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开始在家酗酒,养母每天骂骂咧咧。
江柔每天从学校放学回来,吃了饭就躲进自己房间里。
开始养母只骂养父做生意做亏本,后来就开始骂在房里写作业的江柔。
骂她只知道在房间里,只知道吃吃喝喝,不会出来帮忙做点家务,骂她费钱。
江柔在房间里直发抖。
她根本不敢出去,她怕面对养父那种可怕的眼神。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养母找到赚钱的门路,去了趟外地。
家中只剩江柔和养父。
江柔开始很早出门,很晚回来,早晚饭宁愿都不吃。
养父还是每天喝酒,但是喝完都能睡上一整夜,等醒来,江柔都不在家。
直到周末。
江柔一早就收拾书包想去外面看书,结果刚出房间门,就碰上了难得早起的养父。
她一时间慌了,连忙往房间里躲。
可惜门还没关上,养父就大力推开进了来。
“小贱蹄子每天见我跟见瘟疫一样,你躲啊,你再躲——”
养父大约是昨夜的酒劲还没过,抽出裤腰上的皮带就往江柔脸上抽。
江柔瞬间被带倒,摔在了地上。
养父挥起手,一下一下地把皮带
抽带江柔纤瘦的身体上,嘴里止不住地骂着难听的话:“臭婊·子,自从你到我家来,我们就没好日子过!”
“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你真是个扫把星!”
“天天躲着老子,老子还不想看见你这张臭脸——”
江柔被抽打得蜷缩在一团,她咬着唇,无声掉着眼泪,几天没好好吃饭,她甚至都没力气去反抗。
养父发泄完,觉得累了,就用力踹了江柔一脚,暂时放过了她。
养母是当天晚上回来的,瞧见江柔一身的伤,啧啧了几句,便再没说什么。
吃饭时候,江柔都不敢出来,养母在门外吼:“你要想死别在我家死,别给我添麻烦!”
江柔躲在房间的被窝里哭,她从一出生就被丢在垃圾桶里,但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
她很害怕,瑟瑟发抖抱紧自己,除了哭就只剩下哭。
从这天开始,养父隔三差五就对江柔毒打一顿,养母视若无睹,有时更会掺上一脚,两人一起打。
楼里的邻居每次看到江柔满身的伤,都会摇头感叹:“真是造孽啊。”
如果只是毒打,江柔还能忍受。她一直在努力找机会逃离这个家,她把自己每天的早餐钱省下来,准备买一张离开这座城市的票。
她攒钱攒的很辛苦,这样的毫无征兆的毒打也忍受了好几年。
终于,十五岁那年。
家中没人,江柔在卫生间洗衣服,意外发现墙壁上的洞。
她想起刚来这个家时被偷窥的错觉。
这个洞后面,就是一墙之隔的养父母的卧室。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江柔一直觉得养父看自己的眼神有时候很怪——
她忽然全身发抖,哆嗦起来。
不行,她一定要走,现在就要走!
江柔丢下还没洗完的衣服,冲到自己房间,随手在书包里塞了几件衣服,然后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里面夹着她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纸币。
每张一元纸币加起来,够她买票了。
这几年,福利院已经关了,院长奶奶回了老家养老。
江柔没有地方去,她想去找院长奶奶。
这些钱已经够她走到院长奶奶的家乡。
本来只要这样一走,就能永远逃离这个牢笼,可惜刚走到家门口,养父回来了。
养父看出江柔要跑,也看出江柔眼底的恐惧和厌恶,反手将她一推,她口袋里的纸币全都洒在了地上。
“妈的,攒这么多钱,想跑去哪?”
养父用脚把门踹上,又开始抽皮带。
江柔从地上爬起来,知道他又要打她了,转身就往窗边跑,她想跳窗,就算死了,也不要被这个男人打死。
哪知养父直接一把拽住她头发,将她甩到沙发上。
“臭丫头,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还没爽到,你就想跑?”
