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春风榴火
春风榴火  发于:2020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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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是真的理解他了,理解他说的,想要在雨中大哭一场。
  他是真的压抑很久很久了。
  “其实...许若彤真的很好。”殷之遥自言自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今天很礼貌地问我借东西,应该不是坏女孩。”
  他未尝不会喜欢她、未尝不会幸福。
  ......
  这场饭局不过只是两家人的一次小聚,地点定在了环球城世纪饭店的雅竹包厢。
  程老爷子和许家的老爷子,俩人是曾经的战友关系,感情非常好。因此,即便程家如今败落至此,但许家依旧多方相助,多年前饭桌戏言的娃娃亲,似乎也以某种默契的方式,定了下来了。
  程妄为了让爷爷宽心,因此穿得稍显正式,白衬衫黑西裤,干净利落。
  许若彤进屋之后,一双眼睛总有意无意落在程妄身上,想来是相当地中意他。
  长辈们的寒暄与客套,程妄默默地听着,席间也向许家长辈敬了酒。
  本来长辈们是说以茶水代酒,但是程老爷子固执地让程妄喝了白酒。
  程妄的心性和能力都是让他满意的,因此,对于家族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面前这将将成年的孙子身上。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剥夺了他的梦想,甚至还有可能会剥夺他的婚姻。父辈的事业并未给他带来福荫,却由他承担了最重的结果。
  虽不忍,但这是他必须走的路。
  饭桌上,长辈们并没有过多地交流公司合作的事务,反而是在讨论着子女的学业和生活。
  程妄和许若彤的成绩与活得的诸多奖状荣耀,都是令双方父母特别满意的,在父母的敦促下,程妄加了许若彤的微信。
  “小妄,你成绩好,以后多帮助妹妹的学习。”
  程妄礼貌地说道:“许若彤妹妹成绩名列前茅,我恐怕提供不了太大的帮助。”
  “哪里,这丫头粗心的很,也容易骄傲自满,你要多多敦促她,一起进步。”
  家长们怕孩子尴尬,丝毫没有提及幼时许下的娃娃亲,只是一个劲儿敦促俩人,多多来往。
  许若彤看着程妄,好奇地问:“程妄哥哥将来会念哪所大学?会出国吗?我爸妈都在计划让我去英国念书,如果程妄哥哥也有这个打算,我们可以一起。”
  程妄平静地说道:“我没有出国的打算,国内几所重点科技院校的水平,并不输国外一流高校,我认为在国内也能得到很好的提升,不必出去。”
  许若彤一时无话。
  程老爷子何等的精明,自然一耳朵就听出了程妄对许家姑娘,怀有抵触情绪。
  但他没有责备,只不动声色道:“妹妹问你考哪所大学,你如实回答即是。”
  程妄点点头,说道:“北城大学。”
  北城大学是国内一流的科技类院校。
  许若彤对母亲道:“妈妈,我觉得程妄哥哥说得有道理,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国外念书,北城大学就很好嘛。”
  许母看出了女儿对程妄的中意,笑着说:“是是是,你程妄哥说什么都有道理。”
  许若彤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饭席间,程妄走出包间,来到回廊边透透气,经过盥洗室门口,看到许若彤正在洗手,地上掉落了一件校服。
  他好意走过去,替她捡起了衣服:“你的校服掉地上了。”
  许若彤见到程妄,大方地说道:“哦,这不是我的校服,借的同学的,因为刚刚不小心蹭了油污,准备扔掉了。”
  “不是同学的吗?”
