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满意地点了下头, 眼神瞧向郭络罗氏, “老八福晋,觉得呢?”
郭络罗氏耳根通红,她勉强笑着说道:“孙媳妇也觉得五嫂的话有道理。”
“那就好。”皇太后欣慰地看着郭络罗氏,“其实就算妾侍、奴婢再多,再美又如何,终究越不过福晋去,何必为了那些奴婢惹祸上身呢?”
“太后说得极是,孙媳妇受教了。”郭络罗氏忍着委屈说道。
等众人散了,郭络罗氏回到院子里,就将满屋子的摆设全都砸成稀碎,要她大度,怎么不劝劝乌喇那拉氏大度?八阿哥这边还有两三个格格呢,四阿哥那边可就只有乌喇那拉氏一人,那乌雅侧福晋和钮钴禄氏浑然和摆设没区别,怎么她倒是得了个贤惠的名声,她却成了善妒了。
郭络罗氏越想越委屈,胤禩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迎面一个茶碗就砸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慌忙躲开,那茶碗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你这又是怎么了?谁惹恼了你?”胤禩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说道,郭络罗氏心情不佳就喜欢砸东西出气这个癖性,胤禩是清楚的,他不是没想改过,不过,与其让郭络罗氏拿人出气,那还不如砸东西的好。
“还能是谁。”郭络罗氏气得跺脚说道,“今儿个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她老人家张口就说赫舍里福晋的事,劝我大度,她怎么不说四嫂,偏说我一个?难道我还不够大度不成?”
胤禩看着一地狼藉,心想这太后倒是也没说错,你的确是不够大度,可他不敢说,笑了笑,道:“好了,你和太后较什么劲呢,她老人家也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哼!”郭络罗氏咬着下唇,涨红着脸,“当着那么多妯娌和娘娘,我这脸都快丢光了。爷,您说您有办法对付四哥,能不能快一些?”
“我已经让人在办了,这事急不得。”胤禩说道。
“那难道我就白白受这委屈?”郭络罗氏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奈何不了乌林珠,还能奈何不了四阿哥,夫妻一体,只要四阿哥受苦,乌林珠心里自然难受,郭络罗氏便才觉得出了这口恶气。
“好,好,我让人尽快。”胤禩说道。
他也有心尽快加快速度,只要派去山西的人尽快回来,他便能让计划开始了。
五月初,山西传来民变之事,消息传至京城,朝廷上下震惊不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保前不久不还说百姓对他十分拥护,想为他立万民碑吗?怎么现在出现这事?”康熙气得手都在发抖。
朝堂上下都寂静无声。
谁都想不到这温保竟然这么能耐,百姓是最容易敷衍的,只要有吃有住,便会老老实实地生活,能把这样的百姓都激怒的奋起反抗,这温保到底在山西干了什么。
“陛下!”揭发此事的明珠磕着响头,老泪纵横地说道:“那温保鱼肉乡里,不但让百姓上缴各种苛捐杂税,还当百姓如同牛羊般愚弄,竟然在百姓贩卖妻女后好不容易凑得税银后,翻脸不认先前的旧账,让百姓重新上缴,逼得百姓走投无路,才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所有人听得明珠此言后,都不禁心头颤了颤。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外官捞钱是众所周知,可也从没人像温保这样狠毒,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混账!混账!”康熙越听越恼怒,脑门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帮着温保他们求情。
太子胤礽手心中满是冷汗,那温保乃是他心腹之臣,先前外放时,还是胤礽替他说了好话才让他谋得山西巡抚这个职位,他现在出事,岂不是证明太子识人不清,以至于连累一方百姓。
胤礽不由得朝着明珠瞧去,心里头暗恨不已,先前他们摆了明珠一道,现在明珠果然报复回来了。
“陛下,那温保掳掠百姓,可去年却声称山西遭逢旱灾,无法尽数交够税收,奴才看,那些税收定然是被温保所贪图,山西一地之税,数目惊人,温保此人有何胆量贪图此笔巨款,奴才想,定然背后有人指使。”
明珠继续说道。
他这番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虽没有明提起太子之名,可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温保乃是太子的人。
康熙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地之税,数目不菲,若是以此数额,练兵采买武器,足可锻炼出一支具有威慑力的军队。
太子和索额图等人脸色顿时都变了。
这要是只处置温保一人那也就罢了,没想到,大阿哥和明珠的胃口竟然这么大,还想把他们也拉下水去。这要是让康熙觉得太子有二心,那日后无论解释多少话,也无法弥补了。
“明相慎言!”索额图瞪着眼睛看向明珠,“此是在陛下面前,你无凭无据,岂可血口喷人?”
