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客似乎是吹唢呐的。像这种活计,吹得好的去国家舞台,吹奏一些或欢快或慷慨激昂的音乐。吹得不好的,只能走街串巷,去那些刚走了人的家里,吹奏乐曲。一路向西,到达殡仪馆。
恰巧,朝苏身边的那个人,他唢呐就是没有吹好。
老板明显认识对方,给他端上了一碗豆腐脑之后,就在旁边问他道:“小许啊,你平常干这种伙计,有没有遇到那什么啊?”
“我前两年不是说过了嘛。”小许低下头,粗粗地吹了一下,便拿着勺子将豆腐脑往自己的嘴里灌。他眼睛抬都没抬,看都没有看老板一眼。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不是前两年国家还不是这个态度嘛。你之前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小许吃着豆腐脑没有理老板。倒是旁边的路人,支棱着耳朵,听到这句话后,好奇地问道:“前两年遇到啥事啊?兄弟,你就说说呗。”
就在这么一两句话的时间内,小许就吃了大概半碗的豆腐脑。他用衣袖抹了抹把嘴,随后从桌下的帆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大口的保温杯,喝了几口后说道:
“那我今天就来跟你说说。”
“三年前吧,十二月的时候,天气很冷。我去小庄村那里办事。按照小庄村那的习俗,我和其他人要吹七个晚上的乐。每天从十点吹到早上四点。中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一般休息的时间,我们都会去后厨吃饭。那里有主人家给准备的白饭和菜。”
“大家都知道,这种白饭和菜,都是小辈准备的。”
“在第七天的时候,我们照常在厨房里看到了饭菜,因此,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讲大道。吃着吃着,另一个人就突然说道,今天的饭菜好像味道还挺重的。”
“我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确实,那天的饭菜味道很重,盐和酱油都放了很多。我吃口菜,就要连带着吃好几口饭。就在我想要调侃,是不是小辈们做饭做厌了的时候,突然,我们队伍中年长的一个师傅立刻放下碗筷。他摆了摆手说道:‘这饭不能吃’。”
“我就问那个年长的人,为什么?”
“那个年长的没有回答。但看他的脸色,我们都没有再吃那碗饭了。因为那个师傅,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惨白惨白的,就像是死人的脸一样。做我们这一行的,对这种事情还挺信的。宁愿饿着肚子,吹着寒风,也不愿意再吃那一口饭。”
说完这句话后,小许低头喝了一杯热水,脑门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像是又回响起那天的恐怖来:
“等到第二天七八点的时候,那个师傅叹了口气,朝我们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们吃饭吗?’”
“我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回了一句‘难道是因为饭咸了?’他看了我一眼,说是。”
“为什么啊?”这句话一出,老板就有些不解了,他抹了一把抹布道,“做饭这种事情,有咸有淡不是很正常的吗?像我老婆,有时候煮饭的时候,还会将糖错放成盐。”
老板这句话一出,立刻迎来了哄堂大笑。老板娘一边尴尬地笑了笑,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拧着老板腰间的那一坨肉。老板瞬间呼痛,低头求饶。
其他人都被老板和老板娘之前的举动给弄笑了。
只有朝苏和小许没笑。
小许低头将剩下的那半碗豆腐脑吃完后,轻声说道:“因为老人的味觉不灵敏,所以他们常常觉得自己做饭差了点味道。而这户人家目前只有一个老人,在那棺材里面停着呢。”
“我们那里面,有人是刚接触这行的,不信这些。听到那个师傅的话后,他嘴上虽然没说,但是心里是不相信这些的。于是,在我们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偷偷去问了这户人家。”
“那这户人家咋说的?”旁边的路人们啧了啧嘴巴,好奇地问道。
小许的嘴角一扯:“人家那晚小辈睡过了头,忘了做饭。那你说,那天晚上给我们做饭的人是谁?那天回去,我们队伍中,有几个吃饭吃得多的人甚至还发烧感冒了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回答,路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内心早有猜想,但是在确认了之后,他们的后背甚至有些发凉。有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问道:
“那你还遇到什么事吗?”
