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沫颜心下一动,差点就拔刀了,谢利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她的攻击范围,他将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安心吧,我不会把你们的行踪告诉别人的,那群人可都是被洗了脑的疯子,我会把他们引开的。”
他这番疑似“好人”的举动可不能让段沫颜产生安全感,她从这个黑皮肤男人的身上感觉到的就只有深不见底的神秘与可怕,他就像一个漩涡,会把人吞进去剥皮拆骨。
男人重新带上厉鬼面具,往外退了几步,伸出手朝她比了一个飞吻:“亲爱的小兔子,如果下次还能遇见你,希望不是在这样一条阴暗的小巷中。”
他眨眨眼,压低声音:“另外,白天最好不要出来哦,现在的长平市已经被反叛军占领了,虽然持续不了几天,但你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一盘新鲜的兔肉。”段沫颜被他的嗓音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男人朝她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上街道,没有一丁点怕的,仿佛是在自家花园逛街。
直到目送男人离去,段沫颜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教室,并且锁死了全部的门窗。
她又回到了天台,乔伊斯还在昏睡,并且体温在渐渐升高,现在摸他的身体仿佛在摸一块烙铁,又硬又烫。
天色已经大亮了,明亮的日光驱散春寒洒在大地上。段沫颜抖开从邻居家借来的衣服——好吧,是条裙子。不过这位女主人的身材应该是一个X的超大码,那腰身怀孕十个月的人都可以穿。
乔伊斯上半身的衣物被她撕成了烂布条,零碎地挂在躯体上,露出块块线条分明的肌肉,他全身上下就剩一条裤子了,看起来有点惨。段沫颜把这条白裙子盖在他身上,还很贴心地提高了领口,拉好了裙摆,抚平了褶皱。
如果忽略他此刻躺在地上,乔伊斯简直就像睡美人一样舒适了。
而在原本的招待所,此刻已经化为一片火海,烟雾弥漫得这一片天黑都是灰色的,火光冲天染红了云朵。房梁的缘木倒塌下来,屋顶时不时陷落一块,窗棱被烧得焦黑,发出噼啪的脆响。
裴绩松开手,一个男人缓缓从他掌心滑落,那人脖子上一道掐痕,被放开后大口大口的呼吸。裴绩一脚将这人踢到一边:“他没说谎,乔伊斯带走了她。”
招待所里的士兵全都出来了,他们主要是在控制火势不再蔓延,至于里头的东西烧没烧干净,也没人在乎。
“地上有乔伊斯的血和羽毛。”墨菲低头仔细闻了闻,表情严肃,“全是鸟臭味,除了那截青蛙舌头上有沫颜的味道,其他地方都没有。”
“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我要这群人也尝尝被火烤的滋味。”裴绩的目光凉凉得扫过地上的那些人,他们鼻青脸肿得缩在一起,赫然就是之前围堵段沫颜的那批。
罗蒙扶了扶眼镜,他身上的军服也是一块块的焦黑,他轻点腕部的终端:“指挥官没有接听通讯,他可能是受伤了,我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小姐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两人,不如我们分头行动。”
招待所的管理者摇头:“现在市区几乎都被反叛者控制,普通百姓不敢出门,我们人手不多,贸然分散达不到效果。”
他继续道:“市政府驻军加上预备役勉强有五万人,都在城郊的训练场,赶过来最快也需要一两个小时,反叛者趁这段时间封锁道路,他们就可以成功控制政府大楼了。”
“整个长平市的人口约为350万,越是底层的平民越容易被煽动,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有多少叛乱者,只是凭政府大楼中的上百人,可能已经被压制住了。”
罗蒙沉吟片刻:“我立即向中央汇报请求增援。”
那位管理者露出疑惑的表情:“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们护送着这样一位宝贵的净化师小姐,为何议会没有派遣人员接应,据我所知,目前处于屯兵待命状态的有好几支军团……”
大家都不说话了,要是说是议会某位愚蠢的参议长拒绝派兵他会怎么想?