“索额图大人这么激动,莫非是因为此事和太子有关?”明珠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他这番话一出,太子胤礽慌忙跪下,“皇阿玛,儿臣绝对没有指使温保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太子,当初举荐温保出任山西巡抚的人,好像是您吧?”胤禔站出列来,语气中带着刺地说道。
“是啊,奴才记得去年陛下率兵亲征葛尔丹,太子殿下监国,这温保也是那时候被委任山西巡抚之职,这一年多时间而已,温保就把山西弄得一团乱,这回要是没有明相收到消息,我等都要被瞒在鼓里了。”裕泰摇头叹息着说道。
胤礽握紧拳头,心里头又怒又惊,这些人竟然不但想冤枉他指使温保收割民脂民膏,还想扣上他一个借着监国谋利的罪名。
“陛下,当初委任温保的旨意,是内大臣们同太子商讨的结果,陛下若是不信,可询问张廷玉大人他们。”索额图急忙替胤礽解释。
胤礽也慌忙磕头说道:“皇阿玛,儿臣绝无此等私心,但儿臣也知儿臣有错,儿臣错在识人不清,不知道温保竟是那等贪婪卑鄙之人,以至于连累一方百姓。儿臣恳请皇阿玛重责儿臣,若非如此,怎对得起山西百姓!”
说到此处,胤礽声泪俱下,一副愧疚的模样。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责罚老臣,当初乃是老臣推荐温保此人,错不在陛下,而在老臣。”索额图闻弦知雅意,立即明白了胤礽的打算,也跟着跪下磕头。
这两人一跪一磕头,大殿里其他人也都不好意思站着,慌忙跪下。
眼瞅着乌拉乌拉跪下了一大片,康熙眉头紧皱,他看着胤礽红肿的额头,心里头到底不忍,道:“太子不必如此。”
胤禔低垂着的眼眸里掠过一丝狠意,皇阿玛对太子实在太过偏心!
这事倘若发生在他身上,定然已经没有结果了。
可发生在太子身上,那顶多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果然,康熙沉着脸,道:“此事倭伦亲自去山西走一趟,彻查此案,定要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还有那些税银,也定要查清楚到底去哪里了。”
“是!”倭伦答应一声。
“至于太子,不过是受人蒙骗,虽该罚,但也得等到事情查清后再做定夺。”康熙语气果断地说道。
胤礽千恩万谢地谢了皇恩。
胤禔握紧了手,悄悄地给胤禩使了个眼神。
胤禩心领神会,站出列来,“皇阿玛,这些事情要调查清楚,没一两个月可都行不通,但山西百姓却是已经穷得没饭可吃,没衣裳可穿,那些百姓之所以会民变也无非是因着走投无路罢了,儿臣想恳请皇阿玛从国库中调出一些银子去赈灾民,先安抚好百姓,方可彻查此事。”
第86章 第二更
“八阿哥所言极是。”明珠点头赞许道, “倭伦大人要去调查此事,也得先安抚好百姓,不然空手而去,百姓怎么会信服朝廷, 更不用说平息民变了。”
按理来说, 八阿哥说得的确有道理。
毕竟山西现在的情况, 他们虽然不清楚, 可想也知道, 那些百姓肯定已经饿得快死了,这时候朝廷如果不带着赈灾银钱过去, 等到了地方,怕是无法平息民怒。
可听见这话, 无论是户部尚书梁清标, 还是胤禛,脸上都露出了错愕和怔愣的神色。
没有任何人比他们两个更了解国库现在还剩下多少银子, 赈灾,那是痴心妄想。
“是该如此。”康熙点了点头, 若有所思地说道。
“梁卿家。”康熙看向梁清标, 问道:“从国库中调出三十万两银子出来,好让倭伦带着去山西赈灾。”
“陛下,这个, 老臣无能为力。”梁清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怎么无能为力?你身为户部尚书,难道还想替朕当这个铁公鸡吗?”康熙调侃着说道。
胤禛和梁清标交情不错,这梁大人虽然迂腐, 可却是真正一心一意在办事的人, 他忍不住就替梁清标解释道, “皇阿玛, 梁大人并非抠门,而是国库,如今怕是无法拿出三十万两银子。”
胤禛对国库有多少钱很清楚,乌林珠先前就和他说过国库现在最多不过五万两银子,这要是国泰民安,那么这笔钱还能撑到年底各地上缴税银,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
谁知道一语成谶,当真被乌林珠说中了。
“拿不出三十万两银子?”康熙眉头皱起,带着怒气质问道:“梁清标,你是怎么当差,怎么国库竟连这笔银子都拿不出!”
