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娇嗔着说道:“太后娘娘就是偏心,以前妾身怀孕也不见娘娘这样要紧过。”
“你还和儿媳妇醋上了。”佟妃捂着嘴,笑着说道:“妹妹都几岁了,老五媳妇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太后娘娘紧张些,那不是应该的吗?”
“正是这个道理。”太后笑眯眯地说道,“哀家都疼,不偏心。你瞧前几日,哀家不还让人给你送去桂花糕吗?那可是你爱吃的。”
宜妃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德妃等人进宫后,行了礼,太后停住话,对着她们点了下头,“起来吧,给德妃和老四媳妇赐座。”
“多谢太后娘娘。”德妃等人说道。
胤禛在搬来的绣凳上坐了下来,乌雅氏站在他身后,紧抿着嘴唇。
“老四媳妇,这阵子你觉得怎么样?”太后关心地对胤禛问道。
“孙媳一切都好。”胤禛道,“就是这两个孩子太调皮,天天在肚子里闹事。”
“调皮好,将来定然是两个像老四的阿哥。”太后高兴地说道。
她的眼神看向胤禛后面的乌雅氏,道:“对了,你旁边的是乌雅侧福晋吧?”
“正是妾身。”乌雅氏屈膝,行了行礼。
“果然是个好相貌的。”太后娘娘眼神在乌雅氏的脸上扫过,意有所指地说道,她只说了这句话,便让乌雅氏起身,转过头和胤禛等人说话。
乌雅氏被落在一旁,脸上掠过难堪和尴尬的神色。
她朝碧荷看了一眼,在碧荷微微点了头后,她的身体晃了晃,好似无法站立一般。
“侧福晋。”碧荷发出一声惊呼,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正要发怒,却瞧见乌雅氏身子如软面条般软倒在碧荷怀里,她双眼紧闭,仿佛昏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吓了一跳,惊慌地说道。
德妃忙对柳嬷嬷说道:“嬷嬷,你去看看。”
柳嬷嬷走到乌雅氏身旁,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额头,“回太后娘娘,德妃娘娘,侧福晋是发热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发热了?”佟妃看了德妃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德妃面色如常,对柳嬷嬷说道:“那还不去传太医来,这孩子身子骨弱,性子也倔,估计是为了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才瞒着的吧。”
宁寿宫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瞧好戏的神色。
侧福晋过门才多久,就发热晕倒,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传出去,别人不得说乌喇那拉氏严苛,肚量小,连个侧福晋都容不下。
何况侧福晋还是德妃的侄女,这显然是不给德妃面子。
太医署的老太医来把过脉后,对德妃说道:“娘娘,侧福晋是感染了风寒才发热,老臣替她开几贴药,喝下去便无妨了。”
假装昏迷的乌雅氏虚弱无力地睁开眼睛,她瞧见旁边的德妃时,慌忙就要坐起身来。
“孩子,你快躺下,你生的病就不要折腾了。”德妃语气里满是慈爱地说道,她又皱了皱眉,道:“你也是,既然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说一声,这身子不适,就该休息才是,仗着年纪轻强撑着,日后留下病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胤禛听着德妃这番关爱的话,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他塔喇氏给他递来一个关心和担忧的神色。
她们哪里看不出这乌雅氏分明是存心在宁寿宫晕倒的,不然怎么路上不晕,南三所不晕,偏偏在这里晕?!
胤禛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怕乌雅氏这操作。
“娘娘,妾身也不知这病原来这么严重,倘若知道,妾身一定好好呆在屋里,也不至于今儿个让福晋没面子。”乌雅氏怯生生地看了胤禛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眼神,好像是被吓坏了一样。
别的不说,乌雅氏这模样真是够可怜的,要是胤禛不是当事人,说不定还以为乌雅氏真的受了百般揉搓呢。
“你这孩子,说这什么话,老四媳妇不是这样的人。”德妃看向胤禛,又叹了口气,她轻轻拍着乌雅氏的手,对胤禛说道:“老四媳妇,侧福晋如今这样,往后你对她也宽待些。”
胤禛顿时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前脚刚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后脚让他对乌雅氏宽待些,不就是想说他苛待乌雅氏吗?
