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脸色沉下去,下颌线条绷得凌厉。
须臾,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那边没人接。
他又打给沈秘书,声音因为怒气染上几分凌厉:“施心媛人呢?”
沈秘书被吓到,支吾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道:“秦总,我正要跟您禀报这事,英国WHOLE LIFE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施心媛回国了,昨天您前脚刚走,她也离开了公司。”
秦曦收了线,脸色更加阴鸷莫测。
——
隐嘉园距离市区较远,周末堵车又严重,一个来回下来,重新返回星阑湾时,已经是下午。
到门口时,初柠看到一个穿着粉色呢绒大衣的女人正在徘徊,时而逡巡四周,似乎在等什么人。
原本只是淡淡一瞥,初柠没认出她来,却听见秦曦冷笑一声:“她倒是神通广大,敢来这儿找人。”
初柠又望一眼那女人,车子停下来:“她就是施心媛?”
秦曦解了安全带:“你先回去,我有话问她。”
初柠先他一步开了车门:“我也有话要问。”
施心媛回国后去了秦曦的住处,没等到人,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如今住在这儿。
看见秦曦从车上下来,她眸光一喜,正欲上前,余光看到他旁边的女人,笑意僵在脸上。
初柠抚过脸颊上被风吹乱的长发,走近她,迎上施心媛投来的目光。
对视两秒,初柠说:“三年前我在英国看到的,是你一手策划的,对吧?”
施心媛神情微滞,避开初柠的视线:“我没在英国见过你,你看到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少在这儿血口喷人冤枉我!”
初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话都没问清楚,你何必着急否认?都说是三年前了,既然你没印象,不应该先问问我说的是什么事?没准儿,我说你三年前策划的是件好事呢?你问都不问就说我血口喷人冤枉你,莫非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如今急着撇清关系,忘了正常人应该怎么回答?”
施心媛神色遽变,恼羞成怒指着初柠:“你——”
话没说完,初柠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挥过来,不偏不倚落在施心媛的左脸上。
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施心媛脑子直接懵了,身子趔趄着后退好几步才站稳。
脸颊火辣辣地疼着,她难以置信地瞪向初柠:“你凭什么打我?”
初柠看一眼有些发麻的右手,又淡淡望向施心媛脸上清晰的指印,眼神里满是嘲讽:“都不打自招了,受我这一巴掌不是活该?你长这么大就没人教过你,做坏事要承担后果吗?”
施心媛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秦曦:“你答应我哥好好照顾我的,现在就任凭这个疯女人打我?”
秦曦目色一沉,掐住了她的脖颈,周身染上戾气,五指一点点收力:“看来一个耳光是打轻了,施心媛,三年前你哥刚死,你竟有心情利用他来算计我,这几年更是不断在我跟前拿施朗说事,你当真以为,我会一直容忍你?”
施心媛呼吸逐渐不畅,一张脸由红转白,唇颤抖着用力去推秦曦的手,额头冒起冷汗。
她勉强开口:“那你就掐死我,让我去找我哥,也好让他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你还敢威胁我!”秦曦怒意更盛,掐着她脖子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初柠见情况不对,秦曦这架势真有可能掐死她,急忙过去拉人。
秦曦松了手。
施心媛脸还红肿着,脖子上也泛起红印,她仰颈大口喘着气。
秦曦一刻都不想再看见她,桃花目里染上猩红,怒斥道:“滚回英国去,以后你想从我这里捞到半点好处都是做梦!从今天起,你最好老实待在英国安分守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定让你将来的日子,生不如死!”
施心媛被秦曦的话吓到,脸色惨白,眼眶里凝上水雾。
——
车子驶入车库,初柠和秦曦一起进电梯。
直到回了家,初柠也不曾开口说过话。
她换了鞋,往客厅里走。
秦曦追上来,从后面抱住她,将人拥紧在怀里:“柠柠,对不起,都是我太笨,当时居然没发现……”
初柠微微侧首,额头蹭到他的下巴,转过身回抱住他:“我没怪你,刚刚不是也出气了吗。”
秦曦捉住她的右手,她掌心还泛着红。
他轻轻帮她吹着:“怎么自己动手了,疼不疼?”
