了戳这人。
  只一下,便被闭眼的他捉住,含着酒意的声音低低道:“圆圆,远一点……”
  静楠讶异眨眼,“为什么?”
  “你太烫了。”这人咕哝一声,就翻过去,背对静楠,一副想离她远点的模样。
  烫吗?静楠奇怪,她的手是凉的,哥哥脸颊才烫呢,碰到凉东西分明应该更舒服才对。
  可是眨眼间,荀宴的脸颊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比方才更甚,让静楠不得不信了此事,依言离他远些。
  似是感觉到她不再那么近,荀宴症状好转,再过片刻,就依在这张弥勒榻上睡了过去。

  原来哥哥变醉鬼是这模样,静楠觉得好玩,给他披上毯子,又取来画纸,对着荀宴如今模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画了一个多时辰,观起模样形态,画的竟像是一只喝醉的大猫。
  徐英一见,险些没直接笑出声,听乡君道:“等哥哥醒了,记得把这幅画给他看。”
  “奴婢省得。”徐英想,您留在这儿的画作,没有十几也有八|九,殿下榻前的小书篓都快放不下了,再过几日,恐怕殿下得专程建屋,来放置这些画才是。
  荀宴难得好眠,静楠不欲打搅他,画过画就出宫去了。
  她未直接回家,脚步一转,抱着啾啾去往里孙家不远的一处小宅,是林琅给自己置办的住处。
  他一直不愿依附于谁,努力练武读书求报答荀宴是如此,当初主动搬离荀家随孙云宗做事亦是如此。
  宅院不大,林琅和一仆役居住绰绰有余,但方才席间静楠听了一件趣事,林琅哥哥此行带回了一人。
  那人颇为有趣,静楠好奇,便来看看。
  未到大门前,静楠就听到林琅的怒吼,“郭平安,你给我下来!”
  “我不!除非你答应不送我走!”另一人也是中气十足,丝毫不怯。
  枝头高耸,在屋外也能看得清楚,光芒透过枝丫,让静楠将抱坐树枝的人大致看了个清楚,麦色肌肤,一头短发,衣衫破破烂烂宛如乞儿,但对林琅叫嚣的声势半点不弱。
  这人是被叛国县令害得家破人亡的一员,因父母惨死,几年来便作为乞儿在盐城街头巷尾流窜,凭一己之力摸清了那县令在海上的老窝。
  当初,正是他把路线图交给林琅,才让林琅捉到了那县令。
  事后,林琅要出银钱安置他,他无论如何都不要,非认林琅为爹,跟着人一路从盐城到了上京。
  “你先下来,我不送你走。”林琅尽量平息怒火,不那么激烈。
  “我不,你还得当我爹。”郭平安抱紧枝头,又道,“哥哥也行。”
  林琅又要吼,硬生生忍住了,“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也没有其他的弟弟妹妹。”
  在他心中,只有圆圆是他的妹妹,除此不会再认他人。
  郭平安哦一声,“那你叫我爹也行。”
  林琅:“……”
  这就是熊孩子吗?为什么圆圆一直都那么乖?
  一直蒙着傻哥哥滤镜的他,无论静楠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乖且聪明的代表,自然不知小姑娘曾经让多少人头痛。
  门被推开,林琅表情立刻转为惊讶,“圆圆,怎么来了?”
  他道:“屋子都没收拾,乱得很,不要进去。”
  “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看看。”静楠仰首,看着高高的郭平安,“二哥哥刚刚好凶。”
  林琅露出无奈之色,“这小子太气人了。”
  静楠唔了声,再看看郭平安,对林琅道:“可是,这是个姐姐啊。”
  啾啾嘎叫两声,似在附和。
  “……!!”林琅瞳孔震惊,不可置信。
  …………
  随静楠道破天机的一语,事情真相大白,郭平安确实是个姑娘家,一直以来都掩藏身份于市井流窜。
  坚持要和林琅认亲的原因很简单,林琅曾经看过她光着胳膊和背的模样,这些地方除了家人可以,剩下的就只有夫君能看。
  可郭平安野惯了,不认为自己是个姑娘,更不想嫁人,就坚持要认爹、认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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