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初柠也没心思看什么电影了,搂着他脖子笑:“曦少嚣张桀骜,目下无尘,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怕鬼啊,稀罕事儿!”
他嗤了声,指腹扫过她的脸,咬着她的耳垂呢喃:“比起怕鬼,更怕没有你。”
……
车子突然停下来,将初柠的思绪从远处拉回。
“车怎么打不着了?”司机亮起危险信号灯,急忙跑下去检查。
初柠探着脖子看动静,等了半天司机还没上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带伞了吗?”沉默一路的秦曦,难得开了金口,声音淡得没有情绪。
初柠点头,从包里翻出雨伞递过去。
秦曦接过,撑开伞从车上下来,原以为他要去前面找司机,结果却绕到她这边打开车门:“下车。”
初柠乖乖走下来,秦曦把举着的伞递她手里,指了指合适的位置:“去那里等着。”
又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
见他衣衫单薄,里面只剩下黑色T恤,初柠道:“我不冷。”
“你还挺自恋?”秦曦嗤笑一声,“别误会,让你暂时保管而已,害怕一会儿弄脏了。”
“……”
初柠举着伞去他指的位置等待,秦曦走到车头司机旁边说了什么,上前检查一下,跟司机两人将车推到路边的安全地带。
秦曦说了什么,司机去后备箱拿工具过来,用手机打着灯给他照明。
时有闪电在头顶划过,他侧脸轮廓分明,肤色冷白,认真专注的样子有些迷人。
雨势渐渐大起来,落在伞上时声音很大。
初柠看秦曦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密贴在身上,闪电划过时能清楚看到健美的脊背和腰线,发梢也在滴着水。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侧把伞举过他头顶。
秦曦拿着螺丝刀的动作微顿,看过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他黝黑的眸子明灭不定:“离远点儿。”
初柠不为所动,看起来挺倔。
秦曦被她气到,视线扫过她被雨打湿的肩膀:“我让你帮我保管衣服,这活很难吗?你把我仅有的外套淋湿,待会儿我穿什么?”
初柠低头看一眼身上的那件外套,把伞收回来。
“边儿上站着,别帮倒忙。”他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语气听不出情绪。
初柠乖乖走回原地站着。
旁边司机给秦曦递工具,朝初柠那边瞧了眼,有点疑惑:“你们认识?
”
秦曦头也没抬,淡淡地回:“前女友。”
司机愕然了下,他看这俩人男俊女俏,刚刚可是真心想撮合的,没想到以前还真是情侣。
想到方才车上的氛围,司机笑笑:“那今天遇到还挺巧的。”
他随意闲聊,“你们俩看着挺般配,怎么分手了?”
秦曦身形僵了下,低头忙活着没出声。
就在司机以为他可能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隐约听到一声回应:“不知道,就,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的,就分开了。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高考最后一场结束,他带她去吃火锅,看电影,牵着手在街上漫步,送她回家。
晚上俩人在微信里聊到半夜,约好第二天去坐摩天轮,她还问他穿什么衣服,想跟他穿情侣装,说要在摩天轮上拍照。
隔日她却变了脸,毫无征兆地跟他说结束。
摩天轮,也没来得及坐。
那天,像是一场噩梦。
秦曦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时,初柠举着伞抬起头,朝他身后望了眼,问:“车修好了吗?”
“嗯。”秦曦接过她手里的伞,仍旧遮在她头顶,“上车吧。”
初柠上车后往里侧挪,给秦曦腾位置。
秦曦淡淡扫一眼她的动作,却没进去,直接合了伞把门关上,低头拧干衣服上的水,随意拨两下湿漉漉的头发,坐上前面的副驾。
不知道他为什么坐前面去了,初柠抿了下唇,脱掉外套递至前面,还给他。
秦曦淡淡接过,也没抬头看她。
前面司机想到秦曦刚刚手法娴熟,问他:“先生懂车?”
