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湮的懒腰停在半空,她有点诧异地回头:“你下过厨吗?”
“没有,”卫寒云迎着她的视线笑了笑,“但我学习速度很快。”
钟子湮边操控他的拖鞋从楼上飞下来边嘟囔:“我是不是好像那时候也和你说过类似的话?”
卫寒云穿上拖鞋,把水杯塞进了钟子湮手中:“该轮到我来学了。”
钟子湮从那个吃人的地方幸存下来,不是为了做饭的。
她只需要快快乐乐挥霍、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成为任何她想成为的人。
就这么简单的梦想,为什么不能帮她实现?
……
然而理想丰满,现实很骨感。
从来学什么会什么的卫寒云在厨房惨遭滑铁卢。
在经历了油溅火星、火苗暴窜之后,他切土豆时菜刀一滑,duang地一声重重切到了砧板上,离手指只有几厘米远。
卫寒云:“……”这不科学。
一旁旁观了许久还救灾两次的钟子湮把水杯塞给他,坚定地说:“还是算了吧。”
穿着围裙的卫寒云被排挤出了厨房的权利区。
他在旁看着钟子湮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处理好食材又分门别类放到各个盘子瓷碗里,总共只花了十五分钟。
一切看起来危险的厨具在她手里都和小白兔一样乖巧。
第一次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卫寒云离开厨房,给李曳拨了个电话过去。
李曳惯来睡到下午,被卫寒云一个电话吵醒,声音半死不活:“出什么事了?没出事我就再睡一会儿……”
“我梦见那个赌局了。”卫寒云淡定地告诉他。
李曳那边倏地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他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清醒了:“梦见?不是想起来?”
“对。”卫寒云并未隐瞒,“就像观影,能看出对方的情绪,也能知道事情经过,但我不是电影中的角色,不能百分之百体会对方的喜怒哀乐。”
“……”李曳发出一阵没有意义的思考声,“我虽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听起来很棘手,开个三方会议?”
“盛嘉言?”卫寒云毫不意外。
“对,以前这些听起来很复杂的事情都是你们俩拍板。”李曳说,“要是你不介意,就喊他来听听?”
“不介意。”卫寒云早和盛嘉言互相交底过,连威胁都做过了,当然不在意这点小事被他知道。
换了个通讯模式、李曳去找盛嘉言上线的功夫里,两人顺势聊了几句天。
“去岛上过年?队长呢?”李曳问。
“在厨房。”卫寒云把摄像头往那边晃了晃。
虽然房子大,但他没有走得很远,所以镜头能遥遥拍到厨房里钟子湮晃动的背影。
“……不是我说,现在你都知道她是谁了,还让她给你做饭?”李曳骂骂咧咧地说,“你雇七个厨师一天换一个都行啊!”
“我连你们都拒绝了,更不可能雇佣他人。”
李曳:“……”他幽幽地看向镜头,“果然这个两人世界是你硬搞出来的吧?沈蓓蓓这两天气得跟个炮仗似的,我就觉得她没跟去很蹊跷。”
“也是子湮的要求。”卫寒云顿了顿,一笑,“当然更顺应了我的私心。”
李曳神情古怪:“我记得从前你不是这种坦白打直球的性格。”
“——所以上辈子孤独终老,不是吗?”第三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机械地说,“这辈子要是他还这样,我个人认为结局会比上辈子更糟糕不可收拾。”
看人到齐了,卫寒云也不在意盛嘉言的暗讽,手握两本结婚证的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那么说正事吧。李曳先开始?”
李曳啧了一声,三言两语就把卫寒云和主脑打的那个赌给交代了。
盛嘉言边思考边听完,很快给出意见:“那么这个会议一定是因为事情发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变化?”
卫寒云把做梦的大概经历简述一遍,然后说:“我有一个猜测。”
“你哪次说这句话时不应验的……”李曳嘀嘀咕咕地问,“什么猜测?”
“我能做这些梦,不就是代表记忆正在复苏吗?”卫寒云十指交叉淡定地说,“所以,我觉得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偏向我。”
李曳刚刚细品了一下,就听见盛嘉言把这句话翻译了一遍:“你的意思是,队长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第145章 第145章【16w营养液加更】……
李曳:“……”细思恐极。
“不然无法解释我延绵不绝的梦境。”卫寒云有理有据,“梦的内容,我和子湮核对过,都真实存在而非臆想。”
盛嘉言阴阳怪气地:“不怀疑你和他是两个人,只能你死我活这件事了?”
“我仍旧存有怀疑,”卫寒云顿了顿,笑着摇头,“但她说我一定就是,我选择相信她的直觉。”
“我也持有同样的直觉,”李曳点了根烟,“但我说的时候你就没听。”
盛嘉言怼他:“你跟队长能相提并论?”
李曳抽着烟懒得理他:“但这种梦境并不能被称作是真正的恢复记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盛嘉言却摇了摇头持反对意见:“我觉得问题不大。”
“这还不大?”李曳啧了一声,“你说点科学的听听。”
“有总比没有好。”盛嘉言简单粗暴地解释,“副队的情况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不同因当然领向不同的果,机制尚不明了,我们现在只需要静静观察就好——现在恢复的记忆,大约有多少?”