胤禛脑海里突然想起乌林珠教导的那些宫斗宅斗技巧,先前他还觉得乌林珠多心,他压根没有用上的地方,现在看来,他福晋想的是真周到。
胤禛眼睛一转,他悄悄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疼得眼眶顿时就红了,他低垂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额娘这话,莫非是觉得儿媳妇虐待侧福晋不成?自打侧福晋嫁过来,儿媳妇对她已经够宽厚,不但免去她的晨昏定省,还让她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找我,难道这些都是虐待?”
德妃面上神色僵住,她瞥了胤禛一眼,“本宫也没说你苛待她,不过……”
胤禛二话不说打断了德妃的话,他抬起脸来,乌林珠那张脸当真是大杀器,往日端庄大方瞧不出什么,此时红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别说男人了,就是太后等人瞧了,也不禁心疼。
“就是,德妃,哀家瞧老四媳妇不是那样的人,她对人一向宽厚,你这么说,没得叫孩子伤心。”皇太后沉下脸来,呵斥道。
“可不是,老四媳妇贤惠,咱们阖宫都是知道的,以前她对宋氏都能百般照顾,如今侧福晋才刚嫁过来,她又怎么会对她不好,怕是你多心了吧。”佟妃似笑非笑地捧着茶盏说道。
郭络罗氏本来听乌雅氏告乌喇那拉氏的状,听得心里头很高兴,可等太后和佟妃替乌喇那拉氏说话后,她顿时就不乐意了。
郭络罗氏轻笑着说道:“话虽说如此,可是乌雅氏刚嫁过来就病了,也是叫人可怜。昨日早上我才和她见过面,今儿个就感染风寒,这……”
她朝着胤禛瞧去,意思格外明显,是想说胤禛害得乌雅氏发了烧。
胤禛心里一乐,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上枕头,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侧福晋感染风寒,这事说起来,我还真有些瓜葛。”
乌雅氏面色苍白地瞧向胤禛。
胤禛看着她,轻笑着说道:“昨夜黄昏,侧福晋不知怎地跑到桂树下去站着,还把我们爷给吓了一跳,那地方是风口,等闲谁去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扑哧——”他塔喇氏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她拿帕子捂着嘴,“姐姐自然是不知道了,风口风大,如今桂花开得正盛,风一吹,那花瓣就飘然落下,这落在侧福晋的头上,肩膀上,青丝随之飞舞,岂不是一副货真价实的美人图?”
众人都露出了然的笑容来。
“可不是嘛。”胤禛笑着说道,“妹妹真是傻,既然喜欢桂花,那也该多穿一件,就穿个旗服站着,能不着了风寒吗?”
他边说着边摇头惋惜,但句句话都像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重重地打在乌雅氏脸上。
太后和其他人顿时都明白了。
感情这是个想勾引爷们不成,反而得了病还想把责任栽赃在老四媳妇上的贱人。
“才刚入宫多久,就如此没规没矩,乌雅氏就是这么个家教的?”太后端起茶盏来,冷着脸,说道。
德妃脸上一青,这宁寿宫可不是侧福晋一个乌雅氏,还有一个她呢,太后这分明是把她也给骂上了。
“太后娘娘,这乌雅氏出身小门小户,不懂些规矩也是可以理解,只是内务府派出去的人不知道怎么教的,妾身瞧着,内务府这几年做事是越来越不上心了。”佟妃轻笑了一声,说道。
“可不是,前儿个送来的炭还冒烟呢,每年内务府花的银子不少,可这送进宫里头的东西是真不像话。”惠妃附和着说道。
“原来姐姐也碰上这起子事了,”宜妃故作惊诧地说道:“我还只当是我们宫中有这些情况,先前打发了人换了些好的,回来就提了两篓子,说是外头现在的东西贵,这些还是他们孝敬我的。我就纳闷了,咱们虽然处在深宫内苑,可又不是傻子,这银炭再贵能贵到哪里去,只怕是有人在里头中饱私囊吧。”
这几个娘娘难得这么齐心,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内务府的总管现在是德妃一脉的,几个娘娘早就看不过去,现在能够有机会把人拉下来,自然不会放过。
太后眉头紧皱,“竟有这样的事,佟妃你怎么不早说?”
