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笔记上已经画了好多来回交叉的或者是循环的线条，看着就像是一团乱麻。
“来吧，我们去找专家。”
可能是她之前看的玄幻魔幻太多了，听的也是一个个话本传奇，导致她觉得自己的思维一时半会的转不回来。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找个“专业顾问”。
绿：“好。”
时隔许久，桑稚颜再度变成幽灵，舒展了下身体，然后目的明确的朝着某个著名研究所飘去。
很快的如绿所说，在一个不起眼的建筑里，她找到了一个在黑板上不断写着公式的人。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的老头，穿着朴素的衣服，眼睛眨了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写下的公式，虽然他和风度翩翩的幽灵钢琴老师有很大的区别，可桑稚颜却觉得这一刻，他们的身体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桑稚颜：“……信仰吗？”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确定了，她看不懂，有些符号她看都没有看过。
咳了咳，本能的整理了下衣服，“教授，我有些疑问，您可以为我解答吗？”
老教授没有回答。
桑稚颜，“教授？”
老教授这才反应过来一样，慢吞吞的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嗯？”
桑稚颜：“……教授，您知道光子双缝实验吗？还有观察者效应？它们一定程度上颠覆了因果律，我们现在所有的科学理论全都源于因果律，过去决定了未来，原因决定了结果。”
“如果因果律崩塌，现代科学大厦可能会因此崩塌。”
“时间是不可逆转的射线，可是科学又证明，时空其实是间断的，在我们无法触摸到的维度，存在着蜷曲的高维空间……既然时空不是整体的，那由记忆而断定的时间射线存在也成疑。”
她确实有太多的疑问，这次碰到了一个大牛，忍不住的把看书产生的疑惑全都问了出来。
——不看量子力学，你永远不知道科学会这么神奇，如果科学和魔幻可合为一体，那最初交融的点一定是在量子力学上。
老教授听完了她的这一连串的疑问，宽容的笑了笑，“时空……这可是个复杂的问题，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不必担心时间，让我想想，我们需不需要找个地方来好好谈谈这个话题。”
他慢悠悠的道，“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聊天了，就让我们去这里静室吧。我以前就喜欢和老朋友一起在那里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科学是个浪漫的命题，虽然探索的大部分过程都很枯燥，需要耐得住寂寞，可是有时候也是需要一点仪式感的。”
桑稚颜顺从的跟着他出了这间四面都是黑板的房间，到了一间随意摆放着沙发的茶室，窗外是一片绿藤。
在沙发旁摆着几个小黑板。
老教授坐下后，“说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跟学生上过课了。
”
“不过应该没有退步很多。”
“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吧。”
“首先，你知道基础物理学中，唯一一个表明过去和未来区别的方程吗？记忆是骗人，依靠记忆来记忆计算时间，是不客观，不准确的，比起来记忆，我们更相信公式。”
桑稚颜看了那么多的书，就算无法理解，也把基础理论记下来了，直接道，“△S≥0.”
热力学第二定律。
核心意思是，热量只能从高温物体转移给低温物体。
看着十分简单，但是它做到了牛顿定律，麦克斯韦方程组，爱因斯坦相对论引力方程，狄拉克量子力学方程都没有做到的事——它表明了，正构成世界基础的基本方程中，仅仅有热量的地方，时间之矢才会出现，所以时间和热量的联系是根本性的，每当过去和未来的差别显现，都会有热量参与。
桑稚颜就是为这里面的理论着迷。
“——也是因为这个公式，让我看了更多的资料，我对时间的疑惑，也是来源于此。”
“如果这个公式和相关科学展示的是正确的，那我们对时间的了解完全是错误的，过去和未来的区别只适用于我们对世界模糊的观察。时间的流逝是我们短视产生的扭曲。”
反正没一个单词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她也能理解意思，可是要联系上下文，她就如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们理所当然的东西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充满了更多的迷惑而瑰丽的东西。
桑稚颜看的越多，原本的疑惑非但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引发了更多的困惑，险些因这巨大的困惑去研究哲学了。
所以说，她之前试图和希瑟交流沟通，确实是充满了疑惑。
老教授，“——这也是个有趣的问题。在我开始解释之前，我首先要说明，还没有一种量子引力理论被科学界广泛的接受，因为它不具备可实验性。”
“不过也因为争议性，让它们不断发展壮大。”
“你的问题，你的疑惑，你的纠结，都来自于时间这个概念。幸运的是，虽然还没有量子引力理论被广泛接受，可关于时间，意见上的分歧已经减少了很多。”
“我们现在来探讨一个问题——时间它是从哪里来的，这里我需要用到你说的热力学公式。”
“在之前，你要记住一个概念，宇宙并不存在一个共同的现在，事件并不按照过去，现在，未来的顺序排列，他们只是’部分’。”
……
桑稚颜：“每次看完量子力学，我都觉得，这比魔法法术还要神奇。”
魔幻世界也只是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修炼，可是量子力学，似乎在致力于推翻否定他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客观性。
第105章
理论物理学家都是一群奇特的生物。
虽然他们一切努力都在试图推翻常识中的“世界”认知, 犹如一个个的残忍的杀手，可是本身却并不冷酷，相反的, 本性似乎都非常浪漫而哲学，说话也非常有哲理性。
“人类的心灵，在一众外向的意义之下, 似乎是由一个内在中心向外转移, 然后进入正物理的世界。”
——诺贝尔物理学奖, 沃尔夫冈·泡利。
