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指责的话,张秀英是说不出来了。要怎么说啊,难道遇到了这种事,是要让自家闺女见死不救吗?还是让她谨慎一点出来喊人?这种事情哪里能缓得,缓上一缓,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毁了啊。
张秀英转头朝葛薇道:“姑娘你放心,我们温家是厚道人家,你安心在馨馨房间待着,我去跟你叔说说这件事,一会儿再送你回去,那么晚了,你家里人肯定担心了。”
葛薇喝着热乎乎的鸡蛋茶,应了一声。
温馨从柜子里拿出红药水,掐了一小团棉花卷在木棍上轻轻地给她擦脸上的伤。
温馨看见葛薇,就想起了原主。
原主比葛薇惨,出事的那天是白天,村里正是农忙,山间地头都是人。年前温家认养了一头猪,家里的猪没猪草了,父母兄嫂整天上工早出晚归的,回到家里各个都疲惫得很。
原主心疼她们,便趁着人多的时候出去打猪草。她没想到林癞子胆子那么大,敢直接打晕她把她拖进干了的小河沟里。
等她醒来,她的身子已经被林癞子破了,林癞子用毛巾堵着她的嘴巴,她连呼救的话都喊不出。
温馨想,如果在当时,温馨也能呼救,也有人去奋不顾身的救她,那她身上遭受的苦难会不会就少一点。
“温馨,今天谢谢你。”葛薇对温馨道谢。
温馨回神,摇着头:“不用客气的,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出手的。”
葛薇一愣,而后摇摇头:“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在你来之前,还有一个女孩也路过过那里的。我的呼救声她听见了,但她一声不吭地就跑走了。我不怪她,这种事情她一个姑娘不敢上前也是正常的。”
温馨嗯了一声:“还有哪里有伤吗?”
葛薇是被林癞子拖进小树林的,后背、小腿上也全是擦上,血已经干了,结成了暗褐色的血痂。
红药水涂在身上是疼的,葛薇疼得龇牙咧嘴。张秀英没忍住看,回了房间,把这事儿跟温跃军说了。
温跃军年轻时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到发生了这种事哪里还忍得住,再者说,他家闺女天天都要从那条路过,要是这回让那畜生跑了,这回没得手,把手伸到他闺女身上怎么办?
越想温跃军越坐不住,他穿鞋下炕:“我带老大跟老二出去会会这个畜生,一会儿你跟闺女把人家姑娘送回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姑娘肯定不想见到我们。”
张秀英一想也是,便道:“你们可小心着点,黑灯瞎火的,把电筒带上。”
“知道了。”
温跃军招呼着两个儿子出门了。
温馨那边也给葛薇上完药了。张秀英交代了两个儿媳妇儿自己要出门的事儿以后拿着手电筒到了温馨这屋。
母女二人带着葛薇往乡里走。
平时到乡里,骑车需要二十多分钟到半个小时,走路则需要五十多分钟,这会儿是晚上,大家的脚程快了一些,三人都没怎么说话,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乡里了。
葛薇带着母女俩去了她的家。葛薇出门,到了天黑都还没回来,她的父母早就急坏了。眼瞅着时间越来越晚,两人一个电话打到了附近的部队里给了葛薇的亲哥。得知葛薇失踪,她哥哥急坏了,召集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就往家里走。
打完了电话,葛薇的父母急得在家里团团转,想出去找,又怕女儿回来的时候错过了,偏偏还不敢让街坊邻居帮忙找,就怕一会儿真的出事情了兜不住。
葛薇她爸见这样在家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抓起手电筒就出了门。在大门口,恰好遇到葛薇一行人。
屋里的葛薇她妈妈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见到葛薇回来,换了一身衣裳,脸上全是伤,就知道自家闺女确实是不好了,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葛薇见到了亲人,积攒了好久的委屈情绪一下就爆发了,扑倒自家妈妈的怀里跟母亲抱头痛哭。
葛薇的爸爸跟这个年代的大多数父亲一样,沉默寡言,他背着手沉着脸,过了好一会儿,他看那娘俩还在哭,没办法,这才走到温馨他们的身边:“两位同志,感谢你们将我女儿送回来。”
这么郑重其事地道谢让张秀英这个没多大见识的农村父母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她摆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
