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檀知道她不是真的替自己心疼油费，就闭嘴了。
　　到家正好五点半，刚到家，才把车钥匙放在柜子上，秦封的电话就来了。
　　“我在你小区门口。”秦封的声音跟之前一样温柔，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变动。
　　陆檀：“我直接下来。”
　　秦封轻笑道：“不用急，慢慢来。”
　　陆檀挂掉电话后，任由杨曼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发型：“我先下去了。”
　　杨曼点点头，给陆檀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你可以的！奥利给！”
　　陆檀被逗笑了：“要是回来的早，给你带蛋糕。”
　　杨曼义正言辞地说：“我不馋，你去吧，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陆檀坐电梯下去，杨曼不在身边，她自己一个人在电梯上的时候，才终于感到了一丝紧张，在她的专业领域，她是自信的，可在这个不擅长的领域，陆檀没有一点经验。
　　她觉得自己不算是个有趣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维系一段关系。
　　在感情上，她一向不怎么自信。
　　她的家庭关系一塌糊涂，好友也不多，在另一个世界也没有成亲，没有爱人。
　　她曾经孑然一身，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恋人。
　　陆檀看到秦封车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想掉头回去，不过这股冲动还是被陆檀抑制住了。
　　这次开车的不是秦封的助理，也不是司机，而是秦封本人。
　　车门忽然开了，秦封打开车门走下来，陆檀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陆檀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封也没说话，只是走到陆檀身边，拉开了车门。
　　秦封很绅士，他拉开车门以后，一只手放在车门上方，防止陆檀坐进去的时候碰到头。
　　陆檀穿的是带有一点跟的单鞋，她不习惯穿有跟的鞋，总担心会崴脚，她坐进去以后才朝秦封笑：“谢谢。”
　　秦封也冲她笑：“不客气。”
　　两个人表现的太客气，不像刚确定关系的恋人，反而像是两个要谈生意的生意人。
　　等秦封回到了驾驶座，陆檀的余光看到他，才发现今天秦封似乎也打扮的过分郑重了。
　　秦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里面还有马甲，西装三件套，这个天气穿着不热，但也不算舒服，秦封的身材很好，他是少数亚洲人里能把西装穿的这么好看的人。
　　明明不像欧洲人一样胸肌发达，但穿着依旧很有型。
　　秦封的年龄摆在那，快三十的男人，稳重中带点成熟。
　　陆檀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秦封的侧脸，秦封的面部轮廓也很好看。
　　她甚至忍不住脑补，秦封青年时期会是什么样子。
　　秦封目光看着前方，忽然问：“看什么？”
　　陆檀什么也没想，答道：“看你。”
　　秦封嘴角微勾：“好看吗？”
　　陆檀这才发现自己直接说了出来，不过既然说了，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因此接着说：“好看，在想你二十岁的什么样子。”
　　秦封的眼尾抽了抽，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快三十了，而陆檀才二十出头。
　　这个年龄差乍一看似乎不大，然而三岁一个代沟。
　　秦封的嘴唇抿了抿：“今晚发给你。”
　　陆檀眨眨眼：“发什么？”
　　秦封：“我二十岁时候的照片。”
　　其实那些照片上网查一查就能查出来，但秦封还是想自己发给陆檀，听听陆檀怎么说。
　　他从不是个在意外表的人，站在他这个位子，什么样好看的人都见过，见得多了，也不觉得皮相有多重要。
　　他妈长得漂亮，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爸还活着的时候，不也是情人一大把吗？
