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做出一副大指挥家的架势,左边一抓,喊到——“这边!”
后面的喜羊羊开始唱起来:“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她又右边一抓,喊到——“那边!”
后面的小猪佩奇也开始唱起来:“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
最后,沈倩两个爪子往中间一抱,大喊——“一起来!”
然后喜羊羊和小猪佩奇大合唱了起来——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每一天都精彩!”
最后,中间的两个人拉开一个横幅,右边那大爷,一时没站稳,跑的时候还在地上滚了一滚,喜羊羊的头套落下来,匆匆忙忙的重新戴上去,角都蔫儿了半边,可依然身残志坚,力气无比地拉着手里的横幅。横幅是临时让人做的,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那么老长一串,勉强就看出了“生日快乐”几个字。
沈倩此时手中的唢呐也消停下来,许是气不够长,到后面声音弯弯曲曲,像是歪了七八个拐的蛇精似的,结束的很是仓促。
但即便如此,路边所有人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过来。
沈倩在所有路人的注视中,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头套,露出里面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小脸,眼睛亮得烫人,快步小跑过来,对着跟前的姚信和大喊:“糖糖爸,胖墩儿爸!生日快乐!”
她的话说完,周围立马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后面的喜羊羊和小猪佩奇也再次吹奏起生日快乐的歌曲。
姚信和伸手想要把沈倩抱住,但她此时身上的服装太过于厚实,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沈倩于是自己扑上前去,把姚信和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边上,一脸骄傲地喊到:“抱这里!这里肉多!”
两人顺势抱在一起,后面的喜羊羊和小猪佩奇一时备受鼓舞,乐器越吹越响,情绪也越发高涨。
到最后,双方音乐水平比拼实在分不出高下,唢呐和大鼓也镇不住他们心里火一般的热情了,也不知是谁,率先往地上一压,双方人员就开始胖身肉搏了起来。
陈大泉于是一拍自己的大脑门,没好气地对着那头众目睽睽之下起腻的两口子,扬声大喊——“不好了,喜羊羊和小猪佩奇打起来啦!”
第48章
沈倩原本和姚信和两人抱得挺开心,眼看大庭广众之下,嘴巴都准备要贴上去,没想到,后面突然传来陈大泉这么撕心裂肺的一声喊。
沈倩脸上神情一僵,只能推了推姚信和的胸口,重新戴上头套,转身充满气势的往后面人群里一站,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再打架不给工资了!”
这一下,滚在一起的喜羊羊和小猪佩奇突然不嚣张了,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各自从地上扑腾起身,那是架也不打了,号子也不喊了,眼看着每个人收起自己胸前邪恶的蹄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往那一站,格外乖巧无害。
陈大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心里无不服气地想着:果然,人民群众的矛盾还是要靠人民群众自己解决,比如沈倩这样嗓门奇大的女同志,下嘴凶狠,直击痛点,效果就十分显著。
当天中午,沈倩给两个乐队的大爷大妈结算了工资,因为心情好,还多给他们送了两大袋凤爪。
姚信和回到车上,带着她和陈大泉几个人,跟县里的招商局长吃了个饭,睡完午觉,就一起坐车去了二十几公里之外的度假村。
度假村的项目是去年年初就开始动工的,年底时已经基本完工,如今上牌开业,就等着投资方过来剪一个彩,完成最后一步。