“遇到的事?多得很呢!”小许道,“比如说,在抬棺绕村走的时候,棺材里面会发出声音。再比如说,晚上哭灵的时候,有人偷偷在里面笑。这事遇到多了,就不会那么大惊小怪了。”
“以前这种事情说了也没人相信,没想到,现在啊,这世道变成这样了。”说完这句话之后,小许又问老板要了一碗豆腐脑,将买来的酥脆的油条放在里面泡着吃,一边吃一边说,“反正这种事情你们听听就过去了,不要怕他。按之前带我的师傅说的话,就是你不能怕它。”
“你一怕它,它反而觉得你好欺负。”
旁边的路人听了意犹未尽地说道:“那你有遇到最恐怖的事情吗?”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小许一口一口地将豆腐脑里泡着的油条撕成好多节,一点一点地塞到嘴里嚼了嚼,一边嚼,他一边说道,“就说前些天吧,我刚遇到的事,还热乎的呢。”
“我在双喜村那里,做本行。前两天,那里有一个老太太不行了。他们家孙子孙女请我们去。我们就过去做事了。结果,不管他们怎么搬运那个老太太啊,将她放到棺材里。第二天,那个老太太总会出现在床上。那孙子孙女不就奇怪了吗?怀疑是有人捣鬼。”
“然后,他们就让警察过来了。结果你们知道怎么着吗?警察在老太太的鞋底下发现新鲜的泥土。这就说明,老太太是自己走过来的。你们想想啊,在深夜的时候,你们都去睡觉了,一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回来,那个场景,我光想想就要头皮发麻,后来这事啊,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那最后怎么办?”老板停下手上帮客人装袋的活儿问道,“那孙子孙女不会放任老太太自己夜里走来走去吧?双喜村离我们这里远不?那老太太会不会走到我们这里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还朝着周围张望了几下,像是特别害怕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小许摆了摆手说道:“后来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第一时间就走了。”
“只不过后来,听我们这行的人说,这事啊已经交给国家接管了。估计啊,国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说着,小许掏出手机付了钱,朝着老板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啊,就说到这里。老板,下次我来的时候,你可得我便宜一点啊。”
老板爽快地应了一声。
就在刚刚,有不少人来听这个小许讲故事。他这个摊位前一下子多了不少人。这下,老板总算知道,为什么古代酒楼里都要请说书人了。
这钱确实好赚啊。
坐在另一边的朝苏扬了扬眉,她将最后一勺豆腐脑吃完,随后打开手机,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分享到“南无阿弥陀佛”这个群里。片刻后,段昂就从信息区里找到了对应的灵异事件。
【寿衣灵异事件,发起人:华安全局。】
【某村老人穿着寿衣在村里游荡,一旦靠近,就会消失。难度评级:省级偏下。要组队的玩家将编号发送过来,告知具体事项。系列卡牌不会上缴,由解决灵异事件的队伍自行分配。】
这居然是省级偏下的事件!
第32章
省级偏下级别的事件。
看到这个事件后, 关瑞媛也冒出头来回道:“这个事件有意思唉。”
她最近休学在家, 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关瑞媛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安定下来的性格。因此,在看到这个灵异事件后,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关瑞媛:去去去!】
【关瑞媛:我刚买了一辆新机车!@朝苏, 朝姐可以乘我机车去!】
【段昂:那我现在就去申请?@薄疏谌,薄哥去吗?】
薄疏谌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抱歉地回答道:
“抱歉,最近还有任务。”
【段昂:没事没事。】
同关瑞媛和朝苏说了一声后, 段昂便将组队编号上报给了网站,经过一系列审核之后, 段昂拿到了关于寿衣灵异事件的全部资料。
【寿衣灵异事件, 发起人:华安全局。】
【双喜村有一名老奶奶, 会身穿寿衣, 在村里游荡。一旦有人远远地看了她一眼,下一刻,她就会消失。第二天, 看到她的人会穿着相同的寿衣,从家门走出, 生死未知。暂无更多消息。难度A-,死亡人数:395人。死因:诡异,没有找到遗体。】
【备注:由于村庄目前存在文化差异,安全局会安排组队玩家身份。大约1天后, 上官网进行接收。所有报名编号玩家统一行动时间为3天后。
3【3天后, 进行寿衣灵异事件的玩家, 将在7天内不会收到灵异空间主持人的邀请。】
死亡人数395人, 死因诡异,没有遗体。
朝苏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浓香的红茶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回荡。她低头询问道:
“国家有办法屏蔽灵异空间主持人的邀请?”
