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七宝酥
七宝酥  发于:2020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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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了他上次说的话,女人冷起脸,装傻充愣:发错人了?
  周绥安又一次沉默。
  对他的故作玄虚已见怪不怪,岑矜端起咖啡抿了口,转而给李雾发消息:周和我说收到烟了,谢谢你跑一趟啦。
  外加一个小女孩噘嘴亲吻表情包。
  李雾回了一样的表情包。
  岑矜嗤一声:敷衍。李雾:我的表情包全从你这边存的。
  岑矜:你还是年纪轻轻大学生吗?这点库存都没有。
  李雾:等我。
  于是乎,李雾微信里的所有群聊,所有男性友人,都收到相同的一句话:“可以给我发点类似表情包吗?急用。”
  还附上岑矜说他敷衍的那个以供参考。
  当然,有人心地善良给予帮助,也有人对他的另类秀恩爱行径破口大骂。
  二十分钟后,各式各样的亲亲蜂拥而至,岑矜被刷得眼花缭乱,最后笑着喊停,李雾才说:还敷衍吗?
  岑矜回了个戴口罩小黄脸:不敢了,嘴都肿了。
  李雾这才满意,乖乖去上课。
  ……
  下午五点多,岑矜再一次收到周绥安的消息,说他刚好从植物园有事回来,途经奥星,可以顺便把这顿饭解决。
  岑矜回:我还没下班。
  周绥安回:我可以等你。
  岑矜查了下日程表,今晚刚好没有安排。
  不想再将这事儿日复一日地拖延下去,岑矜便同意了。
  跟总监说明原委,得到提早下班的肯许后,岑矜将办公台收拾好,关机下楼赴约。
  外面落了雨,岑矜一向丢三落四,不小心又把伞遗忘在办公室了,拿包挡雨又有失体面,便迎着雨丝一路向前。
  等在附近数码店见上面时,周绥安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家跟伞犯冲?”
  岑矜怔了下:“什么?”
  周绥安笑而不语,从衣兜里取出张折叠整齐的灰色方格手帕,递过来,示意她擦拭。
  这年头几乎见不到带这东西的男人,岑矜有些意外,但还是谢绝,尔后去翻自己包:“我有纸巾。”
  她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周绥安心生逸致,将方帕收起,不声不响勾唇看她。
  岑矜简单按了下脸颊与头发,又扬起湿漉漉的睫毛看他:“想去哪吃?”
  周绥安转脸,目光越过外面黑茫的雨幕,望向高楼上哪些闪烁不休的餐厅LOGO:“这边有推荐吗?”
  岑矜思忖几秒:“你是不是不吃素?”
  周绥安摇了下头:“为什么要这么问?”
  岑矜说:“因为你是植物学家。”
  周绥安听出她深意,淡笑:“按你这样推理,每个和尚都是动物学家。”
  “不用认真。”岑矜低头打开app搜索几秒,随后提议:“意餐吃吗?”
  周绥安说:“都行。”
  岑矜与那家老板熟悉,确认无需等位后,她就领着周绥安过去了。
  离开数码店,周绥安撑起了伞。伞面很大,像一张可观的黑色圆屋顶,两人无需挨很近也能免于淋雨,岑矜就不再反感,跟他并排走着。
  伞底静悄悄的,头顶是雨孩子乱踩的细小杂音,它们留下了一些毫无章法的透明脚印,又玩脱一般从边角滑蹦出去。
  周绥安说:“你有没有觉得,雨像天空在调色。”
  此时此刻,岑矜并不擅长这种诗意:“可雨没有颜色。”
  “地上的一切就是颜料,有一些会变得更浓艳,像油画,还有一些会晕得更浅淡,像水彩。”
  岑矜点了下头,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周绥安说:“难怪岑小姐只是个AM,而不是作家。”
  岑矜轻忽一笑:“你不用借机讽刺我,我以前再怎么说也是资深文案。”
  “你现在不像含笑了,像金樱子。”周绥安仍正视前方,语气惬意,未被她的没好气影响。
  “你说的是两种植物?”他话题跳脱,岑矜完全被弄懵。
  “深山含笑是我今早发给你看的花。金樱子是另一种开白花的蔷薇科植物,但它的花梗、萼片、叶柄都会变成针刺。”
  岑矜消化了下:“我们吃饭时会一直聊这些吗?”
