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入罗帷——龚心文
龚心文  发于:2020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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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套功法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种种修行法决,也未免过于步骤详细。自己要把它们按图索骥,一一在小山身上试过,实再是过于――令人快乐。
  细细想来,穆雪几乎不能相信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小山好像趁着自己行功的时候,去水房洗澡了。
  在这里,可以隐约听见流水的响动声。院子里,山小今分出了三只荷叶,给它新认识的朋友一人分了一支。三小只顶着荷叶,在落雪的院子里,玩得很快乐。
  穆雪有些无聊,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那书插在书架的底层,包了封皮,很不起眼,想不到内页倒是十分精致,书页是绢质的,还绘制有精美的插图。
  只是内容一看,让穆雪当场就笑了,“原来他也偷看这个啊。”
  风雪夜里,飘雪如絮,小傀儡们跑动时的铁皮撞动声不时传来。屋内灯光暖暖,穆雪就着暖黄色的灯光兴致勃勃翻看着岑千山偷藏的绯色图书。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穆雪飞快将书丢到椅子下,转过身,正好看见岑千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跨进屋来。
  他或许是不好意思,穿着一身特别严实的外袍,盘扣高高扣到了脖子上。湿了的长发微微带着点卷,垂在一侧被一条白色的大毛巾擦拭着,柔化了男性硬朗的五官。
  只有脚下,是一双赤足,踩着水进来。
  足弓薄薄的肌肤透着一点青色的血管,沾着带水的脚印,踩在褐色的木地板上。让穆雪一下就想起刚刚在书卷里故事中描写的那双不堪负荷挣扎的玉足。她的脸一下就红了。
  看见穆雪这样红着面孔看他,岑千山露出了茫然不解的神色。
  当时两人在云中,他情难自禁,一阳生动,交出了自己的原阳。令他欣喜万分,甜蜜至今的是,师尊还哺给他的也是最精纯初始的太阴之华。
  他在浴室之中,冲了许久的冰水,方才勉强压制了自己激动难抑的心情。师尊不是不是也自己一样,不好意思。
  两人手拉着手,红了一会脸。
  穆雪忍不住说道“你说,我们刚刚开始修行这套功法,是不是应该勤奋点,多练几遍?”
  庭院之中,飘雪知春信,屋中灯火无风自熄。
  无限旖旎之中,香脸半开,玉郎新沐,双修共渡欢喜无限。
  穆雪刚刚坐过的那张椅子下,摊开的书页上,正写着最新章的标题,浮罔城中淫玩柳,风雪夜里弄千山。
 
 
第79章 
  穆雪在茫然之中醒来, 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茫茫一片,空洞无物。她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白茫茫的空间里, 只立着两道几乎一模一样的门楼。
  自己站在熟悉的彩玉门楼下,而远处立着那座漆黑而阴森的黑玉门。
  在那门楼的顶上坐着一个男子。那人肌肤惨白,身躯烟雾缭绕,眯起眼睛,遥遥向自己看来。
  他的面目并不狰狞,反而有些俊美,双目荧荧, 健笔修眉,神色也显得十分平和, 很难和传说中的域外天魔挂上勾。
  但他只是这样淡淡的一眼,就仿佛一只亘古神魔的巨大双眸,从深渊处望来。那种来至高界面魔神的恐怖威压, 瞬间就抓摄住了穆雪的心, 使她几乎本能地感到强烈的恐惧。
  那男子轻笑了声, “你是哪个峰的弟子,师从何人?”
