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把卡跟妈妈的录像带藏在了一起,跟小仓鼠一样,藏好了还要找个东西挡起来,免得被人发现。
宋季同真的好酸好酸好酸。
画完了这两幅画,柚柚便投入到了学游泳这件事中来,她在画画和学习上的天赋有多高,那么在运动上的下限就有多低,狗丢进去都会自己游,柚柚学了快一个月还是不行。
星延哥哥没把她教会,柚柚自己看着颜颜无师自通学会了狗刨。
宋星延恨!
他决不允许他天使一样的妹妹在水里狗刨!
于是他反倒认真起来,一定要柚柚学会游泳,柚柚自己不觉得狗刨难看呢,但哥哥坚持,她也只好乖乖跟着学。
又学了半个月,柚柚还是只会狗刨,但颜颜似乎已经学会了蝶泳蛙泳自由泳……宋星延险些绝望,妹妹的运动细胞难道还比不上一条狗?
柚柚学得也可认真了,每天看她在水里瞎扑腾,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付出总能得到回报,眼看星延哥哥天天流着泪教,柚柚总算是进步巨大,春暖花开之际,她总算是除了狗刨之外又学会了别的泳姿,虽然还是不太熟练,但对宋星延来说,简直比考到第一、拿了竞赛金奖还要令人激动!
他甚至给自己定制了两条横幅,一条挂在客厅:热烈祝贺星延哥哥以百折不挠坚韧不拔的毅力与坚持教会柚柚游泳!
另一条是给柚柚的:恭喜宋柚柚小公主成功学会除狗刨以外的第二种泳姿!公主万岁!
柚柚还乐呵呵的接受了。
三月下旬四月初的时候,全国书画展览大会开办,柚柚也收到了周老寄来的邀请函,这邀请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买到的,能去到现场的都是资深书画爱好者,展览大会每年举办一次,每次为期四天,每年的展览会参观人数都在增长,去年光是日浏览人数就有二十万人次,而且这次在帝都开展,除却全国书画协会之外,还有多个政府机构作为主办单位。
可以说是相当重量级的展览会。
柚柚的名号在书画圈已经是响当当了,可惜她的作品少,只有一幅问世,还被华老得到了,当宝贝一样做了私人珍藏,这位画者又十分神秘,没人联系得上,这次周老放出风声,画者“颜柚”将有两幅画参展,立时就有无数书画爱好者及收藏家心动,在展览会上,也是可以交易的,万一就能买到呢?
甚至于在网络及论坛上,都又掀起了一阵讨论风潮,毕竟先前那幅拿了大奖的《星星》冲击力太强,许多不是书画圈里的人都很喜欢,也因此关注了这个圈子。
周老一共寄来了十张票,这是把小姨虞玟还有虞融雪也一起算上的,柚柚还没有去过展览会,她挺想去,但是一想到现场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她又有点害怕,不是很想去,之前在学校那种被无数人注视在意的经历到现在都还是柚柚的阴影。
她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第73章
柚柚上辈子的画卖出去了大部分, 毕竟她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要恰饭,能够独自生活还不被打扰, 总是需要钱的,每次她的画被展出时, 她也会收到邀请函, 不过她从未离开过那栋房子,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没有办法克服心底的恐惧,所以宁可一个人待着,多年不出门。
现在却不一样, 她有爸爸哥哥弟弟, 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柚柚并非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家人的存在给予了她勇气, 让她敢于去做曾经不敢做、甚至想都没想过的事。
虽然但是,柚柚还是很紧张。
她愿意去熟悉的地方,比如说公司或者学校, 又或是离他们家最近的那个大型商场,因为去过, 所以心里有底, 像展览会这种从未去过的地方,柚柚便止不住紧张、不安。
一大早,奶奶跟外婆就开始围着柚柚给她打扮, 小姑娘虽然没怎么长个儿, 但肉长了些, 愈发娇嫩金贵,会馆是有暖气的,所以可以稍微穿得少一些,仍然是漂亮的小裙子,头发从额头两侧编到脑后用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固定,飘带垂下来,刘海儿略微卷一卷,看起来就像是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黑色的配套打底裤从脚踝的地方到膝盖绣着蝴蝶缠绕的藤蔓,与黑红主色的公主裙看起来相得益彰,这裤子其实很厚,是柚柚腿太细了,所以即便穿上去也给人一种她太瘦了的感觉。
奶奶的手在柚柚的小细腿上不停捏来捏去,嘴里念叨:“怎么就不长肉呢?”