　　可见长得再美，也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皮相不一定是筹码，有时候也会变成催命符。
　　陆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问：“这几天不忙？”
　　明明之前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但秦封还是微微颔首：“这半年都不会再有收购案和新项目。”
　　当个工作狂还是有好处的，想要闲下来的时候，会发现重要的事都已经做了。
　　陆檀：“我还有两年半毕业。”
　　她现在大二了，又没有读研的计划，大学毕业她准备自己创业，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暂时买不起别墅，就买一套公寓过渡。
　　她从来不是好高骛远的人，既然有目标，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去做。
　　秦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觉得陆檀这句话是在暗示。
　　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这话说得太早，现在说太唐突，反而会把陆檀吓到。
　　秦封：“想好去哪儿实习了吗？”
　　大三下半学期就能出去实习了，大四只需要写毕业论文。
　　秦封问道：“去我那？”
　　陆檀愣了愣：“专业不对口，我去你那，也只能去当客服。”
　　陆檀填志愿时选的是服从调剂，被分到了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她自己那时候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也没想过转。
　　她是不准备出国去孔子学院当老师的。
　　去了秦封公司，仔细一想，估计还真的只能去客服。
　　而且当客服还要培训，还要好脾气，还要对秦封公司的业务以及解决方案了如指掌。
　　服务行业对人脾气的要求太高，陆檀觉得不适合自己。
　　她脾气可不怎么样。
　　虽然学校不要求一定要去专业对口的实习单位，但是怎么也得有实习证明，三方协议书，陆檀想了想说：“我去学校食堂实习。”
　　秦封：“……”
　　秦封一副忽然想起来的样子：“我公司的食堂怎么样？学校食堂都是大锅饭。”

　　大锅饭确实是个问题。
　　陆檀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还早呢。”
　　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车停在了酒店大门口，秦封先下车，给陆檀开车门，餐厅在酒店的最顶层，露天西餐厅，每天都有乐队演奏，演奏的也全是古典乐，侍应生都穿着衬衣马甲，全都二十岁左右，长腿帅哥，来这里吃饭的几乎都是情侣。
　　一家人聚餐，这里不合适。
　　夫妻结婚后也多数不会花这样一大笔钱来这里图浪漫。
　　陆檀和秦封坐电梯上楼，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门又忽然开了。
　　挤进来一对小情侣。
　　不能算小情侣，男的挺着个啤酒肚，脑袋上没多少头发，标准的地中海，女的倒是很年轻，估计跟陆檀差不多大，喷的香水还挺香，不冲鼻也不难闻，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女的挽着男的的胳膊，进了电梯跟陆檀和秦封拉开了距离。
　　她一边撒娇，目光一边汇聚在秦封的脸上：“哥，我周末想跟朋友去意大利玩。”
　　男的笑道：“去那干嘛？意大利穷得很，你要是想出国，去英国法国玩都行。”
　　女人看着秦封，眼睛里像是有钩子，嘴里还在说：“我就想去意大利，老建筑多，有艺术气息。”
　　男人：“你又不是学艺术的。”
　　女人嘟着嘴：“不是学艺术的就不能接受艺术氛围的熏陶了？”
　　男人拍拍她的手背，语气很宠地说：“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去了每天给我打个电话。”
　　女人：“知道了——”
　　陆檀就是再瞎，也看出来对方在给秦封递眼色了，陆檀转头看过去，秦封倒是面色如常，似乎正在朝他抛媚眼的是块石头。
　　出了电梯就是室外，露天餐厅，头顶就是天空，此时天还没黑，只是稍稍有些暗，餐厅的中央有小提琴手在拉琴，旁边还有人在弹奏钢琴。
　　秦封预定了位子，他们的位子靠着外围，两边的座位都远，从他们的角度，可以完整的眺望整座城市的风景。