初柠把手抽回来,不想提刚刚的事:“没想到堵车那么严重,午饭都没赶上吃,现在都快两点半了,肚子好饿,要不我们点外卖吧?”
秦曦亲昵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下,嗔怪道:“我出差这几天,你都是点外卖的?”
初柠揉着额头没说话,她就是懒得动手。
秦曦笑了笑:“那你去休息一会儿,我做饭给你。”
秦曦去厨房时,初柠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见手机没剩多少电,她站起来,去楼上拿充电器。
手机在化妆桌前,她拿起时不小心碰到卸妆水,忙扶正放回原处。
往镜子出瞥了眼,目光落在那只柠檬图案的保温杯上。
顿了下,她把水杯拿过来打开,从里面取出那条曦光项链。
指腹扫过上面的纹饰,咬唇犹豫了片刻,缓缓把项链戴在颈上。
离开前,又把项链塞进衣领里面遮住,这才开门下楼。
楼梯口,恰好听到秦曦打电话的声音:“WHOLE LIFE的工作她以后都不用做了,房子也收回,以后在英国怎么生存是她自己的事,不必再出一分钱。”
“如果不是因为施朗,我会管她死活?我能让她衣食无忧,也能让她一无所有。她骗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切断电话,秦曦余光往吧台处瞥了眼,看到初柠站在那儿。
见他望过来,初柠笑了下:“跟谁打电话呢?”
“韩勋。”
“哦。”初柠走过来,“要我帮忙吗?”
秦曦在水池边把菜清洗干净:“不用,我来就好。”
初柠乐得轻松,打开冰箱拿了一袋薯片。
她也不去别处,就在边上站着,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吃起来。
见秦曦时不时看着她笑,初柠又拿出来一片,递过去:“你吃不吃?”
秦曦偏头过来,把她手里的薯片叼走吃下。
初柠很快吃完一袋,打开冰箱拿第二袋,秦曦放回去,把冰箱门关上:“少吃点,一会儿吃饭呢。”
初柠有些不情愿,看他一眼,默默去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随便选了个节目,她在沙发上躺下。
早上起得早,中午也没睡,此时沾上沙发顿时有点困。
迷迷糊糊间感觉手机震了声,她从茶几上摸起来,看到池鸢发来的微信:
【小柠檬,我有个事跟你说下。】
【你昨天跟我说的事,我没忍住问了下韩勋。】
【结果我现在才知道,他当即告诉秦曦了!!!!】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我是想帮你来着(/抱头哭)】
初柠看着她不断弹出的消息,往厨房那边看一眼,回过去:【没事,已经说清楚了】
池鸢:【这么快?我从韩勋那里也知道了大概,其实本来就是个误会嘛,我觉得解释清楚了是件好事,我歪打正着反而帮了你。】
初柠:【嗯,我还得谢谢你呢,早知道你嘴巴这么快,我就应该早点告诉你,省得自己纠结那么久。】
池鸢:【……】
池鸢:【姐妹,你这究竟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初柠:【夸你呢】
初柠:【(看我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jpg)】
池鸢:【……】
初柠:【韩勋怎么什么都告诉你,你们俩什么情况?】
池鸢:【你可别多想,我们俩纯洁的革命友谊!】
初柠:【我就随便问问,你急什么?】
池鸢:【你那只眼睛看见老娘着急了?】
初柠:【哦,那就没着急。】
池鸢:【既然都是误会,那你们俩现在是……和好了?】
初柠下意识看向厨房忙碌的秦曦,又望一眼池鸢的问题,回复:【差不多吧。】
池鸢:【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你们俩算好了还是没好?】
听到脚步声,初柠迅速将手机息屏,身子坐正,抬头看向走过来的秦曦,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秦曦瞥她一眼,在她旁边坐下:“你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背着我干嘛呢?”
