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症——玉寺人
玉寺人  发于:2020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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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抱歉,是我问蠢问题了。”白寻音抿了抿唇角:“我怎么会在这里?”
  “点滴睡着, 你也不怕血管进了空气。”喻落吟轻嗤一声:“老同学一场,帮你一把不过分吧?”
  白寻音这才明白,自己是稀里糊涂间欠了喻落吟一个人情了,她看着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侧脸, 乖巧的道谢:“谢谢…你现在是内科医生么?”
  喻落吟没回答,只是笔下刷刷写了一张药单子给她, 声音淡淡:“吊水一周,配合一日三餐吃这几种药——去医院外买药, 里面贵。”
  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喻落吟竟然会说出这么‘勤俭持家’的话,白寻音沉默着接了过来, 垂眸看着纸上那一如往昔凌厉劲瘦的字体。
  铁画银钩,似乎要冲破纸张一样。
  她听到头顶一道清冽的声音问她:“什么时候回林澜的。”
  原来喻落吟还肯跟她‘闲聊’, 白寻音眨了眨眼睛:“一周前。”
  喻落吟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 纨绔似的翘起二郎腿, 颇为戏谑的想着‘一周前’这三个字。
  随后又说:“喻时恬也上的工大,你们在学校里认识的?”
  白寻音已经撑着无力的四肢下了床,正低头系鞋带, 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她有点头疼于今天欠下的这个喻落吟的‘人情’,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还。
  两个人共处一室仿佛空气里都透着‘尴尬’二字, 白寻音只想整理好自己后就立刻走人。
  但好巧不巧的,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另一个医生走了进来。
  “咦?小喻,你怎么给这儿?”这位医生一看就三十多岁,颇为成熟,有些诧异的打量了一下喻落吟和白寻音,颇为戏谑的一挑眉:“你不是神外的么?跑我们内科来干什么了?”
  ……
  喻落吟修长的手指转着刚刚写字的笔,面不改色的说:“抱歉,带个朋友来休息一下。”
  白寻音哪怕是个傻子,现在也明白喻落吟是刻意在她面前伪装‘内科医生’的了。
  “走。”男人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在旁边的病床上,对着刚刚进来的医生说了句:“巩哥,帮我看会儿,先送个朋友回去。”
  说着,他也不顾巩医生在后面的吐槽,率先出了门。
  “其实不用了。”白寻音跟在他身后,细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她不想在欠喻落吟人情了。
  “算了,你万一晕在路边怎么办?”喻落吟摁下电梯,修长的双手插兜,面不改色的淡淡挪喻:“毕竟点个滴都能睡着。”
  “……”白寻音硬着头皮说:“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不耽误。”喻落吟看了眼手表:“我是打杂的实习生,没那么忙。”
  白寻音心下也了然——学医是个漫长的过程,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博士,如果在加上规培的话更不知道多久……以喻落吟的年龄,这应该才是‘万里长征’的开头而已。
  尤其刚刚那个医生说,喻落吟还是学的神经外科,白寻音自然是知道神外的工作强度的。
  随着电梯一层层的降落在末层,她心下稍定,拦住了喻落吟要踏出去的脚步。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仗着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白寻音迎着喻落吟晦涩不明的黑眸定定的问。
  近在咫尺,喻落吟凝视着她小巧白腻,像是淋了一层牛奶的脸,就一个字:“问。”
  白寻音:“为什么要学医?”