“要跑,也得等老子爽了先。”
皮带往地上一扔,他就开始扯她的衣服。
冬天穿的厚,养父扯了一会也只扯开江柔的厚外套。
江柔拼命挣扎,眼泪汹涌而出,她用手指去抓养父的脸,在养父埋头亲她脸的时候她用力去推,却被狠狠煽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煽的江柔脑袋发晕。
养父开始拉她衣服,冬天的寒冷立即爬上她的腹部。养父恶心又扎人的胡子扎着她皮肤,她抗拒,却怎么都推不开。
挣扎间,养父开始放过江柔,直起身体解裤子,要把那恶心的东西掏出来。
江柔趁这个机会抓起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用力砸在养父头上。然后她趁养父捂头的瞬间,起身跑到窗边,一跃而下。
她在五层楼,楼下有家小卖部,上面搭了个蓝色的棚。
江柔从楼上跳下来,正好摔在棚子上,受到缓冲,最后摔在了绿化带的草坪里。
楼下遛弯的大爷大妈被吓坏了,走近一看,衣衫不整的女孩还睁着眼,还没死。
小区楼下马上热闹起来,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就来了。
江柔被送上救护车,她还有意识,一遍一遍地对车里的警察说:“救我……救我……”
……
江柔被送到医院,警察在小区对邻居们做了笔录,大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等江柔醒来,正式录了一遍笔录。
最后,他们把江柔的养父母都带到了警局。
警察通知了院长奶奶,年迈的院长奶奶从老家赶过来,接走了江柔。
江柔摔伤严重,暂时去不了远的地方,院长只能将她带回已经关闭的福利院。
这是强·奸未遂,虽然未遂,但是性质恶劣。
江柔坚持要告养父,养母天天来福利院闹,强逼着她撤销控诉。
江柔倔强不肯,养母就无休止地闹。
那段时间里,江柔一夜一夜地睡不着,就算睡着了,那天养父撕扯她衣服的脸也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院长心疼她,也忍受不了养母的纠缠,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温衍。
十年了,温衍都没再听过江柔的名字。
但是他没有忘记曾经将自己最喜欢的发夹送给他告别的那个小女孩。
他们是真真正正一起长大的家人。
温衍无法相信,在那个可爱乖巧的女孩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很气愤,很心痛。
他找到家里的爸爸和奶奶,把江柔的事情告诉他们,请求他们的帮忙。
温父和老太太都有恻隐之心,同意温衍的做法,帮忙找律师,找新的住处。
江柔和院长奶奶在温家的帮助下,搬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躲开了养母的纠缠。
也是搬住处的那天,江柔见到了十年未见的温衍。
当初一样高的小男孩,已经长成少年模样。
他站在光里,那么明亮。
江柔突然在那刻明白当时院长说的“两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他们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在光里。
而她,在无休止的黑暗里。
江柔很想像小时候喊温衍一声“阿衍”,自卑却让她发不出一个音。
她甚至连哭,都不想在温衍面前哭。
后面那段时间,江柔都不怎么说话,院长奶奶在照
顾她,温衍也经常来看她。
他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江柔,也会带一些好看的书,他也不是很爱说话的人,有时他就静静陪着江柔,两人一起看书。
温衍跟院长商量,觉得江柔的状态不对,考虑是否需要找个心理医生。
在准备找心理医生的时候,江柔养父的案子开庭了。
养父被判了二十年,养母当庭咒骂。
那天作为原告和受害人的江柔就坐在法庭上,承受着养母指着鼻子的骂声,多少难听的话她都承受下来了,咬着唇一声不吭。
离开时候,养母追上来,拿着不知从哪拿来的铁棍要打江柔,温衍眼疾手快挡在了江柔身前。
在法庭上被骂得再难听,江柔都没哭,可被温衍护在怀里的时候,她却再忍不住眼泪。
养母以故意伤人被警察带走,温衍被送到医院缝针,他的后脑勺流了血,伤口有些大。
在医院,江柔见到了温衍现在的父亲和奶奶,还有他的妹妹。
她很庆幸,温衍能有这么好的家人。
不像她,被领养,却是堕入一个地狱。
养母被拘留,养父进监狱,江柔终于逃离了那个牢笼。
