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攻略——若然晴空
若然晴空  发于:2020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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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越问了使臣一些问题,大部分是关于楼兰如今大致的情况,也有小部分是关于楼兰王室的,也是从使臣这里,姬越才知道原来这个明月王子是楼兰王已逝的爱妃所生,按照晋国的概念,算是庶长子,然而如果不是楼兰献国的话,楼兰王是属意明月王子继承王位的。
  据说在明月王子出生的那个晚上,明月东升,群星坠落,楼兰国的占星官预测,这是一位要肩负起楼兰命运的王子,他与第一代楼兰王一模一样的雪白肌肤和熔金的双眼就是最好的证明。
  姬越也就随意听听,在她看来,这个明月王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的概率要更高一点。
  楼兰王在杀侄子上颇有心得,但对待美人的问题上,他不仅是个老实人,还是个好父亲,虽然他高大俊美的长子和爱妃作为占星官的哥哥越长越像,但每当想起爱妃临终时那双如泣如诉的美目,他就坚定不移地认定明月是自己最亲的儿子,是爱妃留给他的最后礼物。
  而楼兰王后所生的和他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四个红褐色皮肤的王子,全都加在一起都抵不过他和爱妃的真爱结晶。
  事实上楼兰国的事情是一笔回到原点的烂账,最早的楼兰先王是一位浅发白肤金眼的异邦骑士,他热衷于美色,最喜欢他人的妻子,留下的私生血脉不计其数,在和当地土著居民近千年的血统稀释之后,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唯独是当年妻子生下一对金眼兄妹的占星官出于对楼兰王血脉的病态崇拜,将兄妹二人配成夫妻,令家族世代近亲繁衍,不得流失王脉。
  占星官一脉经常出现疯子,但都宣称占星一道触及世界的本质,神明因此降罪,到了明月母亲这一代,距离楼兰先王最近的血缘一脉回到了先祖的宫殿。
  明月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觉,千年的近亲繁衍,逆伦的兄妹相恋,似乎给他的血脉带来了一点意外的刺激,比如他立在楼兰国的王座前,有时眼前会浮现出很多面孔不一但都有些相似的坐在椅子上的人,那是一代代的楼兰王;比如他经过一个地方,觉得应该会发生一件事,那件事或迟或早就必然会发生;他曾预见母亲的死亡,做了万全准备,还是没能挽回。
  他消沉了一段时间,再次通过振作精神,他要报复害死母亲的王后,他要成为楼兰的王,他要……然而这些都被某日突如其来的预见打破了。
  黑色甲胄的骑兵自东方而来,轻松地收割成片的人头,两日破楼兰。
  黑色铁蹄踏过无数尸首,裹挟着烽火的余烬将西域诸国远远地落在黄沙里。
  黑色的晋旗在沙漠狂风中猎猎作响。
  他似乎窥见了很多,但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只能记得很少的一部分,他记得楼兰国破,却忘记了宛如魔神般屠城的将军名姓相貌和年纪,他记得楼兰王室被押解到晋王城后的落魄情状,却忘记了大部分遭遇,只记得自己作为奴隶亲眼见证了一个连神都无法抗衡的强大皇朝的诞生。
  一梦浮生,回过神时父王说着无比熟悉的话语,带着些野心,他想要勾连秦人对抗强晋,至少收回他作为国王的权柄,他说的每一个字,说话时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和预见中别无二致,明月忽然惶恐起来,事情仿佛即将重复着踏入新的轮回。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坐在驿馆的温泉汤池里,明月闭上双眼,深深地把脸埋进水里,以此才能稍稍平复激荡和后怕的心情。
  即便没能成为楼兰王,但他已经真正肩负起了楼兰的命运。
  这一夜不光很多小国使者没有睡好,姬越也没有睡好,不费一兵一卒得到楼兰要塞的喜悦充斥着脑海,让她简直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半夜开个朝会。
  如果不是她也喝了点酒,有些发晕,怕影响决断的话,这朝会也许真就开了。
  曹操也没睡好,他如坐针毡。
  也许是夜宴开办得很热闹,最后散场的时候小皇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当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皇帝就像想起了什么,把高丽国进贡来的两名绝色美人送给了他。
  官员一妻一妾是定额,但上赐的美人不算在内,毕竟既不是妻也不是妾,先皇自己后宫就不多,也没那个赏赐的意识,开天辟地头一遭上赐美人,就让曹操给赶上了。
  顶着无数羡慕嫉妒的眼神,曹操硬着头皮收下了美人。
  曹操开心吗?他难受得要命。
  但凡男人,哪怕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有几个不爱美色的?曹操是个后脑勺都长眼睛的人,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细微的记忆点,他都会在临睡之前脑海里复盘,根据他复盘所得,小皇帝在见到高丽美人的时候明显被惊艳了,被楼兰献礼打断之后,小皇帝因为高兴,多喝了好几杯御酒。
  曹操怀疑小皇帝是因为喝多酒才一时上头把美人送给了他,小皇帝不可能清醒过来之后找他要人,但心里必然会膈应,就像贾诩劝张绣一样,主公看到你就想起女人,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位居三公自然不需要担心前途,这个位置需要担心的是脑袋!现在不出事,等到出事的时候这就是一笔记在纸上的账。
  曹操提心吊胆一整夜,隔日上朝比平时积极多了,满心都是尽快把自己的印象分给找补回来,至于美人?那已经不在他思考范围里了。
  等等,记在纸上的账?纸?
