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太宰治做的,”系统很委婉的说道,“那他大概也算准了你不会当面找他们对峙吧?”
而且“不会”也只是个美化后的好听点的说法。
上次当着太宰治的面拒绝了和他回港口黑手党见森鸥外之后,初咲后怕得一下午问了十遍“统统怎么办啊quq”,连中原中也都看出来她没什么精神。
“……”初咲道,“我也没有那么怂,生气起来还是很凶的。”
系统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其实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不过……嗯。”
初咲:“……一般情况下我是不想跟别人有正面冲突啦,但这次不一样!走私犯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太危险了,而且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被盯上了才导致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那被牵连进来的普通民众就太无辜了。
系统:“所以你现在要去见森鸥外吗?”
“……呜,”初咲焉啾啾的低下头,“趁我现在热血上头!……而且能在电话里说清楚的话就不需要见面了!”
她慢吞吞的点开手机,翻到短信的那个页面,打通了森鸥外的电话,手机那边传来了带着笑意的成熟男人的声音:“下午好,阿咲,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初咲就有种上学吃到被班主任逮到的心虚,她深呼吸,按下疯狂打退堂鼓的小心脏,稳住声音:“我、有点事情想问,最近频发的走私犯——”
“哎呀,稍等,”森鸥外礼貌的打断她,手机里隐隐传来女孩娇气的声音,好像是在争执什么,初咲的手无意识的绕着手机上毛绒绒的挂饰,就像过了一个世纪,电话里才重新传来了森鸥外的声音,“啊啊……刚刚说到哪里了?”
初咲:“……最近频发的走私犯袭击人的新闻,跟你们有关吧?”
森鸥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啊?”初咲被噎了一下,愣了愣,才按照之前的思路继续,“因为在那天之前,走私犯几乎都不在住宅区活动。”
“是这样吗?”森鸥外像是很苦恼的样子,他拖长了声音道,“但是这也不足以说明跟港口黑手党有关吧?被这种莫须有的猜测指责,我难过得都要哭出来了。”
初咲:“……”
拼不过。
脸皮厚度拼不过!
而且森鸥外你是怎么做到在比你小差不多二十岁的后辈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啊!完全不觉得害羞吗!
把电话那头的女孩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森鸥外才像是满意了一样,他的语气正经了一些:“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很难说清楚呢……见面再详谈吧,稍后派人来接你,可以吗?”
虽然听起来是彬彬有礼的问着“可以吗”,但实际森鸥外完全没有寻求意见的打算,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等初咲回答,他就很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算了,见面就见面,”初咲自暴自弃的把电话塞进兜里,在原地呆了几秒,她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等等,他上哪儿接我啊?”
森鸥外都没问她地址啊……??
系统也是一惊:“难道是被定位了?我追踪看看——”
虽然多余的运行空间不多,但是追踪调查也花不了太多的数据空间,系统看着追踪出来的地址卡壳了一下,然后十分纠结的偷偷瞄了眼初咲。
被定位的是手机,对方是通过手机卡定位找到她的。
是前几天中原中也送给她的手机,系统顺着这个继续查了一下,发现中原中也带她去的那家店是港口黑手党的资产,大概是那个时候趁机对手机卡做了手脚。
……那中原中也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系统纠结得数据流拧成了死结。
“?”初咲戳了戳荧光粉屏幕,系统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反常的陷入了沉默,她有点担心是不是内存又不够用了,“怎么了?”
系统结结巴巴:“没、没什么……那个……”
“是不是我的手机被定位了?”她从系统支支吾吾的态度里感觉到了什么,“统统?”
“……嗯,”系统有点难过的安慰她,“中原中也带你去的那家店是港口黑手党的资产,可能是那个时候手机卡被做了手脚……中原中也其实也不一定知道这件事对吧!”
初咲:“……”
初咲哭笑不得:“你原来在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难过吗?就算是他做的也没什么啊,中也本来就是最忠诚于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向着港口黑手党是正常的事情,为了港口黑手党以外的人违背命令才是人设ooc。”
系统:“可是——”
“好啦好啦,”初咲岔开话题,“手机卡只被定位了吗?有没有什么监听功能?”
系统只好暂时放过这件事:“没有,只能通过这个知道你的位置。”
初咲:“可以用屏蔽程序屏蔽吗?”
系统:“把这个加在屏蔽表里就可以了,等他们找到你我再屏蔽?”
她“嗯”了一声,抬头看到了黑色的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被摇下,黑发少年没什么精神的趴在窗边跟她打招呼:“呀,又见面了。”
初咲:“……怎么又是你?”
怎么老是太宰治!港口黑手党是没人了吗!请问她可以现在拔腿就跑吗?!
“谁知道,”太宰治歪歪扭扭的靠在车门上,“只是接到了boss的命令。”
穿着黑西服的高大青年一脸凶相的为她打开车门,初咲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坐进车里。
太宰治没有跟她搭话,似乎真的只是负责顺路带人回去,虽然沉默的气氛有一丝尴尬,但不需要应付黑时宰还是让初咲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啊对了,忘记这个了。”太宰治摸出黑色的眼罩,“戴上这个吧。”
他很随意的把眼罩递了过来,初咲看着熟悉的黑色,回想起上次带着血迹的眼罩,她侧头看向太宰治:“这个是干净的吗?”
