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黛尔出现了之后，布鲁斯原先迷蒙的双眼恶狠狠地盯住了女人，他没有拿着任何东西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咬紧的牙关中蹦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一样:“阿黛尔·坎贝拉。”
　　格林家主的心脏猛地一跳，确认了这次韦恩来找他们并非善意，听上去甚至是想要向自己的夫人寻仇一样。
　　他跟阿黛尔·坎贝拉之间没有爱情，会结合是因为父母的命令，家族之间的联姻能够让科波特家族越发稳固。
　　而前两天坎贝拉家族的灭门事件之后，格林家主并没有收到来自于科波特家族的指示，这意味着科波特家族不打算为坎贝拉出头。
　　阿黛尔·坎贝拉对他来说已经是无用之人，是可以丢弃的弃子。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格林家主就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臂从挽住自己的阿黛尔怀里抽了出来，然后笑着说道:“既然韦恩先生跟阿黛尔有话要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了，等聊完之后我那边还有几瓶没开过的好酒，韦恩先生有空的话记得来尝尝。”
　　凑到了附近看热闹的人一看见这个架势，就知道肯定是有要紧的私事，惹谁也别惹韦恩，布鲁斯·韦恩发起疯来有的时候比阿卡姆疯人院里的小丑都还要疯批。
　　带着些微酒气的布鲁斯再看见周围的人都散开了之后，用力的将左手握着的那封信摔到了地上。
　　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十分绅士有礼的人，就算再气愤也不会对女性做出这种事情，这次会这样说明他已经气急了。
　　“布鲁斯。”阿黛尔·格林平静的望着这个全哥谭女人的梦境，她曾经无比接近过那个梦境，到最后才发现梦境之所以被称为梦境，就是因为它既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女人身上的海蓝色晚礼服垂坠着，她优雅的蹲下身捡起了那封信，一举一动都没有被布鲁斯的恶劣脾气给影响到。
　　她拆开那封信，看见落款的丹尼尔·柯克之后微微的一顿，然后就开始从头阅读了起来。
　　她看的很慢、很仔细，直到最后一个标点映入眼前之后，女人才挂着得体的笑容，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瞒不住的。”她叹息着开口，将手中那封信折叠好，放回了信封之中:“我只是没想到背叛我的，居然会是丹尼尔。”
　　“背、叛。”微微赤红着双眼的布鲁斯将这个词拆成了两个音节，每个音节都重重的重复了一次:“你觉得他背叛了你？”
　　“当然不只是他。”阿黛尔优雅的整了整因为蹲下身而滑落的鬓发:“还有你。”
　　“十七年前我怀了孕，你却跑去什么该死的雪山探险，就连我想亲口告诉你都没办法。等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你却告诉我你要跟我分手？！”
　　阿黛尔·坎贝拉的世界曾经满满的都是布鲁斯·韦恩，她能够保证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那时候的自己更加爱他。
　　她爱他蔚蓝的眸、爱他乌黑的发，爱他与生俱来的典雅高贵与后天给予的忧郁颓废。
　　那个时候的她甚至爱屋及乌的爱着腹中那块吸食着自己骨血的肉。
　　但最后她却被抛弃了，甚至连自己怀孕了这件事情都还来不及说，就被当个傻子一样抛弃了。
　　“我恨你。”
　　“所以我要杀了你的女儿。”
　　X
　　“你、你知道布鲁斯·韦恩吗？”迪克站在门口，菲洛米娜有些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头，少女顿了两秒，然后开口:“他不是哥谭首富吗？”
　　难道追踪自己的人就是蝙蝠侠？是他发现了菲洛米娜·欧森这个身份跟守望先锋之间的关联？
　　菲洛米娜身上的警惕心又被激发了出来，少女像是想要自我保护的刺猬一样，“唰！”的一声就竖起了身上所有的防卫:“你跟我提他做什么？”
　　“哇哦，她一定很不喜欢老头子。”被拽着参与家族事务的杰森·陶德将自己那双大长腿架在了监控画面前的桌子上，此刻的他们他、小红鸟跟小恶魔正呆在杰森的安全屋里看着这一幕。
　　去寻找菲洛米娜·欧森并不是布鲁斯的主意，实际上，布鲁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早就猜到了。”杰森翻了个白眼:“老头子是不可能会去认亲的。”
　　这一切全都是他们兄弟四人的决定，当然其中两个投了赞同票，一个投了反对票，另一个弃权了。
