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诗雨是有备而来,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皇上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妾身方才当真见到鬼了,昭华殿的人皆能作证,那就是甄梁玉的鬼魂!她是来找人索命的,可妾身当真冤枉呐,妾身与甄梁玉的死毫无干系啊。”陆诗雨言辞激动悲切,面容哭的憔悴不堪。
随即,她身后一同跪着的宫婢们也纷纷说方才的确是见到了鬼魂。
此时,不远处陆陆续续走来一众人,是各宫的嫔妃皆闻讯而来。
温舒宜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们之所以赶来,大约是因着皇上在她这里吧。这后宫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褚彦面色微沉,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卫婕妤身上,“卫婕妤,你是昭华殿的主位,你说说看,可当真有此事?”
卫婕妤面色极淡,她提着绛紫浣花锦纹的大氅跪下,如实道:“回皇上,臣妾也看见了一抹白色身影晃过,但并不能确定那就是甄梁玉的鬼魂。”
陆诗雨闻言,攥着帕子的手一紧,立刻哭喊,“那就是甄梁玉,妾身为入宫之前,曾见过她几面,而且……而且那魂魄还扬言是来索命的!”
贤妃与德妃几人已经走来,行礼后皆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贤妃夹棍带枪道:“当初德妃妹妹不是彻查了此事么?为何陆美人又会瞧见了甄梁玉的鬼魂?莫不是甄梁玉当真死不瞑目,这才又回来讨公道?”
德妃神情微僵,“贤妃姐姐这话是何意?”
贤妃笑而不语,“德妃妹妹觉得呢?”
此时,就在一众妃嫔看着帝王与温舒宜时,温舒宜直接扑入帝王怀中,“嘤嘤嘤,皇上,妾身好怕。甄梁玉的死与妾身并无直接关系,她如果想找妾身报仇,为甚鬼魂只去昭华宫,却不来妾身这里?该不会她不知道妾身迁宫了吧。”
陆诗雨身子骨一僵。
温舒宜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又有了新的思量了。
也是了,倘若甄梁玉当真回来索命,也会直接来轩彩阁,而不是昭华殿。
褚彦方才还面色不佳,竟是被温舒宜这话给逗笑了,他垂眸看着怀中人,神奇的发现,无论温舒宜做什么,亦或是说什么,他都甚是喜欢。
即便她造作使坏,他也能全盘接受。
可换做是旁人,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朕以为,娇娇说的在理。你莫要怕,有朕在。”帝王嗓音温和,像是四月里的春风,只可惜,这道春风只吹向了温舒宜一人。
温舒宜在帝王怀中,显得仅有娇小一只,她眨了眨眼,认真道:“皇上,或许甄梁玉当真有什么冤情,不然陆妹妹怎会好端端的看见她的魂魄呢。况且……陆妹妹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外面作甚?总不能恰好知道今晚甄梁玉的鬼魂会出现,她这才冒着严寒,在外面候着吧。”
陆诗雨,“……”
怎么会这样?!
她已经计划周全了,为何到了这一刻,她却突然处于下风?!
陆诗雨仿佛当真被鬼魂吓的花容失色,当场匍匐在地,又哭又喊,“皇上,妾身当真好怕,皇上救救起妾身吧!妾身刚入宫不久,甄梁玉死那会,妾身还不曾入宫呢,妾身当真冤啊!”
陆诗雨明显失了方寸,已经开始胡搅难缠。
褚彦就要失去耐心了。
温舒宜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如她所料,她如今圣宠正盛,又“怀了龙嗣”,后宫的女人们便等不及了。
她知道,陆诗雨没有这个脑子,一定有人指点了陆诗雨,才让她想出这个缺德馊主意。
想利用一个死人来打压她!
温舒宜身子骨一颤,像是吓到了,她知道皇上喜欢她的娇弱与依附,遂将娇软可怜展现的淋漓尽致。
“皇上,妾身也怕,虽说甄梁玉的死与妾身无关,可妾身胆小,事情没有大白之前,妾身不想离开皇上,妾身要蹭蹭龙气,这几天皇上一直陪着妾身好不好?”