太宰治:“……?”
太宰治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他回答道:“干净的哦。”
于是初咲放心的带上了眼罩,然后她听到太宰治的声音:“骗你的。”
初咲:“……???”
一个过激宰厨(过去式)产生了打宰的**,并理解了打宰的快乐。
黑暗让人昏昏欲睡,车缓缓停在一边,车门被部下打开,太宰治叉着腰凑近:“起来了起来了——真亏你还能在车上睡着。”
女孩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才试探着小心下车,太宰治敷衍的揪住女孩的衣袖:“跟我走吧。”
从衣袖上传来的拉扯完全不足以让人辨明方向,初咲只好摸索着捏住了太宰治晃来晃去的袖子。
太宰治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嗯,boss的召见。”
响起了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往前走了几步,背上感觉到了关上门带来的微风,初咲摘下眼罩,森鸥外正好站起身,他微笑着:“欢迎。”
“……”初咲歪头看着身旁的太宰治,一时没开口说话。
森鸥外道:“太宰是来报告工作的,不过工作先推后一点好了——刚刚在电话里的事,阿咲可以继续说哦。”
看森鸥外没有避讳太宰的意思,初咲只好强迫自己忽略身边这个人,她看着森鸥外:“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走私犯突然大量聚集在住宅区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吧。”
黑发男人很无奈的摊开手:“所以就直接给港口黑手党定罪吗?明明没有证据吧?法律上也有疑罪从无这种规定呢。”
“港口黑手党为了利用她的力量做出了将走私犯驱赶到社区的事”的确是初咲单方面的怀疑和判断,如果今天她对面的是其他人,初咲绝不会把自己的怀疑轻易的说出来,但是她面前的是日后横滨最大地下势力组织的首领,对这种人“疑罪从无”简直就是在讲笑话。
“我的确没有证据直接证明,”虽然初咲完全没有调查过,但是她开始根据倒推的结论编话,“但是我处理的十七伙走私犯没有一个和港口黑手党有关系,其他组织都或多或少的收到了损失,而能从中获得利益——”
“只有港口黑手党。”
“……哈,”森鸥外笑了出来,“从这种角度来判断吗……嘛,或许就是你猜的那样吧,不过我只是委托了组织内的某个人去解决这些事而已,想必把走私犯驱逐到住宅区是对方解决这些事的方式吧。”
这段话有种微妙的耳熟,初咲总觉得她能猜到森鸥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所以?”
“虽然我是组织的boss,但是组织成员只要能完成任务、为组织带来利益,身为组织首领就不应该干涉具体过程……”森鸥外露出了看到病人重伤痊愈时的表情,“不过如果有某个组织内部成员对这样的行动方式怀有异议,那么我就有调解的义务了呢。”
太宰治“呿”了一声,扭开了头。
系统:“……”他看着狂飙的情绪值,对森鸥外产生了由衷的佩服——
能连续两次精准踩雷,扫雷器成精吗这是?
初咲堪称冷漠的和森鸥外对视着:“所以走私犯袭击人也好、大量驻扎居民区也好,都是为了让我加入港口黑手党?”
“对你来说,只要能完成某个目的,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死伤都无所谓吗?”
森鸥外没有一点表情的看着她,气氛就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吸进的空气都带着令人不适的刺痛。
“——哎呀呀,”黑发男人突然苦恼似歪头,他的手虚虚的撑在脸上,食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我看起来像是这么糟糕的大人吗太宰?”
太宰治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刚刚冰一样气氛的影响,他有点嫌弃的扭开头,没有回答。
森鸥外对此毫不介意,他温和的走到初咲身边:“如果是在介意那些被走私犯打扰的人,不用担心哦,他们本来就是港口黑手党成员的亲人,事后也获得了相当的补偿,要确认一下吗?”
他摊开手掌,黑色的手机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初咲没有接过来,她重复的问道:“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森鸥外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将无辜群众牵扯进来的事呢。”
初咲的视线开始游移:“……是、是吗……”
他把手机往前递了递:“要确认吗?”
“不用了。”初咲摇了摇头,“是不是都无所谓,人类的生命并不是可以随便挪用的棋子,我……”
她撇开视线,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气氛很沉默,但初咲却莫名的失去了之前担忧害怕的情绪,她直视森鸥外:“我不喜欢,所以我不会加入这种组织。”
“……是吗。”森鸥外收好手机,他注视着低着头的少女。
她比森鸥外想象中的更生气,拒绝也比森鸥外想象得更决绝。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却意外重视人类的生命……?
……不,或许正因为是神明,“实现愿望”的神明,所以才——
啊啊,失算了,选错最优解了。森鸥外想到。
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他顺势结束了话题:“看样子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啊,太宰,就麻烦你送她出去了,报告的事稍后再说吧。”
太宰治没有掩饰的叹着气,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是是是……走吧。”
上一次出门时中原中也就给她戴上了眼罩,初咲不太确定这回是不是要戴上,但是太宰治好像完全没有提起这件事的打算,初咲就把眼罩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