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不好就别处了。”
赵宁宇脚步顿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明溪的背影。
赵明溪这句话居然不带任何情绪,而是直截了当的陈述。而且她眼睛没红,也没多看他一眼,看起来竟然不像是以前那种赌气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赵宁宇心头涌出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他跟下去。
明溪拖着行李下来,接赵媛回家的一家人见到这一幕,脸色都有点难看。
赵父与二哥赵墨还在公司。
赵母扶着刚出院的赵媛在沙发上坐下,厌烦地抬眸看了明溪一眼:“你又要干什么,怎么就不能安分几天?”
赵家除了明溪和赵媛,其余五个人。
赵父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怎么管家里的事。
二哥赵墨则是娱乐圈十八线小艺人,对明溪一贯看不顺眼,不是嘲讽就是无视,好在他行程飞来飞去,一年没几天在家。
在家最多的除了弟弟赵宁宇、赵母,就是掌管着一家公司的大哥赵湛怀。
他作为男主,气质禁欲出众,性格倒是较为温和。但是当明溪从系统那里得知,他之后会和赵媛有感情线,明溪就没法直视他了。
赵母一向不怎么喜欢明溪,明溪也懒得和她多说,径直走到赵湛怀面前,掏出两张签名纸:“帮我签个名。”
赵湛怀有些头疼:“明溪,不要无理取闹,这次——”
明溪打断了他:“签个名就行了,我去住校。”
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冷静漠然,不似以往的哭闹。
赵湛怀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明溪有点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却也说不上来。
“给她签了!”赵母先一脸怒容:“一天天地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要去学校住就去,别拦她!家里能弥补给你的也早就弥补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赵湛怀其实很宽容,他没有怪过明溪。他觉得明溪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她的叛逆都只是为了夺走家里人放在媛媛身上的注意力。
但是人毕竟是情感动物,他们一家人和赵媛已经有了十七年的感情,这一点,是谁也抢不走的。
或许该让明溪去学校吃吃苦,过段时间她就会想明白这一点,乖顺地回来了。
她如果不再和赵媛抢的话,赵湛怀也能把她当成亲妹妹对待。
赵湛怀漫不经心地签了字。
一张是住校申请书,另一张是转班申请。
他早就听赵媛说过,赵明溪在学校一直缠着沈家那小子,似乎想转去他所在的班级。
明溪等着他签完字,将纸一抽,拖着行李转头走出了赵家的大门。
九月的天空气微冷,但映入眼帘却是一片金黄。明溪轻轻吸了口气,戴上了口罩,这一次她还有时间,还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辈子不再将时间浪费在讨好这一家人身上,一切都来得及。
赵母睇了眼她这态度,气得头疼:“等着吧,这死丫头过几天又要哭着回来。”
赵湛怀则将笔盖合上,觉得不大对劲,问赵媛:“你不是说明溪是想申请去金牌班?”
“对呀,哥。”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赵媛从赵母怀里支起脑袋,“明溪一直追着厉尧哥哥跑,在学校传得……总之传得挺不好的,厉尧哥哥最近都不来我们家,恐怕也是图个清静。”
“那怎么刚刚她申请表上填的是转去国际班?”
赵媛和赵宁宇都愣住,愕然:“这不可能的呀。”
第2章
离开赵家比明溪想象的简单。
事实证明的确是上辈子的她作茧自缚,一旦她自己先舍弃掉这些家人,她就根本不会再有那些庸人自扰的难过情绪。
明溪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上。她行动力很快,翌日清晨处理好转班手续后,就开始搬书。
系统给了明溪一盆光秃秃、只有土壤的盆栽——只有明溪自己看得见。
“你的气运每积攒多一点,就会长出一根小嫩芽。只有盆栽全部长满,压在你身上的反派负面气运才会基本上被消除。到那个时候你的下场才不会再是‘不得好死’。”
“甚至如果你把盆栽种得足够茂密的话,你的气运还有可能超过赵媛。”
明溪问:“那会对这些被蹭的本人有影响吗?”