　　迪克非常有诚意的没有带上任何的通讯设备，在最近几个月的相处之中，他能够感觉到菲洛米娜·欧森确实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但是在那冰封了数千里的胸腔之中，被重重的锁链所捆绑住的箱子里。
　　还有一颗正在跳动的温热心脏。
　　菲洛米娜身周的警惕让迪克苦笑了一下，他自己实际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最无辜的人就是菲洛米娜。
　　是她想要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吗？是她想出生在那样的情况下吗？是她想刚出生就被亲生母亲所抛弃吗？
　　都不是。
　　这让他那句堵在喉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他顶着菲洛米娜警惕的视线，还有明确知道坐在监视器后面盯着这一切的兄弟们，艰难的吐出了一句:“你，对你的亲生父母，还有印象吗？”
　　迪克的话语钻进菲洛米娜耳中的时候，她甚至在听见【亲生父母】这个词的时候茫然了两秒，之后才迟钝的反应了过来。
　　当她终于消化了迪克这句话的时候，少女的脸色猛地一变，如果说原先是带着警惕的刺猬，那么现在就是亮出了獠牙的狼王，她冷下脸，十几分钟之前的烂心情再次涌上了心头。
　　“我没有父母。”她冷冷的说道，开门时望着迪克的眼睛已经褪去了所有的温度，站在面前的青年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永恒的寒冬:“我也不需要家人。”
　　紧接着她“砰”的一声，直接在迪克面前摔上了屋子的大门，差点把布鲁德海文警局的警花给砸成了塌鼻子。
　　“我开始有点喜欢她了。”最终杰森的感叹结束了这场用时不到五分钟的拜访，青年小声的嘀咕着:“如果她能够摔断你的鼻子，那就更好了。”
　　菲洛米娜并不笨，相反的，她在某些事情上敏锐的可怕，就比如刚刚迪克·格雷森未曾说完的话。
　　他首先提起了布鲁斯·韦恩，接着又提到了她从未见过面、在一出生就将她抛弃的亲生父母。
　　格雷森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一位飞翔于哥谭还有布鲁德海文的超级英雄，他在八岁的时候因为父母死于谋杀，而被当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的布鲁斯·韦恩给收养了。
　　他是韦恩的第一个养子。
　　菲洛米娜的手紧紧地握着门的把手，竭尽全力的不让自己将那可怜的把手给捏碎。
　　在八岁那年，被超人从孤儿院里救出来之后，菲洛米娜就从来没有想过被亲生父母找上门的可能。
　　她松开了门把手，身上的寒意与怒意却一层层的飙涨，菲洛米娜甚至觉得，如果她没有发泄出来的话，可能会被这股怨愤撑到爆炸。
　　少女修剪整齐的指甲紧紧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月牙形的痕迹随着越来越大的力道开始缓缓的渗出血迹，细密的痛感通过痛觉神经传到了菲洛米娜的脑海中，她才后知后觉的松开手。
　　‘沉住气，菲洛米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处的郁气被缓缓的压制了下去，堵在喉咙那不上不下的呼喊也被她吞进了肚里:‘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自己了。’
　　她低声的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全世界说，却用着最细微、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音量。
　　“你早就不需要家人了。”
　　X
　　“出差？”美艳的神盾局特工将双脚交迭，懒散的倚靠在沙发上:“去大都会？”
　　“私事。”纽约首富捏着手中的太阳眼镜，手腕微微一甩，折起的镜架就被轻松的抖开，他单手把太阳眼镜给戴上，外头的停机坪里已经有一架直升机在等待:“帮我拖住那小子。”
　　“你要做什么，托尼？”
　　托尼·斯塔克扯了扯嘴角:“救助基金会的事情，就当做是固定家庭回访吧。”
　　娜塔莎·罗曼诺夫──aka黑寡妇──翻了个白眼，右手随意了挥了挥:“彼得那小子没你想的那么好骗，别做的太过火了，小心连最后的粉丝都叛逃。”
　　托尼没有回话，随意的摆了下手之后，就推开天台的玻璃门，外头的直升机已经做完了最后的检测，早就在等待着他们的老板:“斯塔克先生，一切准备就绪。”
　　托尼抵达了大都会之后，借用的是莱克斯集团的停机坪，他当然能在大都会买栋带有停机坪的房子，但是为什么要浪费那个时间呢，这个秃头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拒绝他。