  她仍旧记得喻落吟当初的梦想是天文,六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曾经在校园里闷热的走廊中对自己说过,他的梦想是星空浩瀚……
  和冷冰冰的医疗器械相差十万八千里。
  为什么?为什么喻落吟会选择学医。
  在白寻音的轻声提问中,喻落吟黑眸闪烁了一瞬,只是犹如风过了无痕的收敛湮没,他无所谓的笑了笑:“白寻音,人是会变的。”
  梦想也是。
  人是会变的,白寻音默念着他这句话,无声的笑了笑。
  “你说的对。”女生率先迈出电梯,趁着男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按下‘关门’键,把他锁在里面,只有淡淡的声音传进喻落吟耳中:“谢谢,我可以自己走。”
  等喻落吟重新摁开电梯门的时候,偌大的医院一楼人来人往,已经捕捉不到白寻音的影子了。
  那道清瘦的,纤细的背影,翩蝶一样的蝴蝶骨,细细的腰肢……他从未忘记过。
  喻落吟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简直可笑。
  从昨天晚上真正见到白寻音后,他的心率就始终像是医院里送进来的高血压病人一样,‘突突’的降不下来,偏生脸上要装着若无其事,淡漠疏离。
  而白寻音不愧是白寻音,还是一样的‘狠’,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永远走的那么干脆利落。
  不给人给予一丝幻想的残忍。
  *
  白寻音拿着喻落吟写给她的药单,遵循医嘱买了药,第二天却换了个医院吊水。
  她承认自己在躲着喻落吟——什么只要心如止水就不怕和前任有什么攀扯那都是骗人的。
  不想和前任有任何关联和暧昧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一切见面的可能性。
  喻落吟已经是一个快订婚的人了,他们都要有一些分寸感,自重一些才好。
  连着吊水三天,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发烧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要周末了,喻时恬催命一样的电话也如影将至,甜腻跳脱的声音含着戏谑,不住的催促她:“姐姐,你可别忘了周末的约会哦。”
  小姑娘精心准备的‘介绍朋友’的场合,准确来说就是相亲。
  白寻音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拒绝的话堆到了舌尖,却又有些说不出口——其实当初答应的时候有些冲动,现如今想拒绝也来不及了,不好意思张口。
  她总不能让一心为她操心的喻时恬失望。
  “好。”白寻音只好答应了下来:“地址。”
  “今晚六点,海峡弯路的‘井岸’。”喻时恬迅速的报出一个饭店的名字,忍不住笑:“姐姐你打扮的漂亮一点,我给你介绍的是一个真的大帅比,不见不散哦。”
  ……
  喻时恬的‘简单粗暴’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下,就让她有些无法招架。
  哭笑不得的挂了电话,白寻音侧头看了一眼化妆镜中的自己,下意识的揉了揉脸。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这些天又清减了不少,脸上无肉苍白,挂着两颗大大的琉璃眼珠,简直像是吊死鬼的幽魂在世一样。
  白寻音毫无下限的贬低着自己,随后低头观察了一下阿莫的化妆台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秀眉轻蹙,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自己化个妆——人生中第一次。
  喻时恬是出于好心给她介绍传说中的‘大帅比’,自己就算不太感兴趣,也不能直接这个鬼样子去拆台,尤其是在喻时恬还刻意还告诉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的情况下。
  不过可能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很快,简称‘天赋’卓越,白寻音随便百度了一个淡妆教程跟着涂涂抹抹,整个妆化下来,倒也似模似样。
  化妆品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她苍白清丽的脸,都生机勃勃。
  晚上六点前夕,白寻音依约出现在了海峡弯路的左岸餐厅。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上次参加喻时恬生日聚会的墨绿色裙子,随意的搭配了一个针织外衫,没办法,回来林澜后她还没什么时间去买别的‘正式’衣服。
  井岸是海峡弯边上的玻璃旋转西餐厅,用餐需提前一周预订,人均2000起,白寻音走到门口的时候由守在大门边上的门童引进着带了进去。
  喻时恬订的位置在二楼,跟着门童上楼,白寻音抬眸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鹅黄色洋装的喻时恬。
  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很是显眼,喻时恬也迅速捕捉到了白寻音,眼前一亮,忙不迭的挥手:“姐姐,这里!”

