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瑕疵和污垢都不存。
“真正的温柔是很珍贵的,像骆修先生一样。”
顾念眼角弯下,那些认真和坚定被她深藏。
“真正的温柔…”林副导若有所思,抬头,“你在骆修身上见过?”
顾念眼神一动,像勾起记忆的涟漪。然后她回神,笑着点头。
“见过一次,就永远都不会忘。”
……
真正的温柔是世间宝藏。
是你从万米高空坠落即将摔得粉身碎骨前,唯一接住你的柔软的网。
第40章
顾念靠着行李箱, 没精打采地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导演组安排的巴士来接他们回M市市区。
《有妖》算是中型剧组,人员配备齐整, 整体数量不少。杀青结束,剧组安排摄制组下各小组分批乘坐大巴离开镇上。
演员们多数有各自公司派来的私人保姆车来接, 其余各组按受重视程度依批次离开,最后只剩给场务组捎带着编剧小组的大巴还没来。
说是半路出了点问题, 耽搁了, 还得再晚些到。
“这时候就看得出在导演组那边,各组重要程度的排序了。”江晓晴撇撇嘴道, “亏得林副导整天左一个小顾右一个小顾的挂在嘴边, 最后还是把顾念和我们撂在最后!”
秦园园无奈笑:“你是第一天知道啊?林副导本来就是剧组里最有名的笑面虎,他跟耿导合作十几二十年, 两人从来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信了他就只看好我们那才是傻呢。”
江晓晴:“哼, 太虚伪了!”
秦园园:“顾念自己都没说什么, 你就别怨言了。”
江晓晴顺着秦园园示意回过头,果然就见顾念撑着拉起来的拉杆箱直杆,蔫耷着眼靠在上面, 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魂游天外的模样。
江晓晴挪坐到顾念身旁:“顾念大大?”
“……?”
静默两秒。
顾·树懒·念缓缓回过头。
江晓晴忍不住笑了, 拿肩膀撞了撞她:“你听见我和园园刚才在聊什么了吗?”
树懒念沉默之后, 在脑海的瞬间记忆里把方才掠过耳边的交谈扒拉回来, 然后她没什么表情地懒懒点头:“听到了。”
“那作为当事人, 你不发表一下看法?”
顾念思考了几秒,蔫靠回拉杆上:“只要剧本的尾款准时打到账户里, 我不介意他们给我安排第几班车。”
“……”
江晓晴竖起拇指:“还是我们顾念大大看得通透,现在我也不介意了。”
顾念点点头,不说话了。
眼见小姑娘眼皮又要一点点耷拉下去, 江晓晴哭笑不得地问:“你这状态,都快成软体动物了。怎么啦,要和你家宝贝鹅子分开,舍不得啊?”
“…………”
被戳到心窝子里,顾念泪目抬头,还用力点了两下。
然后她沉痛道:“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我刚刚就在反省这一个月来,我没能每一分每一秒地把握好和宝贝鹅子近距离相处的机会,现在机会逝去了,我才追悔莫及。”
“不会的,”江晓晴拍拍她肩膀,“反正都在K市,又都是圈子里的,以后说不定有的是见面的机会嘛。”
顾念叹气:“不会了。”
江晓晴:“为什么?”
顾念:“因为我对我宝贝鹅子有信心。”
江晓晴:“?这跟你对他有没有信心有什么关系?”
“…唉。”
“?”
顾念撑着拉杆,忧伤地又叹了一口长气:“凭我宝贝鹅子的绝世美颜,只要《有妖》顺利开播,他就肯定能一炮蹿红。”
“然后?”
“然后再利用一些合适的机会,经过公司的运营,他一定很快就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演员,圈下无数粉丝。”
“……”
“到时候,我就只是他万万千千的妈妈粉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注定被埋没在他粉丝的汪洋大海里。”
“……”
顾念含泪回头:“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江晓晴想了想,努力安慰她:“乐观点,说不定,剧一上线就直接扑街了呢?”
“——?”
顾念顿住。
树懒念原地变脸,回头:“不要诅咒我鹅子,我宁可一辈子没有再近距离接触到他的机会也不愿意他的第一部 剧就扑街。”
江晓晴:“……”
母爱如山,感天动地。
江晓晴放弃拯救,叹气转过头,紧接着她的目光就被电梯间方向出来的一道身影定住。
江晓晴背脊一僵。
顾念被勾出忧虑:“不行,回去以后必须第一时间去道慈观上香了。希望我宝贝鹅子新剧一定要火,不然第一部 剧就扑街那岂不是要从此无人问津穷困潦倒露宿街头……”
顾念越想越觉得恐怖,正忧愁得皱起眉时,她被旁边僵回神的江晓晴戳了戳胳膊:“顾念……”
“嗯?”
顾念还在犯愁宝贝鹅子的未来星途,没抬眼地应了一声。
“你……抬头看看。”
“?”
顾念不解的目光移向江晓晴,对上江晓晴僵硬的神色和非常努力地朝她挤眉弄眼的扭曲神情。
顾念看了两秒:“你脸不舒服?”
江晓晴:“……”
“她可能是想告诉你,我过来了。”
“——!”
身后头顶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顾念浑身奓过一遍毛,她惊慌地拧过身朝后望去。
站在沙发靠背后,一道清挺身影微微俯身,镜片后温润的褐色眸子沾染着细碎的笑意。
顾念呆呆张口:“骆…骆修?”
