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对视后,温渺呆愣愣地出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你……你好烫……”
林淮北在黑暗中凝视着温渺,瞳仁黑得发亮。说话的声音干哑,似是没有多少力气:“姐姐,你回来了。”
温渺慢半拍地点头,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不大对,想着要起身。
但偏偏,林淮北拽住了她胳膊。
温渺顿时僵硬在半空中。
他低声说:“姐姐……我好难受。”
他的话听着那么可怜,他贴近她的动作也让她那么无法拒绝。
林淮北靠近温渺,像是想让她抱抱自己,像是想从她这得到一点温暖。
温渺背部绷紧,心脏在颤。
林淮北的温度仿佛马上要把她灼烧。
可她不想推开他。
“小……小北,你烧得很厉害,我……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我不想去,刚刚吃过退烧药了。”
“家里有药吗?”
“我在我的行李箱里找到了。”
温渺抿抿干燥的唇,仍是僵硬着不敢动。她说:“那——那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姐姐。”林淮北侧身,滚烫的手臂忽然搂住温渺纤瘦的腰,没有过份的动作,只是虚虚地搭在那。
黑暗隐藏着他的脸,看不起他的表情。
他喊着她,问她:“可以抱抱我吗?”
温渺在恍惚,觉得此刻他像个易碎的娃娃。
他可是连父母去世都硬忍着一声不吭的小孩啊,现在却这样脆弱。
他的要求,她无法拒绝,不忍拒绝。
“好。”
温渺放松身体,重新贴近他,像是儿时抱婴儿时期的他一样,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林淮北没有再动,下巴碰触着温渺锁骨,鼻尖的呼吸扫过温渺裸·露着的脖颈皮肤。
别样炙热。
温渺还想劝林淮北去医院,但还没有开口,就被林淮北截了话。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林淮北说得很奇怪,温渺听得很懵很茫然:“为什么……不会回来?”
林淮北的声音很低很虚,又像是在说另一件事。
“那个时候,你说你会来看我,可是你一次都没有。”
温渺知道林淮北在说什么,这是他们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谈起以前的事。
那年林淮北爸爸因公殉职,妈妈受不了打击殉情,留下年仅十二的林淮北。
他的爷爷奶奶怕他走不出父母离世的伤心,也怕他在这边触景伤情,就决定带他离开,去海城定居。
当时林家大部分的生意都是在海城。
但是那时候,林淮北不肯走。
长辈们没办法,找了平时跟他关系最好的温渺去劝。
其实温渺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骗他。
她已经读大学,有许多的空闲时间,她可以经常去看他,去陪他。
可她也承认,是她骗了他。
因为后来,她还是失信了。
那年温渺送走了林淮北,没多久就从老太太那知道了婚约的事。
林淮北比她小六岁,还只是个小孩,还是她一直当作弟弟的小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温渺心里过于介意,以致于单方面断了联系。
她偶尔能从老太太那里知道林淮北的情况,比如换了哪所学校,比如开始读高中。
她觉得他应该过得很好。
“……我……我那时……”温渺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像无论说什么,都是一种辩解。
于是,她道歉:“对不起。”
“姐姐以后还会再骗我吗?”
“不会,不会了——”
“那以后……会不要我吗?”
“……不……不会……”
温渺脑子懵的,完全没来得及思考,顺着林淮北的问题就应了下来。
林淮北好似在委屈:“你在哄我吗?”
“没有,没有。”温渺连忙否认,“不是在哄你,我……”
她说不出来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像一个牵线木偶,被扯住了线,就没了自己的意识,由着牵线的人摆布。
林淮北不再说话,只突然收紧手臂,抱紧了温渺。
温渺受力往前倾了一下,嘴唇不受控地碰到他额头。
霎时间,脑子爆炸。
她不是故意要亲她,可偏偏就亲到了——
温渺再次僵住身体,嘴唇发麻,两人的距离近到她似乎被缠在他热烈的气息里。
那些暧昧的情愫惹得心尖痒痒。
而这时,林淮北出声:“姐姐。”
他像在喃喃,声音低沉沉的。
“你亲了我,是要对我负责的。”
“……”
温渺这下是真的脸红了,臊意无处可躲。
有那一瞬间,她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病了,听起来像是在说胡话,可又好像神思清明。
温渺看不到林淮北埋在她颈肩的脸,更看不到他微微扬起弧度的唇角。
所有的一切,真真假假,她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真·腹黑·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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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10
不知过了多久,温渺似乎听到了林淮北渐渐平稳地呼吸声。
她很轻很小心地将他松开,让他在床上躺好,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关上门。
温渺到现在都还是有些懵。
想起自己刚刚对林淮北的承诺,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现在这情况,林淮北肯定去不了医院,明天也不能去学校。
温渺担心他的病情,走出房间后,先帮他跟班主任请假,然后打电话给宁朝。
宁朝是学医的,听完温渺的描述,说:“吃了退烧药应该就会退烧,但是夜里不确定会不会重新烧起来,最好时刻观察,明早去医院。”
“嗯……我知道了。”
“夜里你得辛苦一下了。”
“没什么,这是小事。我就是怕他严重起来。”温渺若有若无地叹气,有些自责:“下午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发烧了。早知道就不带他出门了。”
“生病的事谁能想得到。”
宁朝很有耐心地开导温渺:“你别想太多,多准备点开水让他喝。”
“嗯嗯嗯,我会的。很晚了,我不打扰你了。”
“好,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未来的宁医生。”
温渺终于有了点笑意,跟宁朝说再见,可是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她突然又叫住宁朝。
“朝朝等一下——”
宁朝停顿一下,询问:“怎么了?”