  她对面还坐着一个大半个身体都被廊柱挡住的男人,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大帅比’。
  白寻音唇角调整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快步走过去打招呼:“抱歉,让你们等……”
  话说到一半,在眼睛扫过喻时恬对面的男人时卡了壳。
  白寻音近乎是错愕的看着唇角带着戏谑笑意的喻落吟,他黑眸惯常看不出来情绪,但神色显然是愉悦的。
  一双长长的腿翘着,修长的手指端着咖啡杯,见到白寻音甚至‘狗长犄角装佯’的点了点头:“你好。”
  就跟不认识她一样。
  于她的错愕而言,喻落吟平静的就仿佛是早有所料,早有预谋。白寻音脑子里‘嗡嗡’作响,艰难的别过头,佯装若无其事的看着喻时恬。
  可惜小姑娘心思稚嫩,丝毫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的‘惊涛骇浪’。
  “姐姐,这是我哥。”喻时恬只是站起身来走到喻落吟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充满自信的说:“够帅吧?一般不够标准的,我真的不会介绍给你,现在肥水不留外人田,你们俩好好聊聊吧!”
 
 
第49章 症
  怎么回事?喻落吟不是已经快订婚了么?
  怎么现在, 喻时恬把他介绍给自己作为相亲对象了?
  一肚子的问号在白寻音心中膨胀起来,奈何喻时恬给两个人当了个短暂的‘媒婆’过后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让白寻音也没办法问。
  她只能坐在喻落吟对面, 有些尴尬的说:“好巧。”
  “不巧。”喻落吟修长的手指利落的撬开桌子上的生蚝,平静的说:“我是想见你, 才故意诱导那笨蛋组织这场饭局的。”
  ……
  不愧是喻落吟的作风, 不同的是他现在对于自己的手段承认的更干脆了。
  白寻音至此彻底明白自己之前应该是误会了,喻时恬说自己要订婚的哥哥应该是她另一个哥哥,之前也去了她的生日宴会,而自己却只注意到了喻落吟而已。
  可这种自己臆想出来的隐晦误会,没必要宣之于口。
  白寻音只是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起码不用再面对喻落吟的时候总有种透不过来气的感觉了,她抬眸看着像是饿了一天不停吃东西的男人:“你是怎么诱导恬恬的?”
  从以前到现在,喻落吟想做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失败’这个答案,白寻音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么习惯于把周遭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唔,很简单。”男人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修长的指尖, 看着她的黑眸弯了弯:“她喜欢多管闲事,还爱为我操心,我只需要暗示她一下我想找女朋友就行了。”
  至于喜欢给人牵线搭桥的喻时恬,自然不会放过在他面前表现的机会。
  白寻音沉默片刻, 又问:“那你怎么确定会是我来?”
  “因为我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对你有兴趣,所以她只会把你介绍给我。”喻落吟刻意在‘兴趣’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黑眸上下扫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有些玩味:“不过我很好奇, 我是想见你才来相亲的, 你是因为什么理由?”
  ……
  “我想想。”喻落吟修长的十指交叉, 眼底闪着不易察觉的冷光:“缺男人了?”
  白寻音没说话, 半晌后抬起头来看着他,茶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喻落吟,我缺不缺男人,你不清楚么?”
  他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白寻音天生不喜欢装,宁可撕破脸。
  喻落吟神色一僵,唇角戏谑的笑容一点一点变的浅淡。
  “你既然可以刻意引导恬恬约到我,自然也可以在她那儿打听我别的事情。”白寻音端起桌子上的冰水喝了一口,再说话时呵气如霜,她有些讥诮的反问:“你不清楚我的事情么?”
  她早该想到喻落吟是什么样的人的——因为她原本就太了解他。
  “你说的对。”喻落吟轻舒一口气,反倒没皮没脸的承认了:“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但这不妨碍你现在有这个需求。”
  真正让他有些生气的,还是白寻音本身在今天做了过来‘赴约’的这个决定。
  喻落吟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明明是他自己刻意引导着喻时恬帮他约人,帮他当媒婆,肆无忌惮的利用着自己那个狗屁都不知道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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