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里翻腾着的隐约可见的凶兽也伤不到他们。
云朵儿很是兴奋。
路过某处的时候,天华帝君的动作顿了顿,皱眉奇怪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上面是一片虚无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但是他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感觉那里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灵气。
“怎么了,帝君?”云朵儿见他忽然停顿,小声问道。
天华就说道:“没事。”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这蓬莱东海本来就是灵气浓郁的地方,有似有若无的灵气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云朵儿和天华帝君在蓬莱林家落地是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诸位修士们正在林天逸的安排下比试切磋,云朵儿是忽然到的。
她生的清美无双,身边又是站了一个白衣风华无双的男子,深不可测,自然是引起注意,更何况,修士里不少人认出来了云朵儿是隐天宗一年前继位的新掌门。
林天逸听了手下人的禀报之后,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迎了上去。
云朵儿就是享受这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她由着林天逸将自己和天华帝君安排进了林家的大殿里。
天华帝君始终觉得这林家上下都透着一股诡异。
林天逸将云朵儿和那位帝君安排好后,脸上和蔼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立刻就给自己闺女传信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传信玉简能不能把信息送到。
林姝儿的传信玉简抖动了一下,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来看,一看她爹发来的消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奔向了外边。
“女君,女君!”
林姝儿一阵大呼小叫,然后没在外面看到窦炤。
“你嚷嚷什么?”
她正疑惑着,就看到窦炤从卫漱的房里出来了,眉头紧锁着。
林姝儿顿时就联想到自己是不是破坏了什么事……
“怎么不说话,不是找我吗?”窦炤见林姝儿傻傻呆呆地站在那儿,有些头疼。
林姝儿这才是赶紧跑过来,然后说道:“我爹给我传的消息,说是那隐天宗的云朵儿带着那天华帝君到了蓬莱东海。”
云朵儿和天华?
林姝儿的话还在继续:“我爹后来有去了解过,女君从前就在隐天宗里,原本女君与贺荆仙君的婚契也差点被那云朵儿抢走……”
“我知道了。”窦炤打断了林姝儿的话,显然,云朵儿和天华来不来这里,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林姝儿也想起来了,女君又不是从前那隐天宗里的可怜小师妹了,就算有那天华帝君又怎么样,女君可是龙女君!
是她和她爹大惊小怪了,也不怪她,得知女君的婚契后,便去了解了一下这婚契的事。
窦炤坐在外面的云桌上,却是还在想着卫漱的事情,忍不住眉头紧锁着,显而易见的烦恼。
此时她哪里想到,那云朵儿,区区一个凡体,还没飞升成仙神,竟是有这么大的能耐,闹出一番大事来。
林家的大殿里,一道白色的光直冲云霄,将整个夜色都照亮了,那是浓郁的仙力,像是被什么逼退出了身体一样。
那仙力都惊动了窦炤。
晏柳本一直附身在窦炤的蝴蝶簪里,忽然就从簪子里出来,眉头紧锁着看向那道仙力的方向。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像是久远的记忆一下子又回到了眼前一样。
“是天华。”晏柳沉声说道。
窦炤看着那仙力好一会儿,才说道:“今日是天华生死大劫,竟是这么早就到了。”
晏柳想起从前一幕幕,闭了闭眼,再脾气好的男子都无法再忍住脾气。
窦炤在他身上布下了一道保护结界,“他在林家,去吧。”
晏柳这一脉,是当初她选出来的苍龙皇族,几十年前遭遇那样的事,如今自然要自己去解决。
她就是没想到,一个云朵儿,竟是能令天华遭此大劫。
*
此时的天华帝君也没有想到,云朵儿竟是有如此大的能耐。
她利用双修,汲取他身上的仙力,这一点,他一直都是知晓的,但那于他来说,不痛不痒,何况双修之术,本是他传授于她。
可他没想到,她从前的那一次次,竟是都在他身上种下了‘情种’。
情种,是双修汲取他人力量的一种邪术,是他丢给她的书中所记载的一种术法,只能在对方最沉沦的时候,才能种下。
一次又一次,满七七四十九次之后,就能将那人修为全部吸干,仙魔同样如此。
这本就是九重天的藏书中的上古禁术。
晏柳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天华躺在地上,毫无挣扎之力,被吸得脸色发青,枯槁一片,哪里见得到从前的俊逸无双。
至于那女子,身体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仙力,已是浑身通红难耐,背后像是开了一道口子一样,仙力从她身体灌入,却又不听地流泻而出。
当晏柳的目光落到那女子涨红了的脸上时,他面色一变,竟是有短暂的出神。
但很快,他便收回心思。
此女魂魄浑浊,身上毫无浅雪的气息,除了一张相似的脸,没有任何与浅雪搭得上关系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遭此大劫。”
晏柳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天华帝君,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天华帝君掀开了一点眼皮往外看,看到晏柳那张脸,瞳孔猛地一缩,“晏柳!”