“那倒不会,wifi热点听说过没,你蹭他们的气运,但是他们本身的气运不会变少。”
明溪放心了。
她拿到盆栽后心潮澎湃,特地在六班班长身上试了下,临走之前和班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六班班长受宠若惊。
明溪一边与班长深情相拥,一边用眼睛珠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空中的那盆盆栽,宛如等待妻子生产的丈夫。
……结果足足抱了三分钟,盆栽里光秃秃的土堆动都没动一下。
仿佛静止的jpg.
明溪:“……”
系统安慰道:“你们班长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些,回报率只有0.000001%,你还是把心思花在名单前排的人身上吧。”
明溪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盆土有她脑袋大,她要种树种到何年何月?!还超过赵媛呢,她已经佛了,只求不身患绝症不治而亡就行了。
明溪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气喘吁吁地和班长一块儿把书搬到了常青班、金牌班和国际班所在的那一栋楼楼下。
她穿着宽大深色的A中校服,乌黑的长发及锁骨,皮肤偏冷白,颈间挂着一块红绳,系着玉。
她白皙的鼻尖上汗水涔涔,脸上一如既往罩着口罩。
这口罩让明溪感到难以呼吸。但她不能轻易揭开。
她上辈子就是没听医生叮嘱,早早地不戴口罩,只涂防晒霜,结果脸上一直有块淡淡的印子,疤痕治愈膏也没什么效果。
远看倒是看不太出来什么,但一旦近看,就像是美丽无暇的花瓶上多了一小块污渍,是会令造物主痛恨“天道不公,非要在完美事物上划一道痕迹”的程度。
要是她脸好了,校花可能也轮不到赵媛。
明溪也很无奈,可能就因为她是反派,所以处处都会被压一头。
总之,这辈子一定要忍住,等伤口彻底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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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厉尧正在处理那些人趁着周末塞进他桌子里的礼物。他桌子里未完成的电路板、厚厚的竞赛题册都被礼物盒子挤成一团。
垃圾桶“哐当”一声被他拎到桌子边上。
他垂着眼,看也不看,将桌子里乱七八糟的礼物全都扫了进去。
他用两根手指头将一张粉红色的信夹出来。
送情书的人大约是怕他看也不看就扔掉,特地将穿过信封的窄丝绸打了个死结,牢牢系在他丢在桌兜里的一块金牌上。
沈厉尧清冷的眉梢拧得可以夹死苍蝇。
下一秒,“啪嗒”一声,情书和金牌被一并丢在了垃圾桶里。
几个趴在窗户边上的人忽然出声:“——那不是赵明溪吗?她在搬东西过来?卧槽,她还真的考进了前五!”
沈厉尧正拉开椅子,动作蓦地一顿。
叶柏从窗边扭头:“卧槽,尧神,你知道我们刚刚看见了什么吗?赵明溪就在楼下!她也真的牛逼了,不到黄河心不死,起早贪黑学了一整年——就为了和你一个班,你什么感想?”
“无聊。”
沈厉尧神色似乎没什么波动,他坐下来,垂下眼,将小型机器人电路板接上:“普通班前五名可以自由转班是学校的规定,这是她的权利,与我无关。”
“都要一个班了诶,她转到咱们班上来对你近一步死缠烂打怎么办?”
“成绩刚颁布她就搬东西过来了,这行动力也太快了!”