顾策下了车,望着眼前洋气敞亮的度假村,惊讶之余,也不禁感叹起自家兄弟的财大气粗来。
顾策平时不缺钱,但他的家底儿的确不如姚信和丰厚。
他老子是外科医生,心脏手术做的挺出名,只是平时专注业务水平,一向无心金银俗事。
他亲妈倒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可惜也不大管事,一辈子靠着娘家公司的分红过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找不着她的人影。
顾策于是打小生活得相当随性,下午剪完了彩,拉着陈大泉跟姚信和享受了一番度假村里的温泉药浴。
晚上,一行人坐着车回到秦南,上了最后一班飞回北城的航班。
姚家老太太今天上午据说回了国。
她前些日子得知陆曼只身回到加拿大的事,心里可谓难过极了,脑海里整天都在循环放着一个受伤的姑娘背井离乡的画面,想打个电话过去慰问慰问,没想对方的电话已经注销,就连家里的电话也停了机。
老太太于是心里越发愧疚得厉害,回到家里,第二天,就召集了所有孙子孙女回家吃饭。
她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一来是彰显彰显自己的回归,二来,也是想要正式给大家介绍介绍姚信鹏新一任的准媳妇儿严玥。
姚信鹏过年的时候跟梁穗穗在家里打了整整两天的架。
最后梁穗穗脸上被划出一条寸长的血痕,坐在沙发上心灰意冷,终于开口跟他提出了离婚。
姚信鹏等的就是这一刻,两人大年初七,年都还没过完呢,民政局一上班,就去把离婚证扯了。
梁穗穗回到家里,像是幡然醒悟一般,把姚信鹏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扔到了大门外面。
姚信鹏倒也不觉得难堪,他能为了离婚伸手打女人,自然也能为了再婚一点脸面不要。
于是当天晚上,他在他妈张媛的提议下,一声不吭地住到情人严玥的家里去了。
严玥如今已经不能算是姚信鹏的情人,毕竟,她今儿早上经过老太太的点头同意,下个月就要正式嫁进姚家里来了,虽然两人皆是二婚,但严玥本人手上钱多,为人又爱面子,所以架势摆得一点也不小。
严家和沈家一样,都属于军政背景。
只不过严家兴许家风不正,又或是家里老爷子去得太早,后辈里头没什么出众的人物,和现在花团锦簇的沈家不可相提并论。
但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相比于梁穗穗远在南边的娘家,严家毕竟还是北城的老牌关系,当地错落的交际网里,总能有一席之地。而严玥的亲妈沈欣苹是沈倩的表姑姑,她两认真说起来,还得喊上一句表姐表妹。
可沈倩跟严玥一向不大亲近。
一来,沈欣苹只是沈老爷子的表亲,逢年过节上沈家串门的机会不多;二来,也是严玥本人风评不大好。
她今年二十九岁,跟姚信和一般大的年纪,当年一婚的时候就被丈夫发现婚内出轨,离婚之后也没消停,插足了好几户人家,都没能成功上位,如今,也就碰着姚信鹏这么个傻子,原配的老婆不要,硬是要娶她这么个品行有失的女人回来。
姚绪海大抵也知道一些父母之间发生的事情,如今懂事了许多,往那一坐,神情严肃,跟早些时候,见着姚小糖就要压着人欺负的小霸王,简直判若两人。
沈倩是昨儿晚上才知道这件事的,一时之间都差点没被恶心出个好歹来。
她第二天下了班,跟着姚信和过来姚家,天上稀稀落落地下着雨。
两人停了车从上面下来,正巧看见了姚信康的亲妈、如今一脸喜气洋洋的乔丽芸。
沈倩很少见到姚信和这个二婶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挑了挑眉毛,不禁偏头问姚信和:“你这二婶是吃了什么药,怎么今天这么高兴?”
姚信和一边走,一边把手里的伞往沈倩那边靠了一靠,低声回答:“姚信康下半年要跟她嫂子的侄女结婚了,南兴胡家人,你觉得她高不高兴。”
沈倩听见他的话,脚步立马一顿,皱着眉头问:“嚯,挺有手段啊,不过姚信康结了婚,沈宁宁怎么办,她还怀着孕呢,难不成,要当私生子?”
姚信和沉默一晌,摇了摇头,回答:“沈宁宁的胎已经打掉了。”
沈倩的表情一下就那么僵在了脸上,虽然她对沈宁宁没什么姐妹情谊,但说到底,两人同为女人,沈宁宁又是跟姚信康正正经经有过婚约的人,如今像外头捡来的阿猫阿狗似的,说丢就丢,实在很是让人唏嘘。
沈倩低头吐纳了两口长气,勾着姚信和的手,迟疑一会儿,轻声问到:“那这事儿,你家老太太也同意了?”
