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这样,玉桃越要对他的问题严肃以待。
他生理上都憋成了这样,还能压抑下去审问她,可想而知他会多认真对待她给出的答案。
她的确怕得罪韩重时,一个炮灰怎么能可能敢得罪男主。
但现在想想,韩重淮与韩重时的针锋相对,不是给韩重时看他多在意一个通房丫鬟,而是让她这个通房丫鬟看清楚如何表示才能让他高兴。
然后她就选择了安静如鸡。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很烦别人把她想的太聪明了,要是纯粹把她认为成一个蠢蛋,那就不会觉得她能读得懂气氛读得懂暗示,会觉得蠢蛋就是蠢蛋,什么都不懂才是正常,而不是像韩重淮这样子质问她的选择。
说起来韩重淮最开始对她要求,不就只是她在他榻前多跳一会,给他看点养眼的东西,什么时候他人变成了这样。
就因为他选择站起来了,对着身边下人的压榨也要升级?
她就是个通房,拿的是通房的月钱,偶尔得些奖金,为什么非要在她身上寄托什么期望,让她做范围外的事。
不知道韩重淮知不知道自个想从她身上要什么,但她已经察觉到了他的那层想法。
各种解释在肚子里过了一遍,玉桃动了动手,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的扔出了被衾。
滑腻的双手抱住了韩重淮的脖颈,这次离开玉桃被子的不是衣裳而是韩重淮。
韩重淮前襟凌乱露出点点玉桃留下的红痕,他低头看了伸出软被的胳膊片刻:“你惹怒我了。”
这会儿韩重淮如玉桃所愿的把她当个蠢蛋了,直白地告诉了她他的想法,说完后韩重淮不再给她挽救的机会,离开了小小的耳房。
门打开又关上,玉桃呱呱了两声,试图给安静的夜晚增加几分野趣。
没听到韩重淮憋不住的笑声,她就确定人是真走了,而且走得极快。
本来夜晚是用来睡觉的,但是人类有了文明有了诗句故事之后,就有了丰富多余的感情,大晚上非要流露出来逼着旁人一起沉沦。
但一个能因为祖父死,坐三年轮椅,并且把生死都看淡的人,感情过剩还真不奇怪。
她之前还想韩重淮明明对她有兴趣,为什么非压抑起来,现在她算是明白了,韩重淮这是拿她试感情。
估计是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的那股冲动让他误会了什么,觉着产生的感觉激烈又有趣,故意压抑着用折磨自己的方法使这情绪更清晰。
她上学的时候辅修了心理学,本来没找到跟心理相关的工作,她还以为这项技能已经废了,没想到在这里排上用场。
只是懂得韩重淮想要什么无用,要知道如何应对。
意乱情迷只是一时的,韩重淮尝试新鲜事物的劲头消失,估计就要失望她的表现不够好。
要是只是失望还好,就怕他折磨自己够了,来折磨她看能不能压榨出什么新鲜东西。
让她在榻上憋出几个花招她愿意学习,但是如何□□与掌控人心,她自觉自己没那个本事,也不想浪费精神去学习。
所以只能期望韩重淮能放她一马。
*
今日无早朝,陈虎见主子起了个大早愣了愣:“大人怎么不多休息一阵,如今外头正闹得风风雨雨,大人你去兵部少不了麻烦。”
苏齐宁在兵部盘根错节,韩重淮招惹他,兵部就成了油锅,韩重淮这一滴水进去一定会炸的天翻地覆。
他本以为主子昨天躲了半日,今日也打算继续休息,等着证据全部到手,直接带人去抓苏齐宁。
“我心情不错,就想瞧瞧旁人的难看脸色。”
韩重淮勾了勾唇,说的这话陈虎却不怎么敢接,他跟着主子那么久,还没听过他心情好的时候自个说自己心情好。
“大人可要唤玉桃姑娘过来伺候?”
韩重淮入夜时去了一趟耳房,这事没有瞒任何人,他们这些侍卫都撤了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只是没想到主子今早还是在自个的卧室起来。
“前些日子让你找的庄子如何?”
“回主子的话,有了魏大人的帮忙已经办妥了,买下的庄子在魏家庄子的附近,地方不算大,但东西都齐全,是个能可以小住的地方。”
“她怕是要高兴疯了。”韩重淮想到之前提到买庄子,玉桃发亮的眼睛,“既然庄子买下了,把人送过去吧。”
“是……”陈虎下意识一应,但觉着自己跟主子的默契还是不够,主子说的送人过去,他听着像是指的是玉桃,可好端端的干嘛把玉桃送走。
“大人可是因为府邸里的风言风语?”