“没有啊。”初柠平静地看他,“谁做贼心虚了?”
又往厨房看一眼:“你做好了?”
秦曦:“鸡块要再焖一会儿。”
“哦。”初柠佯装镇定地去看电视,时不时余光偷瞄他一眼,却总恰好撞见他在看自己。
初柠心虚地理了下衣领,确定项链他看不到,又抬手捂住半边脸:“你老看我干嘛?”
秦曦笑了声,把她手拿下来:“谁让你长得好看?”
初柠:“……”
——
饭后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初柠帮秦曦一起将盘碟收拾一下,丢进洗碗机。
两人整理好厨房,卫生打扫干净。
秦曦拿了瓶红酒打开,坐在了吧台前。
初柠走过去:“你怎么突然喝酒?”
“没什么,随便喝点。”他将酒倒进高脚杯,看红色的液体滑过杯壁,举起来晃了晃,仰头喝下。
初柠也拿了个杯子坐在他对面:“我陪你喝吧。”
说完给自己倒酒。
试着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才仰头把杯子里的喝完。
秦曦捏着酒杯,抬眸看她:“柠柠。”
“嗯?”初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到秦曦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他苦涩一笑:“总觉得这个问题很苍白,不如不问。可是我想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初柠默默饮着酒,认真想了想,说:“也不能说不好,似乎又没有太好。对了,你有查过你的高考成绩吗,你到底有没有考上C大?”
秦曦摇头,往杯子里倒着酒:“不知道,没去查,总觉得考上了或者没考上,对如今的自己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也对。”初柠垂下眼睫,“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连我自己都没去C大。”
初柠酒量算不得好,闷头喝了几杯,脑子晕沉沉的,往吧台上倒。
外面天阴沉沉的,室内光线变得暗淡,夜晚比往日来得要早,细密的雨丝拍打着窗户。
秦曦放下酒杯,起身过去扶住她:“怎么喝那么多,明天该头疼了。”
初柠睁开眼,冲他咧嘴笑了下:“这酒好喝,但是喝完有点困。”
“今天起得早,你肯定没睡好,我送你回房休息。”他轻轻将人打横抱起,初柠顺势歪在他怀里,环上他的脖子。
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进去,将人轻轻放在床上。
扯过被子帮她盖上。
初柠双颊被酒染上绯色,躺下后翻了个身朝向外侧,抱住秦曦的手臂,轻蹭两下:“秦曦。”
秦曦在床沿坐下,抚了抚她的眉眼,声音无比温柔:“怎么了?”
她呓语着开口:“施朗的事只是意外,你不要自责,不要难过。你那时候是不是很伤心,我若陪在你身边就好了,就能替你分担痛苦……”
秦曦脊背一僵,落在她眉间的指腹顿住。
须臾,他抚上她的脸颊轻道:“我也好后悔,多希望当年我们没有分手,我没有出国,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或许就不会承受那么多。”
初柠浓密的睫毛逐渐被泪水打湿,一滴眼泪顺着鼻梁滑落下来,委屈地抽噎着:“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这么多年,没有你的七年里,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秦曦鼻子一酸,眼眶里染上红丝。
指腹微颤着帮她把那滴眼泪抹去,他凑过去,轻轻吻过她的眉心,声音沉痛而低哑:“以后都不分开了,行吗?”
初柠渐渐安静下来,放开抱着他的那只手臂,似乎睡着了。
望着她恬静的睡眼,秦曦坐了好半晌,轻轻推门出去。
一楼的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播放着热闹欢乐的节目,室内却越发显得空旷寂寥。
刚刚的那瓶酒喝完了,秦曦毫无睡意,又去拿了一瓶,独自在沙发上坐下。
客厅的灯没开,只电视里微弱的灯光流泻下来。
秦曦靠坐在沙发上,闭眼想到的是从初柠这些年吃过的苦,以及他在英国行尸走肉一般活过的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