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的我爸的工资,给我做点事怎么了。”
边寂眸色冷冷的,没应。
江薏往边寂这边过来。她站着,边寂坐着,她用手臂圈住边寂的脖子,浓郁的香水袭满边寂鼻腔。
边寂忍不住皱眉。
江薏嘟着红唇委委屈屈:“好啦,我知道了,下次我不会再让你助理帮我做事了。”
“你别不高兴嘛,中午陪我去吃饭好不好,你看我都打扮的这么漂亮,你舍得放我鸽子么?”
边寂神色未动,只出声提醒:“外面人都看得到。”
江薏一愣,头往四周看,全透明的玻璃确实什么都挡不住。外面公共工作区域的人似乎都在忙,可总有那么几双好奇的眼睛瞟过来。
这时,梁夏敲门进来。
“边总,要开会了。”
边寂轻应一声,抓住江薏的手臂让她松开自己,而后站起来。
“你回去吧,我没空陪你吃饭。”
江薏忿忿看着边寂离去的背影,快气死了。
这男人难道真的不喜欢女人么,她都这么主动了,他竟然还跟块石头一样。
江薏又看看这办公室的玻璃,更气了。
哼,迟早要叫她爸把这些玻璃全换了。
·
舒梨睡得太沉,陷入梦不醒的梦里,直到门铃响。
她恍惚睁眼,眼前的陌生让她慢慢清醒。
门铃还在响,舒梨从沙发上起来,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是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
舒梨没点外卖,她也没钱点外卖。
突然出现的外卖员,让她生出几分警惕。
还好门边有可视电话,外卖员问她:“你好,请问是舒小姐吗?这是一位姓边的先生给你点的外卖。”
舒梨这才开门,取过外卖。
取回来之后,她没动,放在茶几上,自己躺着继续睡。
边寂这个人也挺烦的。
她决了心只跟他要钱,他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引诱她吃他的东西。
外卖隔着包装袋都能闻得到香味。
舒梨心里烦躁着,翻来覆去睡不着。
行李箱还在边寂车里,舒梨的手机已经没有电,现在她都不知道已经几点。
看外面的日光,估摸着已经中午了。
但是边寂还没回来。
舒梨又等了好久,最后实在受不住美食的诱惑,打开了外卖袋。
等拿到钱,再按原价还他算了。
她真的不想还没拿到钱就先被饿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舒梨妥协了。
这大概是一家中餐厅的外卖,有菜,有汤,有肉。
主食是一碗米饭和一碗白粥。
估计是想让她二选一。
舒梨饿了太久,现在肯定吃不下米饭,就拆了白粥的塑料盖,先喝了小半碗的白粥。
温温糯糯的味道弥漫口腔,在国外待久了,舒梨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吃过这样一碗粥。
国外的食物真的不合她的口味。
人一旦吃饱了,就会想睡觉。
舒梨吃完,睡意就又上头。
她把外卖的盒子收拾起来,还给边寂一个整洁干净的茶几,然后躺沙发上继续睡觉。
大约是午后了吧,阳光暖暖洒进来,笼罩在她身上,让她拥有了难得的暖意。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
边寂回来,门锁的滴滴声没吵醒舒梨。
房内一片黑,落地窗外是隐隐的月光,很不清晰。他顺手开了灯,开灯之后才看到沙发上睡着的人。
边寂顿步,接着走向舒梨。
她睡得很安静,眼睛闭着,卷翘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一天的工作,边寂也觉得有些累了,抬手摘掉眼镜放在茶几上,疲惫捏捏眉心。
视线扫到茶几旁已经被动过的外卖袋,他稍微定了下心。
他还怕她太倔,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边寂脱下西服外套,在舒梨对面的沙发坐下,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目光却一直定在舒梨身上。
白而薄的皮肤,像精致易碎的琉璃,让人舍不得碰触。
要说舒梨与当年有什么变化,大概是长大了。
当年她也就才十八九岁。
虽然现在的她,模样也没成熟到哪儿去。
这大概是边寂第一次这样用很长的时间去凝视她的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舒梨终于醒了。
她的脑子有些晕乎,稍一睁眼就被悬在顶上的吊灯晃到眼睛。
太亮了。
舒梨捂着自己眼睛,等稍微适应过后,放下手,转头就看到了坐在那的人。
她瞬间错愕,身体先反应过来,从沙发上坐起。
边寂一直坐着没动,也没说话,舒梨跟他对视着,看他的眼,看他的唇,看他好似与当年一模一样的五官。
他不戴眼镜,少了分疏离,多了分不该有的熟悉。
舒梨敛着心神,看他波澜不惊的双眸,问:“钱呢。”
灯光下,五官轮廓落下深浅不一阴影,边寂动了下唇角,往沙发里靠了靠,挑眉:“什么?”