孙思露一到,国公府的人都盯着麒麟院,昨日还有玉桃欺负恃宠生娇,把表小姐欺负哭了谣言传出来。
韩重淮摇头:“送她走是因为我气她,我日日劳累,她却悠闲依旧,我看着不高兴。”
“大人?”
面对陈虎疑惑的表情,韩重淮觉着玉桃应该跟陈虎学学,陈虎这模样,他一看就知道他什么都听不懂,但是她的样子,装傻明显没修炼到家。
“送出去吧,她不愿陪我玩,我也不想强人所难。”
第三十四章 哪怕是犯人收监也能有吃喝……
什么叫不陪玩, 就要把人送走?
陈虎思考半天,也不懂主子说的“玩”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昨夜主子对玉桃有什么要求,而玉桃宁死不从?
但从主子的神情看着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再说玉桃的性子看着也不像是宁死不从的性子。
敲了玉桃的门, 陈虎的脸色在随和和严肃中变幻,因为想不透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以就决定不了用什么表情对待玉桃。
这种情况下, 玉桃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张扭曲的方脸。
看着还真醒瞌睡。
玉桃动了动有些落枕的脖子:“陈侍卫怎么来了,是少爷有事吩咐?”
陈虎点头:“少爷吩咐我把你送出国公府。”
陈虎开口注意着玉桃的神情,见她怔了下就恢复平常,这让他十分不解,按理说一个丫头听到这样的话不该是惊慌失措, 并且要求见主子求情。
她就不怕这送出去是主子厌弃了她, 让她再也无法回国公府?
陈虎百思不得其解,就见玉桃日柔软了神情, 脸上后知后觉地浮现了可怜, 不过说的话却不是要求见主子。
“陈侍卫可否透露几分,这送法是怎么送?要把我送到哪去,到了那处我要做什么?能有饭吃能有觉睡吗?”
“当然能有, 哪怕是犯人收监也能有吃喝, 何况玉桃姑娘你还是大人通房。”上次主子那一脚给陈虎留下的印象不轻,所以玉桃这一担忧, 他便认真地安抚了起来,“大人吩咐把姑娘你送到新买的庄子上,但具体让姑娘做什么,大人并无吩咐。”
他说完玉桃看着就安下了神,见玉桃没有再问, 陈虎自己却忍不住透了底:“大人说把姑娘你送走,是因为姑娘你不愿陪他‘玩’。”
“玩?”
玉桃原本想着自己都能收拾什么东西带走,听到“玩”字思维偏了偏。
她不怎么想回想昨夜的事情,人在晚上的时候脑子容易不清醒,她晓得她昨天对韩重淮的态度铁定不是最优解,要不然韩重淮不会今天就要把她送走。
但是回想昨天,她又不晓得要怎么做才对。
韩重淮想的可不就是有人陪他玩嘛,他对男女感情起了好奇心,而身边又有她这个跟旁的丫头稍微有些不同的人,所以就把玩的对象定在了她身上。
只是他觉得这是玩,但她却觉得是压榨。
听到韩重淮要把她送走,她心里第一时间是松了口气,她这人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探究她的内心,而韩重淮就是在做她最讨厌的事。
说到底韩重淮身为配角太闲了,要是男主角的那种性格,有功夫一定看政局想往上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看咸鱼蹦跶。
而且昨日听男主的意思,韩重淮身上分明有一堆麻烦事,但他却有空分出心神来考虑她是怎么想的。
她真是求求他了,她就是一个通房丫鬟,他管她在想什么干嘛。
“是玉桃愚钝,不知道少爷想玩什么,又怎么陪得了他。”
听到玉桃也不懂,陈虎心情就舒畅了,主子的性子难测,他不懂主子的话不是他愚钝,而是个人都听不懂主子的话。
“还请玉桃姑娘收拾东西。”
“陈侍卫稍等。”
“玉桃姑娘要不要见一面大人?”
