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下,正思索着去敲门,便听到了男人冷淡的声音。
“进来。”
阮轻画眨了下眼,往前挪了几步。
“要关门吗?”
江淮谦:“……”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阮轻画一脸认真看着他,也不说话。
江淮谦起身,松了松衣领朝她走近。
他站在一侧,把门关上后,视线从她脸颊往下,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
江淮谦没吱声,握住她受伤的那只手端详。
“痛吗?”
阮轻画瞅着他的神色,默了默道:“有一点。”
江淮谦“嗯”了声,面容寡淡:“不用打针?”
“不用。”
阮轻画低声说:“就是烫伤,涂点药好了,不是很严重。”
江淮谦缄默须臾,重复她的话:“不是很严重?”
阮轻画刚想应,江淮谦略显严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起泡了还不严重?”
阮轻画:“……”
她怔了怔,仰头望着他。
江淮谦脸色是真不好看,比两人重逢那次见还要冷肃。
冷肃到让办公室空调自动切换到了制冷状态,阵阵冷风从脖颈往里钻,冻得让人不敢放肆。
不过,阮轻画不同。
她虽然是人,但她不怕江淮谦。
她盯着江淮谦看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下车时刘俊喊住她说的那句话。
他说江总很生气。
阮轻画细细一想,便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
想着,她挑了下眉:“你生气啦?”
江淮谦冷冷地觑了她一眼,“公司员工在上班时间争执出事,你说我生不生气?”
阮轻画微哽,温吞道:“哦,就因为这个?”
江淮谦:“……”
他睨她一眼,指着不远处沙发:“去坐着。”
阮轻画没抗拒,慢吞吞走过去坐下。
刚坐下,江淮谦便握着她包扎严实的手仔细端详着。
“现在握着痛不痛?”
阮轻画摇头:“上了药,没太大感觉。”
江淮谦拧眉。
阮轻画看他一脸严肃,有点儿想笑。
“江总,我真没事。”她举着自己的手,低声道:“医生就是包扎的严实了点,其实面积不严重。”
江淮谦扫了她一眼,冷声道:“我看了照片。”
阮轻画愣怔着,哭笑不得:“那也还好。”
其实她可以不包扎,暴露在外也能好的很快。
但她担心大家看到觉得害怕,问过医生后,便采用了无菌纱布进行包扎,恢复效果和暴露在外的差不多。
只不过现在被医生包成了‘猪蹄’,大家就觉得非常严重。
江淮谦没搭腔。
阮轻画低头一笑,轻声说:“真的没事。”
江淮谦沉默了许久,低问:“还打算上班?”
“上啊。”阮轻画淡声道:“还有一只手能用。”
“……”
江淮谦:“工伤给你放假也不休息?”
闻言,阮轻画眨了下眼,老实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休息。”
江淮谦:“……”
他没忍住,抬手拍了下她脑袋。
阮轻画弯了下唇,理直气壮说:“这白捡来的假期,是个人都会心动。”
她虽然不讨厌上班,但能舒舒服服带薪休假,她也不愿意拒绝。
江淮谦没和她计较。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起身往办公桌走:“走吧。”
“啊?”
阮轻画诧异看他,“你要和我一起走?”
江淮谦:“不想我陪你回去?”“不全是。”阮轻画想了想,“你不用上班了?”
江淮谦解释:“没什么重要的事。”
阮轻画没动。
江淮谦低眼看她,忽而明白过来。
“这么不想和我一起走?”
阮轻画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影响不太好。”
他们要真一起离开,明天公司还不知道会怎么传。
江淮谦盯着她看了许久,收回视线往办公桌那边走,边走边说:“找个人陪你。”
他声音冷冷淡淡,让阮轻画觉得无力,喉咙发涩。
第三十四章 (生气的话,我让你亲回来?...)
从江淮谦办公室离开, 阮轻画回了趟设计部。
跟石江说了声,她便先走了。
她一走,设计部谣言渐起。
大家都说, 她是被江淮谦训到自闭才休假的。
阮轻画没让任何人陪, 打车回去。
刚上车一会,孟瑶便给她打了电话。
“你怎么回事?回去了?”
“嗯。”阮轻画磕着玻璃车窗, 眺望着窗外:“我回去休息会。”
孟瑶嗯嗯两声:“这样也好, 我听说你去了一趟江总办公室,没训你吧?”
“没。”
但阮轻画觉得,这还不如训她呢。
孟瑶怔了下,笑着问:“那你声音听着怎么闷闷的, 不开心啊?”
阮轻画“嗯”了声,没瞒着:“我刚刚拒绝他送我回去。”
孟瑶扬眉, 想了想:“生气了?”
阮轻画看着外面不知何时暗下来的天空,抿了下唇:“不意外是。”
孟瑶失笑,沉吟了会道:“你们俩, 各有考量。他担心你, 你不想他送的想法我也能理解。”
同在一家公司,江淮谦又是大老板。
一旦有点什么, 公司里谣言四起,对谁都不好。
阮轻画“嗯”了声,轻声道:“他脸色看着不太好。”
孟瑶笑:“因为你们身份立场不同, 考虑的东西不一样。”
她慢悠悠道:“江总把你看得很重,但你呢会考虑同事知道你们暧昧关系后, 对你们评头论足。”
其实可能不单单是评头论足。
上班族除了工作之外, 最大的爱好也最花时间的事情就是八卦。没有人不喜欢八卦,特别是女人多的地方。
江淮谦初到公司, 员工不仅把他从头到脚都点评了一番,甚至还挖出了他之前的不少事迹。
当然,大多都是好的。
但也有不好的,例如说他冷血啊手段狠绝,不少人都挺怕他的。
阮轻画不想破坏他在员工心目中的形象,也不想让大家误会他们。
他们是正常的追求者和被追求者关系,但其他人不会这样认为。
一个是豪门继承人,一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人认为他们的关系是对等的。
阮轻画不用动脑,都能猜想到大家会说什么。
而她,不是很愿意别人说江淮谦的不好。
……
阮轻画想着,闷闷问:“我是不是很不知趣?”