格林将身上烧焦的衣服捋下来,露出钢铁般的手臂:“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出去找沫颜,她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如果因此和她错过,我们都会后悔的。”
几人对这话表示赞同,罗蒙叹了口气:“如此,我留在这里等待消息,其他士兵也都组成小队出去寻找,如果小姐回来了,我会联系你们。”
裴绩点头,四人翻墙出去,很快消失在灌木丛里。
其实类似长平市这样的底层平民暴乱时有发生,在奥维维亚洲各处已经不止一回,共同点,事情都发生于男女性别比例极不平衡的下城区或经济实力较弱的上城区,像10区、11区那种压根看不到一个女人的地方反倒不会发生了。
7区、8区、9区,这些中间偏下的地域承担着奥维维亚洲大部分的农业、工业和手工业输出,高劳动附加值的产品组成这里的经济命脉,供养着整个区的人群。
他们拥有较为平等松散的生活环境,自然就想和中央三区的人一样得到正常的夫妻生活,因此也很容易被外人煽动为自由而战;而像11区那种地方,人们还没有达到“吃饱”的水平呢,自然是不会考虑那些的。
1区[联邦政府应急情况办公室]和[军部指挥中心]同时接到了求援信息,分别是由罗蒙和长平市政府官员发出的,而对事态的描述却大不相同。
塞锡斯作为政府应急办公室的组员,说实话对于这些民众暴动的事情已经见得多了,他见9区发来的求援都是平常情况,很快就立了案:“9区·长平市今日凌晨发生恐怖袭击,确认又是一起X阵营的底层阶级反叛行动,申请成立A级事件,我已核查了21军团全部的训练情况,观察到第20军团下第五师可以出征援助。”
一个师足有一万人,全员都是S级战士,虽说第20军团‘浮水军团’排名垫底,但应对这种小城市暴乱也足够了,塞锡斯自认考虑的很周到了。
塞锡斯很快把相关文件都打包发给了领导,但他发出请求不过两分钟,顶头上司的一个夺命连环视频通讯CALL直接丢了过来。
“大人……”
“还A级事件?你怎么不说有一位净化师小姐被困在了长平市!”领导劈头盖脸一顿,塞锡斯惊了,求援里压根没说呀。
“长平市事件我们已经没有权限管理,军部已经将指挥权全权收揽,目前移交给了21军团总控室,由他们分配军队下放救援。”领导的话语疲惫,连声音都苍老了几分,“SSS级紧急事态启动,可能会派出排名前五的军团,你也别参与了,旁观就可以了。”
塞锡斯直接蒙了:“可是大人,这只是一个下城区的城市发生暴动而已,牵连人员不多,就算有一位净化师小姐在那里,也启动不了SSS级响应啊?”
整个奥维维亚洲目前为止总共就启动过一次SSS级事件,那还是因为中央三区发生8.9级地震,要紧急抢救大批净化师的缘故。
还有21军团中排名前五的军团:宿冰、朝光、擎雷、火翼、赤日,每一支的士兵实力平均都在S+,是奥维维亚洲和其他州发生摩擦的武力保障,永远负责处理最艰难的任务。
通讯里的声音有些抖:“因为那位被困的小姐……不出意外,应该是一位大净化者。”
整个洲只有一位的至高珍宝。
*
而迅速被打上“SSS”金印的消息,碾压一切国民紧急事件,排在了政府工作任务表的抬头,接受所有人的围观。
“天呐,不可能吧。”联邦政府人员们议论纷纷,连带着把议会也嘲进去了,“议会那群人竟然没把人家迎接回来?简直无能。”
“这可是一位大净化者,传闻能一次性压制1万人的基因暴动,就让她流落在9区那种地方?”
“是1万人吗,我听说的怎么是2万人。”
一人摸了摸下巴:“我们只有一位朝娟大人是大净化者,她全盛时期也被议会看得和眼珠子似的,不过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现身了,早已有人猜测她离开了奥维维亚洲。”
“如果现在多出来一位,你们猜联邦洲际实力排名会不会改写?”
各方势力迅速启动,盘查这位陌生神秘的大净化者的背景,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物色自己家适龄的男性看能不能安排上了,其他洲也对奥维维亚洲的发展密切监控,就怕他们真的多出来一位大净化者打破平衡。
而议会净化师管理部门的马洛非常忧心,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这位小姐出生12区的人:“我担心她的位置一旦暴露,会有人图谋不轨。”
奎克安慰他:“别担心,军部已经调动了支援队伍,你知道吗,是‘宿冰军团’接了这个任务。”
马洛瞪大眼:“那个第一军团?他们不是一直在海边特训吗?”