　　菜品都是定好了的，侍应生只是问：“请问您牛排要几成熟？”
　　陆檀想了想：“我要五分。”
　　秦封：“七分。”
　　先上的是汤，法国喜欢清汤，北欧喜欢浓汤，餐厅上的是清汤。
　　作用是开胃，因此分量并不多。
　　陆檀尝了一小口：“还不错。”
　　比她想象的好。
　　秦封：“这家餐厅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号的，太差的不敢带你去吃。”
　　秦封朝陆檀笑了笑，眼睛微弯。
　　陆檀只能说：“其实我不挑食，除非实在难以下咽。”
　　她自己做菜好吃，不代表就不能接受外面的菜，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吃食堂也不觉得难受。
　　清汤上完，侍应生就送来色拉。
　　陆檀倒是对色拉没什么兴趣，她不喜欢吃生的。
　　秦封也只动了两筷子。
　　然后就是主菜了，两份牛排。
　　陆檀要的是五分熟，大厨手艺很好，五分熟的牛排很嫩，她以前去西餐厅吃，有时候点七分熟，但每家店的大厨手艺都不一样，七分熟有的嫩有的老，老的很难嚼，她就只要五分熟了，正好，基本没有打出会把五分熟做老。
　　不过也可能是她以前去的是平价西餐厅的缘故。
　　大厨估计没学多久就当大厨了，火候把握的不怎么样。
　　陆檀吃了两口，抬头看秦封，秦封拿着刀叉的样子很优雅，他就像是电视剧里的贵公子——就是比贵公子年纪大了点，但只见成熟，不见油腻。
　　秦封抬眉，把陆檀的目光抓了个正着：“不喜欢？”
　　陆檀摇头：“没有，这家大厨做的挺好的。”
　　牛肉很好，火候也很好，又嫩又香的牛肉，就是不放调味料也不会难吃。
　　秦封笑道：“看来下次应该带你去中餐厅。”
　　陆檀也笑：“市内好像没有比较好的中餐厅。”
　　倒是有几个老牌子，但背后的老板和厨师不知道换了多少回，早就不是当初的味道了。
　　中餐馆层出不穷，并不是越贵的，分量越少的越好吃。
　　陆檀吃了一半就饱了，高中的时候她胃口大，那时候长身体，但是生活费少，回家也没人会给她留菜留饭，大约是青春期遗留下来的问题，哪怕她自己做菜养胃，胃口还是小。
　　甜点她也没怎么碰。
　　甜点是巧克力榛子蛋糕，侍应生又端来了咖啡。
　　陆檀没碰咖啡，只让侍应生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不喜欢咖啡？”秦封问她。
　　陆檀摇头：“确实不怎么喜欢。”
　　秦封也不喜欢喝咖啡，在秦家的时候，秦封只喝茶。
　　他喝茶也很挑，会品茶的人少，秦封就是其中之一，茶叶本身的味道，水质和温度，都会影响一杯茶的口感。
　　“你喜欢喝大红袍吗？”陆檀忽然问秦封，她没见过秦封喝大红袍。
　　秦封喝的最多是君山银针。
　　秦封：“给我泡过那么多次茶，还不记得我爱喝什么？”
　　陆檀很正经地说：“你喜欢喝君山银针。”
　　秦封脸上的笑意明显了一些：“我不怎么喝大红袍，你喜欢的话我拿给你，家里还有一盒武夷山大红袍。”
　　陆檀：“不是说已经不许摘了吗？”
　　武夷山大红袍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只剩下最后一颗大红袍母树，最后一次采摘的二十克拍出了二十多万的价格，看起来价钱不算天价，但分量只有二十克，这价格着实不低了。
　　秦封：“别人送了我点，我不爱喝，就一直放着。”
　　陆檀：“我也不爱喝大红袍。”
　　秦封问她：“你呢？你喜欢什么茶叶？”
　　“毛尖。”陆檀喝了口水，她爱喝毛尖是因为祖父爱喝，小时候跟在祖父身边，她喝的最多的就是毛尖，后来她给祖父泡茶，泡多少毛尖用多少水，用什么温度，她都很清楚。
　　吃了晚饭，两人就去看电影了。
　　只是中间遇到了一个插曲。
　　陆檀去卫生间洗手补口红的时候，秦封被之前电梯里遇到的女人缠上了。
　　对方的男伴应该中途有事，提早离场，她吃完了准备回去，正巧看见秦封也一个人站在那等陆檀。
　　陆檀刚过去，就听见女人说：“就是换个手机号，又不做什么，不要这么小气嘛，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只是觉得或许我们俩有共同话题。”
　　女人确实长得不错，跟芭比娃娃一样，大眼睛，高鼻梁，殷桃小嘴，看人的时候跟抛媚眼差不多，是天生的风流相。
　　看到陆檀过来，女人也不再继续纠缠，而是把名片拿出来，想塞给秦封。
　　奈何秦封像一尊石像，只抬眉看了她一眼，目光冷若冰霜。
　　女人打了个哆嗦。
　　她吓得脸色卡白，也不塞名片了，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