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为后(重生)——妩梵
妩梵  发于:2020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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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想到来慕淮这儿伺候,不仅俸禄翻了个倍,住的地方也比之前好上不少。
  适才同顺福散步时,顺福让她有话这时便问,他都会一一详答。
  容晞旁敲侧击地向顺福询问了些事情,她从顺福这儿了解到,他跟着慕淮生母尹贤妃时年纪便不小了,那时顺福的身子就不大好。
  但尹贤妃仁善,一直将顺福留用在宫里,顺福也因此对她们母子二人忠心耿耿。
  尹贤妃和宫人被烧死的事到现在都令宫中诸人惋惜嗟叹。
  后来皇帝慕桢派人将已经被焚毁的宫殿翻修,每年尹贤妃的祭日他都会亲自去那处,独自凭吊已逝佳人。
  自那件祸事发生后,慕淮便只信任顺福一人。
  顺福是一直想伺候慕淮到死的,可他的身子愈发不中用,前阵子医师为他诊脉,还沉重地说他命不久矣。
  他现在是拿药吊着精神,强撑着体力,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般,慕淮自是不愿让顺福再在宫里伺候,他命人在宫外置了个宅子,想让顺福出宫静养身体。
  可没找到能替他伺候慕淮的人,顺福自是不放心。
  因而,顺福四处留意合适的宫人,最终觉得容晞可堪一用。
  待俞昭容死后,便同录事说,想将她调到衢云宫内。
  容晞本以为慕淮要她伺候,是要同慕芊攀比。
  可听完顺福所讲之言,才发现慕淮同慕芊争抢她,是因着信任顺福的眼光。
  回居室前,顺福见容晞欲言又止,便温和道:“容姑娘还有什么事要问?”
  容晞微忖了片刻。
  半晌,还是决意将那个压在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奴婢想问,之前……伺候殿下的宫女是因何缘由丧命的?”
  话毕,顺福沉默了片刻,面色也不复适才和蔼可亲。
  金尾游鱼跃出水面,又沉入了潭底。
  容晞心道不妙。
  可这事还是要问,打听清楚了那些小宫女是因何被弄死,她才能注意慕淮的忌讳,避免触怒他。

  顺福语气平静,终于开口道:“容姑娘放心,殿下不会轻易便索你性命。但有一件事需要容姑娘明白,既已入了这衢云宫,你的性命便全凭殿下做主。”
  ——“生死由他。”
  顺福语气微顿,又添了一句。
  顺福太监并没告诉那几名宫女被弄死的缘由,反倒说了这样一番话。
  容晞心中了然,这俸禄翻番的好差哪来的那么容易?
  看来从今日起,她的这颗脑袋真要随时拴在腰间了。
  容晞抑着愈来愈快的心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恭敬地回道:“奴婢晓得,多谢公公告知。”
  ******
  新月清瘦,云翳诡谲,夜色深黯幽晦。
  顺福临行前,语气恢复了往昔的温和,他重重地咳嗽了数声后,便让容晞回去好生歇息。
  容晞睡前会察看一番周遭的情况,见四下无人,终于放心掩窗,将庸面卸净,恢复了美丽的容貌。
  她静躺在床上,阖上了双目。
  伺候慕淮,或多或少让容晞心生怖畏。
  顺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这一月仍会在宫中,观察她是否能伺候得让慕淮舒心。
  既已做了慕淮身侧的宫女,她定是会用心侍候他的。
  可如若慕淮觉得她不合心意,她的下场会不会跟那些小宫女一样,横着僵硬的尸身被抬出这华丽的衢云宫?
  罢了。
  容晞重重舒了口气后,又翻了个身。
  困意渐渐上涌,她边将衾被覆于面上,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来既都来了,还想那么多做甚?
  因自小就经历了诸多变故,容晞的生存法则是,不管遇到什么事,每日的晚觉必要睡好。
  她这个身份若想活的好些、保住一条小命,大白日的必须得精神济济,可不敢有懈怠困倦。
  一夜好梦,虽然担忧慕淮会要她性命,容晞昨夜睡得却依旧香甜。
  她快速掩好了容貌后,天还未亮。
  待她在屋内静坐了两刻钟后,顺福终于携了个小太监至此,还带了一块荷叶赤豆糕,让容晞当早食用下。
  容晞用着那软糯的赤豆糕,见顺福面色发青,比昨日看着病容更重,却不敢多问关切。
  她一直谨记,在宫中生存,有些事是不该多嘴多问的。
  待她快速用完赤豆糕后,顺福引她去了慕淮所住的寝殿。
  去的路上,顺福询问容晞:“姑娘会给男子束发吗?”
