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莫名其妙便被白月弄到一个相亲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向打量她的十几名年轻男子见礼:“民女玉香,见过各位仙君。”
众仙君干笑着摆手,不必客气。
但心中却是不约而同飘过一个想法:
这就是那位传说中,让天君连和天后娘娘的三拜大礼都不顾了跑去诛魂台救人的凡间爱徒???
她到底是独特在哪儿呢??
相貌平平无奇,修为普普通通。
站在风华耀目的天后娘娘身边,就跟一个宫婢侍女般不起眼。
天君收她为徒,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儿了?
兰芝和海总掌开始在一旁布置酿饮灵果,力求这场一对多的相亲会规模像样,绝不垮掉。
白月慢悠悠拿起一只白色灵果,优雅吃着,非常惬意地把场子交给其余人发挥。
现场短暂地尴尬了几瞬后,一个同样着深紫色衣袍的长脸郎君站起来自我介绍:“玉香姑娘,在下乃文财仙君司下理务郎君殷昂然。我擅长理财算术,无不良嗜好,入天庭已有七百二十年。”
玉香脸色不佳,如同嘴里含了只苍蝇,敷衍地点了点头。
倒是白月观察着这位理务郎君,暗中点了点头,唔,以后若是需要这方面人才倒是可以留意。
文财仙君掌管三界财源,也是白月需要重点笼络的人物。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剩下的自我介绍环节便顺利展开了。
又一个绿衣长袍的清隽郎君腼腆地站起来:“玉香姑娘见笑了,在下是神农仙君辖下的司药郎君,我不会别的,就只会饲弄草药,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还望玉香姑娘不要嫌弃。”
这人玉香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他介绍完,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白月沉吟着点头。
神农仙君,也是个大有来头的。
不仅掌管着三界山丘田泽、农作草植,花开四季,但凡天下百姓所仰仗糊口的,他都掌管。
是个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很重要的人物。
随后,又站起来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轻郎君,双手抱拳朗声笑道:“玉香姑娘,这厢有礼了。在下乃司命仙君手下星宿郎君六华皓,我这个人喜好给人算命看卦。香姑娘若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此言一出,玉香竟然破例多看了六华皓一眼。
六华皓收到眼神,立马灵机道:“要是有时间,我可以给玉香姑娘卜卦观星算上一算。”
“那就多谢郎君了。”玉香抿唇,朝他笑了笑。
哟,难不成还真勾对眼儿了?
旁观的白月意外地挑眉。
想了想,发现倒好像是因为玉香对司命占卦一事很感兴趣。
也对,她出身低微却心比天高,时时刻刻想着取代自己坐上天后宝座,当然关心命格了。
若是司命仙君给她算出来一个天生主凤命,那她就可以拿到轩辕霆面前去当尚方宝剑了。
不过,白月可不信命。
她只信自己。
剩下的郎君们陆续起来作自我介绍,听来历,都是天庭各大佬们手下的得力子弟。
白月暗中观察,将合心意的人默默记下。
看起来像是她带玉香来相亲,实则却似办了场人才招聘会。
台中的郎君们见玉香虽然跟想象中的灵动美人不一样,但多看几眼也算清秀可人吧。
毕竟是天帝唯一的爱徒,既然此女能得到天君重视,想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况且,娶了她,就相当于做了天君的半个女婿。
所以大家虽然没有很满意,还是非常积极在表现,努力找话题和玉香攀谈,以希让她多注意到自己。
可这根本不是玉香计划中该发生的事,她此刻简直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若是平时那些男人们对着她讨好献殷勤,玉香会很乐意给他们几个笑容,勾勾手指让他们神魂颠倒为自己奉上一切。
可现在她是在天宫。
若是被师父轩辕霆知道她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和别的男人说笑**,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
没错!
轩辕霆对玉香的占有欲就是这么霸道!
