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私心,他不想唐离被柳织织拖累。
却也知道,这事情由不得他。
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没有再固执多言,只摇头叹了口气,便道:“那随你们吧!”
他转身缓缓离去。
随着唐靖月的走远,柳织织问唐离:“你真不怕皇帝?”
唐离牵着她踏进院中:“大不了杀了他。”
“……”
柳织织其实也觉得自己不该入宫,便不反对唐离的决定,她亦相信,以他的本事,是真什么都不怕。
唐离忽道:“把你得罪的人,都告诉我。”
柳织织斜睨着他:“怎么?你莫不是打算全杀了?”
唐离扬眉:“你倒是提醒了我,可以全杀。”
他的眸中闪过残戾。
柳织织懒得接这话茬,只道:“你好生查查,查到是谁,便是谁,无辜的人,还是别碰,我不喜欢。”
唐离捏了捏她的手:“听你的。”
柳织织想到什么,顿足问唐离:“戚若瑶是不是有个弟弟?”
唐离应道:“有。”
之前初见戚若瑶,他因怀疑她是苧南前知府戚冲翰的女儿,便查过她,了解她有个弟弟,只是被藏起。
因着他不甚感兴趣,便未深入了解。
至于戚冲翰,在他年少混迹江湖时,救过他,与他有点忘年交情。
所以戚若瑶被以前的柳织织谋杀,他才顺手相救。
柳织织道:“那你着重查查戚若瑶。”
戚若瑶的弟弟在原书中并未出现过,最多只是在有关戚若瑶的描写中,偶尔提了提,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所以柳织织之前被挟持,一时没想到这个人。
因为实在太没存在感。
当下因着谣言的事情极有可能与戚若瑶有关,联想之下,她才忆起戚若瑶有个弟弟,好像就是十多岁。
“我知道。”
唐离了解柳织织的意思,也早想到这个。
此时的太子府中,戚若瑶正面无表情地迈步进入踏进正屋的门槛,素缘跟在她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到戚若瑶坐下,素缘问道:“姑娘确定这事没有纰漏?”
她总觉得不大踏实。
国师府和武昭王府都是不吃素的,尤其是国师府的唐离。
戚若瑶倒是放心得很。
她淡定道:“顾樱儿确实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外头的谣言不可能查到我头上,至于柳织织被诏入宫,也只会被认为是季宸妃与焚昶的作妖,没人能想到会与我有关。”
季宸妃是柳织织的死敌。
而焚昶,那可是就等着抓唐靖月辫子的人。
谁都有害柳织织的理由。
至于她和秦贵仪的关系,并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素缘颔首,想想也是。
正是两人各有所思时,华由窗外跳入,并拱手禀报:“柳织织未入宫,似乎是唐离在为她抗旨。”
又是抗旨,还是直面。
戚若瑶闻言,冷冷地笑起。
这唐离为了柳织织,还真是什么敢做。
但很可惜,以秦贵仪在祁文帝那里的分量,这次祁文帝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何况秦贵仪会一直推波助澜。
她倒要看看,唐离会不会真为柳织织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柳织织配么?
第055章
为掌握祁文帝那边的情况, 及时拦下对唐离不利的事情,唐靖月入了宫,亲自将情况告知于祁文帝。
祁文帝闻言,免不得发怒:“你的好义子。”
唐靖月无奈道:“皇上消气。”
祁文帝对唐离这个人, 算是足够忍耐, 当下有点忍不住的意思, 他的脸黑沉沉的:“天子脚下, 他处处目中无人, 违法乱纪的事没少干, 朕都是能过就过, 但他真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唐靖月道:“年少气盛, 皇上担待。”
祁文帝忽地一拍桌子:“这让朕如何担待?他不让柳织织入宫, 便是将朕的孩子置于不顾。”
思起还在尽力保胎的秦贵仪, 他脸色更沉。
他又道:“莫不是还要朕带着秦贵仪亲自去到他们夫妻面前,求他们证明出柳织织不是妖?”