再明显不过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舒梨耐着性子:“你说呢?”
边寂笑一笑,唇角半扬,说的话倒是很诚实。
“我没去银行。”
舒梨应该是要不高兴,她看得出边寂是故意这么说的,他或许是故意在耍她。
她突然哼笑一声,也学着边寂的模样,后背靠到沙发上。
“你让我在这从天亮等到天黑,就等来你这句话?”
边寂弯了唇,嗓音沉沉:“不高兴了?”
舒梨轻吟一声:“你耍我呢吧?”
“没有。”边寂漫不经心地抬手解开衬衣袖扣,规整的衬衣开始变得慵懒随意,他说,“中午忙着开会,来不及去银行。晚上去银行的途中,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笑了笑,“以前你说过,那笔钱算对我的嫖资,不用还。”
“所以现在,我应该是可以不用还的吧?”
“……”
是她说的没错。
舒梨一阵气闷,小脸绷着,眼底的暗光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最后,她退败似的出声:“把我行李箱还给我。”
“准备去哪?”
“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但想管。”
舒梨满心的忿忿停滞住,边寂淡声说着:“你可以住我这,有空房,随便挑。”
舒梨瞥他,嘲弄地笑:“怎么,你家还开旅馆了。”
“你这么认为也没问题。不过我不收住宿费。”
这是变相的帮助了。
但舒梨觉得这更是种同情和施舍,让她很讨厌。
她嘴硬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没地方去,你当我是路边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流浪狗呢。”
边寂看着她,“如果你觉得你还有地方去,就尽管走。行李箱我会在你走的时候拿给你。”
舒梨被激的一下站起来,攥紧手指,眼眶泛红。
她确实没有地方可去,这个事实从边寂嘴巴里说出去,竟让她觉得她那样窘迫可怜。
舒梨仍赌气嘴犟:“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她往玄关走,走到一半又折返,把手机放到了边寂面前的茶几上。
“今天的饭钱,卖个二手,应该够了。”
然后她转头继续走向玄关。
舒梨也是有自己的傲气的,开口跟边寂要当年的那几万块,本身就已经是打碎她的自尊心。
如今又得到边寂的冷嘲热讽,她真的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走头无路到跟边寂要钱。
舒梨走到玄关站在门前,小小的身影满是倔强。她再次说:“把我行李箱还给我。”
这是她唯一的东西了。
里面有衣服,至少被饿死的时候,还能穿得漂亮点,死得体面。
“你想见你妈吗?”突兀的一句话。
舒梨僵住。
身后男人的声音似远非近,嗓音很沉,语气很淡,还带着莫须有的让她震惊又错愕的笃定。
舒梨回头,向边寂询问:“你说什么?”
边寂不介意舒梨是没听清还要再听一遍,还是在跟他确认,他缓缓起身,隔着大半个房子,半阖着眼看她。
“舒氏的舒总昨天被正式批捕,你应该在现场吧。”
“你们家什么都没了,你自己还进了一趟警局,如果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你不会跟我要那笔钱。”
边寂又笑一声,“毕竟我们当年闹的不是很愉快。”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再次被边寂提起,舒梨像是又经历了一遍。
舒连漪被警察带走时她的那种无能为力和难过,在她心底盘桓。
可是到了这时候,舒梨也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已经在看她笑话。
“你全都知道?”