“老臣、老臣……”梁清标嘴唇颤抖,脸色发白。
胤禛连忙道:“皇阿玛,您有所不知,梁大人已经很尽忠职守,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凭空变出银子来。”
“去年年底各地不是上缴税银了吗?”康熙皱眉问道。
“虽是上缴了税银,可年初却有不少人借了银子走,每个大人借的银子虽然不多,可七七八八加起来,却是让国库入不敷出,何况这些年,国库是出多进少,借出去的钱,就从没收回来过。”胤禛一板一眼地说道。
跟国库借银,那是康熙默许的事情,他从登基到现在,三十多个年头,朝廷中不少大臣都跟着他出生入死,为了表示对这些人的恩宠,康熙允许他们跟国库借银,而是数额不限。
原本这是康熙的好意,毕竟京城居,大不易,这些大臣都成家立业,子孙不少,要养活一大家子,光靠着俸禄不容易。可这个先例一开,那些大臣却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隔三差五,甚至就算家中有银钱,也宁可拿出去放贷,再和国库借钱。
现在,京城哪个权贵家没欠国库几万两银子,这还是少得呢,有的人胆子大,就说隆科多,足足和国库借了十万两,这笔钱,全叫他砸在他的爱妾李四儿身上了。
现在这种世道,借钱的人是大爷,讨债的人是孙子。
要想从各位权贵手中讨要回这些银子,那可比登天还难。
康熙的脸色笼罩着一层寒霜,他拍了下龙椅的扶手,“那究竟国库还剩下多少银子?”
“启禀皇阿玛,最多五万两。”胤禛无奈地说道。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此事和自己毫无瓜葛似的,可大殿里哪个没从国库借过钱呢。
“国库都到这等地步,何不早些禀明?”胤禩蹙着眉头,质问地看向胤禛。
胤禛淡淡地看向胤禩,“梁大人和我怎会想得到诸位大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借银后却不归还?如今国库空虚,要赈灾,恐怕唯有把出借的银钱讨回。”
胤禩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喜色,他正色看向康熙,对康熙说道:“皇阿玛,儿臣觉得四哥所言有道理,现在从各地抽调回税银也来不及了。”
康熙皱起眉头,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可钱容易借,可不容易讨,何况还是和这些臣子,他觑了觑胤禛和胤禩,突然说道:“既然如此,那朕着胤禛和胤禩你们两人督办此事,可有办法做到?”
“儿臣领命!”胤禩和胤禛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两人的神色却截然不同,胤禩神色欣喜,而胤禛却脸色凝重。
“赈灾之事不可缓,朕希望你们两人尽快在半个月内办成此事。”康熙的下半句话却让胤禛和胤禩两人的表情瞬间变了。
半个月内,那不就是十五天?要想在十五天内办成此事,谈何容易。
“皇阿玛!”胤禛想请康熙宽恕几日,可康熙却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老四,你素来能办事,朕相信你和老八这回肯定也能办成。”
康熙话都这么说,胤禛还能说什么。
等早朝散了,胤禩冲着他拱了拱手,“四哥,弟弟现在还有些事,等下午再去寻您商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