“据说是他们的三军军团长主动接的。”
整个权利层被这重磅消息震惊的时候,议会内部也在发生讨论。
现任的三位参议长围坐成一个圈圈,其他的空位置上全都是穿着长袍的议员,他们虎视眈眈的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人身上。
“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位的消息竟然在几天前就已经送到议会过了。”最年长的一位参议长满脸怒容,“奕星也已经知会过你,但是你却没有行动,白白丧失了一次机会!罗西啊!”
最高参议长爱德华·贝克用力“咣咣”敲着桌面,他痛心疾首:“那可是一位大净化者啊!!你就让那守卫边境的十个人护卫?其中还有四个刚出狱的重刑犯?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罗西?!”
被点名的人惊恐万分,眼神涣散:“我怎么会想到啊!我也没想到啊!我也不知道她真的会是大净化者,如果我早知道,我就自己去迎接她了!”
白奕星叹了口气,安慰道:“事情既已发生,只能期望第一军团能顺利将人带回,毕竟现在9区可不太平。”
爱德华失望地看着罗西,移开目光:“你准备好被调任吧,我认为你还需要更多历练,参议长的职位不适合你。”
罗西瘫坐在地:“贝克老师,您不能这样对我。”
爱德华闭上眼睛:“诸位,开始投票吧……”
第24章
且不说整个奥维维亚洲因为出现新一位大净化者的事情闹得有多沸沸扬扬, 这可不属于联邦政府想要压就能压得住的新闻,牵扯到的利益集团太复杂,消息只会传播得越来越广。
然而这位·真·大净化者·段沫颜, 还在试图搜刮小教室附近的零散物资。
那位神秘的黑皮肤男人走掉以后, 她观察过一段时间,那些喊打喊杀的叛乱者确实没有跑来搜查,或许已经被引走了, 他没有骗人。
小教室四周有多处民宅,大多窗门紧闭,所幸她在不远处发现了一间被砸毁大门的小商店,里头的值钱东西被叛乱者搬运一空, 留下一地零散的小商品。
末世里出来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搜寻物资,他们需要在各个废墟里找食物和工具,查找、筛选和负重能力都非常优秀,段沫颜瘦小的身体硬是扛起了一大桶饮用水, 还有一整包饼干面包之类的粮食。
她花了一个小时用来搜寻物资,剩下的时间除了照顾昏睡的乔伊斯,就是警戒四周。
她还在楼下大门上留了讯号, 是A3两个字, 就是希望如果裴绩等人路过可以找到他们。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 整条街上都是漆黑的,远处依然有火光冲天,叫嚣的呐喊声与争斗声昭示着城市还不安全。
段沫颜又冷又饿又累,她今天只吃了一块坚硬的压缩饼干,面包都给喂到乔伊斯嘴里了,毕竟他才是可使用的战斗力, 要优先保证他的健康。再加上来来回回搬东西,四肢都酸痛得不像自己的了,手上脚上还有许多擦破的伤口。
天色变得越来越黑,逐渐不能视物,气温骤降,伴随着料峭的春寒,段沫颜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没有找到保暖的东西,衣服又撕了给他当绷带了,再加上整间屋子就剩乔伊斯一个会呼吸的活物,她没办法,只能靠近他蜷着,汲取男人身上散逸的丝丝热度。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伤势恢复良好,没有出现任何感染,睡觉时也挺老实的,不梦游不磨牙也不踢腿。段沫颜侧躺着枕在他毛茸茸的巨大羽翼上,感觉身下暖呼呼的,她右手贴着乔伊斯的胳膊,靠着他非常有安全感——就算他们此刻是以天为盖地为庐。
段沫颜闭上眼睛祈祷:希望明天天亮时乔伊斯醒过来,然后两人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夜凉如水,呼呼的寒风吹得她遍体生寒,这一觉睡得很不舒适,但到了后半夜她的身体莫名温暖起来,不知道是谁给她盖上了被子,还是羽绒加厚的,又大又柔软,段沫颜裹着被子嘟囔两声,再次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