  
 
  ☆、有人登高一呼
 
  晋没有纸,书籍这种东西,士族多以竹简承载,竹简沉重,也难搬动,因此很多士族都是不轻易迁移的。
  此外更奢侈一些的还有书帛,是以珍贵的丝帛织造而成,只在上品士族之间用作正式书信之用,就连姬越这样坐拥天下的皇帝,都不习惯用书帛,而官员的上书被统称为奏牍,是以切割成特定大小的薄木片写就书文,如果写错了字,就用刀刮掉一片,有的穷吏舍不得丢弃废奏牍,还会直接磨掉一层,直到用不了为止。
  这也是刀笔吏的来源。
  曹操是见过纸张的,知道这东西看似很小,但用得好了,甚至能够动摇家国社稷,书帛贵,竹简重,而纸张造价便宜,工序粗糙,轻轻薄薄一张纸,却可记载一卷厚重竹简的内容,很多士族千百年来的传承,落在纸上不过几箱,这也正是纸张没能在汉朝大兴起来的原因。
  但从来到这里开始,曹操就知道,坐在皇位上的这个小皇帝和他以往听过见过的皇帝都不同,也许纸张到了他的手里,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
  曹操倒是没想过被动摇根基的士族会怎么看他,这件事做得好了,小皇帝吃肉他喝汤,别说动摇士族根基,逼急了他连挖坟掘墓的事都干得出来。
  虽然他没有真的干过,当时是有一个初步的设想,被手底下的谋臣严厉驳斥之后就没干,老老实实屯军种田去了,然而消息走漏了,后来还被写进了檄文里,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把前世的种种暂时略过,曹操对纸张的制造也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其实他自己只是知晓一个大概的流程,但事情是可以交给手底下人去做的,知道原理,剩下的不过是让匠人自行摸索了。
  曹操的官职是司空,也就是司工,除了平时的礼仪大典,土木建筑归他管之外,也管理天下工匠,上朝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纸张的问题,不期然又想起木工,想起几次乘牛车经过田垄时看到的耕种工具,这一点就涉及到他的知识范围了,屯军种地的时候,他甚至亲自下过地。
  许劭称他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虽然他前半生一直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匡扶汉室的能臣,成就周公佳话,但跳出局外之后,他发现自己一直活的是后半句,死后来到这样一个清平治世,他不期然又想起这句话,心中忽然明悟过来,许劭才是真神人啊!