沈厉尧依旧眼皮子也不掀,冷冷道:“我不早恋。”
一干人等的八卦小火苗都被沈厉尧的冷淡给浇灭。
赵明溪一年前转学过来,脸上的口罩就没摘下来过,听说是脸颊不小心受伤,为了防晒。不过金牌班里倒也没什么人对她的脸感兴趣,估计也就长得中等偏上,平平无奇。
他们感兴趣的是赵明溪追沈厉尧这件事儿,这姑娘够猛,够有毅力,居然锲而不舍地从她们二十几个普通班的年级中游爬到了前五。就为了转班过来。
但是见沈厉尧的冷淡样子,也知道沈厉尧对这世交家的姑娘毫无兴趣。
叶柏摸了摸鼻子:“不过你放心好了,她来咱们班,要是进度跟不上,还是得回她原先的班级去的,她待不了多久的。实在缠你缠得紧,耽搁你竞赛,老师恐怕也要赶她回去。”
沈厉尧皱眉,正要说话。
外面走廊出现了赵明溪和班长的身影。
“来了来了。”有人笑道:“尧神,你接下来的日子可得多姿多彩了,你自求多福——”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见赵明溪和六班班长搬着书,从走廊外就这么走过去了。
“……”
金牌班里的空气登时静了五秒钟。
叶柏一脸错愕:“前面是国际班,她是走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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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金牌班是怎么想的,明溪没有心思去考虑。
她抱着书从国际班后门口走进去时,眼前毫无征兆地忽然开始一阵阵发黑,仿佛踩在棉花上。
“我上辈子有时也会这样,我还以为我是低血糖,等等——”明溪突然惊醒:“这不会是我绝症的前兆吧?”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系统:“人家小说也是讲究逻辑和伏笔的好么,反派再讨人厌也不可能突然来场病死翘翘。肯定会通过‘赵明溪莫名感到身体不适’、‘赵明溪脚踝上淤青久久不散’这样的细节句子来铺垫和暗示读者。”
“……”明溪没有了和系统调侃的力气。她抱着书,摇摇晃晃,眼前一片黑之余,还出现了几个趴在不同座位上的浅白色的光团。
系统道:“那是气运,越亮的在我给你的名单上排行越前。”
明溪整个人宛如濒临淹死的鱼,想也没想地就冲着最亮的位置去了。
虚脱地坐下来后,她双手一松,书本哗啦啦砸了一地。
顾不上这么多,她伏在桌上,朝着右侧光亮最盛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淡淡的、带着一些中药味的松香,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充盈了鼻尖,像是干净清爽的氧气灌入大脑,瞬间缓解了明溪的难受。
而她眼前的盆栽忽然也颤颤巍巍地,在边缘处冒出一根极其细小瘦弱的嫩苗,不到一毫米,看起来约只有一棵完整嫩芽的十分之一——但也令明溪睁大了眼睛,差点喜极而泣。
“这什么?!怎么突然冒出来了第一棵?”她喜出望外地问系统。
系统:“你看看你旁边坐的是谁。”
明溪抬头。
整个国际班死寂无比,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地钉在她身上。
大家都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戴着口罩抱着书本走了进来,招呼也不打,埋头就冲到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去!
完了还冲着傅阳曦深深闻了一下。
震惊当中,有人说了一句:“操,你真有种。”
还有人压低声音提醒:“你旁边的是曦哥,你还闻他,等他睡醒了你就完了。”
曦哥=傅阳曦?
明溪立刻看向右边。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颗后脑勺,“爷最嚣张”的炸红色刺猬短发。
少年趴在桌上,戴着银色的降噪耳机,抱着运动外套,背对着她正在懒洋洋的睡觉。他身高至少一米八八,因为长腿在桌子之下显得格外蜷缩,穿黑色长袖,脖颈白皙,还挂着条细细的黑金骷髅链子。
从明溪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张侧脸,右眼眼尾有一颗细小的泪痣,长相俊美逼人,眉梢微拧着,皱得仿佛行走的不羁·叼炸天·杀马特。
明溪脑子里立刻蹦出几个字“暴躁的笨蛋美人”。
有人问:“你谁?那个位置从来没有人坐!”
明溪扭头看向那人,回答:“我是从普通六班转来的赵明溪,这个位置为什么不能坐?”
“你找死吗?”那人一脸惊愕:“傅氏太子爷听说过没?”
校霸嘛。
有人胆敢坐在他旁边,肯定是要被威胁一顿、并且承担起跑腿职责的。
但是明溪巴不得能干点给傅阳曦跑腿的事。
多跑几次她的气运值岂不是哗啦啦的来?
横竖都是要死,明溪不觉得一个十七岁的白痴小屁孩儿,能比反派厄运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威胁。
明溪又赶紧抓紧机会,悄悄地深呼吸,继续吸了点傅阳曦身上的气运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