他可以宠她溺她纵容她,但绝不允许她眼里有第二个男人。
玉香满心担忧,根本无暇理会那些郎君在对自己说什么,胡乱的应付几句后,便对白月道:“娘娘,香儿伤病未愈,出来这些时候也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白月转头瞟了眼守在瑶台外的卫将封泽,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便道:“也罢,今日就到这里吧。改日本宫再请诸位才俊郎君们一道品酿。”
封泽向白月示意,已经给轩辕宫那边传去了消息,估计轩辕霆马上就要过来了。
白月须在轩辕霆赶来前撤走。
于是,这场一对多的相亲会就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了。
白月领着月宫所有人回到了宫殿。
玉香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对白月道:“香儿突然想起有事要找师傅,娘娘可否派个人带香儿去一趟轩辕宫。”
她要立马去跟轩辕霆解释:相亲不是她自愿要去的,都是白月这个贱人陷害她!
但白月怎么可能让她跑去告状,拉着她往里殿走去,一边道:“轩辕宫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连本宫也不行。况且天君庭务繁忙,香儿还是不要去打扰,等忙完了天君自会来月宫看你,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
“可是。”玉香是真的急了,“香儿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师父说,师父一向宠我,不会生气我去打扰他的。”
白月哦了一声,转身对海总掌道,“差人去一趟轩辕宫,请天君晚些时候来一趟月宫。”
吩咐完对玉香笑道:“这下该行了吧。”
人在屋檐下,又无法在天宫自由进入,玉香只得咬唇忍耐道:“玉香谢过娘娘。”
那边轩辕霆得到消息时,正在凌霄殿被几个臣君缠住脱不开身,首先一个便是谢执,还有司命和司礼那俩老顽固。
起因是这样——司命仙君夜观天象,察觉紫微星斗数命盘微异,南北斗中三垣主星偏位,日月会合轨道渐并。
司命仙君掐指一算,帝王星异像,正是从月前的帝后大婚三拜古礼中止开始出现的。
此星象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于是他便同司礼仙君、司法仙君一道,前来凌霄殿找天君禀谏此事。
轩辕霆坐在凌霄宝座上,不耐烦地听着这三个顽固轮番长篇大论。
一个说的比一个更加危言耸听。
不外乎就是:
轩辕霆在帝后婚典上未尊重上古创世之神立下的三拜大礼,这是对天道不尊,天道会降下惩罚,紫微星命盘现异就是征兆。
所以轩辕霆必须斋戒沐浴亲自去向天道请罪,再每日焚香跪拜自省三百六十五天以示诚心悔过。
轩辕霆按着眉心,不胜其烦地看着三个重臣说得激昂悲壮,仿佛只要不听他们的这样做,天界就会迎来一场动荡浩劫,他这个天主就被会天道惩罚沦为罪人。
呵,轩辕霆内心冷笑。
从他出生起,就被作为下任天君的太子来培养。
两万多年,他被那些繁冗老旧的天规天条束缚,不能有任何自己的喜好和脾性,一切都得按太子的规矩来成长,小时候就看着父君没有心一样坐在凌霄座上寂灭了他的一生。
直至轩辕霆自己继位,他才知道,天界之主表面受万民拱拜,实则就是一个工具罢了。
他不能做轩辕霆自己,只能套在这具天界之主的壳子里,像个傀儡,被臣君和天规操纵。
直到他遇见玉香。
那个坚强善良、跌跌撞撞,却不被身世打倒,勇敢向命运说不的女孩。
深深吸引了轩辕霆。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所有轩辕霆不能去体验的事,统统都可以通过玉香去实现。
是玉香让轩辕霆体会到,什么是活出自己的感觉。
司命仙君还在唾沫横飞的说着:“天君!现在星象显异,就是天道给我们的警醒啊!若还不虔心赎罪,三界必降浩劫。”
轩辕霆揉了揉抽动的太阳穴,“行了,孤知道了。”
正要敷衍几句赶紧让他们退下,殿外守卫忽然进来,在轩辕霆耳边说了几句。
——正是玉香跳诛魂台那次前来报信那个心腹。
轩辕霆一听,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什么,选夫婿?她岂敢!”
