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春夜——严雪芥
严雪芥  发于:2020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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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动作的大胆,她的眼神却根本不敢和追野对视。
  
  他却笔直地看着她,神色复杂,抓着把手的胳膊青筋毕现。
  
  少年滚烫的喉结上下滚动,难耐地喊道:“阿姐。”
  
  乌蔓在听到追野念出这句台词后,即将踩上他大腿内侧的脚慢下了动作,似在犹豫不决。这一回她比前面几次都要紧张,又因为这个姿势来了好多条,腿肚在又一次保持这个姿势时,不可避免地开始抽筋。
  
  她发着抖一下没站稳,追野伸手撑住她的腰,顺势将她搂进怀里。
  
  乌蔓就这样扑棱棱地掉进他的怀中。
  
  这已经偏离了剧情的发展,但汪城没有喊卡。在他看来腿部抽筋这个意外动作反而成就了那一下的张力,因此他只是静静任由摄像机继续转动。
  
  抽筋并未停止,乌蔓跌坐在追野腰上,一只脚还在一抽一抽,看上去很滑稽。
  
  追野一只手揽在腰间,另一只手揉捏她的小腿肚,临场发挥说:“阿姐,疼吗?”
  
  她没回应,按照剧本里双手捧住追野的脸,凑近急切地想去捉他的唇。
  
  追野迟疑了一下,极力往后仰,躲开了。
  
  “……连你也不愿意吗?”
  
  这里乌蔓的情绪应该达到羞愤和自我厌弃的峰值,但刚才的动作打乱了她的节奏,她完全是机械地接着剧本的动作在演,情绪根本不连贯。
  
  追野揉着她腿肚的手轻轻一掐,在她挡住摄像机的角度气声:“又要NG?只是一个简单的勾引戏而已,你平常怎么勾引的郁家泽,就怎么来勾引我,这总会吧?”
  
  监视器里,乌蔓瘦削的背剧烈地弹动了一下。
  
  她垂下的手高扬,却生硬地拐了个道儿,转而重重地推了一把追野。反作用力的同时,自己也向后跌下沙发。
  
  无比狼狈,又无比恼怒,双眼瞪得通红,都不顾自己腿还抽着筋站不起来。
  
  一片死寂。
  
  “好!这条过!”
  
  乌蔓还无助地坐在地上战栗,薇薇赶紧上去想帮她按腿,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追野直接蹲下身,搂住乌蔓的腰打横抱起来。
  
  “找店里的员工来按更快一点。”
  
  他随口解释,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走向别的按摩房间,锁上门。
  
  乌蔓也愣了一下,随即抵着他的胸口挣扎,咬牙切齿:“放我下来。”
  
  追野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锁住她扑腾的两只手腕,到了另一个房间才放开。
  
  双手重获自由的刹那,乌蔓就结结实实地甩了追野一个巴掌。

  
  她怒极反笑:“可以啊,刚刚就应该给你的!”
  
  追野没吭声,他的一只手还揽在乌蔓的腰上没下来,低头盯着她眼里的血丝瞧,用很软的语气说:“阿姐,对不起。”
  
  乌蔓还在发抖,已经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腿肚子的抽筋还没好。
  
  追野半跪下来,握住她的腿肚轻按。
  
  “当时你已经过了前面的部分,再卡一条找回那样的状态就更难了。所以我才用那个方法激了一下你,你别生我的气。”
  
  他自下而上望着她,姿态放得很低。
  
  乌蔓冷冷地抽回腿,后退一步,胸口抱臂,完全抵御的姿势。
  
  “你以为你是谁?”
  “就算你是戛纳影帝,演技比我强,谁允许你用这种口不择言的激将法来针对我?那是你的演戏方法,不是我的。我再怎么说也比你早出道十一年,是你的大前辈,我希望你放尊重一点!”
  “还有,别再在我面前让我听到你提郁家泽的名字。”
  
  乌蔓说噼里啪啦说完最后一句,追野摸了摸被打的脸,神色逐渐冷淡下来。
  
  他慢慢站起身,感觉很可笑似的,忽然笑出声:“想被人尊重,就做值得人尊重的事。”
  
  说完,咣当甩上门扬长而去。
  
  乌蔓更加窝火,他凭什么还反过来叫板?!
  
