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七点,两人去了楼下餐厅,回来之后言隽接了通电话,时间较长。
司婳只能玩手机。
待言隽挂断电话回来,谁都没有先开口。
无人聊天时,房间过于安静。
司婳坐在旁边轻轻摆动着双脚,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把行李箱拉过来,放到地上打开,“对了,我画了一幅画!给你看看。”
她用两天时间完成那副素描画,既然是两人共同所见的风景,她不介意跟言隽一起分享。
司婳很快将素描本拿过来,递给言隽。
言隽双手接过本子,低头看着铅笔勾勒出的雪景图,久久未言。
司婳不安的扣着手指,不太明白言隽这是什何意?既没有像某些朋友那样看见画时先夸好看再夸她厉害,也没有在看过之后点评。
她随手绘出的一幅画,需要看这么久吗?是看不懂还是在想应该怎么回答她才是合理的答案?
不怪司婳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起初认识贺延霄的时候,他总是鼓励她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随意向父母妥协。后来才发现贺延霄并不爱欣赏那些艺术,她的分享欲望也逐渐减少,几乎很少在他面前提到画画。
刚才的行为确实有些冲动,随手画的东西还迫不及待拿出来给别人看,未免也太丢人了。
司婳搅着手指,想着怎样打破凝固的气氛。
正欲开口时,言隽忽然出声,“有个不情之请。”
“咦?”有什么是需要言隽请求她帮忙的吗?
言隽稍微停顿,抬眸看着她的眼睛,诚恳询问道:“可以把这幅画送我吗?”
“你要这幅画?”司婳怀疑自己听错。
“它很漂亮,值得收藏。”言隽双手握着素描本,示意友好,“就是不知道司小姐肯不肯割爱了。”
一番不算评价的回应从侧面把那副画的价值捧得很高很高,司婳欣喜不已,“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谢谢。”言隽致谢后,手指着右下角,“可以在这里留个名字吗?”
“等下,我去拿笔。”司婳立即回道,转身时,胳膊忽然被人握住,听他说:“我这里有笔。”
言隽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钢笔,笔身宝蓝色,笔盖夹子镀银。
“你还随身携带钢笔?”平常很少见到有这个习惯的,司婳有些诧异。
“钢笔么……”言隽转动着笔盖,取出递给她,顺口回答:“算是我最喜欢的书写工具。”
没有之一。
比起其他便利的书写工具,钢笔对于喜欢练书法的人更友好,笔尖的粗细、运笔力道的轻重以及着磨色彩,运用得好,写出一篇漂亮的钢笔字也能令人赏心悦目。
司婳握着笔,认认真真写下自己的中文名,字迹很工整,从小到大有套固定模式。
“字也很漂亮。”言隽夸赞到。
“你的字比我的好看多了。”那张纸现在还被她夹在某本书中。
两人谦虚相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业互吹,不知怎么就从钢笔谈到书法,司婳很好奇,“你学过书法吗?”
“了解过一点。”言隽答。
司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见过言隽的字,可不像是了解一点的意思。
写完字,她将钢笔还给言隽,盯着右下角的真名落款,忽然就说起来,“其实我小时候写字不好看的。”
“后来有人送了我一支钢笔,我觉得自己的字配不上那支漂亮的笔,专门去买了字帖练习。妈妈看我学得认真,还特意给我报了个书法班。”所以她刚才随口提起书法,没想到言隽还真接触过……
言隽坐在那儿,胳膊搭在桌边,钢笔在两只手之间盘旋,追问道:“是么?谁送你的钢笔,影响力这么大。”
回想起那件事,司婳只能摇头,“其实我不认识他,当时我遇到点事情一直哭,有个小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拿东西哄我,大概是……看我可怜吧。”
钢笔一端忽然垂下,敲击桌面发出清脆声响,言隽动作顿住。
男人微微扬眉,茶色的眼眸中弥漫着笑意,随手握着钢笔,没有揭盖的笔端在桌面画了一圈,只有自己知道,那是个“5”字。
“不是可怜,是可爱呢。”
第19章 满腔真心错付
元旦, 滨城
四季酒店迎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性格冰凉凉的,脸上不见笑容, 大多时候都由随行助理替他解答回应。
最近假期, 小娜跟姜鹭以及另外几名员工都开始忙碌起来,连平时话多的小娜都严谨许多, “姜鹭, 带客人去绯樱居。”
绯樱居……
又跟那人相关。
助理打量着boss的表情,暗暗揣摩贺延霄会做出什么反应。
贺延霄视线微移,淡淡的打量四周环境,“换一间房。”
“很抱歉客人,您所预定的房型只剩下这一间房。”小娜移动着电脑鼠标, 又查了一遍。
贺延霄顿时皱眉。
这些民宿真是麻烦!