“嗯,都知道。”
舒梨恍然大悟地笑一声,“你本身就不准备给我那笔钱,你就是想亲眼看看以前玩弄过你的人现在有多惨。”
可说到这,舒梨又有些不明白,“但你把我带到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信边寂的目的只是单纯为了帮她。这没有理由。
他们是什么关系,算陌生人吧。
顶多五年前有过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羁绊。
但当初的旧账随着她给边寂的一巴掌已经一笔勾销,边寂没理由帮她的,他不恨她都已经显得格外大度了。
毕竟在他眼里,她应该算是为了新鲜感故意玩弄他的渣女。
边寂不作回应,只重复一遍:“如果你想见你妈,我可以帮你。”
舒梨当然想见,她也知道这有多难。
边寂愿意主动帮她,肯定也有他的条件,毕竟昨天,连周洛南都跟她谈了条件。
“你的条件是什么。”她问。
边寂没答,舒梨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边寂不置可否的,神色淡淡走向边上的开放式厨房,说:“你说为什么就为什么。”
“饿了没有,晚饭想吃什么?”
舒梨跟上来,跟在他身后,不让话题被扯远。
“你真的可以让我见到我妈吗?”
“嗯。”边寂轻应一声,去开冰箱。
“我不会平白无故接受你的好意和你的帮助。”
“嗯。”
又是一个单音节回应。
舒梨有些气,她在讲很认真的事,偏偏边寂一副漫不经心的样。
此刻的边寂就像是舒梨最后的一棵救命稻草,假若边寂没提舒连漪,舒梨或许真的会为自己的自尊和傲气走掉,宁愿露宿街头饿死。
但现在——
“我想见我妈,如果你能帮我,这份人情我一定会还。”
啪嗒一声冰箱门关上,边寂侧过身,眸底是冷冽幽深的光。他凝眸看着舒梨,问她:“你打算怎么还?”
“你要多少钱。”
“怎么,你想给我写欠条?”
边寂往冰箱上靠,身形颀长,清隽的脸在她眼前更加清晰。他压低声音说:“我不需要钱。”
几秒停顿,舒梨像是被惹笑般,调笑地对着边寂的目光,“那你,难道是想要我的身体?”
她又适时露出自怜的表情:“也对,现在的我就像你说的那样,什么都没了,没家,没钱,没亲人。也就剩这副躯壳了。”
“你想要,就给你。”
边寂的眸光变得幽而深邃,他不是舒梨这种意思。但舒梨这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倒是叫他一下窜上不知名的火气。
那日盛夏他们的肌肤之亲,黏腻和热烈,现在像朵绽放的罂粟花,毒性开始在他胸腔内弥漫。
舒梨看起来似乎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伸手解开身上针织衫的前襟纽扣。
白腻和深沟晃人眼。
针织衫被丢到地上,黑色内衣包裹着的沉甸比当年更甚几分。
她是真的长大了。
曲线比以前更甚。
她甚至已经把手移到背后要去解内衣暗扣了,边寂绷紧下颌,上前两步,从地上捡起她的开衫不由分说地披到她肩上。
舒梨的动作停住,水润的眼瞧着边寂,笑着的时候梨涡甜甜的,不仔细看真的发现不了其实她在哭。
她用笑掩饰着,望进边寂漆黑无光的眼眸里,笑吟吟地不说话。
边寂凸起的喉结滚动,眼底暗沉,用开衫将舒梨上半身紧紧围住,似是在隐忍什么。
“你不懂什么叫自爱吗?”
自爱。
舒梨嗤笑一声,“你现在问我什么叫自爱了?以前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问问我什么叫自爱?”
边寂的黑眸里藏着戾色,他在想,如果今天站在舒梨面前的人是另一个男人,如果那个人也提出帮她和舒连漪见面,那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在那个男人脱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