孟瑶失笑:“没有,你别这样想,我理解你的想法。”
她认真道:“就你们这差距,还得慢慢磨。”
阮轻画:“……”
“怎么这么累?”
“嗯?”孟瑶哭笑不得:“不累,过了就好了。”
阮轻画撇嘴,应了声:“那先这样了,我到家跟你说一声。”“嗯,记得跟江总提一下,我要回去上班了,我偷偷出来打的电话。”
阮轻画笑:“好。”
-
挂了电话,她偏头看向窗外。
这会路道车辆行人都少,街上显得略微寂寥。冷风瑟瑟,吹得人心情不好。
阮轻画走神地看了会,到司机提醒,才回过神来下车。
刚到家,屋子里也冷冰冰的。
阮轻画看着布置温馨的家半晌,慢吞吞到沙发边坐下。
一扭头,她看到了墙边柜子上放置的杯子。琳琅满目,但她还是一眼找到了那个特别的。
她正看着,手机铃声响起。
阮轻画愣怔了下,低头一看,竟然是阮父电话。
“喂,爸爸。”
阮轻画接通,轻声喊着,“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父愣了愣,笑着说:“没有。抱歉抱歉,爸忘了你还在上班。”
阮轻画失笑,低声道:“没事的,我今天不忙,可以接电话。”
阮父“嗯”了声,低声说:“我也是刚闲下来才想起,降温了,南城比南安冷很多,你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其实阮父是真没什么大事,就是打电话过来跟她说说话。
阮轻画听着,心里暖洋洋的。
她半躺在沙发上,唇角弯弯地笑着:“好,我知道了,爸爸你也是。”
阮父答应着。
“最近生意还好吗”
“好。”阮父笑呵呵道:“爸爸在这儿都熟了,年底也会比较忙。”
每年预订做小皮鞋的人很多,大多数也都是老熟人。阮父从十二月份开始,基本上就得每天忙着大家新年的小皮鞋。
阮轻画:“那您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订单你看着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不会。”阮父好笑说:“你是不是有压力了?”
“啊?”
阮轻画怔了怔,“什么?”
阮父叹气,低声问:“感觉你不太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阮轻画愣怔片刻,倏地笑了笑:“不是。”
她沉默了会,突然问:“爸爸,你后悔过吗?”
阮父一愣:“后悔什么?”
“就……和妈妈结婚。”阮轻画有点难以启齿,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说。
阮父那边安静了许久,轻声道:“不后悔的。”
他温柔说:“和你妈妈结婚,有你这么一个漂亮又贴心的女儿,爸爸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
阮轻画不吭声。
阮父虽不太能知道小女孩的心思,但自己女儿的,他还是懂。
他想了想,轻声问:“有喜欢男孩子了?”
阮轻画眼睫一颤,连忙否认:“没有。”
阮父轻笑:“爸爸了解你。”
他也没逼着阮轻画承认,温声道:“爸爸只想告诉你,有喜欢的就好好珍惜,至于未来会怎么样,我们交给未来。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更不要因为爸爸妈妈婚姻的不完美,把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他语重心长道:“人生短短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得到过,总比从没得到过更好是不是?就算结果不好,那至少也曾经拥有过,有一段回忆。更何况,我的宝贝女儿性格好,漂亮又有才华,没有人会不喜欢。”
阮轻画垂着眼,忍不住笑:“爸你太夸张了。”
“哪有夸张?”阮父笑问:“是有男孩子追你吧?如果你也喜欢的话,相处试试,把自己放开,别想太多。好好珍惜当下,爸爸还盼着我们新年能多一个人吃饭。”
“……”
阮轻画笑,沉默了许久道:“好,我知道了。”
阮父又多叮咛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阮轻画把手机放下,侧躺在沙发上盯着一侧的杯子。
看着看着,脑海里浮现了江淮谦的那张俊脸。
他的脸,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和阮父刚刚所说的重叠在一起。
阮轻画其实是个害怕失败的人,特别是在感情方面。
可刚刚,她好像被阮父点醒了。
一段感情,无论有没有开始都可能会后悔的话,那为什么不去体会拥有过的后悔。
至少,曾经拥有过。
更重要的是,这段感情,不是注定有百分之百的失败率。
只是相比较而言,确实会不那么能看到希望。
……
阮轻画想了许久,妥协似地笑了下。
隔了一年,她好像还是逃不开江淮谦这个人带给她的影响。
既然逃不开,那不妨去试试。真正的敞开心扉去接受。
-
想明白之后,阮轻画觉得轻松了很多。
她给孟瑶发了个到家的消息,又给江淮谦发了条。
不过她不确定江淮谦是在忙还是生气,没及时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