秦曦系上安全带,散漫地应:“大学玩过。”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初柠在后面随便玩着手机,池鸢问她到家没有,现在雨下的挺大。
初柠回复她:【快了,在路上。】
鸢:【我这会儿闲,你无聊的话,我陪你聊天?】
不等初柠答什么,她已经巴拉巴拉聊开了。
鸢:【你知道那个很帅的男人是谁吗?跟乔染一起上热搜之后,就被扒出来了,远商集团太子爷,叫秦曦!】
鸢:【他高中也读的长莞二中,不清楚是哪一届,但跟你是校友诶!说不定是你师兄什么的。昨天去学校好像捐了两栋实验楼,出手相当阔绰!】
鸢:【据说他这两年在国外很牛逼,新起的商界之星,以手腕狠辣目光独到著称。】
鸢:【国外前阵子闹得很大的英国WHOLE LIFE珠宝收购案,就是他的手笔。WHOLE LIFE早些年曾是首屈一指的大牌子,这几年逐渐萧条,原本都快破产了,如今到他手上,短短半年起死回生,一经上市,迅速侵占珠宝市场,面向国际,牛的一批!】
初柠往副驾的位置看了眼,夜色下借着车内的灯光,他侧脸轮廓俊逸,似乎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手机还在不断弹出消息,初柠凝着前面那张脸,浅浅扬了下嘴角,将视线移向窗外。
好像在任何环境下,只要他愿意,总能做得很优秀。
耀眼又夺目。
高中那会儿就这样,平时不学习的人,真的学起来,领悟能力很强,她没怎么讲呢他就懂了。
秦曦睁开眼,侧目凝望后座朝着窗外凝神发呆的女孩,心中疑团笼罩,陷入沉思。
她今天一个人来墓园,会是看谁的?
秦曦对初柠的家庭算不上熟悉,但以前听她说过一些。
她妈是个舞蹈家,姓初,跟她爸是隐婚,她随母姓。
高三那年,两人恋爱传得沸沸扬扬,曾被老师要求请家长,秦曦见过初柠妈妈,很优雅美丽的女人。
至于她爸爸,秦曦没见过,只听初柠说是做生意的,平时很忙,但对初柠这个女儿关怀备至,是个慈祥温和的父亲形象。
秦曦一直觉得,她性格单纯活泼,又那么爱笑,应该是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她为什么一个人住在公寓?
又为什么,孤身一人来这儿扫墓?
第6章
秦曦跟朋友有约,回家洗了澡换身干净的衣服,驱车去往私人会所。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彩灯流转,欢声笑语,大家三五成群地说笑碰杯,时而闹成一团。
秦曦抄着口袋在门口站定,背后廊上的灯光斜照进来,在他细碎的发间落下星辉。
很快包厢门自动关上,厢内光线黯淡下来。
大家齐齐看过来,一群人扬着手打招呼。
“曦哥天天忙什么呢,可算出现了!”
“回国这两天一直见不到人,还以为你今儿又放我们鸽子。”
“就是,今晚为你窜的局,却半天不见人影,不够意思!”
“来吧,先罚酒再说!”
秦曦被人拉进去,逼着灌了几杯酒。
瞥眼看见吧台前闲聊的两个男人,秦曦把玩着酒杯走过去,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手臂随意搭在吧台,玩世不恭地笑:“不是说给老子接风吗,我都来了你俩在这儿躲什么清闲?怕被我灌倒?”
乔继恒和尹遂互望一眼,后者拿酒给秦曦满上,红色液体滑过透明杯壁,漾起波纹。
“这次回国,还走吗?”尹遂漫不经心地问他。
“走什么?”秦曦晃着手里的酒,仰头喝尽,痞笑道,“留下来跟尹总抢生意,不挺有意思的?”
尹遂也喝下酒,挑眉一笑:“那你试试。”
乔继恒拍拍秦曦的肩:“搞他可得抓紧点儿,眼下正是时候,算我一份儿。”
秦曦指尖有节奏地在吧台上打着节拍,嘴角挂着抹玩味:“怎么说?”
乔继恒指着尹遂,一字一顿地道:“这小子,他说他要结婚!”
秦曦掀起眼皮,有些不太敢信,看着尹遂再确认一遍:“结婚?你?”
