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淡淡道:“忙乱什么呢?是知道我要去首都读大学,想给我准备行李吗?”
什么?
林德金和林萍都瞪着她,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
林德金:“你、读大学?”
怎么可能,读大学也不是买机会就行,还是得通过考核的。
林萍的成绩他很自信,可林溪的成绩有多差他也很自信,除非谢启明帮林溪作弊,否则她根本不可能通过审核。
他看了谢启明一眼,这就越发郁闷了,一个团长愿意为了林溪犯错误,这得多深的感情啊。
虽然是自己女儿,可他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好似自己看重的儿女没有自己厌恶的林溪优秀,让他感觉被打脸一样难堪。
所以,林德金认定林溪能上大学,肯定是谢启明帮她走得关系。
林萍看林德金的神色,也就了然,她忍不住酸道:“姐姐能考上大学,那可实属不易呢,是要庆祝一下。”
林润还在那里傻乐呵,“那大姐二姐就可以一起去了?大姐姐夫你们要住下吗?”
林溪和谢启明异口同声:“并不会。”
林德金和林萍的脸色又黑了。
宋桂芹为了化解女儿的尴尬,让她过去帮自己做饭。
林溪却不想让他们那么好过,她笑吟吟地:“宋姨,你还我那钱我可没乱花呢,你们不用担心的。”
宋桂芹感觉嘴里苦得要命,她涩涩道:“你要去读大学,是该带点钱。”
林溪:“不是啊,我去读大学的钱学校会发,另外谢启明的工资都给我管呢。那钱我打算用来奉养姥姥,让她过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
“什么?”宋桂芹惊讶地看着她。
“不行!”林德金先急了,“那是咱林家的钱,你怎么能给冯家?你姥娘自然有她儿女们照顾,哪里轮到你?”
林溪瞥了他一眼,悠悠然叹道:“我这么孝顺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嘛,你们从小就教育我要感恩,要知足,不要做白眼狼。我姥娘养我这么大,那我不得回报啊?”
宋桂芹:“林溪你这话对你爸可不公平啊,你小时候没过来,你爸爸给你汇钱,你回来以后,你爸爸吃穿用度可从来没亏待你,除了小润是男孩子略多一点,你和萍萍姊妹俩可是一视同仁的。”
林溪笑起来,“是啊,你们对我听好的,一视同仁。就是林萍年年有新鞋,我穿她的旧鞋咯。我姥娘给我絮的新棉胎,你们拿去还给她咯。就是我来月事的时候,没手纸用咯,还能怎么呢?放心吧,我也不可能回到过去跟你们理论不是?”
她只是随口说了几件小事儿,宋桂芹和林德金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林萍白着脸看了谢启明一眼,飞快地解释道:“你误会了。你那时候不听劝总要去踩泥巴,我妈怕你把鞋子踩脏容易破,给你留着,过节就给你穿呢。那个棉胎一直都是你的,你下乡以后不是带回去了么。我们虽然家里不宽裕,可我妈妈从来就没有占过别人一点便宜,反而受尽委屈。”
她一副替亲妈打抱不平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林溪笑起来:“你看你,怎么这么生气呢,做人可不能太小气呢,你别介意啊,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当初原主回来,你们先羞辱再开玩笑的套路不是很溜么。
什么乡下人就是上不得台面,又脏又小气,哎呀,你可别多心啊,没说你,开玩笑呢。
开你马勒戈壁的玩笑!
林萍的脸色都变了,指甲直接刺进了掌心里。
她可真想撕了林溪那张面皮。
林溪看她憋得要吐血又不能发作的样子,真是太解气了啊。
林德金却问林溪读大学的事儿,哪里报名,怎么考的等等。
林溪不无讥讽道:“你放心啦,我是走的正规途径,没有走任何后门哦。咱家人,绝对不干花钱走后门的混账事儿!”