  周绥安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
  岑矜停在店门前,干笑一下:“有别的选项吗,比如安静享用美食。”
  周绥安收起伞,轻轻抖了抖:“那就是拼桌而非共进晚餐了。”
  ―
  席间,岑矜有些后悔带周绥安来吃意餐。
  倒不是因为当季套餐价格不菲,而是男人围绕白松露所作的讨论快能当场发表一篇研究生毕业论文。
  他对植物的狂热表现让人叹为观止。
  平心而论,他讲得趣味横生,浅显易懂,甚至用上了各种类比措辞便于理解。
  可惜在岑矜看来这像是一种发泄。她并非他专业的学生,能做的也只有懒懒搭腮,佯装耐心,应付他的侃侃而谈。
  一开始,岑矜还噙着很浅表的笑,到后来干脆心浮气躁地半挽起毛衣袖口,在不是要掐晕对方就是要掐晕自己的边缘挣扎。
  她也开始相信周绥安所言不虚,天底下必然没几个人扛得住他科普机器一样的聊天模式。
  本质上来说,他还是个艺术家皮囊的老学究。
  期间,男人终于懈怠,抿了口红酒,一时无声。
  侍应生端来了白松露岩鱼,周绥安敛目看了会,抬眼问:“不介意我为食物们拍张照吧。”
  他的措辞像是要给一群小朋友合影,岑矜没有排斥:“你请便。”
  周绥安取出手机,找了两个角度,随意一拍,便收起了手机。
  岑矜问:“口感如何?”
  周绥安细细尝了下岩鱼,开始具体分析之前每道菜的口感层次,搭配水平,营养价值,认真到可以当这家店的特聘营养师。
  岑矜:“……”
  欲哭无泪地迎来尾声,岑矜长舒一口气,瞄了眼周绥安反应。
  男人面无异样,眉眼与状态都还算松弛,看起来是满意的、享受的,岑矜也跟着放了心,并感恩上苍,终于可以将此事翻页。
  两人在店门道别,雨比来之前要大了,天地鳎光怪陆离,像被冲刷的水族箱。
  地表颠倒放映着这座城市的所有浮光掠影。
  岑矜与周绥安立在雨檐下,默不作声地等了会,无人先行。
  雨不见收势,周绥安一手挂着大衣,一手将拢着的雨伞递到她身前,开口道:“给你用吧。”
  岑矜不动声色退避半步,拒绝:“不用。”
  一旦收下这把伞,就要再归还,你来我往,容易没完没了。
  对于这种捉摸不透的男人,避而远之是最佳选项。
  哪怕他可能出自真心好意,但岑矜也不会再让自己重回被动局面。
  她宁可淋雨。
  让今晚成为他们最后一次碰面。
  “我公司车库就在附近,不到两百米。”防止周绥安企图说服自己,岑矜上前两步,毫不犹豫走进雨幕,这一次她将自己的tote包挡到了头上,力证她亦能借此挡雨,无所畏惧。
  周绥安收回手,只凝视着她。男人面色沉寂,在黑色衬衣的衬托下有如晃白的纸灯。
  转身一刻,岑矜放下包,提着快步朝大厦方向走。
  走出约莫五米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岑矜――”
  岑矜顿步,视线已被水浸得有些模糊,刚要回头,一片温热而柔滑的屏障已经当头罩下,让她与湿冷的世界从此隔绝。
  岑矜定了下神,才发现是件大衣,她回头寻人,可惜侧面视野同样局限,并不能及时直面对方。
  “不想要伞就用这个吧。”
  “再见。”
  嘭一下,有人张起了伞,还有跟上次一样的结束语,在雨水里像道喑哑的咒。
  岑矜怔忪一下,忙掀开大衣,重新回到淅沥雨丝下。
  但遗憾的是,只能看到周绥安往反方向走的身影,他握着伞,黑衣黑裤,好似地上的水洼化形而来。
  岑矜发丝湿透,黏到颊边,她捋了下,张口急促叫道:“周先生――”
  男人恍若未闻,仅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拦住一辆计程车,坐了进去。
  岑矜眼睁睁看着那车呼啸而去,后窗紧闭,车轮碾碎一地光影。
  ―
  回到车上,岑矜随手将大衣丢到了副驾上。
  她并没有披着它回来,整个人都湿透了,坐在尚未回暖的车厢里瑟瑟发抖。
  她看了会那件黑色的大衣,厌烦到像在目视一道无礼的枷锁。片刻,她靠向椅背,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件衣服。
  她很快有了方法――
  第一步:清洗,处理干净这件衣服。
  第二步:清理,联系快递邮去F大。
  到小区时,岑矜在干洗店前停了下来,绕去副驾将大衣取出,带了进去。
  她气势凶煞,颇似猎户提着一只垂死的黑鹰,要来屠宰场剥皮剔骨。
  老板见是熟人,绽开笑容问了声好,转头想给她找干毛巾。
  岑矜说了句不用,把大衣一下撂上柜台:“这件衣服麻烦你洗一下,从我卡里划钱。”
  老板接过去,瞅了下标签,“要按奢侈品收费了。”
  “我知道,下周我过来取,”岑矜又嘱咐道:“洗仔细点。”她不想再给对方任何能找上门来的纰漏与把柄。
  老板应了声好,开始检查衣袋,摸到右边时,他顿了顿,从中摸出一张卡片状的东西,好奇瞥了眼,而后递给岑矜:“你的吗?”