  “没关系,到时候去后勤再订一件赔她就好了。”
  程妄却看到了校服衣角的位置,用圆珠笔画了一只蹲坐的小狗卡通图。
  这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是程妄在监督她做作业的时候,闲的无聊,照着她书桌上的随笔涂鸦跟着画的,约莫拳头大小的一只憨态可掬的卡通狗。
  当然,描摹得没她的涂鸦好,不过也算生动。
  殷之遥当时还挺生气,说在校服上随便涂鸦会被训导主任骂。
  本来程妄以为她会把小狗卡通图洗掉,没想到她不仅没洗,还在图案上涂了一层硬硬的保护胶,将图案保存了下来。
  程妄没说什么,拿着衣服离开了。
  许若彤以为他是要帮她扔衣服,还觉得他很贴心。
  后半段的饭局,程妄意兴阑珊,也不再主动说话,只是在家长们说完话之后,淡漠地笑一笑。
  许若彤快被他给迷晕了,丝毫看不出他眼神里的敷衍。
  程老爷子多次给他递眼色,他也只当做看不到。一顿饭,也几乎都是长辈的闲聊,程妄不再参与。
  饭后,程家的车停在路口,老爷子让程妄上车,但是他却推说想要步行回家,路上醒醒酒气,回去还要复习功课。
  老爷子没有勉强他,只说明天去云水台看他。
  他心里明白,这小子脾气执拗得很。这么多年,他表面上事事听从他的安排。但实际上,心思却深了,眼睛里也没了光,也再不复过往的单纯与骄傲。
  *
  殷之遥趴在窗边写作业,窗户开着,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白色小楼。
  小洋楼漆黑一片。
  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殷之遥心不在焉地做着数学题,想到今天乔正阳的话,觉得自己真不应该再这样庸人自扰了。
  一个大雨天,忽然心底就有了一个人。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如天上皓月,本就遥不可及,她也从未想过要将月亮攀折下来。即便想,也做不到呀。
  是时候该放下了。
  殷之遥默默地抽出她的手帐本,在新的一页,重重地写下一行字:从今天开始,我不喜欢程妄了。
  很有仪式感地写下这行字以后,殷之遥抬头望向窗外。
  白衬衣少年走在草坪石板路,单肩背着书包。
  夜色清明如水,而他,澄明如月。
  似乎注意到女孩正趴在窗台边望他,程妄抬起头,冲她扬了扬手――“狗妹,下来。”
  殷之遥咬咬下唇,一笔划掉了刚刚写的那行字,然后匆匆下了楼。
  ......
  他俊朗的脸上似乎浮着绯红,眼角勾了几分淡薄的笑意。
  殷之遥走近他,轻轻嗅了嗅,不满地说:“你跟你相亲对象喝酒了吗,醉成这样?”
  “不止喝酒,还划拳了。”
  “还划拳!”殷之遥惊呼:“你真的是去相亲吗?”
  “傻瓜。”
  醉后的程妄似乎特别开心,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进了屋:“作业写完没,拿给哥哥检查。”
  殷之遥扶着他进屋,不满地说:“都这样了,还不能忘了作业这回事吗。”
  程妄躺在了沙发上,手捂着额头,似乎有点难受。
  殷之遥给他接了温水,一点点灌着他喝下去。程妄似乎也真的渴了,一杯温水都喝得见了底。
  有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殷之遥用手背替他擦了水渍,然后轻轻放着他睡下来。
  程妄看起来是真的睡迷糊过去了,殷之遥当然不可能放他穿着衣服在沙发上睡一晚,所以扶着他进了房间。
  好在她力气大,扶着他倒也丝毫不吃力,待他睡好之后,又给他解了衬衣的纽扣。
  他是极爱干净的人,肯定不会愿意穿着外面的脏衣服钻被窝睡觉。
  这个理由不费吹灰之力地说服了殷之遥,她涨红着一张小脸,按捺着激动的心绪,脱掉了他的衬衣。
  妈也!
  ......
  程妄似乎还有自我意识,全程都在本能地反抗,嘴里囫囵地大喊着:“小鬼,你干什么!”
  “你手在摸哪里!”
  “你眼睛又在看哪里!”
  过了这村没这店,殷之遥豁出去了!