　　自从超人逝世之后，莱克斯·卢瑟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毕生的劲敌一样，就连针对另一个氪星人的力度都变小了，一点都不像是当年给超人找麻烦时的难缠。
　　甚至听说他对于守望先锋这个在大都会新晋的超级英雄组织还挺看好的。
　　按照采访的原话就是:“人类终于证明了我们自己也能拯救世界，而不是依靠一只外星救难犬。”
　　当然，借莱克斯·卢瑟的停机坪就意昧着得跟他浪费两句话的时间，好在托尼本身就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人，而几乎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情。
　　因此就算他一边走一边敷衍的回应，卢瑟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就让秘书负责接待斯塔克的司机，任由托尼一个人进了门口等待许久的跑车。
　　跑车自然是斯塔克企业为了老板临时调动来的。
　　跑车的引擎发动的轰隆巨响点燃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托尼在手机上按了两下，菲洛米娜·欧森所居住的公寓地址就浮现在了上面:“市中心？距离不远。”
　　他踩下油门，赤红色的跑车带着轰鸣的引擎怒吼咆哮着冲了出去，男人单手推了下太阳眼镜，抱怨道:“大都会的阳光怎么这么大，真刺眼。”
　　而另一边的菲洛米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远在纽约，甚至根本没见过面，也没有试图黑进自己电脑的托尼·斯塔克给扒了马甲，因此当她拉开门，看见大名鼎鼎的钢铁侠嫌弃的四处张望的时候，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菲洛米娜·欧森？”站在门口的男人单手摘下了太阳眼镜，看见菲洛米娜之后嘴角微微的扯了扯，他伸手指了指屋内:“托尼·斯塔克，我可以进去吗？”

　　菲洛米娜在大概一个半小时前刚刚给了找上门的迪克·格雷森一个闭门羹，现在心情极度恶劣，她蔚蓝色的双眼宛若冬日的寒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托尼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五百次了。
　　少女冷冰冰的开口:“没时间。”
　　说完就要把门给摔上，还是托尼眼疾手快，直接提高音量喊住了她:“等等！”
　　男人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将墨镜收进了西装外套的内袋中，然后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像是蚂蚁一样的机器人，缓缓地在手中张开:“我猜你跟我应该有不少话可以谈，你说是吗，欧森小姐？”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菲洛米娜沉默了好几秒，少女微微的低下头，乌黑宛若海藻一般的黑色长卷发垂落在颊侧，密密麻麻的将菲洛米娜的脸颊给遮盖了起来，令人看不清神色。
　　最终菲洛米娜微微退了一步，让开了进门的道路。
　　“迪基鸟，你看见了吗？”刚巧没事、正在盯着满哥谭的监视器啃薯片的杰森恰好看见了这幕，方才吃了个闭门羹的迪克现在表情看上去有点灰暗，正瘫倒在超人房子里的沙发上，没个坐像。
　　青年的声音通过通讯器疲惫的传了过来:“看见什么，小翅膀？”
　　“托尼·斯塔克刚刚闯进了菲洛米娜·欧森的家里。”
　　X
　　“你跟踪我。”菲洛米娜简短的开口，冰寒刺骨的目光紧紧地跟在了托尼的身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将人给撕碎一样。
　　“准确的说，我跟踪的是【源氏】，只是恰好你就是她。”
　　菲洛米娜微微的闭上眼睛，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少女带着极强的防备心，双手抱胸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
　　“哇哦，连一杯茶都没有吗？你真不是个好主人。”托尼倒是挺自来熟的，他四处看了两眼，然后才缓缓地在菲洛米娜隔壁的那张沙发上坐下，两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
　　“别。”菲洛米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微微的抽动着:“别让我后悔没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