在顾念惊慌的神情下,骆修神色变得意外而歉意:“我吓到你了吗?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顾念回过神:“不不,不怪你,是我自己太容易受惊,而且刚刚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了。”
骆修眼角微微弯下:“原来你是容易受惊的体质?那我记得了。”
“嗯?”顾念懵了下,“记得什么?”
骆修:“下次,我会记得从前面或者旁边走近你。”
“……”
顾念一怔,欢快点头。
江晓晴看了看沙发前这个脸红起来但还是眼睛晶亮地望着男人、心底一定举着写了“我宝贝鹅子天下第一温柔”的牌子兴奋乱晃的女孩,又看了看后面那个温柔含笑、仿佛她们感受过的冷淡漠然只是错觉的男人。
明明深知这两个人可能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他们之间的目光就是仿佛凝胶似的,容不下任何存在介入。
江晓晴默默从顾念身边挪走,后退,然后移到沙发边上的秦园园身旁。
秦园园笑:“你怎么不粘着你们家顾念大大了?”
“你明知故问,”江晓晴假装生气,视线又瞥向沙发旁边的两人,然后她叹了口气,“这种任谁看都觉得冒粉红泡泡的场景,大概也就我们顾念大大自己一个人会觉得这是母慈子孝现场了。”
秦园园乐了:“别这样说,说得我都有点同情骆修了。”
“……”
另一边。
顾念从离别前再次见到宝贝鹅子的欢喜里回过神,惊讶问:“不过你怎么没走?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都离开了。”
骆修一顿。
来接他的是他自己公司里的私人专车。裸车价格,即便一个零头也不该是他这种“小演员”负担得起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让司机在楼下多等了会儿,但没想到,晚些下楼还会收获这样大一个“惊喜”。
骆修这片刻的沉默落进顾念眼里变成了一种难以启齿,几秒内她就迅速做了加工处理,然后顾念得出一个沉重的结论——
“难道是公司没有给你安排保姆车,剧组也忘记了?”
骆修抬眸。
坐在沙发里的小姑娘仰着脸望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肃穆得紧绷,乌黑的鹿眼里也跳着小火苗似的。
骆修眼神一晃,然后他勾唇,声音似温和:“嗯,大概是忘了。”
小姑娘气得握拳:“他们也太过分了,自己家的艺人竟然这么不重视不看护……”
“没关系,我可以搭车回去。”
“这边毕竟是山区,回市区还剩一段山路要走,黑车太不安全了!”
顾念忧虑地皱起眉,然后她突然想到什么,眉心一展:“我们最后一班车只有一部分场务组的人加我们三个编剧小组的,应该还有空位——我去帮你问一下负责人,你稍等!”
“……”
不待骆修应声,顾念抛下自己的行李箱,转身朝大堂另一个休息区的角落跑去。
骆修站在原地,看见小姑娘跑到负责人身边,嘀嘀咕咕说完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小姑娘笑脸一展,灿烂又漂亮。
场务组留下的负责人是个年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性,明显被这笑容冲击了下,愣了好几秒,看着顾念转过身才慢慢回神。
骆修站在沙发后望着,薄薄的镜片上清冷的反光划过。
等顾念回到他面前时,藏在眸子深处的那点阴翳早已褪去不见。
顾念脚步轻快地走到他面前:“已经解决了,负责人说多出好几张位置呢,完全可以带你一起去M市市区。”
骆修温和地笑:“谢谢。”
“不客气!”
又过了20分钟左右,来接剧组最后一批人的大巴车终于姗姗来迟。
负责人走进大堂,跟剩下的工作人员宣布出发消息:“大家拿好东西准备上车。因为酒店门口这段路不方便倒车,所以巴士没有开进来,需要大家走一百多米过去。”
“哎?怎么这样啊?”
“来晚这么久,还要我们拖着行李箱自己过去?”
“我行李箱可沉了,好不容易才搬下楼的,他们怎么不早说呢?”
“……”
众人不约而同地抱怨起来,然后才带着恼火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这中间神色最异于其他人的,大概就是顾念了。
“顾念大大,控制一下,”江晓晴趁大家都起来,凑到顾念身旁,“你的嘴角都快翘到眼角去了。”
顾念笑着回头:“这么明显吗?”
“嗯,知道这是和鹅子同车回家,不知道还以为你今天新嫁呢。”
顾念绷了绷脸:“那我克制一下。”
“好。”
江晓晴刚欣慰地应下,顾念转头看见骆修拉着行李箱过来,立刻重展笑颜,欢快地飞过去。
传回来的声音快乐得往天上扬:“要我帮忙吗?”
江晓晴:“…………”
这是真的鹅控晚期,没救了。
骆修扶着行李箱的手停住,然后他垂下眸子,淡淡莞尔:“你是女士,不该是我帮你吗?”
“你是艺人,我是,嗯,我是你的临时助理,”顾念一本正经,“所以应该我帮你。”
“这样争论好像不会有结果,”骆修淡淡一笑,“那你帮我拿我的,我帮你拿你的,是不是就抵了。”
“…好!”
顾念一秒判断过自己行李箱里没有重物,立刻点头答应,但是等她从骆修那儿结果他的,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为什么你的比我的还轻?”顾念不确定地拎了拎手里的灰色哑光行李箱,几乎怀疑这个重量里面是否装了东西。
骆修莞尔:“朱涵宇昨天已经带走了。”
顾念:“……”失策了。
顾念:“那要不还是换回来——”
骆修已经推着女孩的白色行李箱走出去,声音低哑带笑地飘回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