林德金的脸瞬间铁青,脸皮是活生生要被撕下来。
整个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宋桂芹做饭的声音,还有林润有些不明所以的困惑在期间。
林润:“爸、大姐,你们说什么呢,还是快吃饭吧。”
他看宋桂芹差不多炒好菜,就去帮忙端菜摆饭桌。
林萍也默默地过去帮忙,她进厨房扑在宋桂芹的怀里,低声哽咽,“妈……”
宋桂芹赶紧给她擦眼泪,可不能哭出来,那小贱人得多得意啊。
她低声道:“别哭,等去了学校,你好好学过她。你成绩比她好那么多,她一个走后门的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萍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她们都觉得林溪能读大学肯定是谢启明给她走的后门,否则就选拔考试那几道数学大题她也做不出来。
等饭菜上桌,林溪就拉着谢启明入座了。
她朝谢启明笑道:“我跟你沾光呢,竟然有肉。”
宋桂芹险些被她噎死,从前吃那么多饭,难道吃狗肚子里了?
林溪又朝宋桂芹笑道:“宋姨,我可以夹肉吃吧?”
之前家里来客人,宋桂芹为了面子也让林溪上桌,但是里面的肉是绝对不许她碰一下的。
如果她敢吃,就要准备下一顿饭吃不饱。
宋桂芹尴尬地笑了笑,对谢启明道:“小溪就喜欢开玩笑,我们向来有什么吃什么,大家一样的。”
林溪笑了笑,先一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放在谢启明碗里,“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敞开吃啊,别不好意思!”
然后她又飞快地给自己夹了两块肉!
宋桂芹的脸蛋子都哆嗦了一下,就感觉林溪这两筷子肉是生生从自己心口窝夹出去似的。
林润已经飞快地吃起肉来,他自小被家里宠着有好吃的先尽着他。
今儿林溪居然没搭理他自己和谢启明先吃,他有点委屈,就赶紧抢着吃肉。
林溪就跟他抢,夹给谢启明,又自己夹。
她可不是来当乖乖女懂礼貌的,她就是来膈应他们的!
林德金斥责道:“这像什么话?别跟没吃过肉似的。”
谢启明坐在那里一直都是配合林溪的,自己并没有夹一口菜,也没吃一口馒头。
但是林溪夹给他的肉他都吃掉,主动配合她。
林溪笑起来,“干嘛这么生气啊?我多少年回来一次,这不是还有客人么?你们就这么不给面子?像什么话啊!”
她模仿着林德金的语气,翻了个白眼给宋桂芹。
宋桂芹这一晚上感觉生了一辈子的气还多,又酸又苦,又气又恼,却还没有办法,真是要憋死她。
她感觉喉咙被什么堵着,上不去下不来,肉菜都不爱吃了。
林德金和她差不多的感觉,他一直觉得自己一碗水端平,并没有偏心小女儿,也没有苛待林溪。
宋桂芹略有点偏心自己孩子,他也理解,但是他也知道,大面上是过得去的。
可林溪偏偏一点都不体谅大人,还斤斤计较这种小事,真是气死他了。
林溪忍着腻歪,吃了一堆肉,知道把宋桂芹和林萍膈应得不行,她放下筷子,“多谢款待。我还要去看看吴老师,就先不多留了。”
她朝谢启明笑了笑,示意他提着东西走了。
谢启明一直没动筷子,她也看见了,再坐下去他要饿肚子然后有脾气了。
此时已经快七点,外面天开始暗下来,盛夏已经过去,七点半就会黑天的。
谢启明怕林溪因为天黑摔跤,一手拎着礼物,一手还要扶一下她。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看在林萍的眼睛里却格外刺眼,觉得他们是故意演戏给自己家人看。
宋桂芹却没留意这个,她两只眼跟万能胶一样黏在了谢启明拎着的礼物上。
点心、罐头、水果、糖块,这么多好东西,他们居然全部拎走?不是回娘家带的礼物吗?
怎么吃了她的肉,却把礼物都带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宋桂芹立刻拿眼去瞪林德金,都忘记还要装一下以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势利贪心的人,她气恼得很,“老林,你看这是什么意思?回娘家还有空手的?这传出去得多难听?”她压低了声音道:“闺女带着女婿空手回门,不给回门礼,这会压着娘家的运势,妨娘家男丁的。到时候你的主任还有咱小润的工作都会受影响的。”
林德金却满脑子都是林溪竟然要带谢启明去看吴越那个穷酸臭老九!