柚柚两手捧着自己的小脸用力往中间挤了挤,认真答道:“长了。”
她的眼睛都变小了。
确实是长了,但整体还是太瘦,在老太太们眼里,最好吃得胖乎乎圆润润才叫健康可爱。
她打扮好了,柚柚没有耳洞,家里人舍不得给她打,平时都戴的耳夹,她的手腕上缠绕着一圈小铃铛,走起路来叮铃铃响动,十分清脆。
外头等待的男人们无比夸张,单膝跪地迎接柚柚小公主出巡,愣是把柚柚那点紧张都给弄没了。
虞玟在外地,虞融雪一个人也不想来,空出的两张邀请函就给了孟执右跟裴铮,但今天的柚柚没心思跟他们打招呼,她刚放松了一下下,上车后就不由得紧紧靠着爸爸,还抓着弟弟的手,宋清鹤感觉她的手心都在出汗,显然不是因为热。
“别怕。”他对她说,“我会一直牵着你的。”
展览会非常大,除却书画外还有别的艺术作品,比如雕塑玉石等等,因为展馆占地面积广,所以虽然人数不少,但算不上拥挤,这让柚柚松了口气。
她长得美貌纯洁,打扮的又漂亮,哪怕躲着也会让人不觉注意到她,柚柚慌张的不行,直到嘴里被喂了一颗糖。
宋清鹤微微弯腰:“好不好吃?是西柚味的。”
柚柚说:“和沐浴露一样的味。”
他便笑起来:“我们先去这边看一看好不好?柚柚的画好像是在顶层展馆,咱们一层一层逛上去,如果遇到你喜欢的,就买给你。”
柚柚摸着小包包,里面有她自己的卡,她不由得点头:“嗯嗯。”
一颗糖就把她哄好了,虽然很轻松,但围观了全程的家人们忧心忡忡地开始担心以后会不会来个陌生人给块糖柚柚都跟着走。
一开始柚柚还害怕,慢慢地也就好了,宋清鹤一直跟她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外公也牵着她另一只手,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就给她讲解,知识渊博的老爷子天文地理无所不知,而且讲得风趣又引人入胜,柚柚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跟了好多人,全是被老爷子的讲解吸引过来的——
宋清鹤轻笑,低头朝柚柚耳边说了两句话,柚柚眼睛一亮,把手从老爷子手里抽回来,跟着宋清鹤就跑了,剩下老爷子被一群爱好者围着问这问那,还有人把他认了出来要签名……老爷子眼睁睁看着龙凤胎无情远去,一颗心拔凉拔凉。
大家的兴趣各有不同,所以在征得柚柚同意后,各自分开,奶奶跟外婆去了她们感兴趣的展馆,爸爸哥哥还有爷爷也有自己想看的地方,宋清鹤则带着柚柚四处逛,孟执右跟裴铮是散养的,没人管。
因为展览会很大,不可能一天全部看完,那腿估计都要走断,所以挑自己最想参观的地方去就行了,今天全家人都出门,颜颜是宠物不能跟着进来,好可怜地被留在家里,不过不用担心,中午会有人喂它。
逛了没多久柚柚便不想走了,她坐在长椅上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腿,宋清鹤给她捏捏:“累啦?”