蹭龙气?
甚妙!
这个说法新鲜。
褚彦唇角一动,倒是不介意让她蹭,“好,朕依你。”
众人无法继续镇定了,“……”妖精!狐媚子!皇上的龙气,岂是说能蹭就能蹭的?!
这种虎狼之词,放眼后宫,也就只有温舒宜这个狐狸精能够说得出口。
此时此刻,众嫔妃只觉得她们故作矜持是吃了大亏了。
帝王的龙气,她们也想蹭上一蹭!
正有人跃跃欲试,帝王沉声低喝,“德妃、贤妃听旨!”
一直强装淡定的德妃与贤妃二人出列,“皇上,臣妾在。”
褚彦吩咐道:“朕命你二人彻查此事。”
“是,皇上。”
陆诗雨还不甘心,她今晚算是受惊最大的那一个人,皇上怎么说也该安抚一二,一场闹剧就要结束时,陆诗雨双眸含泪,几乎是渴求的看着帝王,“皇上,妾身……妾身好怕啊。”
褚彦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你怕什么?甄梁玉既是冤有头债有主,亦是去找害她的那个人。”
陆诗雨顿时语塞,顷刻间她只觉今晚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再看依偎在帝王怀中的温舒宜,她恨的真想冲上去将温舒宜给杀了。
贤妃的身子骨猛然间一颤,只觉一阵凉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好在她这人心很毒辣,亦不惧鬼神。
此时,还妄想着蹭蹭龙气的嫔妃们也只能作罢。
****
重新回到内殿,温舒宜正要从帝王怀中出来,后腰却是被男人猛然摁住。
温香软玉在怀,这对一个刚刚迷.恋上美.色不久的年轻男子而言,不可谓不是煎熬。
帝王眸色微暗,“娇娇不是说要蹭龙气么?”
其实,褚彦也知道,温舒宜的冷漠之症还没好,他这几日没有碰她,一来是担心可能已经存在的龙嗣,二来便是面子上过不去。
他百般撩.拨,小妖精却是不为所动,这对男人而言,无疑是挫败。
温舒宜神情一滞,略显为难,可她无处可逃,只能顺应帝王的意思。
于是,前阵子研读过的小册子倒是发挥了作用。
原来男女之间要做那事,还有无数个法子……
****
“真是够蠢的!甄梁玉都死了那样久了,还拿出来说事!闹鬼的馊主意也不知是谁给陆诗雨出的,真真是愚蠢至极!”德妃褪下了身上大氅,气的胸口起伏。
又说,“上回的事,本宫已经查清楚,也给了皇上想要的结果。如今甄梁玉的事又被提及,这不是在打本宫的脸么?”
心腹宫婢忙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再者,如今昭淑媛已经搬离了昭华殿,即便是甄梁玉的魂魄回来索命,那也找错地方了!”
德妃抬手揉了揉眉心。
一想到皇上对温舒宜的宠爱,她也开始渐渐熬不住了。
好一个蹭龙气的说法!
换做是旁人出口狂言,只怕已被打入了冷宫。
那温舒宜到底有哪里过人之处,竟是让皇上为了她屡次破例?!
德妃心绪不佳,“既然是陆诗雨自己不想活,那本宫这次就成全了她!宫里最短命的就是这类跳梁小丑!”
这时,心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不过此事恐怕陆美人只是一颗棋子,娘娘是否要揪出她背后之人?”
陆诗雨背后的人还能是谁?!
德妃眸中露出一丝阴厉,“本宫倒是有个主意,届时就看皇上到底是保温舒宜?还是贤妃?”