  岑矜接过去,面色微变。
  那是一张植物标本,底部背景为棕色卡纸,洁白的花朵连同两片绿叶被完好无损地压嵌和展示于玻璃纸下方,栩栩如生。
  右下角还附有花卉学名与寥寥几句介绍,简单易懂,字迹清隽。
  岑矜将卡片翻至背面,只有宜市植物园LOGO。
  确认无更多内容,她将它捏回指间。
  与老板道别,走出门后,岑矜并未上车,在外面冒雨走了一段,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将卡片扔了进去。
  她的膈应并未因此减淡。
  回去取车时,岑矜确定了自己两个新的过敏源,一个是周绥安,一个是深山含笑。
 
 
第72章 第七十二次振翅(早退沙发)
  雨大的关系,李雾没有回家,岑矜想找他当面净化心灵也未能如愿,只能靠沙发上弹他视频。
  见她找来,李雾临时停下手中作业,一心一意陪她聊天。
  男生只穿着薄薄的T恤,岑矜端起杯子问:“不冷吗?”
  李雾也把那只爱因斯坦杯亮到镜头前:“有热水,不冷。”
  岑矜见状,灿然笑了:“拿开,挡着我看帅哥了。”
  白色阻碍物被疾疾移走,重新换上少年俊朗的面孔,他的前置摄像头是有专人美颜效果吗?为什么李雾的眼睛更大更亮了,多注视一会,就仿佛被裹进液态水晶球,化作当中的雪粒或亮片,轻盈,澄明,荡漾。
  岑矜看了又看,眼越发弯成缝,少晌又气势汹汹眯起,班主任一般监工督促:“写作业。”
  李雾眉梢微扬:“你呢。”
  岑矜说:“我看着你写。”
  李雾笑问:“不会无聊吗?”
  岑矜摆头:“不会,我可喜欢看小宝贝认真学习了。”
  李雾把手机放远,大概靠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让他直拍的脸有了一定角度的改变,但好看程度半分不减。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转了下笔:“那我开始了?”
  “写你的吧。”岑矜往镜头上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隙。
  “嘶――”李雾还配合起她,揉额角:“疼。”
  岑矜也伪作心疼,呼呼气:“吹一吹吹一吹痛痛吹走咯。”
  两个人相视笑着,目光蜂蜡般胶在对方脸上。
  直至隐隐约约听见李雾室友在痛骂酸嚎,岑矜才不再拿他取闹,也把手机斜放到杯子前,打算去房间把笔记本拿出来,两人一起干正事。
  刚在沙发坐定,岑矜发现视频已经断了,摁开来一看,是她们总监来了电话。
  岑矜忙回过去,迎头一顿交代:“我联系不上益皓这小子了,说不想干了,要去散心,然后就关机了,客户急事找不到人,你先帮着顶顶吧。”
  因个人能力强的关系,岑矜在公司的为人态度也一向刚:“他罢工关我什么事。”
  总监说:“他这次负责的客户挺烦的,我估计给整崩溃了吧。”
  岑矜冷嘲:“他都干多久了,之前我还在创意的时候,每次记得的信息都比他这个阿康还多,这次是个什么超级无敌大项目,把他逼成这样,工资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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