  他的话语从冥冥淼淼中传递过来, 语气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对待师门中晚辈的态度。
  穆雪却浑身虚汗淋漓,咬紧牙关,方才一字一句道,“逍遥峰, 长庭真人门下。”
  “长庭?”那人抬了抬眉头,笑着说,“原来是小萧啊, 想不到当年稚嫩的孩子都已经能独镇一峰,收徒弟为人师表了。”
  “你就是徐昆?当年背叛师门的那个人?”穆雪想起了传说中的人,盯着他问道。
  徐昆不以为意地举起手,苍白的手掌上生起团黑烟。天空的亮度降了下来,从那黑色的门楼之后,滚出了浓浓黑烟。
  虚空中传来乱人心神的诡异声音。无数形态诡异,由人体和魔躯拼凑成形的魔物在烟雾中现出身形。她们娇笑着,喘息着,发出鬼魅殊音,疯狂扭曲着向穆雪的方向迅速爬来。
  穆雪条件反射地抽出手中忘川剑。
  如同秋水一般明亮的忘川剑身此刻竟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般,变得锈迹斑斑。
  穆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面对这样恐怖而强大的存在。
  她只能努力压下来至于于本能的恐惧,努力持着生锈了的剑,站直了,不让自己生出胆怯放弃的心。
  一只人面马躯的魔物手持长矛第一个奔到,双蹄高抬,锐利的枪尖当空扎下,就在穆雪举着生锈的短剑,无力抵御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推开了她,以血肉之躯挡在了穆雪的身前。
  那一瞬间似乎山崩地裂,天地失色。
  等穆雪清醒过来的时候,岑千山腹部被长枪惯穿,浑身是血,倒在了她的怀中。
  穆雪双手染着血,抱住了怀里的人。她努力回想自己的前世今生,似乎从未尝过这样的痛苦。
  便是当年被天雷劈死的时候,胸口也不曾痛成这样。瞋目裂眦,眼前的世界仿佛全变成了血红色。
  在这一刻,她终于真正明白了小山当年的痛。
  无数张牙舞爪的魔物从四面围上前,徐昆云雾缥缈的身躯出现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她。
  “只要用你手中的那柄剑,刺穿自己的胸膛。我就替你救回这个男人的性命。”他的语调依旧那般温柔,好像在劝你走一条最容易解脱的道路,
  “你深爱着他,不是吗?他这般温柔又多情,全新全意对你好。”
  “为了心爱之人,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呢?”
  那苍白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穆雪的手,倒转她手中沾了血的锈剑,轻声诱惑,“只要你愿意将这柄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入我魔门,我保证一切痛苦都能结束。余下的只有轻松和快乐。”
  穆雪望着怀中的人。那人面孔苍白,双眸紧闭,被贯穿的腹部不停流出鲜红的血。
  她眼睛湿润了,慢慢松开怀里的人,把他小心翼翼放在地面上,握紧了手中对着自己的剑。
  徐昆的嘴角刚刚露出了一点微笑。
  下一刻,那柄锈迹斑斑的忘川剑插进了他的身躯内。
  徐昆那张一直温柔浅笑的面容僵住了。
  “为什么?”他疑惑不解,“你明明深爱着他,否则你们也不可能以情入道,接了欢喜殿的传承。”
  “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死。” 穆雪慢慢站起身来。
  她面色苍白,双手却不再颤抖,持着锈剑,直视着眼前这无比强大的天魔。
  “因为我已经知道被留下来的人,所要承受的痛苦。”她曾经畏惧的双眸重获澄明,被腐蚀了的雪剑也渐渐变得明亮。
  “我不会让他再体验一次这种痛,我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强,用自己的实力,让他从此安心。”
  她将那柄重新褪去污秽,变得澄如秋水的忘川剑,用尽全力地刺进徐昆的体内,死死盯着他,
  “如若不能,但求在战场上同死。”
  徐昆看着少女坚定不移的眼神,手中坚定无畏的剑,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烟雾凝结的身躯在穆雪的眼前开始溃散。
  光华璀璨的彩玉门楼下,天魔叹息一般的声音,也消散在了风中。
  “尔虽年幼,却能有这般心性,倒是有资格持这彩门……”
  穆雪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情形回想起来,至今让她胸口怦怦直跳。
  屋外悄悄飘落着雪花,微弱的烛光照在凌乱的床榻上,自己依旧还在那温暖而熟悉的屋子里。肌肤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自己的心爱之人躺在身边,睡得正香。
  他汗湿了的鬓发粘在了修长的后脖颈上,肩头和后背的肌肉在烛光的照耀下,现出流畅又漂亮的弧线。那些上面不太像话的痕迹,都是自己昨夜过度欺负的罪证。
  幸好,一切都只是梦。
  穆雪低下头,柔和而湿腻地吻他的后脖颈。
  岑千山的耳垂慢慢地红了。
  “你醒了。”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岑千山闭着眼睛说。
  “梦见了什么?”