李曳点着烟开始旁听。
虽说是队里的智商三人组,但实际的智商担当并没有李曳。
李曳最重要的工作是在对其他人讲述每一次打副本计划的时候,把这两个人毛骨悚然的计划解释得微风细雨一点,听起来不那么吓人。
于是这次李曳也开始在会议中摸鱼,边工作边听那两个人比对梦境和记忆。
这个说我梦见了星与月之花;那个说没错精灵无论男女都喜欢送队长这个,听说也有表白的意思。
这个说她的死亡我只见了一次;那个说没关系大家多多少少都死过一两次,你第一次死还是给队长挡灾,她复活你之后三天没搭理你。
这个说公共区已经在海岛别墅里大致复原出来了;那个说太棒了我能顺便在里面造个量子实验室吗?
听着听着,李曳也被峥嵘往事勾起了回忆,进去插了几句话。
“还有那次去野外钓鱼加自助烧烤的时候……”李曳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大魔王拿着食谱负责做饭,他把煮鱼汤的铁锅弄炸了,烧出一锅黑暗料理。”
盛嘉言:“你没记错,别人都没事,副队自己差点被炸没一只手,队长把他赶去杀鱼了。”
李曳的回忆越发清晰:“杀鱼的时候,大魔王没抓住挣扎的鱼,军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还是我治疗的。”
卫寒云:“……”
李曳怀疑的视线射向屏幕:“所以,你为什么穿着围裙?厨房爆炸之王的病治好了吗?”
“我负责帮些小忙而已。”卫寒云微笑作答。
盛嘉言:“我刚才放大看了,你的围裙上有一个灼烧产生的洞。围裙很新,还带折痕,请问这个洞是怎么来的?”
就在大魔王即将落败于毒舌科学家的狗言狗语中之前,第四个人的声音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卫寒云,帮忙端菜——啊,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钟子湮的脸出现在了卫寒云背后。
卫寒云本来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笔记本电脑摆在靠窗的位置;钟子湮站在沙发背后望了一眼,立刻看见了里面李曳和盛嘉言的两张脸。
“关于副队的记忆恢复,做一点科学性的探讨。”盛嘉言临危不乱,“我认为是副交感神经系统中的……”
钟子湮在听到副交感神经系统这七个字的时候就比了一个“停”的动作:“可以了,你们慢慢探讨,我不加入。”
盛嘉言面不改色:“那么会议暂停,我也有点事要办,大约五个小时后继续会议?”
李曳对着电脑沉思片刻,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五个小时后我一定把这首歌做完。”
“稍后见。”卫寒云朝两人颔首,最先切断了通讯。
盛嘉言这才说:“每次都靠队长翻盘。”
虽然声音毫无波动,但听起来就是有股暗藏其中的酸溜溜味道。
李曳沧桑地抽着烟:“得了,他们俩不就是这种彼此不可取代的关系?”
这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理智的判断,也是事实。
这支加上钟子湮在内十个人的队伍之所以能长盛不衰,是建立在队长和副队这两个核心一直存在的基础上的。
钟子湮作为队伍无可替代的凝聚向心力所在,不可或缺;
得到钟子湮全部信任的大魔王有着令主脑都觉得恐惧的头脑和谋算,同样不可或缺。
别的队员或许可能会在副本中丧命,令所有人感到悲伤愤怒,但他们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盛嘉言扶了一下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神情很镇定,“我就算死了,副队也能暂代我的职责,直到下一个和我天赋重合的人出现。可副队和队长中如果有人彻底死去,这支队伍就会走向灭亡的结局。”
“归根究底是他们俩惯的。”李曳吞云吐雾地哼了一声,“上辈子他们一直没走到一起我就觉得可惜,要是事情真像卫寒云说的那样就好了。”
盛嘉言冷不丁地:“你这就是网上说的‘cp粉’吧?”
在娱乐圈讨生活的李曳:“……”他当然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万万没想到能罩到自己头上来。
不过李曳转念一想,又动作很夸张地扬了扬眉毛:“难道我们不都是?哦,除了邱夏夏那小丫头。”
盛嘉言:“你如果还是不修剪杀马特发型的话,我看不到你的眉毛动了没有。”
李曳:“……”他把烟掐灭,无视了盛嘉言的垃圾话,“你刚才说的副交感神经是怎么回事?和卫寒云的身体也有关系?”
“哦,那个。”盛嘉言淡定地说,“我骗队长的,只要这么一编,她就不会想再听下去,是很好的避开她的办法。”
……
钟子湮确实懒得知道副交感神经系统是干什么的,但在知道盛嘉言李曳和卫寒云一起在合作研究这个失忆项目后,她就放心了不少。
“以前的难题也都是你们这么讨论着解决的。”钟子湮对卫寒云解释,信任之情溢于言表,“每次都成功解决了。”
身为队长的她更像是个精神象征和吉祥物,最多再算个战斗力,其他用处好像真的不大。
“你也不好奇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小会?”卫寒云问。
听到这里,钟子湮筷子一顿,眯了眯眼睛:“你提醒我了,我还没找他们算账——明明所有人都猜到你是谁,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我到那天晚上从你的梦里猜到,吓得半夜打电话给盛嘉言,他告诉我,他们早就知道。”
这还是人话吗?
从前那个安安静静、喜欢低头走路的内敛科研少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媲美谢○顿、能用一张嘴喷到人自闭的教授。
钟子湮一通抱怨,认真聆听的卫寒云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吓得给盛嘉言打电话?为什么?”
这一句话里的重点太多,钟子湮一时居然有点踩入雷阵的错觉。
卫寒云问的究竟是“吓得”,还是“盛嘉言”?
“因为我觉得盛嘉言应该知道……?”她想了想,谨慎地问。
卫寒云摇了摇头。
钟子湮又换个角度解释:“他上辈子就不怎么爱睡觉,半夜三更给他打电话最容易找到人。”
“我是问,察觉到我可能是那个人的事实让你这么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