****
次日,温府来了一位稀客。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明德伯的夫人。
伯夫人对温家的宅内构造已是十分熟悉,入门后,还难免感怀一番,叹道:“想当初,我还和温夫人在后院吃过茶呢。”
提及温夫人,翠书神情黯然,她默了默,虽然不明白伯夫人为何突然登门,还是恭敬的招待了她。
不过,伯夫人并非是独自前来,身后还带着一众仆从,这些仆从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摆放着各式大补之物。
“你们几人将这些统统都放好。”伯夫人交代道。
温泽大清早就已经去了衙门,府上没有主子了,翠书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傅夫人,您这是……”
伯夫人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温府有任何妾室、通房之类,又见翠书穿着朴素,不曾静心打扮,心里便有底了。
她笑道:“这些都是给你家侯爷补身子用的,小翠啊,如今府上没有主母,你可得多用了些心思。阿泽身子刚恢复,吃食半点马虎不得。”
翠书看着庭院中摆放着的鹿茸、牛鞭、当归、芡实、何首乌等物,一脸疑惑……这到底是补身子?还是补甚么呀?
作者有话要说: 伯夫人:儿媳啊,阿不!贤婿啊,你要多吃点!
温泽:(⊙o⊙)…
傅生:我觉得……阿泽可能并不需要滋补。
温泽: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生:我试过了~233333~
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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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数日后, 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因着帝王赐婚,晋王娶侧妃的日子很是仓促,就定在了年底。
再有两天, 便是晋王的大婚之日。
这一天,时隔数日,晋王终于来了一次长寿宫,给皇太后请安。
自上次母子两人闹过罅隙之后,还是皇太后头一次见到晋王,她有些‘受宠若惊’,破镜有痕,母子之间仿佛再也回不到最初相认时候的亲昵了。
殿内无人,晋王提出了大婚之前的唯一要求。
闻言, 太后倏然一凛,她对康嬷嬷使了眼色, 待康嬷嬷领着宫婢们退下,皇太后才按耐住自己的情绪, 道:“蘅儿, 哀家不是不允许你见温氏,可眼下温氏就是皇帝的心头肉,便是哀家的人也近不了她的身了, 你若是这个节骨眼下要见她, 必然会惊动了皇帝。”
晋王觉得可笑,他和娇娇好几次险些有了夫妻之实, 也皆是太后安排, 这下又不让他见她了。
晋王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温润如玉的模样,除却比前阵子清瘦了一些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可皇太后却觉得他的眼神是冷的。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冷。
晋王嗤笑一声,“儿臣相信母后一定会有法子。若是母后不答应,儿臣便抗旨不成婚了,另外,还望母后将这件事办周全了,儿臣不想让她在皇上跟前难做。”
皇太后僵了僵,愣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晋王如此为了温舒宜考虑!
不过,转念一想,如此也好。晋王越是在意温舒宜,他就越会不甘心沦为臣子。
****
次日,是后宫每隔三天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
贤妃、德妃,以及其他嫔妃皆到场了,温舒宜自然也不例外。
因着后宫闹鬼一事还在调查之中,嫔妃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请安过后就先后离开了长寿宫。
“淑媛娘娘请留步。”康嬷嬷叫住了温舒宜,“太后有话与娘娘单独说。”
今日跟随温舒宜出来的唯有徐嬷嬷与玉珠,她二人表面各异。
温舒宜当然不能拂了皇太后的意思。
况且,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人人皆知她此刻就在长寿宫内,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后逃不了干系。太后也不会蠢到在长寿宫对她下手。
温舒宜对徐嬷嬷与玉珠点了点头,这便随着康嬷嬷去内殿见太后。
温舒宜今日穿着一身家常耦合色短袄,外面是乌云豹氅衣,将身子遮的严严实实,根本瞧不见肚子。倒是那张莹白的小脸愈发光泽细嫩了。像是得了天地之灵气的滋润。
康嬷嬷多留了几个心眼,但还是难以辨别出温舒宜究竟是否有孕。
“娘娘且稍候,老奴先退下了。”康嬷嬷丢下一句,这便离开。
温舒宜觉得不对劲,太后若有话单独交代给她,是不会让康嬷嬷退下的,毕竟康嬷嬷可是皇太后的心腹。
她正要开口,从侧殿走来一人。
温舒宜对上这人的目光,倏然明白了过来,未及她说话,晋王像是怕吓着她,先道:“别怕,我就说几句就走。”
温舒宜自打有记忆以来,便就已经记得晋王了,他是如同兄长般的存在,上回在猎场,他也放过了自己,甚至故意撕裂伤口,皆是为了保全她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