他一个眼神示意, 助理便上前跟小娜交涉起来,为了避开这间“绯樱居”宁可自降房型要求, 选择更小的房间。
小娜立即整理出其他房型供他们选择, 并提醒道:“客人,您之前预定的房间已经超过最低退房时间,按照平台的要求我们是不予退款的。”
问题出在客人身上, 房型可以提升, 却不能直接退还降低。
“我们老板不在意这些,换一间除绯樱居外最好的就是!”助理已经察觉到贺延霄的不耐烦。
从游轮下来, 这里无法通车,他们是步行来到此处。贺延霄没有赏景的悠闲心思,他的目的只为寻人,若非秦续给的信息直指四季民宿,他不会亲自来此。
最后, 贺延霄选定的房间名字叫做‘君子兰’,助理的在隔壁。
“客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我们,入住愉快。”小娜在民宿工作时间长,迎来送往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面对贺延霄这种出行穿西装打领带且表情冷漠的男士,她会收敛自己的性格。
带领客人到房门口,小娜很快离开。
助理刚放下行李箱,工作电话就打过来,等他沟通完,见自家boss已经取出电脑摆在桌上。
因为工作原因,跟前期预计到滨城的时间稍有出入,今天已经是元旦假期最后一天。
他们在四季没能碰到人,打算明天收假后去学校寻找,哪知1月4号到学校,却得知美术老师请假未销。
正当贺延霄烦躁时,又接到妹妹贺云汐打来电话,“哥,你找到婳婳了吗?”
“你怎么知道?”电话举在耳边,贺延霄微眯起眼。
“额……昨天跟秦续他们开了个趴……”言下之意,是秦续没管住自己的嘴,不小心透露的消息。
“所以你找到婳婳了吗?”贺云汐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先前司婳没打招呼离开榕城,贺云汐有些自责,猜想是分手后那段时间一直打扰司婳,才逼得司婳把她跟奶奶的联系一起断掉。她问了好些朋友都没能联系上司婳,直到昨晚在聚会上听秦续说漏嘴,她才忍不住打电话来问。
事实上,贺延霄在这待了两天,毫无收获。
刚开始助理以为自家老板故作神秘,直到第三天他才忍不住旁敲侧击,“贺总,咱们何不跟之前那些人打听司小姐的事?”
“找女朋友还要闹得人尽皆知?”他可丢不起那个脸。
助理颔首。
他家Boss赚钱一把好手,搁感情上就拎不清,但这话他不能说。
贺延霄用了些手段入侵民宿管理系统,查询得到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刚开始司婳留在平台的通讯信息已经停用,联系不上。
贺延霄扯开领带,冷笑着拨通秦续的号码,“你的情况有误,司婳早已离开四季民宿。”
“不可能啊……之前你让我帮忙找人的时候,她一直在那儿啊。”秦续让人查的是司婳的具体行踪。
“酒店没有她的住宿信息,且在元旦前,她已经向学校告假。”这就代表,司婳很可能已经不在这座城市。
等到下午,贺延霄终于坐不住,睨了眼跟在旁边处理工作的人,“还不快去找。”
“好的老板。”助理麻溜的站起来,去前台跟人打听。
在几位员工中,他恰巧选中了唯一的男性姜鹭,“请问你们这是否有位叫做司婳的旅客?”