姚信和很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乔丽芸,点头答是:“她连严玥都能同意进门,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沈倩这下也沉默了下来,雨水打在两人头顶的大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心情一时复杂极了,抬起头来,盯着自家美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和了一些不怎么美丽的情绪,瘪着嘴巴,小声嘟囔道:“我看啊,你家老太太就是老糊涂了,除了咱两的这一桩婚事,她就没干过什么好的。啧,我告诉你,你以后可不能像你这两个堂兄弟似的,太恶心人了。”
姚信和听见她的话,立马皱起眉头来,把人往怀里一拉,靠在她的耳朵边上,十分不悦地说到:“我的确姓姚,但我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姚家人。在我心里,我是胖墩和糖糖的爸,是你沈倩的丈夫,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属关系,你把我跟那些外人相比,这让我很不能够接受。”
沈倩见他说得严肃,不禁使劲点了点头,抱住他的胳膊,连忙小声安抚起来。
两人本来就不大愿意进去面对那拎不清的一大家子人,此时见时间还早,便索性站在伞下,闲闲散散地说起话来。
话题大多天马行空,没有什么主题,但姚信和一向喜欢听沈倩说话,这样随意地站着,也不会觉得无聊。
沈倩刚嫁进姚家的时候,晚上经常会躺在床上给姚小糖念一些童话的小故事,姚信和偶尔路过姚小糖的房间门口,就也会靠在外面的墙上,偷偷听上一阵。
姚信和没有童年,所以,在沈倩念给姚小糖的那些温柔故事里,他就像是自己也得到了一点罕见的年少温情,恍惚之间,像是也拥有了一段属于自己的童话时光。
后来,两人的关系越发亲近起来,姚信和回到家里,也越发迷恋上了沈倩的声音,有时累得很了,就闭上眼睛,让沈倩给他念那些电脑里的报告。
沈倩念得云里雾里,有时读错符号和英语,还会闹笑话,但姚信和依然觉得满足和惬意,因为在他的感知里,没有什么,是比沈倩的气味和声音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更让人感觉到安心的事情。
两人在雨下说了好一会的话
姚信泽从车上下来,打着伞靠近,见到前面抱着的两个人了,立马“啧啧”两声,扬着头喊到:“大哥,你们两口子,能不能不要在路上起腻,我们这没有对象的孤家寡人,也是想要喘口气,好好活着的。”
沈倩一见到姚信泽,就想到了他看顾兰青的那个眼神,一时身上打了个抖,忍不住把脑袋埋在姚信和的胸口,耳尖上红彤彤的,也不说话,只是手指掐着姚信和的手臂,让他赶紧把人催走。
姚信和对姚信泽倒是态度还不错。
他跟自己这个堂弟虽然公事上面有过争执,但两人相处至今,却也时常有些惺惺相惜的情绪。
姚信泽虽然不是技术人员出身,在管理公司和经营业务方面,能力却的确很是出众。
而姚信和个人更加偏重于技术的开发,接手“上和通信”之后,发现姚家的公司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处理起来,棘手程度简直有如沉疴宿疾,遇见同样为此头疼不已的姚信泽,难免就会生出些遇事掣肘的感同身受来。
于是,姚信和此时轻咳一声,手掌放在沈倩的背后上下安抚一阵,看着那边的姚信泽,开口说到:“你现在如果不进去,等会老太太给你准备的新加坡未婚妻过来,你两正好能在路上遇见聊一聊。”
别管姚信和这话它有几分真,姚信泽听见反正是信了,脸色一僵,迈开步子,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像是后面有老虎在追似的,低着脑袋一边疾走一边轻声感叹道:“别了,我还是赶紧跟老爷子下棋去,大哥啊,您现在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沈倩见他离开,终于把头抬起来,眨了眨眼睛,笑着问到:“老太太真给他物色了个新加坡的未婚妻啊?”
姚信和觉得沈倩这个好忽悠的样子实在挺有意思,就像一只刺猬似的,收起了身上的尖刺,乖乖地窝在自己怀里,露出软软的肚皮,自己说什么都对,自己说什么她都信。
他于是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很是诚实地回答:“我胡说的。”
沈倩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忽悠这门技艺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可能怎么办呢,眼前这美人是自己的丈夫,平时有点儿风吹雨打沈倩都心疼得不得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些孩子气,她还不是只能好好捧着、呵护着。
沈倩很是感动的在心里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任由姚信和捏着自己脸上的肉,好一会儿了,才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小声说道:“姚先生,你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