温衍要住院,江柔每天来看她,渐渐的话多了起来,像是已经走出原来的阴影,也不需要找心理医生。
黑暗和光明共存的十五岁过去,转眼十六。
温衍请家人托关系,让已经休学一年的江柔转到自己学校读高中。
他们成为了高中同学。
江柔虽然没读完,但是课程没有落下,直接升入高中并不吃力。
她在学校对每个人都很礼貌,可是都保持着距离。
她心里有创伤,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就算是和温衍同班的三年,别人都不知道原来她和温衍原先就认识。
没有特殊的原因,在学校她不会去跟温衍说话。
温衍知道江柔的顾虑,就一直配合着她。
偶尔周末的时候,温衍会来找江柔,帮她复习功课,或者带她出去散散心。
江柔会听温衍提起他的妹妹,比如在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会买一份给江柔,再多买一份带回去给他妹妹。
江柔敏锐地察觉到,温衍在提起妹妹的时候,眼眸里有爱意。
那不是哥哥对妹妹的,而是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的。
有一次江柔问温衍:“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温衍没有犹豫,答:“因为我把你当家人,当妹妹。”
江柔当时眼里就有了泪,她再次问:“你对我这个妹妹,和对家里那个妹妹,感情是一样的吗?”
这次,温衍没有回答。
但江柔已经知道了答案。
暗恋从来都是苦涩,所有的悲痛心酸和委屈,只能自己吞下。
江柔没有奢望过什么,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奢望。
高三那年,院长奶奶被查出癌症晚期,在医院治了几个月,最后病重离世。
临终前,她请求温衍好好照顾江柔,她这一生没有结婚,无儿无女,收养照顾过那么多的孩子,唯独放心不下江柔。
温衍答应了。
院长奶奶离世,江柔一直处于悲痛的状态,走不出来。
最后她决定出国,永远地离开这。
温衍尊重她的决定,帮她找国外的学校,帮她办手续,最后送她上飞机。
在机场,温衍让江柔回国的时候提前告诉他。可江柔却只是摇摇头,说:“我不会再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那是整个年少时期,他们的最后一面。
江柔去了日本,在那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读书,生活,工作。
会有交好的朋友和同事,但她都不会去过多地谈论自己的过去。
温衍开始几年会经常打电话问候,后来两个人慢慢地少了联系,但是江柔会经常收到温衍邮寄过来的药品和食物。
时间一眨眼,就是几年后。
三十一岁的江柔见到了已经长大的温渺。
温衍请江柔帮忙照顾他这个妹妹,江柔答应了。
温渺在日本的这几年,温渺经常问江柔和他大哥是什么关系,甚至还想着给他们两拉红线。
而温衍,也因为关心妹妹,开始频繁地联系江柔。
江柔一直都以平常心去面对温衍的问候和关切,她用了好几年才让自己的心定下来,不想再去碰触她奢求不起的情情爱爱。
温渺在的这几年,有温渺的陪伴,江柔过得比前面几年都开心。
她也把温渺当作了自己的妹妹。
温渺学业完成回国,江柔还因此哭了一晚上。
原来到了这个年纪,早以为看淡人事,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脆弱的爱哭鬼。
送温渺回国后,江柔继续过着自己一个人孤单却宁静的生活。
温衍的电话还是会经常打来,江柔却越来越不敢接。
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她怕自己开始有了奢望,开始习惯温衍的这种关心和问候,等到最后,再放不下对温衍的感情。
江柔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温衍的电话。
后来,温衍也没有再频繁地打。
只是邮寄的物品,一如既往,从没断过。
没有多久,江柔收到了温渺寄来的请帖。
温渺要结婚了,和经常来日本看她的那个小男友。
江柔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回国。
温渺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甚至扬言江柔不会去参加婚礼,她就不结婚了。
江柔没有办法,只得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