那头葛薇也终于哭完了,她走到温馨的身边,拉着温馨的手对自家父母道:“爸妈,是温馨救了我,要是没有温馨,你们都见不到我了。”
葛薇的妈妈也朝二人道谢。
张秀英表示不用谢了,又对葛薇的父母道:“那个禽兽我男人跟我儿子在守着呢,你看你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听到那个禽兽没有跑,反而被控制了起来,葛薇的父亲脸色阴沉:“要,麻烦大嫂带个路。”
“这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天色不早了,走吧。”
葛薇肯定是不能去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葛薇她妈妈不放心自家闺女独自在家,对温馨母女再次道了谢,再嘱咐自家男人一定要把那禽兽碎尸万段。
一行人走到院子,葛薇他大哥带着人回来了。葛薇的父亲将事情小声地跟儿子吧事情的经过,葛富等军人听完拳头都硬了。
自己这一边都是大男人,还有两三个是当兵的,葛薇她大哥葛富怕温馨两人不自在,于是便跟两人做自我介绍:“大娘,大妹子,我们几个都是附近军营里的,我叫葛富,这是我战友,朱大志,顾修平。”
这个年代的人对穿军装的人都有一股天然的好感与信任在,张秀英对几个当兵的点点头,表示友好,而温馨的目光则落在那个叫顾修平的男人身上。顾修平发觉了,对他微微一笑,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眼睛里面亮晶晶的,仿佛里面盛着万载星光。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林癞子施暴的杨树林去。
温馨母女走在前面,男人们在后面断后,老朱跟顾修平做一排,他看着走在前面的温馨,胳膊不断地往顾修平身上撞:“老顾老顾,是那天跟254团林连长吃饭的那个姑娘,这是咱们跟她第二次见面了吧?真有缘分哎~”
老顾用舌头尖顶顶腮帮子:“缘分什么缘分,传出去坏人家姑娘名声,走开走开,莫挨老子。”
顾修平往前走了两步,心里哼了一声,老子都跟她见了三次了,次数比你多多了,要缘分也是跟老子有缘分。跟你老朱有什么关系。
第12章
一行人进了杨树林,温大哥跟温二哥靠着树,温跃军在一边抽烟,林癞子头上套了一个麻袋被绑在树上。
葛富冲过去,对着他就是两脚,他之前已经被温家几个男人轮番修理过了,并且被绑起来的时候温大哥气不过,直接脱了袜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温大哥是温家人里罕见的脚最臭的人,据说是遗传了温爷爷的臭脚,平时在家他是连鞋子都不允许脱的,晚上进房前要是不洗脚温大嫂都不让他进。
这样有味道的袜子塞到林癞子的嘴里,他被熏得直翻白眼,但要晕过去,那也不至于。现在他听着脚步声,又有人过来了,虽然身上被踹得很疼,但林癞子却在心中升起了一股希望。
终于来人了,快把袜子取出来吧,熏死人了。
可惜葛富没有听见他的呼唤,而葛红军恨不得将他埋在这里,更不可能取下袜子。
其余两个军人对欺负女人的男人痛恨到了骨子里,他们更不可能去帮他。
葛红军走到温跃军身边,对着温跃军鞠了一躬,道了声谢。
温跃军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也不都是为了你们,我家闺女天天都要路过这里。不知道有这层危险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也不能让这禽兽跑了去。”
“既然你们来了,那人就交给你们了,随你们处置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葛红军唉了一声,将自己出门时媳妇塞给自己的两包大红门拿出来塞到温跃军手里:“大哥你可一定要收下,不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等我们把这摊子事料理清楚,再登门拜访。”
葛红军在小时候被送去读过两年私塾,本事没学多少,那副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倒是学会了。后来战争来了,他弃笔投戎,做了个小小的文书。后来受了伤才退了下来,现在在派出所上班,当个文职人员。
温跃军也知道不收葛家不放心,便收了烟,带着妻儿往家走。
出林子之前,温馨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顾修平,一眼,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那人站得笔直笔直的,跟一条电线杆一般。