他的声音苍白无力,哪有平时半分气势。
“我的龙珠呢?”
晏柳蹲了下来,垂着眼睛。
天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咳着血:“你的龙珠,我给浅雪吃了啊,你看,她就在我身边,浅雪,浅雪。”
他好像疯了一样。
晏柳感受了一下,果真从那生的与浅雪极相似的女子身上感应到自己龙珠的气息。
“她是浅雪,你挖出我给她的龙珠,她会死的,你舍得吗?”天华像是恨不得拉着晏柳一起沉沦一样,“你看,浅雪,是浅雪啊!”
晏柳笑出了声,伸出手来,他泡了那水池之后,即便还只是执念,可力量大增。
手一勾,云朵儿涨得紫红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枚不算大的龙珠,一下子被她吐了出来。
“脏了。”晏柳面无表情地接过龙珠。
云朵儿感觉自己的龙珠被抢走了,她的身体更加难受了,她看见面前有一个陌生的却生的极其好看的男子,忙哭着求他:“救……救救我……”
晏柳从未在浅雪脸上看到过这样像是狗一样乞求的脸色,一时觉得厌恶恶心,那张脸,简直玷污了浅雪。
他的手指一勾,直接将云朵儿的脸皮整张剥了下来,丢了出去。
林家喜欢养狗,那张脸皮丢在地上,很快就被狗咬了个碎。
云朵儿尖叫着,嘶吼着,那仙力爆满她的身体,可她却死不成,她好痛好痛,她的脸没了,她怎么办……
“晏柳你还真是狠心,浅雪喜欢你,纯粹是因为先来后到,若不是当初你先遇到浅雪,岂会有你什么事!?”
天华帝君见了这一幕,饶是没了力气,还睁大了眼睛怒道。
晏柳没作声,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天华。
“晏柳,你没有完整的龙珠!你不过是一道执念而已!”天华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在归散于天地,他呼吸一窒。
晏柳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小人。”
他握着从云朵儿身上拿出来的龙珠,又晃动龙珠,只见另一半的龙珠竟是从天华的身体里逐渐剥离出来。
天华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他用来避开生死大劫的东西!
晏柳将一大一小两枚龙珠合在一起,心里想着的却是当初他将自己的龙珠拿出来给浅雪看时,浅雪害羞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此生都不得见了。
他的性子,不愿与天华多说什么话,将死之人罢了。
“晏柳!”