“嗯。”
有点委屈的语气,参观展览会虽然挺有趣,但柚柚体力摆在这儿,回到家后娇气许多,也懒了许多。
宋清鹤便哄她:“那我们待会儿坐电梯直接上顶楼好不好?去看你的画,周老跟华老今天也在呢,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柚柚诚实地摇头,不想。
不过她还是跟宋清鹤去坐电梯了,等电梯的人还挺多的,电梯门一开,柚柚便不想进去了。
她不喜欢这种密闭的狭窄空间,尤其是这么小的空间还有那么多人,人一多,宋清鹤也不会带她进去,他们运气不错,电梯第三次来的时候,里面总算没什么人了,一进去柚柚就找了个角落,宋清鹤护着她,之后又进来一些,但他在前面挡着,也没叫旁人碰到柚柚。
顶楼的书画展览人要少一些,并且十分安静,即便是交流也都很小声,甚至还有一些记者,靠近大阳台的地方有专门用来采访的区域,各种肤色的外国人也在里头,不时发出惊叹声。
柚柚回家后才开始学外语,她除了运动细胞不发达,在学习上非常有天赋,一进顶层,最先看到的便是一幅长绘卷,是周老画的《山河图》,柚柚在他送的那本画册中有看过,周老画山水喜欢亲眼所见,所以笔下山水风格较之其他画更加写实且磅礴大气,用来镇场子再适合不过。
之前逛的几层展馆柚柚也看得津津有味,宋清鹤学识虽然不比国学大师外公,但绝对比柚柚丰富得多,许多东西他都能讲出渊源,可真要比较,柚柚还是最喜欢看画。
除却一进顶层就能看到的《山河图》之外,顶层展览的中央区域围着的人最多,那里只展出了两幅画作,正是柚柚的《栀子花》与《拥抱》,顶层的画作都很珍贵,所以几乎是十步一保安,还有警戒线,看可以,但不能摸,也不能靠得太近。
对于书画爱好者及收藏家而言,他们眼光毒辣,审美高雅,面对柚柚这两幅画,不说其中所流露出的情感,只说画技,便已经足够惊艳。
“我记得这个画者好像跟之前那幅引起轰动的《星星》的画者是同一个人啊。”
“是啊,《星星》最后被华老收藏了,上回我提出想欣赏一下,华老还拒绝了呢。”
“这技巧这么成熟,说是几十岁的知名画家作品我也信啊,但是你们看这幅《拥抱》,又孩子气十足,真是又矛盾又神奇。”
“我前段时间去拜访周老,想请他牵线约这位画者吃个饭认识认识交流交流,周老差点儿没把我轰出去。”
“画技确实完善且成熟,还有独特的风格,但最恐怖的难道不是她仍然在进步吗?你们看这画——最可怕的,就是天才在不断进步,而普通人连他们的起点都够不着。”
这话说得委实伤人,但又无比真实,现场不乏一些专业画家,叫得出名号的也不少,可那又如何呢?
在可怕的天赋面前,人人都要低头。
随后,大家便将话题引申到了这两幅画所表达的情感上,一时间,意见不一,交流讨论的声音都不觉加大,试图说服彼此。
“我喜欢这幅《栀子花》,就是可惜了,画什么不好,画栀子花呢?栀子花到底还是俗气了点,不过颜柚的功底在这儿,俗气的花也画得不俗了。”
“你懂什么,栀子花怎么就俗气了?我感觉颜柚是刻意选择的栀子花,跟那些名贵又脆弱的花卉比起来,栀子花一年到头绿叶不凋,从冬天的时候生出花苞,却要煎熬到夏天才盛放,严寒花苞,酷暑怒开,这是多么坚定又可贵的品质啊!会选栀子花来入画,可见颜柚是用心观察过生活的,一定是别有深意!”
“对对对,我也赞同,栀子花虽然四处可见又不珍贵,但正因这份稀疏寻常,才更显得大气美观,南宋陈造曾有诗云‘世间俗眼便红紫,试遣诗翁较等差’,可见这世上到底还是俗人多些,不喜欢栀子花也是难免。”
“栀子花又有哪里不好?梅兰竹菊倒是号称君子,却也不过是人为给的称号,你喊它们一声,它们应吗?”
……
不一会儿,居然就要吵起来了,柚柚眨眨眼,原来外公跟周老吵架并不是特例,这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却还记得这里是展馆,所以压低了声音,不过他们想得实在是多,柚柚扭过头,悄悄对弟弟问:“陈造是谁?”
她读的诗不多,会背的也都是课本上所要求的什么“高考必背古诗词”,宋清鹤莞尔:“陈造是南宋的一位官员,也是一位诗人。”
柚柚点点头,声音更小了:“他们说的,我都不懂。”
宋清鹤几乎要忍不住笑了,他正想说话,前面一位中年男士也听到了柚柚低语,见她是个稚嫩的小姑娘,原本脸上的不悦之色瞬间烟消云散,语重心长道:“小姑娘,你要好好读书,书读多了,眼界宽了,再来赏画,就能看懂很多东西,不信你看,这幅《拥抱》,你能看出什么来?”
柚柚诚实道:“被太阳晒化了的雪人。”
中年男士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一点灵性都没有呢?虽然画的是雪人,可雪人在冬天随处可见,难道画者会专门为它作画吗?这是隐喻,以雪人入画,其实想要表达的是画者……”
柚柚听傻了都。
她想说点什么,但中年男士已经非常慷慨激昂地表达起了自己的看法,她听着听着,感觉好像非常有道理,等中年男士意犹未尽地长篇大论结束,问眼睛似乎变成蚊香圈儿的柚柚:“小姑娘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