  几分钟后,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乌蔓冷声:“怎么?刚刚不是门还甩得挺响亮的?”
  
  门口一顿,有个女声弱弱道:“是有位先生刚下楼说您腿抽筋没好全,需要按摩服务,您现在方便吗?”
  
  乌蔓胸口一滞,那团怒火明明还在烧着,却像被人闷头盖了一被子,熄不灭,又烧不起,不上不下。
  
  “这位刚下楼的先生”明显是追野。
  
  明明两人刚吵过架,他还惦记她的抽筋干什么。
  
  “不用,谢谢。”
  
  门口消停了片刻,又响起敲门声。
  
  “……我说了不用了。”
  
  “蔓姐,是我。”薇薇迟疑的声音传来,“是郁先生来电话。”
  
  门内安静了一会儿,乌蔓打开门,接过放在薇薇那儿的手机。
  
  她整理下情绪,接通电话。
  
  “刚拍完?”
  
  郁家泽似乎也刚忙完,声音很倦。
  
  乌蔓嗯声:“您好像很累。”
  
  “倒还好,只是看了些跳梁小丑的热搜,不是很舒服。”
  
  乌蔓心里一咯噔,对着薇薇使眼色让她打开微博热搜,果不其然,高位挂着她和一个流量鲜肉的名字:#纪舟乌蔓
  
  点进去是前两天高奢快闪店的活动,两人站位排在一起,鲜肉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照片。营销号还挖出他的采访视频,里面问到他的理想型,每个点似乎都能和乌蔓对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158345、萝卜拔了菜 1瓶;谢谢^^
 
亻衣&滑独&家第 13 章
 
  乌蔓心下了然,纪舟最近有些过气,才铤而走险想要蹭她热度。
  
  毕竟金像奖热潮刚过,她是女星里各种热搜指数排第一位的,简直是天然移动的大血包。
  
  她在电话里三令五申自己和他一句多的交流也无,郁家泽才不爽地说要给他个教训把这事儿揭过。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任谁都看得出来组里两大主演在闹矛盾。
  
  虽然这两位平常在拍摄之余的交流也并不多,但是那种故作视而不见的古怪气氛简直要冲破宇宙。
  
  汪城很愁,这晚拍摄的地点在大排档,收工之后他干脆吆喝大家留下来聚餐,想给乌蔓和追野破一破冰。
  
  导演都这么说了,乌蔓不可能拒绝。事实上她也觉得自己闹别扭特别幼稚,不过是职场间的同事摩擦,她出道这么多年,想粉饰太平给彼此留一份体面还不简单?但当她想和追野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时,看见他那张臭臭的脸丝毫没有服软的架势,一股火又冒上来,她甩着头就走开了。
  
  餐桌上,两人也坐成最遥远的对角线。
  
  钟岳清是最会活跃气氛的,像之前的嘴对嘴游戏不好在这个场合玩,但他还有很多的酒桌游戏,立刻从大脑库里搜索了一个出来。
  
  “导演,我们来玩一个‘我从来没有做过’。”
  
  汪城有点懵:“这咋玩啊?”
  
  “这游戏太适合您这种阅历丰富的人了!”钟岳清惯会捧人,“规则很简单,每个人伸开掌心,轮流说一件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当一个人说完,其他人要是没做过,就得放下一根手指。谁的掌心最先变成拳头,就得喝酒。”
  
  丁佳期扁嘴:“那我是最年轻的,我可惨了。”
  
  一个女配角吐槽道:“你可别再乱喝了,喝醉了就乱亲人。那晚包厢里人都被你祸害个遍。”
  
  乌蔓走时丁佳期还有意识,看来是她走之后发生的。
  
  丁佳期双手合十道歉:“对不起嘛姐姐,我还记得你嘴唇很软,哈哈!”
  