唐靖月连忙道:“皇上严重了。”
祁文帝好生忍了忍怒, 终究对他来说唐靖月不仅是值得尊重的国师,也是长辈, 是曾经的开国军师。
他道:“你当真无法相劝?”
唐靖月叹道:“那孩子是个偏执的, 怕是就算死,也不会让自己搁在心尖的妻子遭一些罪。”
祁文帝放在御案上的拳头握起,眼眸微眯。
柳织织不能遭罪,那他的孩子呢?
唐靖月注意着祁文帝的反应:“皇上莫忘臣曾说过的话,小离的存在,不是大福,便是大祸,马虎不得。”
祁文帝自然没忘,他道:“朕不会动他。”
唐靖月的话, 他信。
他忍下胸中郁气:“但柳织织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作罢,一道圣旨下去,若柳织织再不来,朕便派人去抓。”
唐靖月闻言,脸色微变:“皇上……”
祁文帝打断他:“国师不必多言。”
唐靖月仍是道:“臣斗胆说,动织织,就是动小离。”
“那又如何?”祁文帝忽然厉声道,“国师的意思,难不成只要是唐离要护的人,朕就动不起?”
天子的威严,岂容肆意冒犯?
他已忍很久。
唐靖月道:“臣不是此意……”
祁文帝不给唐靖月多言机会,倏地出声:“拟旨!”
圣旨不比口头御诏,若是传下去,唐离仍是不交出柳织织,便是实实在在的正面抗旨,其后果肯定不小。
但唐靖月,终归没拦下这道圣旨。
圣旨当日便下到国师府。
成乐轩中,唐离正是在照例教着柳织织练剑,童落突然大步踏入院中,告知于他们来了圣旨的事。
唐离冷笑,一时未语。
柳织织收了剑,看着唐离。
她明白圣旨是非同小可的事,祁文帝这是非要她入宫。
唐离抚了抚她的脑袋,也看着她。
很快便有一名公公踏入院中,伴着其尖锐高昂的声音:“圣旨到!”
柳织织下意识去迎旨,被唐离拉住。
公公靠近他们,本等着他们理所应当地跪下迎旨,却见到唐离只单手搂着柳织织,冷漠地瞧着他。
公公拧眉:“你们……”
唐离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念。”
公公道:“你们还不跪下?”
唐离不屑:“不念就滚。”
跪?
这天下还没有人能令他下跪,何况眼前还只是一个太监,和一张纸。
公公生怒:“你们大胆!”
唐离没那耐心跟其周旋,他抬起手,五指收缩间,圣旨就到了他的手里,惊得公公脸色大变。
唐离一手仍揽着柳织织,一手甩开圣旨。
只一眼,他便瞧清上面的内容。
内容没什么意外的,他将圣旨随手扔回,公公立马慌张将圣旨抱在怀中,气得声音发抖:“你……你……”
他翘着兰花指,颤颤地指着唐离。
虽早闻唐离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想过是这样的。
“抗旨。”
唐离嚣张地丢下两个字,牵着柳织织转身往亭子走去。
公公怒喝:“大胆!”
竟然有人如此藐视圣上,真是反了。
唐离不喜这位公公的嗓门,觉吵得慌,坐下后,他垂眸为柳织织倒茶间,淡声道:“要么死,要么滚。”
公公正欲继续发怒,唐离抬眸看向他。
只一个仿若看死物的目光,便让公公吓得僵住。
思起那些有关于唐离的那些残戾传言,公公吞了吞口水,不得不忍下怒,拿着圣旨赶紧跑了。
此事他会如实禀报,待皇上定夺。
柳织织接过唐离递来的茶,目光落在他脸上。
她扬起笑:“你还怪帅啊!”
拽帅拽帅的,不愧是强大无度的人,底气真足。
这不怕事的气度,还真不错。
唐离正欲喝酒的动作顿住,他侧头看向她,与她在一起这么久的他,自然知道帅是何意,他瞧着她眼底的欣赏。
稍默后,他问:“那可有喜欢我的感觉?”