葛家的事情温馨没有再去关注,家里讨论这件事讨论了两天也就没再说了。
葛薇是事发三天后来找温馨的。她来的时候是午饭时间,温馨正要去打饭,就被她拉了出来。
她是来请温馨吃饭的,但没去她家,她拉着温馨直奔国营饭店。
点了一个肉菜一个素菜后,葛薇跟温馨说起了林癞子的事情后续。
林癞子那夜直接就被葛红军等人带进了派出所。她们这个小乡镇上的派出所加上葛红军在内也不过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休假回家了,葛红军不是专业审讯的人员,另外留下来的两个也不是,于是审讯林癞子的事情就落在了葛富他们这几个军人的身上。
好在这个时代军警一家亲,由军人来审讯倒也不算出格。
上阵去审讯的是葛富带来的那个叫顾修平的男人。葛薇说起顾修平,满心满眼全是赞美之词。
“顾大哥跟我哥是同年兵,两人又一起被送到军校去进修,据我哥说,他成绩可好了,要不是因为年纪太轻,团长他都能当的。”葛富是十八岁当的兵,顾修平亦然。
葛薇这辈子只崇拜过四个男人,第一个便是她爸葛红军,第二个是她大哥,第三个是她未婚夫何永刚,第四个就是顾修平了。
葛薇吹了一波顾修平,将歪了的话题拉回来。
“那畜生是个怂货,才开始审他呢他就把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了。”
“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那晚他喝了点酒,回家的路上又听到有人说天黑以后会有小姑娘从那个林子边上过,他就气了色心,堵在了那里。”葛薇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也活该我倒霉,从我姥家回去抄了小路。”葛薇的姥姥家在南沟,位置在红树屯跟林家屯的后面,从那里去乡里的小路确实要从他们屯边上的那条路路过。
温馨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事儿的不对劲儿:“葛薇,你大哥他们有没有查到是谁透话给林癞子的?”
葛薇摇摇头:“他说他当时是刚刚从他兄弟家回来,在半路上听见的,只知道是两个女人在说话,到底是谁他不知道。”
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但林癞子的日子却不好过,温馨之前就踩了一脚他的不可言说部位,因为太用力,短期之内他是用不了那个东西了。后面又被温大哥温二哥打了一顿,葛富又揍了他一顿,现在的他是遍体鳞伤。
在顾修平的运作之下,林癞子以盗窃的罪名入了狱,再过两天就要被送到离这里不远处的崂山农场改造了。
葛薇在家休养了两天,心理阴影终于好了些,这不就来请温馨吃饭了么。
吃了饭回来,温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会儿的人天一黑都不外出了,她昨晚又正好加了班,回家必定要晚,再算算时间,回去的时候必然是天黑了。
而林癞子又正好那么巧的知道有姑娘会从杨树林边上过。这事儿怎么看都是朝她来的。
下午下班回家,温馨找到温二哥,让他帮忙去打听林癞子的那个好兄弟家在那里。
温二哥是温家人里最灵活的一个,把打探消息的活儿交给他绝对没问题。温二哥是个有原则的人,听到温馨的要求,他问温馨要了理由。
温馨道:“我感觉这件事情是朝我来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儿,我那边刚刚加班,这边林癞子就知道会有年轻的姑娘从杨树林过了。”
“这会儿正是劳动节农忙的时候呢,大家谁不在地里干活怕耽误了种玉米的产量,再则说了,也没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天黑了还在外面晃悠的。”
“希望是我多心了,但不弄清楚,我心里就不安得很。”
温二哥也觉得温馨想多了,但宠妹子的他还是按照温馨的要求去打听了一下。
第二天温馨下班回来,温二哥把她拉到一边去说话:“我打听清楚了,林癞子那个兄弟是罗家店的。”
罗家店,罗满珍的娘家就在那里。
果然这件事情是冲着她来的,她的天生好运让她躲过了一劫,而葛薇不过是为她挡了一灾。
第13章
温馨还没出手对付罗满珍呢,便听说了林建章他妈廖金枝去乡里回来被疯子捅了一刀的消息,接着又听说罗满珍恰好路过,见此与疯子发生了殊死搏斗光荣负伤进了医院的事情。
温馨的记忆中也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廖金枝被疯子重伤送进医院,没什么人照顾,而原主正好在镇上工作于是趁着上班的便利给她送了几天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