  容晞点了点头:“会的。”
  俞昭容在世时,衣发妆面多经由她一人之手。虽说她更擅长为女子簪发,但也曾习得几个男子发样。
  顺福赞许式地点了点头:“嗯,今晨便由你来伺候殿下束发。”
  容晞应是。
  顺福见容晞年岁尚轻,正值豆蔻之际,说话做派却是老成,不由得心生感慨。
  慕淮十三岁后,一直是他近侍在侧。
  这么多年了,慕淮还没被女子近身伺候过。
  也不知眼前的这位宫女,能不能让他满意。
  寝殿中置着的熏炉正焚着香,容晞随顺福进了慕淮所住的内室。
  慕淮一会便要到翰林院治学,现下已然在铜镜前坐定。
  容晞见镜中的他微蹙着眉宇,墨发散于身后,更衬其五官深邃矜傲、俊美无俦。
  见容晞至此,慕淮掀眸,从镜中看了她的身影一眼。
  随后又阖上了双目,未发一言。
  容晞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不怒自威。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看向了顺福。
  顺福见容晞有些不知所措,便在她耳侧温和道:“姑娘进去罢,去为殿下束发。”
 
 
第4章 护主
  容晞得令后颔首,慢步走到了慕淮的身后。
  这四皇子凑近一看,皮相瞧着愈发俊朗,可周身散着的气场却或多或少令人有些怖畏。
  容晞稳了稳呼吸。
  人啊,喜欢看美好的事物是趋于本能,但这四皇子可不能多看,多欣赏一眼兴许会掉脑袋。
  容晞垂眸,对着镜中慕淮福身问安,恭敬道:“奴婢伺候殿下束发。”
  慕淮阖着双目,淡淡道了声:“嗯。”
  心中却觉这宫女的声音属实娇嗲,说话像唱曲,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矫饰的。
  容晞未摸清慕淮的喜好,猜他这种性情的主子最不喜欢下人在他面前胆小如鼠,这般扭捏的作态反倒是会更触怒他。
  便大着胆子轻声问:“殿下想梳个什么样的发式?是梳成昨日那般,还是想换一样?”
  容晞说最后这一“样”字时,音调微漾。
  这副娇音软嗓令慕淮的心里泛酥泛胀,这感觉属实怪异。
  他掀眸,略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容晞,冷声问:“你说话……一直是这个动静吗?”
  容晞呼吸一滞,忙解释道:“奴婢…奴婢…说话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殿下若是不喜欢,奴婢便改改……”
  慕淮蹙了蹙眉宇,顺势打量了番容晞。
  这宫女也是有趣,说话如雀鸟啼鸣,娇娇滴滴的。
  长得却差强人意,不衬她这副嗓子。
  不过慕淮倒是不怎么在意下人的长相,瞧着顺眼便可,容晞现在的模样虽算不上美,但也不算丑。
  她肤色恁白,颈线修长纤美,身段虽不算高挑还有些娇小,却有着少女的曼妙玲珑。
  容晞被慕淮审视的目光灼得有些不自在,却知道自己现下要做的事是为他束发,便故意粗了嗓子对慕淮道:“那奴婢就梳殿下昨日的发式了?”