这个问题,段昂知道。他得意洋洋地打字回复,然后在消息发出去的前一秒,他就看到薄疏谌早他一步,回了消息。
【薄疏谌:是一件叫“鬼盒”的系列卡牌的能力,隶属于“遗失物”系列。将身份卡放入盒内后,它能在短时间内屏蔽主持人的邀请,但没有震慑其他鬼怪的能力,只能当做一件神奇用品用。】
看到薄疏谌的这一句话,段昂怨念了,好歹留一句话给他啊,他也可以证实一下自己知道这个系列卡牌啊!
因此,他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只能流泪在后面应了一句:
【对对对,我在官网上有看到相关信息。考虑到玩家目前的实力,只有A-以上级别事件,会用到“鬼盒”。随着玩家的级别提高,之后可能遇到A级或者S级别的事件时,才有可能动用鬼盒的能力。】
看到这句话后,朝苏目光有些了然。看来,官方目前拥有的系列卡牌数量比他们目前想象中的还要多,功能也齐全不少。
大概一天后,段昂就拿到了他们的身份。
看着身份上的那一段文字介绍,朝苏和关瑞媛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等到五分钟过去后,关瑞媛才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回道:
“道士?这官方的身份没给错吗?”
【段昂:没给错,我还特地去询问了一下,就是道士。因为双喜村有些迷信,所以……国家安排的身份,几乎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身份。】
朝苏看了一眼分配给自己的身份卡。
【姓名:朝苏
编号:6678
身份:道士
明细:一个来自清河道观的道士,听说了双喜村的灵异事件后,前来双喜村除鬼。】
段昂和关瑞媛的身份卡同朝苏大同小异。朝苏特地上网查询了一下这个清河道观,发现这个道观在两河流域这边还挺有名的。
也不知道在灵异复苏后,这个道观里面有没有玩家,能力如何。
三天后,朝苏修剪好干枯的花枝,将枯萎的花朵放在门边后,在座位上等待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便等到了段昂和关瑞媛。
今天两人的打扮格外不同。
他们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像模像样地朝着店门口走来。路上零星的几个行人,看到他们两个人的穿着后,不由频频转头看了过来。
朝苏:“不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朝苏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她原本冷艳的神情,在她笑起来的那一瞬间,化作了春水一般。段昂偷偷瞥了朝苏几眼,最终没忍住红了红耳朵。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别扭地说道:
“还不是关瑞媛。”
关瑞媛急了:“我怎么了?”
段昂看着他说道:“还不是你说,成道士要像一点。”
“是我说的啊。”关瑞媛点了点头说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那资料上都说了,双喜村的人大多都比较封建迷信。你穿一件长衬和牛仔裤,再配上你这张脸,谁信你是道士啊!”
说完这句话,关瑞媛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件崭新的道士服,笑眯眯地看向朝苏说道:“朝姐,要不你也穿一下。”
关瑞媛挑的这件道士服还挺好看的,上面有一些神秘的黑色花纹,看起来很有质感。虽然看起来很薄,但穿起来还是挺暖和的。也不知道关瑞媛从哪里淘来的这么好看的道士服。
这样想着,朝苏将自己身上的那件风衣脱了下来,换上了这件黑色的道士服,如墨的长发被挽上去一小截,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当朝苏整个人都不笑的时候,眉眼处透露着冷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