玉桃的东西不多,陈虎看她干脆地收拾好了,忍不住开口道,“我虽跟你说在庄子不会缺吃喝,但是你不在大人身边,便是缺吃少喝,大人也不一定顾及得到。”
感觉到玉桃只在乎吃喝,陈虎只有从这方向劝她。
“我见少爷不知道该说什么。”
玉桃无奈摊手,她被送走生活水平明显会降级,但是她晓得她去见韩重淮完全无用,她的撒娇卖乖韩重淮已经不吃了。
或者说他还是吃的,但是起的作用没那么大。
他的自制力可以让他忽视诱惑,并且把压抑的情绪转移到另一方面,也就是观察她的方面。
韩重淮要是生活在现代,多读过几本心理学的书,大概就能明白他觉得她的特别只是男女的性吸引力。
等到这种吸引减退,他一层层剥开她,就会发现她这个人是空的。
她什么都没有,没有让他觉得燃烧的趣味,有的只是求生本能。
与其待在这里她拼命伪装抵抗,还是逃不开被韩重淮挖开感到失望,还不如她就那么走了,让韩重淮的那股兴趣退却,能看清她的作用。
就只是可惜她的赚钱计划还没开始多久,攒的银子也少的可怜,玉桃上了马车打开自己的小包袱,看着自己攒的钱不由得眼泪汪汪。
韩重淮就是个大浑球,看着挺有银子挺大方的,但实际上相较他得到服务,这银子给的丁点不大方。
她一个国公府少爷的通房,还不如一个站街妹快活。
*
送她一个丫头出府,自然不会是什么翠盖朱缨的华车,玉桃上了架陈旧狭小的马车,因为这回车上没韩重淮需要伺候,她没坐多久就打开了车帘。
街道熙熙攘攘,外头有男人瞧到了她的脸,朝她抛了个飞眼。
只是抛媚眼这个动作,再普通的女人做起来都有男人会心动,但是男人做起来就让人犯恶心。
玉桃回了那人一个白眼,手抵在车窗口瞧着平日难见到的景色。
“陈侍卫你饿吗?”
嗅到了烤鸭的香味,玉桃动了动鼻子,期待地朝驾车的陈虎道。
饿当然是不饿,但是听着玉桃期待的语气,陈虎自觉下车去给玉桃买烤鸭。
他人一走,之前她翻白眼的男人就迎了上来:“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
玉桃梳的是未嫁姑娘发髻,坐的马车也只是一般,甭管驾车陈虎看着是不是威武,但玉桃这样子却是闲汉敢调戏的模样。
依在车窗的玉桃懒洋洋地看说话的这人一眼,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首饰铺。
男人就怕美人不理他,见她指了首饰,男人笑眯眯地道:“小娘子是想要花簪?不若小娘子给我笑一个,到时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买多少。”
这会儿玉桃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不搭理人,光天化日之下,那男人也不敢真做什么,想走但瞧着玉桃的模样又觉得心痒难耐。
“小娘子我看着你就像我梦中梦过的仙女,你看我的打扮也知道我铁定买得起这簪子,小娘子你要不对我说句话,便是说一句我就立刻掏银子去把簪子买了。”
对待仙女还得说一句话才给买簪子,玉桃扫了这人一脸急色的脸撇了头。
但这人真有点博弈的精神,见着玉桃不搭理他,还真去买了根簪子。
簪子是银的少说也值个二两银子,真得了簪子,玉桃指了指胭脂铺。
玉桃收手太快,那人想趁机摸个手也没摸到。
“小娘子你要簪子也买来了,你怎么还是不与我说话?”
玉桃捂着唇打了个哈欠,也不瞧他一眼。
那人犹豫着看着胭脂铺,若是车中的美人愿意与他做什么,他当然愿意再买胭脂,但是她这样,又怕他给她买了胭脂他还是不搭理人。
他觉得为难之刻,一道翠绿在他眼前飞过,落在了玉桃身上。
飞来的东西是一块丝绢包着的玉簪,玉簪看着清透,不算极好也不是便宜货。
“这位小娘子看这簪子如何?”
说话的人该是注意了玉桃有一会儿,把之前的事都看进了眼里,玉桃抬眸睇向那人,穿的不算华贵,发用青缎束着,身边带了个长随。
看着不像是多富,但神态那股恣意有点贵公子那味。
玉桃本来只无聊打发时辰,没想到还引来一个手脚大方的。
瞧着这人,玉桃点了点胭脂铺。
那人扬唇一笑,折扇点了旁边的长随让他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