  她和大家混熟之后性格也活泼起来,时不时开点玩笑不像刚进组时那么拘谨。
  
  “我哪有追野软啊,他一进来你就抱着人家不放狂亲。”
  
  丁佳期那张脸未喝酒就红个通透,结巴说:“别乱讲啊,我记得我没……没亲到嘴。”
  
  越说越小声,脖子快埋到桌底下去。
  
  “你是没亲嘴,因为你够不到!把人追野的脖子当猪蹄在啃。”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喝醉会这样……”
  
  乌蔓模糊地想到那天追野脖子上遮瑕掉了之后的吻痕,她以为那晚他们做了,没想到只是丁佳期发了酒疯。
  
  她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变好了那么一点点。
  
  追野不以为意:“你怎么每次见面都要跟我说一句道歉。要不这样,我在你脖子上回啃一口,你就不道歉了吧?”
  
  丁佳期被调戏得又脸红了。
  
  乌蔓收回视线,刚才的感觉应该是错觉。她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钟岳清看不下去地打断:“酒来了酒来了!我们来一轮吧!”
  
  乌蔓暗自给钟岳清点赞。
  
  大家起哄让导演先开头,汪城想了想说:“我结婚了……这个可以吧?”
  
  钟岳清点头:“可以可以,就是这个意思。”
  
  这一桌基本都是年轻演员,他们有的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结婚。
  
  “导演你好狠啊!”大家哭诉着纷纷折下一根手指。汪城哈哈一笑,咂摸道:“这还挺有意思的。”
  
  导演下一个是丁佳期,她以牙还牙俏皮地说:“我没有谈过恋爱!”
  
  汪城哭笑不得,屈下一根手指。
  
  乌蔓在屈不屈的选择中犹豫了一会儿。
  
  她和郁家泽之间,怎么能算是一种恋爱关系?把恋爱两个字拆开,得有恋,还得有爱。
  
  他们之间有命令、服从、掌控、利益、心血来潮……有很多很多字眼可以去定义,就是没有那两个字。
  
  但乌蔓还是屈起了手指,因为在世俗的定义里,他们大概是算的。
  
  在场还有一些人没有弯下手指,其中有一个人让众人跌破眼镜。
  
  追野居然还举着。
  
  “这游戏不能骗人哦!”
  
  追野面向质疑他的人,十分无辜且诚恳地说:“我真的没谈过。”
  
  乌蔓也很意外,她以为他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是历史丰富的那种人。那么多花边绯闻里,总有一个是真的吧?
  
  她愕然发现,自己对于追野的了解,都是基于很片面地猜想。她没有加他微信,也没有查过他的相关资料,仅凭着几个照面,似乎就对他下了简单的定义。
  
  她承认这其中有一点报复的性质,让她抗拒去了解这个人。
  
  质疑的人嘟囔:“……我才不信。”
  
  钟岳清一副看绿茶男的样子,凉凉地讥讽:“这有什么不信的。有玩伴就够了,我们追野才不是愿意被一个女人绑住的浪子。”
  
  追野耸了耸肩,也不辩解:“该轮到我了,我就随便说一个吧。”他想了想,“我曾经骑着马追一辆火车,结果从马上摔下来断了两根肋骨。”
  
  “……”
  “……”
  
  钟岳清扶额:“我虽然也从马上摔下来过,但我是为了拍戏,没闲到去追火车。”
  
  丁佳期一脸好奇:“你为什么要追火车呀?”
  
  “一定要有为什么吗?想追不就追了。”
  
  她恍然大悟:“也是哦。”
  
  乌蔓黑线,这什么令人无语的对话。
  
  中间又轮过了几个人,到了乌蔓。她猜想她做过的事很多人也都做过,至于那些真正独一无二的经历,她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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