“我们观察的不是真正的自然界, 而是先现在我们问问题的方法之下的自然界。”
——海森堡。
“想我们这样物理的人都知道，过去, 现在, 和未来之间的区别只不过是持久而顽固的幻觉。”
——爱因斯坦。
老教授：“……不存在单一的时间, 每个轨迹都有自己的持续时间，根据位置和速度，时间会以不同的节奏流逝, 它没有方向, 在世界的基本方程中, 过去和未来的区别并不存在，方向性只是我们进行观察并忽略细节时偶然出现。”
“……在语法中，有现在时，有过去时，有将来时, 但现实的真实时间结构更为复杂，现在的语法根本无法准确的描述物理学上时间结构。”
……
努力跟上老教授思维的桑稚颜：“……我头一次感觉自己智商也不太够。”
明明感兴趣，明明可以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似乎永远停留在表面, 无法触及那层薄膜下的真理。
“如果再思考下去，我可能也要变成哲学家了。”
或者说是神学家。
“银链断裂，金罐破碎，瓶子在泉旁损坏，水轮在井口破烂，尘土仍归地。”
——《圣经·传道书》。
不去思考其他，告诉自己，这才是时间，这就是神定义下的时间，犹如牛顿怎么都无法解释引力的来源，干脆的把它定义为上帝的推力。在爱因斯坦的公式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可在自己怎么都无法突破的迷障里，把未知的让人恐惧的东西归结于同一个概念，有助于平息情绪。
可是本能的又清楚的知道这是错误的。
“科学就是属于少数人的浪漫和哲学。”像她，就被摒除在这部分之外。
绿安慰她道，“反正你也不准备当物理学家。”
桑稚颜：“……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挫败感，你懂吗？”
她很少有努力做，却偏偏做不到的事！
绿：“……”它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安慰下挫败的桑稚颜，就听她自言自语，“……所以说，光我自己挫败多没意思？写出来大家一起挫败才有意思。”反正迪蒙·迈基克是报社人设。这么一想，她就有动力继续去啃这些艰涩的理论了。
绿：“……”
……
自从知道桑稚颜真的一个字都没写，布莱迪隔三差五的就来找她哭，不在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总是要上线的。
她答应写迪蒙·迈基克的新书后，他依旧维持着这样的频率，他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忘”了。
他痛心疾首，果然去年在她卡死线完成《权力之冠》的时候就该警惕的！每一个萌新在日久天长后总会变成老油条！
拖稿果然是哪一个作者都无可避免的！
这天他照例去催稿。
“亲爱的迪蒙，有在写吗？写了多少了？”
“如果真的写不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如果往上拉聊天记录，就能看到几十行大同小异的留言，如同定点打卡一样，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他就要撤退，忽然就看聊天框里发来了一句回复。
“在写了，已经写了五万字了。”
布莱迪喜大普奔！只觉得眼睛里涌出了热意，手指在键盘上一动，就要表扬下，忽然就见对方又发来了一句。
“我发给你，给我点意见。”
——啊？给点意见？
布莱迪眼里先是闪过了茫然，紧接着就心里咯噔了一声——卧槽，席琳不会是瓶颈了吧？所以之前才拖着不愿意写？
因为什么时候桑稚颜说过‘给我点意见’啊！长久以来的默契就是，他根本不干涉她的写作，她也不会向他询问意见。
这次拖稿了这么久，居然询问他意见了？
他根本没有想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第一反应就是事真的大了！
甚至开始内疚了，他之前是不是不该催的那么急？
毕竟她才十七岁啊，她今年参加SAT然后申请大学了，他是不是该宽容一点？
抱着这种愧疚的心态，他接收了桑稚颜发来的文件。
心道就算写的不如之前，他也要克制。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文档名——《时间魔方》。
这个名字倒是很像是科幻小说啊，然后……
……
看完了前五万字的布莱迪呆愣了几秒钟，本能要再去看开头，完全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剧情很刺激，很流畅，人物也很饱满，而且一反迪蒙·迈基克之前暗黑系的主角，光明多了，但是这里面的逻辑是什么来着？时间线到底是怎么跳动的？选择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好像看懂了，可是仔细一想，似乎完全没懂。
这一刻，要去看前面剧情的布莱迪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这里面的理论是真的？讲的是什么？
他不信邪的凭借记忆翻到了里面理论和推理的地方，重新又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连续看了三遍的布莱迪：“……”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选的？
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桑稚颜的新留言到了，“看完了吗？对剧情有什么意见？”
布莱迪：“……意见？”
桑稚颜一本正经的道，“我对里面的时间跳跃选择没有那么大把握，来吧，我们来讨论一下，还有里面的理论，你看过吗？量子力学哦，关于时间的概念，你觉得我写的专业吗？能够满足专业人士的挑剔吗？”
热情的道，“这只是第一个大剧情，后面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次时间跳跃选择了，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布莱迪：“……”
他彻底的把之前的想法丢弃了！！这特么的哪里是灵感枯竭，陷入瓶颈！分明是自己挑战高难度题材！！你光挑战就挑战吧，为什么要拉着我一起挑战！我是正经的文学专业毕业的好吗！
看着她输入的一连串，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疼了，仿佛回到了十二年级时为SAT熬夜苦读的苦逼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