  慕淮的视线止步在了容晞面上的淡斑处,随后对上了她略带惶意的眼,垂目道:“随意。”
  容晞绷着嗓子应了声是。
  慕淮听她故意粗了嗓子,正觉有些滑稽好笑。
  这时,少女微凉柔软的指腹无意地碰了碰他的后颈。
  慕淮呼吸微滞。
  他本以为自己会排斥她的靠近,之前顺福与他提起容晞时,他还觉得容晞在这衢云宫里待不长,他说不准哪天就会让她滚出去。
  可当这宫女摆弄他的头发时,心中虽升腾出了异样的感受,他却清楚,这不是反感。
  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他也不清楚。
  慕淮厌恶自己被这种不明的情绪缠裹,他微抿薄唇,眉头又锁了几分。
  容晞的手生得极美,指肚如玉瓣,可担得柔荑二字。
  此时此刻她低眉敛目,心无旁骛地为慕淮篦发束发。
  动作小心温柔,却又不失熟稔迅速。
  不经时,容晞便为慕淮束好了墨发,见他今日穿了清贵的烟青弁服,便从木匣里寻了个青玉的小冠,束至发顶。
  幸亏慕淮平时穿得衣物颜色都是浅淡的,不然这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太冷峻。
  容晞甚至觉得,他连头发丝都彰显着强势二字。
  若要真穿那种深黯的衣物,她在他面前做事时,手肯定会被骇得发颤发抖。
  为慕淮束发也就用了不到一刻钟。
  容晞心中却起了些疑虑。
  按说如果他是十三岁时双腿便不能行走,那这具身子便不会再怎么发育生长。
  可慕淮的双腿纵是坐着,看着也是修长。
  光拿视线比量着,他的身量也绝对过了八尺,得比她高出一头半来。
  容晞这般想着,顺福见慕淮束好了发,便进内啧啧赞道:“到底是姑娘家的手艺更出众,殿下今日瞧着愈发俊朗了。”
  容晞听后谦虚地垂下了头。
  慕淮依旧冷着眉眼,对顺福道:“话多。”
  顺福噤住了声,心中却如明镜。
  慕淮嘴上虽不饶人,但顺福最是了解他跟了多年的年轻主子。
  他目前对容晞是满意的。
  可光会束发远远不够,容晞能不能留用,他还得再观察观察。
  顺福今晨还问了容晞,磨墨铺纸这些书房琐事可还熟稔。
  容晞未入宫前的主子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小姐,自是对这些事信手拈来。
  如慕淮这种尊贵身份的皇子,本是会有官家儿郎做伴读。
  可慕淮之前的伴读被他吓出了毛病,不敢再进宫陪他一同治学。
  顺福犹记得那礼部侍郎的三子本也是个贵气的官家少年,可前几年慕淮的脾性最是乖戾,那礼部侍郎家的儿子不算太聪慧,对古籍的背诵和理解都比旁人慢了半拍子。
  慕淮天资聪颖,性格多少有些矜傲,便嫌这伴读蠢笨。他倒也没欺辱过那侍郎三子,只是终日对其横眉冷对。
  侍郎三子见别的皇子与其伴读都相处融洽,而这四皇子却天天用那双凌厉的眼睛冷冰冰地看他。
  就像在看蠢货草包一样。
  他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夜里入睡后每每梦到慕淮的眼神,都觉可怖。
  他年纪十五岁,却被慕淮骇得如幼童般,夜夜遗溺。
  礼部侍郎见此便请求皇上让其三子回家静养,不再做慕淮的伴读。
  慕桢为帝一向仁厚,便应了礼部侍郎的请求,准备为慕淮寻别的伴读。
  可纵是换了伴读,那些官家少年还是觉得慕淮性情乖戾,难以相处。
  最后,整个汴都的官家子弟都没人敢再做慕淮的伴读。
  顺福想到这处,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对容晞道:“许是我有些贪心,若你曾读过些书,识些字那便更好了。我看殿下蛮中意你,若你能私下陪他治学,他或许不会排斥。”
  容晞听后对顺福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她是认得字的,之前家里还没落败时,她也是被好好教养的大小姐。
  但慕淮如此乖张阴戾,她可不敢在他面前卖弄肚里的那点墨水。
  待天色又明亮了些后,容晞随着慕淮及侍从一并去了翰林院。
  去翰林院的路上,慕淮只带了她和几名佩刀侍从。
  他的轮椅是特制的,平日其实是可以自己推动的,但路途远些,或是上坡须得下人来帮。
  容晞本想帮慕淮从衢云宫推轮椅到翰林院,可刚一走到慕淮轮椅身后,手还未触及轮椅的后把手,慕淮便道了停。
  慕淮适才瞥了眼容晞的纤细胳膊,看着一掐便要断。
  他沉了沉眉目,心道女人近身伺候就是麻烦。
  这宫女嗓音细声细气、胳膊也细。
  一想到容晞推轮椅费力,嘤嘤轻叹的模样,慕淮就觉得通体不适。
  真麻烦。
  慕淮冷声命侍从推轮椅,又对容晞语气不善道:“你推轮椅?就你那胳膊……”
  他语气微顿,上下看了容晞一眼,又道:“若是折了或是断了,就别在我宫里伺候了。”
  容晞见慕淮态度恶劣,却也不打怵,低声应道:“奴婢晓得了,不为殿下推轮椅了。”
  慕淮见容晞模样乖顺,脸虽一如既往的阴沉,这一路却没再难为她。
  ******
  秋高云淡,烟空水清。
  众人至翰林院时,已有两三宗室子在书院坐定。
  夫子还未来此,慕淮算是到的较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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