  “梦见我死在了你的怀里。”岑千山睁开眼睛,转过身,先红了自己的面孔,再轻轻吻穆雪的额头,“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让自己那么没用。”
  穆雪带着点意外抬头看他。
  “我不会让你体会被独自留下的痛苦。我想成为一个在任何时候,都能让你放心的人。”他的目光逐渐坚定,有了点点星辉,“与其想着为你而死,不如先学会让自己变强。”
  “我会变得更强,成为一个不用你担心,让你引以为傲的人。”
  穆雪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刚刚来到魔灵界的时候,师叔娄学林说过的话,
  双修道侣,乃是修为相当,性情投契,志趣相投,心意相通,彼此相互理解,忠诚不变之人。
  实乃可遇不可求之机缘也。
  这样可遇不可求的人,真的被自己遇到了。
  院子外,山小今、小丫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看了一夜的雪。
  “你们说两位主人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小丫问。
  “听这个声音,我感觉他们还不想出来。”
  千机拿着一只笔,埋头在一个它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
  “你这是在记录什么?”俩小只好奇围观。
  “这是我自己做的人类行为研究报告,”千机一边写,边拿着笔杆在脑袋上戳了戳,“只有充分了解人类各种行为,才能够更好地理解主人的意思,成为一个优秀而杰出的傀儡。”
  它看着自己记录下来最新的一句话,叹息到,“我曾经以为我的主人是冰原上的一匹野狼,如今才发现他其实只是一匹狼犬。还是又奶又甜的那种。”
  小丫举起一只手指,“在我的记忆里,狗是人类用来骂人的称呼。”
  山小今:“没有吧,我记得忠犬,公狗腰,这些词都是用来夸男人的。”
  千机和小丫一起转过头看它,“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道轻轻的铃声,
  “有人敲门?”千机停下笔,一路从雪地里跑出去开门。
  大门之外,站着一位身着华服,打着伞的女子。她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烫金的名帖,“请岑大家务必赏脸驾临。”
  在她弯腰鞠躬的时候,从伞的边缘露出一张美丽却呆滞的面孔,陶瓷一般的肌肤,画了精致地刻板的妆容。
  原来这位举止言行都十分类人的女子,竟也是一个人造傀儡。
  “岑大家估计没空。”千机回答道。
  “请岑大家务必赏脸驾临。”那女子只会维持着僵硬的笑容,不断鞠躬,重复着这句话,“还请岑大家务必赏脸驾临。”
  “知道了,会为你转达的。”千机收回请帖,关上了大门。
  在浮罔城热闹的集市上,林尹蹲在一家药材店里,对着琳琅满目的药材,大惊小怪到地几乎挪不动脚步的程度。
  “天哪,这是什么?朱果?朱果为什么论斤卖?”她悄悄对丁兰兰耳语,“在我们那里十枚灵石头还未必买得到一枚成色好的。啊,我感觉自己要爆富了。”
  “老板,老板!”她开口喊道,“朱果给我一斤,不对,来个十斤,要不还是二十斤好了。”
  “我的天,兰兰。你快来看。那是什么。玲珑花,一灵石一朵的玲珑花,这里居然要五十灵石。还慎重其事地放在玉匣里装着。”
  “天啦,兰兰……”
  “行啦,行啦。”丁兰兰提醒她,“悠着点,别把你的钱全花了,好歹留下这几天吃饭和住店的钱。”
  昨天她自己在材料行,不小过度兴奋把钱袋倒空了。回去之后才清醒过来,加班熬了整夜,做了两个魔灵界没有的小傀儡,早上放到店里卖了。今日方才不至于吃不上饭。
  此刻的她钱包已经空了,即便看到再合算的东西也买不起,不过陪着林尹逛逛而已。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个玻璃罩子里的奇怪植物,问身边的店小二。

  “客官大概是从外地来的,没见过我们浮罔城的一大特色植被。”店小二客气周到地说,
  “这东西名叫淫柳,虽说名字不太好听,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危害,只是颇有些灵气,长大成株之后但凡靠近的人或妖兽,会被它的枝条死死缠住,各种挠痒逗弄一翻,难以挣脱。”
  丁兰兰正新奇地看着玻璃罩里那像触手一般的细细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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