“司婳?”警惕的姜鹭从背后轻轻扯了小娜,“你们跟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老板是司小姐的朋友。”助理谨记Boss的话,说找女朋友太丢人,找朋友就不一样。
“民宿有规矩不能轻易透露客人信息,稍等,我们需要查验。”姜鹭悄悄给小娜递眼神,小娜心领神会,避开助理给司婳打了通电话。
不过一会儿,姜鹭面对的电脑上弹出新消息,他看见之后直接告诉助理,“我们这里的确有一名叫做司婳的客人住宿记录,但她已经离开了。”
事实上,从言隽租给司婳房子那天起,她的住宿记录就不在四季民宿中。
对姜鹭的回答,助理半信半疑,回去转述给贺延霄。
待助理走后,小娜回到姜鹭身边,“好奇怪,我刚才说一个姓贺的找她,司婳就很着急的个告诉我千万不要提她的存在。”
“不过司婳姐刚才说话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好像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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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婳的确是病了。
大雪封山,她不得不跟言隽同居一室,晚上睡觉时,司婳躺在沙发上不肯让位。
她知道依照言隽的绅士性格会礼让女性,所以抢先霸占位置,将言隽撵去阁楼上层。
言隽邀请她出来旅游,她内心其实是抱着感激态度的。
她也曾去过不少地方写生,但跟这次旅游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一次,她学会以不同的视角去发现自然界美,体验到人生的乐趣。
加上之前的种种,她欠言隽许多人情还不了,只能以身边小事作为回报。
这沙发虽短了些,但足够宽,她裹着被子睡觉完全够了。
但是……
言隽很在意。
“床上有电热毯,”
雪山上不比其他地方,酒店里床上放有电热毯,睡在里面才会暖和。
“我裹着被子挺暖和的,你就别跟我争了。”她把被子一裹,干脆闭眼装睡。
“司婳。”言隽开口,直接喊她名字。
“……”司婳闭嘴不答。
“要我抱你上去吗?”威胁中尤带着笑意。
“……”眼睫毛微微颤动,她没睁眼,坚持装死。
“还装?”言隽的声音突然拉近。
“……”吓唬谁呢这是!
过了一会儿,司婳没有再听见声音,房间里安静得出奇。
怎么回事?
心思百转,司婳终于忍不住,悄悄地睁开一只眼,奈何可视范围有限,什么也没见着。
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
慢慢打开眼睛,司婳扭头一看,目光撞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瞳孔顿时放大。
言隽单手托着下巴,单膝蹲在沙发旁,不目不斜视的看着她。
沙发太窄,司婳躲无可躲,最后不得已掀开被子,“怕了你了……”
见司婳爬上旋转楼梯,言隽微笑着道了声:“晚安。”
“……好梦 。”她不太习惯跟异性说“晚安”两个字。
言隽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色擦亮他就已经苏醒,为避免吵到阁楼上的人,一直小心翼翼放轻声音。
从七点到八点,司婳还没起;八点到九点,言隽频繁看时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司婳?”
他在楼下呼喊名字没有得到回应,立即拿手机给司婳打电话。
铃声响起时,他在楼下都能听见。
“喂 。”
对方的声音不太清晰,言隽轻声询问:“睡醒了吗?”
“唔……”她感觉脑袋有些晕沉,醒来之后很疲惫,闭上眼就会继续睡过去,如此反复,直到接到言隽催促的电话。
司婳揉了揉眼,坐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拿起外套穿上,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中途有片刻停顿。胃里空空的,嗓子干涩,她扶着楼梯,最后一步差点栽倒。
“司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