“唔……就……安然不是说晚上去相亲嘛,你……”
宁朝很自然地笑笑:“是啊,她去相亲了。她表姑介绍的,好像家庭背景还可以。”
“你就这么放心她去相亲吗?要是成功了,她就要嫁人了,那你不是就没机会了……”
宁朝喜欢季安然的事,温渺是意外知道的。
宁朝一直掩饰的很好,不露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三个人,只有季安然不知情。
一小段沉默后,宁朝说:“只要她觉得开心觉得幸福就好。”
温渺忍不住叹息。
宁朝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从来都不为自己争取,真的是绅士到头了。
“渺渺,其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就要跟她在一起,对不对?”
……
不对。
温渺不赞同。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么为什么还要喜欢呢?
明知是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事,为什么还要做呢?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宁朝不愿意主动,温渺也不能强迫他去做什么。她只能默默替宁朝可惜。
跟宁朝通完电话,温渺先去换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刚才淋了雨,她全身都湿哒哒的,衣服黏在皮肤上,特别难受。
这个时间点,佣人阿姨已经睡了。
温渺换完衣服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带着水杯再次回到林淮北的房间。
林淮北睡得沉,呼吸清浅,面庞安静。
温渺开了床头柜上一盏小台灯,灯光很昏黄,在一侧静静散发着光。她坐在灯前床边,仔细看着林淮北的睡颜。
小时候,她就喜欢看着他睡觉。
他刚出生的时候,眼睛没有第一时间睁开,她就守在小小的婴儿床边,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闭眼哭,看着他手舞足蹈地咿呀咿呀,看着他缓缓睁开他的眼睛。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一眨眼就是十八年。
温渺叹息着岁月如梭光阴似箭,不知不觉眼皮打架。
她也困了。
可她努力撑着眼皮刷手机,每隔十分钟用手背探一下林淮北的体温。
如此的反复几次之后,温渺渐渐失去意识,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床头这一盏台灯,一直亮到天亮。
林淮北醒来,脑袋微晕,全身软绵绵。
当他看到温渺趴在自己床边睡觉的时候,一时眼神复杂。
其实昨晚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算之内,发烧和退烧药,温渺的提早回来。只是他没有料到,温渺会在自己床边一直守着自己。
他缓缓伸手,当手指快碰到温渺凌乱蓬松的小卷发时,他又停住,手臂悬在半空中。
他不想吵醒她,想让她再睡一会。
这样的姿势,温渺都睡得很香,脑袋压着左手,右手搭在床边,还握着手机。
房间里窗帘还拉着,辨别不出现在是夜还是已经天亮。
林淮北专注地看着温渺侧脸,台灯的灯光给她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晕,仔细看,她耳垂和脸颊还泛着一层薄红。
林淮北突然在想,如果她能永远这样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如果他每次睁开眼,看到就是她,就好了。
这样的愿望,算奢侈吗?
昨晚说的话,真真假假,只有林淮北自己清楚。
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离开江市后,他每天都在等,等温渺的电话,等温渺过来。
可是温渺一次都没有来看他。
时间久了,林淮北就知道,他再也等不到了。
他应该恨她的,恨她骗自己,可他舍不得。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里,他日复一日的想念她,日复一日地拼了命长大,拼了命地,回到她身边。
此刻林淮北不舍得闭眼,就一直看着温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专属于两人的安静被敲门声打破。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温渺听到声音,意识迷蒙地动了一下,睁开惺忪的眼缓缓抬起头。
当看到林淮北已经醒了时,她马上清醒过来,抓着他手臂问:“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因为生病,林淮北平日没太多的表情的脸显得有几分病容,面色苍白。
他凝视着温渺,没说话,只轻轻眨一下眼,摇一下头。
敲门声还在继续。
温渺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抓抓睡得凌乱的头发,在心里嘟囔着自己怎么睡着了,然后起来去开门。
她估计是佣人阿姨敲门。
毕竟这么一大早的,家里就只有阿姨在。
温渺边走边打哈欠,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完全一副还没完全睡醒的样。她揉着眼睛把房门打开,说着:“阿姨,是要吃早餐了吗——”
下一秒,她就定住了。
来敲门的不是阿姨,是老太太——
温渺的奶奶,现在温家唯一的长辈。
温渺怔怔望着门口的人,舌头打结。
“奶——奶奶——你——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年逾七十,身子骨还算健朗,看着没有过于老态。
昨晚她听佣人阿姨说林淮北病了,心里放心不下,一早就从观雾山回来。
到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会睡到这么晚,还是……
一起睡的。
“你们两个……”
温渺眨巴着呆滞的大眼睛,声音也跟着呆滞:“我们两个……”
老太太这把年纪,什么没见过,年轻人之间的那点事她也了解。她略微暧昧地看着温渺,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改口问:“小北起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