柳织织摇头:“没感觉。”
她低头喝茶。
唐离盯着她,本燃起的丝丝期待被浇灭得彻彻底底,被心上人表明对他没感觉,这滋味自是不好。
他握着酒囊的力道紧了紧,仰头灌起酒。
他的喉结不停滚动,酒水不断大口地往他嘴里进,有些溢出滚到脖颈,沿着蔓延进衣襟内,也洒落到他身上。
像是为了宣泄,他一口气饮尽酒囊内所有酒。
柳织织抬眸看了看他,发现他最近越来越爱喝酒,有酗酒的意思。
但她并不关心。
皇宫里头的祁文帝得知唐离为柳织织抗旨,且极为不尊后,自是龙颜大怒,险些一把掀了面前的御案。
作为一国皇帝,哪咽得这口气。
幸好唐靖月及时相劝,祁文帝才忍下,仍是不打算动唐离,只马上派了兵,前往国师府捉拿柳织织。
这已是祁文帝最多的退让,毫无商量的余地。
且道若唐离交出柳织织,便既往不咎。
唐靖月先一步回到国师府,将此事告知于正在陪柳织织用膳的唐离。
唐离闻言,神色不惊。
唐靖月看了看总是忧虑不大,恍若这是别人之事的柳织织,便问唐离:“小离是如何打算的?”
唐离给柳织织夹着菜:“不交人。”
唐靖月知道会是如此,也没打算继续相劝,反正劝不了。
他道:“如此,你们怕是得离开。”
唐离无所谓:“那就离开。”
知道义父是忠臣,是为国为民的人,看在义父的面子上,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拿那皇帝的命。
柳织织问唐离:“我们要去逃亡?”
唐离应了声:“算是。”
正是他的话音落下,童落忽然大步过来禀报:“公子,皇上派来的许多兵已到国师府,数量不少。”
这就是在逼唐离交人,有威慑之意。
唐离牵起已经吃饱的柳织织:“走吧,暂时云游去。”
“哦!”
唐离没看其他人,环住柳织织的腰,带着她直接飞离而去,期间柳织织回头瞧,可见到很多官兵正在围住国师府。
柳织织觉得,这很突然。
没多久,唐离带着柳织织落地,前行间,唐离忽然拉着柳织织顿足,抬眸看到前方城门已闭,墙上墙下,皆是兵。
他们沿着城墙巡视一番,密密麻麻的兵,看不到尽头。
柳织织瞧向唐离:“这是?”
唐离冷笑:“若我猜得没错,当下已全城封锁,咱们被困在城内。”
这祁文帝的手脚倒是挺快,也很看得起他。
柳织织道:“人有点多。”
柳织织穿越到这个世界,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势,估计唐离应付起来,比较困难,看来这祁文帝是半点不小瞧唐离的实力。
紧闭的城门前,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正骑在马背上。
他左右巡视间,看到唐离与柳织织。
一身铠甲的他立即肃色挥手下令:“前方街上那身披玄色外衣的男子,以及他身旁的男装女子,抓住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所有官兵注意到人流中的唐离和柳织织。
部分官兵涌来,本就剩不多的百姓通通跑开。
唐离环紧柳织织,挥袖间,宛若有狂风巨浪横扫而出,靠近他们的许多官兵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唐离趁机带着柳织织跃起,踏着其他官兵的脑袋,朝城门的方向飞去,速度如风闪过。
然而官兵早已布好阵,密密麻麻的箭由城墙之上射来。
唐离凛色,及时抬手旋转间,即将射中他们的箭在他单手运出的内力下化成一个惊人的漩涡,随即被他扫了出去。
痛嚎声连连响起,不少官兵被射中。
而这全程,唐离始终搂着柳织织定在空中,宛若神谪。
这是惊人的一幕。
他们身下的官兵几乎是在同一瞬,也朝他们射出一批数量极多的箭,根本没给唐离停歇的余地。
纵使如此,唐离仍成功带着柳织织躲开。
只是他们被迫回到原地。
唐离立即踢起一把落在地上的刀塞到柳织织手里,随即抽出自己的折扇,眸中闪过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