说罢,立刻起身匆匆往殿外走去,也不管还在大殿中苦谏的三个臣君了。
谢执与司命及司礼二位仙君面面相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沉重而无奈的神情。
司命仙君长叹一声:“天君不肯听劝,三界恐生劫难啊。”
谢执从小便与轩辕霆一道伴读长大,对轩辕霆的秉性是再了解不过的。
他深知轩辕霆内心对天道天规的不嗤和抵触,群臣越是让他怎么做,他就越有逆反之心。
虽然最后都迫于天君之责还是执行了,但谢执知道,轩辕霆心里是不情愿的。
就好比——娶蓬莱神君之女为后。
作为心腹近臣之一,谢执自然看得出来天君对白月并无半分喜爱之情,纯粹是出于身份匹配而娶了她。
对自己的正宫元妻恐怕还不如那个凡间孤女上心。
谢执亦是无奈叹气,脑中却忽然闪过白月那笑得和狐狸一样狡黠与他辩论的盈盈姣容,还有她神情专注捧着法典研读时的样子……
猛地收回神思,谢执敛眸蹙眉,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实在太过荒唐。
第14章 教训
轩辕霆怒气冲冲来到月宫。
见到一个眼生守将站在殿前,也没在意,径直略过。
“月后呢,在哪儿?”
轩辕霆正大步往殿中进去,海驮跟上来,按照白月的吩咐一字不漏恭声背道:
“天君,娘娘和玉香姑娘在里殿。”
“玉香姑娘今日相亲受挫,苦恼自己不能嫁个如意郎君,正请娘娘传授心得。娘娘说,这等女儿家的私密话,以免玉香姑娘害羞,还请天君回避则个。晚间再来。
“放肆,你敢拦孤?”轩辕霆猛然停下,冷冷睨了眼躬着身的海驮。
“末官不敢,只是替娘娘转述。”
轩辕霆冷哼一声,但在快要进月殿的时候,听到里头女人的声音,心下到底是犹疑了瞬,便敛了脚步站在屏风外倾听。
只听白月道:“那个星宿郎君看着倒是不错,一表人才,性格爽朗,而且懂星象的男子一般都是很浪漫的。若是与他在一起,以后日子想必不会枯燥。方才你们二人不是还约好了下次他帮你看手相么,香儿可要好好接触啊。”
玉香蹙眉,配着她今天的柔弱妆容,到还真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我只是对六华皓君卜卦观相的本领好奇罢了,哪里就约了什么看手相。”
白月不着痕迹扫了眼屏风,笑眯眯打趣道:“瞧瞧,这才见一面,就叫上六华皓君了,香儿分明就已经是芳心暗动,你呀快别藏了,心思都已经被本宫瞧出来了。”
“娘娘,您别乱说。”
轩辕霆捏紧袖中双拳,听着里头玉香如嗔似娇的语调,气得整张脸都快绿了。
他霍然转身,寒着脸气势阴沉甩袖而去。
海驮进来,不动声色朝白月点了点。
白月挑唇,再看玉香,神色便淡了下来,懒懒道,“既然香儿都不满意,就早点休息吧,张罗一天,本宫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说罢起身回了月殿,也不管玉香如何一脸的茫然懵逼。
于是这一晚,玉香没能等到轩辕霆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在角殿捱了一晚。
也没心思计较偏落角殿的布置如何了。
她心里有些不安,想着第二天无论如何一见到师父,就要向他解释清楚这件事。
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白月照样遣人叫她一同用膳聊天,在月宫四下参观,就是不给她机会离开月宫半步。
她不就是想入主月宫么,现在白月可是在给她这个机会。
靠在锦鲤池玉阑杆前扔着鱼食的白月笑得慵懒闲适。
玉香慌了一阵后倒也回过了神来。
怕什么!
师父那么在乎她,就算因此事与她生了隔阂,到时候她随便撒娇哭诉一顿,再添油加醋将白月告上一状,到最后他还不是会心软原谅她。
就跟以往每次她闯祸,轩辕霆都会无奈宠溺的包容她一样。
再吹吹枕边风,让轩辕霆把气出在白月这个贱人身上。
定下神后,玉香也不慌了。
陪白月一起坐在玉阑杆前喂金鱼时,也有心思挑事情了。
“娘娘和我师父大婚也有一月多余了,肚子可有动静了?”
玉香知道,轩辕霆至今都没有碰过白月。
说这话不过是想故意戳白月的痛处。
不过很可惜,她戳错人了。
轩辕霆在玉香心里是天、是地、是人生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