吴越是林溪曾经的小学数学老师,此前对林溪颇为照顾,但是后来他被举报揭发猥亵女学生。虽然林溪说吴老师从来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可别人还是因为吴老师对她好就认定她小时候被怎么过,这让林德金大觉丢脸。幸亏后来派出所查清,吴老师的确没有猥亵女学生,是有人故意造谣的。
但是吴老师因为出身是小资本家,所以还是被斗了。
林德金却一直看他不顺眼,觉得一个穷酸臭老九,一个小资产阶级就应该被打倒永不翻身才行。
林溪居然要去看他?
这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他感觉自己要气炸了,认为这是林溪在明晃晃打他的脸。相比起来,吃点肉、不给礼物,反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时候林溪和谢启明走到院子里,站在另外一家的门口,回头对林德金笑眯眯地道:“这可是我从小到大在老林家吃过最饱、最顺心的一顿饭了。”
她还故意捂嘴笑了笑,朝着宋桂芹挥挥手,“后妈第一次这么大方哟,肯定是看在我爱人的面上,你放心,我就不谢你了,我谢我爱人就好啦。”
说完,她就挽着谢启明的手臂,笑眯眯地道:“谢谢二哥,让我回娘家吃了有生以来第一顿饱饭。”
同一个院子那家全家都端着碗站在门口、窗口竖着耳朵听瞪着眼睛看呢。
这大闺女回来明晃晃地打脸,简直要把好面子、装体面的林德金的脸皮给撕下来摔在地上踩!
还有那个宋桂芹,整天就会装模作样,装清高抹黑林溪,标榜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后娘,这会儿脸皮都被撕烂啦!
望着林溪和谢启明离去的背影,宋桂芹脸色铁青,只觉得心脏咚咚要蹦出来似的,浑身的血液也猛地往头上一冲。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羞辱过,还是她一直拿捏视若眼中钉的继女!
她抖得不像样子,跺脚怒吼:“老林——”
然后她突然感觉周围一片寂静,眼前一黑,咕咚倒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半夜才发现今天居然十一和中秋节是一天。我这是糊涂了……
再次祝双节快乐,虽然发文是明早了,现在还是1号晚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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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听着身后乱成一团, 林德金急切地呼喊,林萍哭着喊妈,林润不知所措还在喊大姐, 林溪挑了挑眉,挽着谢启明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是她自己, 她根本不会带着谢启明回来撑腰找场子, 她会自己回来弄得他们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她这样做是为了圆一个心愿, 原主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在后妈和妹妹面前赢一次,能够痛痛快快地发泄一次,这从小到大成为了她的一个心病。
她自己成绩不行, 完不成这个心愿, 所以她就想嫁个厉害的男人。
她就想让谢启明带她回娘家, 让林德金和后妈、妹妹看看,自己没有他们也可以嫁个好人家, 而且绝对比林萍嫁得更好!
可惜她对谢启明用错了方法,缺乏正确的沟通, 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现在她回娘家这么“狐假虎威”一次, 把林德金和宋桂芹气得要吐血, 把林萍也比下去, 她莫名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安定了。
说不上来具体的感觉, 反正就是舒坦了。
就好似从前压抑了很久的郁气, 已经被一次次打压和羞辱夯实成了阴冷而坚硬的地面的郁气,一下子消散了。
其实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嘛。
离开林家以后, 站在昏暗的路口,林溪跟谢启明道歉,“对不起啊,利用了你。”
谢启明不禁失笑, 他没有空手去摸她的头,便用胳膊夹紧她挽在自己臂弯里的手,“你在和我生分?我可不喜欢这种界限和距离。”
夫妻一体,他自然应该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提供需要的支持。
他约莫有点明白,她之前说的界限和距离,就是各人的事儿各人解决,对方不能随意插手?
她没有和自己商量会“利用”他到什么程度,所以才跟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