  *
  一番激战之后,程妄穿着干净的棉质睡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陷入了睡眠中。
  殷之遥趴在床边,托着腮帮子,用视线一点点抚摸着他安好的睡颜。
  他微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动了动,嘴角浅浅上扬:“狗妹,怎么办,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听到这话的殷之遥,很开心,但是她却笑不出来。
  因为程妄的眼神,很苦涩。
  他看着她,宛如梦呓:“可能真的要哭一场了。”
  殷之遥轻轻摸了摸他的鬓边刺刺的短发,像摸狗狗一样,温柔地安慰道:“不会的哥哥。一见钟情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你会喜欢她的。”

  “小屁孩懂什么。”程妄闭上了眼睛:“你又没有喜欢的人。”
  “我...我有。”殷之遥不服气,用手指撑开了他的眼睛:“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程妄敷衍地问:“什么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啊,每当他对她笑一笑,就仿佛有花瓣落在她肩上;每当他对她眨眨眼睛,就会有一颗星星坠落在心底。
  她真的好喜欢他。
  殷之遥眼底带着美好的光芒,说道:“如果他亲我一下,我会马上灰飞烟灭。”
  “你傻不傻。”程妄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后脑勺,一本正经地说:“只有人死了,才会灰飞烟灭。”
  “才不是咧,你不懂那种感觉,就算下一秒死去,好像也不害怕了。”
  倏尔,程妄忽然将她拉近自己。
  在殷之遥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一个宛如蝴蝶轻触般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睁大了眼睛,脑子一阵晕眩。
  唯一清晰的,只有他凉凉的唇轻触的触感,以及...那双暗流涌动的眸子――
  “死了吗?”
 
 
第26章 护短(你刚刚,是不是舔了我一下...)
  早上醒过来, 程妄感觉头有些疼。
  他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衣服裤子规整地摆放在柜子上,他伸手抓起衣服, 发现那绝不是自己能叠出来的形状。
  他低头看了看睡衣, 视线下移, 又望了望裤子...
  靠。
  周末的天空湛蓝澄澈,碧空如洗, 阳光格外灿烂。
  小花园里,乔正阳抱着篮球,正在练习花式耍帅, 见程妄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喊道:“妄哥,打球啊。”
  “头痛。”程妄随口敷衍:“不想去。”
  “你怎么回事,脸这么肿?”
  “昨晚有点醉了。”
  “不是吧, 相亲都能喝醉。”
  “不是相亲。”程妄看了看落地窗里自己的脸, 漫不经心地问:“你昨天送我进屋的?”
  乔正阳停下转篮球, 愣愣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这时候,殷之遥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小夹袄, 背后大大的帽子有点像魔法袍,手里拿着装了水的塑料瓶,蹲下来侍弄着她养的多肉。
  阳光下, 她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看到她,程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小鬼, 早上好。”
  “哥哥,你脸好肿啊。”殷之遥望了程妄一眼:“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这时候, 程妄脑子里闪现了些许零星的片段――
  “狗妹,昨天你扶我进屋的?”
  殷之遥不以为意地说:“对啊。”
  “你...给我换了衣服?”
  “你都吐了, 我不能让你穿着脏衣服睡觉吧!”殷之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格外淡定:“不用谢。”
  程妄揉揉头发,倒是不记得自己有吐过。
  想到那个不确定的画面,他趁着乔正阳去后院的间隙,走到小姑娘面前,附身凑近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亲了我?”
  殷之遥:???
  不带这么碰瓷的!
  *
  这时,前院有车经过的声音,程妄回头,看到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家门口。
  是爷爷的车。
  他来不及多说什么,理了理衣领,穿过芭蕉叶掩映的小径,朝着前院走去。
  殷之遥和乔正阳,对程妄鲜少露面的爷爷相当好奇,于是趴在后院的树篱边,朝着前院偷偷观望。
  程老爷子年逾古稀,鬓间花白,杵着一柄雕龙的木制拐杖,身形却依旧挺拔健朗,精神矍铄。乔正阳说,可能跟他早年出身行伍有关。
  程妄必恭必敬迎候着老爷子,准备搀扶着他,谁曾想,他刚走过去,老爷子一拐杖敲在他的背上。
  沉闷的声响连后院都听到了。
  程妄身形明显偏了偏,轻轻咬牙,忍住了背部发麻的剧痛。
  殷之遥捂住了嘴,惊诧地看着乔正阳,用嘴型问道:“他经常挨打吗?”
  “怎么可能。”
  乔正阳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程妄那小子,从来都是家长老师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程老爷子也是有文化、讲道理的人,再说了,程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还真能下得去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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