天华看着晏柳竟是就这样轻飘飘地离开,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没有将他碎尸万段,而不过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一顾,他怒吼一声。
天空中像是有什么声响发出。
一道道流光自这里散溢开来,混杂着一道浑浊的破碎的魂魄。
那是天华和云朵儿,两人就像是纠缠在了一起,共同归散于天地,生生世世在一起。
*
窦炤很是唏嘘。
天华就这样归散于天地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
不过有因就有果,他沉迷于云朵儿那张脸的表象,自然会吃到自己种下的果。
就像是她与晏柳,甚至是贺荆,从未将云朵儿当做是浅雪。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晏柳拿回了龙珠,靠着苍龙强劲的血脉天赋,直接凝出了魂魄,至此只要靠着龙珠修炼,龙身也很快就能修回来。
只是可惜,浅雪……
窦炤想到浅雪,皱紧了眉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
“炤炤。”
“炤炤。”
两道声音,一左一右,是同时响起的,窦炤坐直了身体,她的右侧,是刚泡完水的贺荆,而另一侧,则是卫漱。
两人听到各自的声音,朝着对方看了过去,目光里皆是冷漠。
窦炤没看贺荆,率先朝着卫漱跑了过去,拉着他往殿内跑。
贺荆站在原地,看着窦炤连一眼都没有看他,却是朝着另一个男人跑去,他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然后垂下了眼睛,慢吞吞地走到云桌前坐下。
“师兄,你的酒醒了。”窦炤的目光很亮,也很直,就像是要直接窥探到卫漱内心深处的那些暗一样。
卫漱看着窦炤,目光柔和平静,他知道她想要知道什么,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了会有如今这么一天。
“我不是青黎。”他的声音很轻。
不是青黎的话,那就是……
窦炤的呼吸猛地一窒。
“我是被贺荆剥离掉的魔身。”
卫漱的声音依旧很轻,裹着云,裹着风,轻飘飘地落进了窦炤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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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正文完)“再叫我一次阿荆……
当这句话从卫漱的嘴里说出来后, 窦炤松了口气。
就像是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对于卫漱来说,何尝不是这样?
他是贺荆被剥离的魔身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折磨, 这些年, 他刻意压抑住了那些关于贺荆的记忆, 让自己完完全全成为卫漱。
只是, 有些时候,那些记忆还是会在深夜里冒出来,侵蚀着他的心, 所以, 他这些年每每那些难熬的深夜里,总是需要来吞噬更多的魔气来养着魔身和魔心。
也正因为他是贺荆生出的心魔,所以, 他也是最了解贺荆内心那些不为人知的黑暗的地方的,知道表面清冷的他内心的执念和欲|望, 也知道他对于炤炤的心。
他不想贺荆影响到他,也厌恶自己只是一个被剥离的魔身。
对炤炤坦白这件事并不容易,他看着炤炤从团子大小一点点长大,这些年, 她早已在自己心里牢牢地扎根, 成为他最重要的人, 没有之一。
只是, 他知道,一开始他对于炤炤的过渡的关心和注目却是因为贺荆的执念与意识在作祟。
这些年, 贺荆没有在炤炤幼时就找到她,他承认,他也做了一点手脚, 但是……
卫漱看着窦炤,温润清雅的脸上是各种复杂的神色,但最终都归位了平和。
他等着炤炤说话,不论说点什么话,他都想要听。
窦炤却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重生后的一幕幕。
她的意识从听到贺荆回答那一句‘再来一次,我还会杀她。’醒来后,就已经是一个被裹在襁褓里的婴儿了。
那时,凡界正是冬天的时候,她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漫天飘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十分萧索。
不知道她的生父生母是谁,她是被丢在雪地里的,浑身上下只裹着一件破衣服,那破衣服勉强包紧了她,地上还有一个蒲团,她是被放在蒲团上的。
虽说不是直接接触厚厚的雪,可雪下得那样大,天气又是那样冷,她又是刚出生不多久的婴儿,浑身早就冻僵了,无奈,她只有意识,手脚不能动,连哭的力气都很小。
几乎没有,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
然后……
窦炤眯了眯眼,回想当时的情景。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十岁大小的小少年,他穿着蓝色的细布长衫,外面裹了一件皮毛的外褂,有些单薄,脸被冻得红红的,十分秀气好看,在雪天里,他那张脸出现时,她就哭了出来。
因为太高兴了,终于有人发现了自己。
她呜呜哭着,被他小心抱了起来,然后他将身上的皮毛外褂脱了下来,再是将她整个小小的身子裹在了那皮毛里,那皮毛还带着他的体温呢,热乎乎的,当时她一下子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