尹遂淡定饮着酒,重复:“我,结婚。”
寂静两秒。
秦曦把酒给他满上,示意他喝。
尹遂饮下那杯快溢出来的酒,说话斯斯文文的:“婚礼应该暂时不办,但份子钱还是要记得准备一下。”
秦曦嗤笑:“挺迅速啊,趁老子在国外,就这么偷偷摸摸把终身大事解决了?”
“你想解决还不容易?”尹遂下巴微扬,示意乔继恒,“大舅子不在你跟前站着呢。”
秦曦唇角弧线渐渐绷直,眼底笑意敛去。
尹遂仿佛没看到一般,随意把玩着酒盏,悠悠道:“乔秦两家想联姻,也不是一两日的风声了,你这一回国,不得把跟乔家的婚事提上日程?”
“扯淡!”秦曦沉着脸,直接拎起酒瓶子仰脖灌酒。
乔继恒双手抱臂在吧台边上倚着,垂眼看他,一副八卦的表情:“你回国那天,跟我妹妹的机场热搜是怎么回事?”
秦曦身形顿了下,迷惘地望过来:“什么热搜?”
乔继恒翻照片给他看。
秦曦扫一眼,似乎渐渐回忆起来。
他回国那天在机场遇见过一个女人,乍看还以为是初柠。
见秦曦盯着那张照片沉思,乔继恒解释:“这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乔染。”
秦曦眼风一扫,不以为意地继续喝着酒:“关我什么事?”
乔继恒:“你们俩的机场照上了热搜,大家都当互相看对了眼,两家长辈自然乐见其成,有意撮合你们的婚事。”
见秦曦一脸意外的表情,乔继恒无语:“你这个当事人不会不知道吧,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
秦曦觉得荒唐:“我就看她两眼,就得娶她?”
他将手里的酒瓶重重往吧台一放,看向乔继恒,“也就是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究竟哪边儿的,跟她关系能比我好?”
乔继恒笑着拍拍他的肩:“我呢比你大几岁,你既然这么说,哥今天跟你交个底。乔染跟你的婚事,是我奶奶的主意,我爸不同意。”
不等秦曦脸上表情松弛,他接着道:“我爸希望我另外一个妹妹嫁给你。”
一旁听着耳根的尹遂眼角微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插话:“怎么又多出个妹妹,你们乔家不就一个女儿吗?”
“乔染的妈妈生下乔染没多久,就跟我爸离婚了。后来我爸又娶了位继母,也就是第三任老婆,然后也生了个女儿,因为一些原因,这个女儿没对外公开,但却是我爸心头肉,宠到骨子里。”
“那曦少爷还挺抢手。”尹遂玩味地调侃着,问乔继恒,“你觉得你哪个妹妹跟他合适?”
乔继恒还真仔细想了想,摸着下巴琢磨:“乔染是我奶奶带大的,性子娇纵,脾气不太好,年龄上比秦曦还大两三岁,姐弟恋不像他风格。另外那个……”
秦曦冷脸喝了口酒,倏然站起来:“困,回家睡觉了!”
“怎么走了,你这才刚来,我们还准备今晚通宵呢。”乔继恒看过来。
“乔继恒。”秦曦懒懒掀起眼皮,手指微屈点着吧台,“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咱们俩做兄弟没的说,让我给你做妹夫,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下辈子再约!”
“……”
——
从会所出来秦曦喝了酒没开车,直接拦了辆出租。
坐上车,不知怎的就让司机开去了星阑湾公寓。
停在公寓门口,透过窗子看向远处公寓楼上的灯火,却不知哪一户是她的。
两人为什么就走到今天了呢,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她闯进了他的世界,在他心上刻下印记后,又毫不留情的离开。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大家都以为是他追的人。
事实上,是她主动招惹他的。
秦曦记起多年前那个明媚的午后,在学校后面的窄巷里,他遇上之前跟他有过节的小混混寻仇,便打了起来。
那天就他一个人,对方好几个,他打赢了,自己也受了伤。
他捡起地上的外套,抹着唇角的血往巷子外面走。
巷口,初柠安静地站在那儿,明眸朱唇,乖巧的不像话,澄澈干净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秦曦其实知道她,两人是同班同学,她每回都考第一,模样生得好,老师和同学眼中的乖乖女,清纯可人,跟他这种人仿佛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