佟妃起身,屈膝行了礼,“回太后娘娘,妾身也不知道实情,内务府的东西都是直接送到各宫的,妾身还以为只是本宫那里如此,没想到其他妹妹却都是此种情况。早知如此,妾身就该质问才是,没得叫姐妹们受这等委屈。”
“姐姐可真是善良大度,对了,德妃妹妹,不知道你那里有这种情况吗?”惠妃笑着看向德妃。
德妃面色的笑容僵住,心里暗骂了句贱人,她笑了笑,勉强说道:“本宫的永和宫也是如此。”
这么多娘娘都说被内务府苛扣了,她说没有,那岂不是显得她和内务府有勾连,虽然说大家都清楚内务府总管是她一派的,但是有些事情心里清楚,说出来却不好。
“既然如此,哀家今夜就奏明陛下,撤了那内务府总管的职。”太后冷笑着说道,“既然他说外头物价贵,就找个说不贵的顶替他便是。”
“太后娘娘圣明。”众人齐声说道。
佟妃等人心中暗笑,她们早就想把内务府总管给撤了,换上其他人,只不过先前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儿个乌雅氏自己送上门来,白白地给她们提供了个把柄,让她们借题发挥,将人给撸了。
“至于侧福晋,哀家看在你这回病了,不罚你,不过,佟妃,回头你可得挑个嬷嬷去好好教教她规矩,没得闹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皇太后语气果断地说道。
“是。”佟妃微微点头,她朝着德妃看去,眼神清晰地瞧见德妃脸上阴沉的脸色。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可如何?乌雅氏。佟妃眼神带着讥嘲。
从宁寿宫出来,德妃沉着脸,瞧都没瞧乌雅氏一眼,仿佛刚才在宁寿宫中满腹担忧,忧心忡忡的那个人是另外一个人一般。
乌雅氏又羞又怒,无力地由着碧荷等人扶回了院子里。
她今儿个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抹黑到乌喇那拉氏的名声,还传出勾引爷们的名声,这种事虽然大家私底下都在做,可真做的像她这样明显,那还是叫人看不起的,何况她还没成功。
她想,不用半日,她勾引爷们不成反而把爷们吓到的事一定会传遍整个皇宫,她也即将彻底成为宫里头的笑柄。
乌雅氏满腹委屈和羞恼地跟着胤禛回到院子。
两人刚带着宫女太监回来,就在门口碰见乌林珠了。
瞧见乌林珠时,乌雅氏心里头微动,即便是在宁寿宫吃了亏,只要能让爷怜惜她,至少今儿个还算是扳回一局了。
想到这里,乌雅氏便狠心咬了下舌头,红着眼眶,含情脉脉地看向乌林珠,“妾身给爷请安。”
她那把娇滴滴、可怜兮兮的声音着实把乌林珠吓得够呛。
乌林珠疑惑地看向胤禛,又看向乌雅氏,“这是怎么了?”
“爷,妾身因为感染风寒,不慎在宁寿宫晕倒,让福晋不高兴了。”乌雅氏咬着下唇,眼眶里噙着泪水,像是胆战心惊一般看了胤禛一眼,对乌林珠说道。
乌林珠沉默片刻。
她额头上流下数条黑线,乌雅氏这是当着她的面,告她的状?
这乌雅氏怎么这么能耐?
胤禛沉默不语,他也被眼前这场景给弄得无言以对,就是不知道乌雅氏如果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四阿哥,会是什么表情。
“咳咳。”乌林珠抵着嘴唇咳嗽了一声,“既然福晋不高兴,那肯定是你做错了事。”
乌雅氏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乌林珠。
她素来惯用这种手段,每回和族里的姐妹们闹了矛盾,乌雅氏都是用这招,让阿玛和兄弟责怪姐妹们,她本以为这回怎么也能够让爷对福晋生出隔阂,没想到,爷竟然不由分说就站在福晋那边。
“爷?!”乌雅氏眨了眨眼睛,泪水滑落,似珍珠一般,“妾身做错了什么事?爷莫不是误会了妾身吧。。”
“误会那不至于。”乌林珠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的确是做错了事,这头一件,你既然身体有恙,就该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你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若是把病气过给太后或者其他娘娘,那可怎么办?这责任你担当得起吗?福晋不高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不想着反思,反而在我跟前告她的状,这是第二件错事。这第三件错事就是你不该东施效颦,有些事有些东西,福晋能做,能用,但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