  来到晋朝的第三个月,曹操发现了自己的另外一个用途。
  姬越倒是没发现曹操还有第二个用途,但她对曹操的满意度是非常高的,比起赵易这个原主,曹操识时务,懂进退,虽然不知道他生前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在司空这样一个重要职位上,他干得十分称职,姬越也暂时没有挖掘他其他用途的想法。
  送他两个美人的用意也正在此,士人一妻一妾,在姬越看来不算僭越,赵易无妻有妾,但一个正常男子应当不会看上别人的妾室,虽然不能赐一个正式的妻子,但在别的方面补全了,也算是安慰。
  还有一点就是,姬越发觉曹操这个人吧……有点好色,他的视线经常会在家中的奴婢身上流连,为了防止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废了自己不算,还带着全族降等,使她损失大量人才,姬越选择直接送上绝色美人。

  一开始只是当个添头的曹操在姬越的心里完成了一次逆袭,重要程度也上了一个台阶,和赵轻不相上下了,也就是姬越一开始看好的未来大将军的人选卫青。
  卫青在黑牢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他迅速地适应了军营生活,比起那些同来的士族案犯,他甚至混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百夫长,管理五十个桥山兵,五十个士族兵,他的性格也实在是好,即便知道这些士族都是犯了大案充军,但愿意和卫青交好的低级军官还是不少,毕竟其实在很多男人看来,女闾案真就是无妄之灾。
  和卫青关系最好的一个低级军官,名叫二郎,原本是飞鹰营的士卒,跟着将军来到黑牢营之后也顺理成章升了两级,成为百夫长,算是不打不相识,二郎经常纵兵欺辱卫青手底下的士族兵,经过几次交手,两个人反倒成了朋友。
  卫青并不避讳这具身体犯过的罪责,但他的性格又实在不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加上真正知道赵轻面目的人都在姬越清算范围之内,军中就有不少人猜测是士族内部的陷害,很多人都是看他越来越顺眼。
  姬越也觉得顺眼。
  虽然没有真正见过这个据说功绩很大的蓝星将军,但在姬越看来,一个人的功绩只能算是添头,最重要的是能力和性格,能力不够,都不会在她眼里出现,性格不好,用着不顺心,能力再大她也不会用。
  这就是帝王式的任性。
  姬越如今手握天下兵权,也确实能够震慑很大一部分怀有恶意的士族,但她不可能长久地握着兵权,因为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军营大小事务都由她一个人来管,最少也要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分薄一部分权柄,姬越原本看好的是魏雍,可魏雍是她的心腹不假,也很有能力,唯一的缺点也是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年轻了,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入军中锻炼还行,让他手握大权,至少也要等十年八年。
  选择卫青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士族身份,士族出仕不看年纪,只论能力和出身,有时候连能力都不需要,有个好出身就行。
  清晨的曲沃,满朝官员乘坐牛车,潮水般涌入承天宫参加朝会,也有少量驴车和步行的官员,这属于姬越上次在女闾案后提拔的一批寒门,如今经历了几次朝堂君臣之争,姬越的威慑力早就超过了多年默默无闻的先皇,相应的,这部分官员的地位也稳固了下来,甚至已经有士族在试图交好。
  除了零星几个傻子,基本上没人搭理士族这一招,正常人谁都知道陛下提拔他们就是为了对抗士族势力,和士族交好?脑子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例行的君臣奏对之后,有本要奏的官员正准备出列启奏,就在这时,司徒韩阙当先出列,报称近来挨家挨户清查奴子数目的事情已经完成,计出奴子十二万五千余人,符合姬越要求的青壮四万多人,只待姬越下达征调令。
  如同一滴水落进了沸油锅,几乎满朝的官员都看向韩阙的方向,低低的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韩阙这些日子动作不算小,但大部分的士族都没有长前后眼,最多怀疑国库缺钱使,想在奴子身上收回一笔税,才要计得那么清楚,也有一部分心怀鬼胎的地方士族暂时遣散了部曲,想看看风声,但谁也没想到,姬越要的不是税,是人。
  这可就有点过分了。
  对于士族来说,奴子就相当于好狗,奴子和奴子生下来的孩子从小养大,长大了就是最好用的忠狗,书籍是士族的根基,奴子是士族的手脚,为什么奴子与上等民生下的孩子随上等民籍,到现在奴子的数目还是那么多?最大的原因是士族不允许,在很多士族那里,奴子和平民相好乃至生下孩子,都是要被直接打死的。
  姬越无视士族的次数实在不少了,但没有一次比这次的抗议势头大,女闾案动了女色利益,废人殉动了死后利益,而征调奴子,动的是切实利益!
  谁都不愿意把家里正当年纪的奴子送出去,奴子以男为贵,女奴少了用来睡这一大功能,价值直线下降,男奴就不同,能干活,能当成打手带出去,死了也不用承担责任,在很多偏僻的地方,小士族都是以男奴的数量决定哪家地位更高。
  有士族坐不住了。
  收到鲁地大小二十六家士族联合作乱的消息时,姬越正在用朝食,她一夜都没睡,复建奴军,要忙的事情有很多,过了困倦的那个点,人也就睡不着了,加上还有朝会要开,姬越就喝了一大碗粟米粥,坐在黄铜椅子上,翻阅着周解老先生的手稿。
  来报消息的是司马魏灼,他也是在开在鲁地的几家马场失联数日之后派遣探子得来的消息,鲁地任侠,本就属于较难管的地区之一,任用当地士族官员很容易义气勾连,欺上瞒下,但任用外来官员却会被整个鲁地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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