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姜小满刚想说舅舅你在前面顶着，但想了想，觉得舅舅好惨哦，他这么久才回家一趟，要是被姥姥打得以后都不回家了，她上哪儿找人去？

　　姜小满一脸担忧拉住姜星的手：“舅舅，一会儿姥姥要是打你，你就躲我后面，我给你挡着！”
　　姜星高深莫测一笑：“你放心，我这么久没有回家，哪怕她再生气，都不会打人的，她现在可稀罕我了。至少要明天才会开始嫌弃我，可明天我就走了，她打不着。”
　　“哦，那就好。”大人总是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道理，姜小满没想明白。
　　可惜，姜星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地位了。
　　他这么久没有回家，一开始姜秀梅确实是在念叨儿子，天天念叨着念叨着，儿子突然回来了，老人家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好家伙……他居然把家里那尊石狮子给撬了！
　　老人家有点迷信，也很讲究风水。
　　当初那老石匠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匠人，手艺好得很，据说摆了他的狮子，哪怕是三辈子倒了血霉的，祖上都会重新冒青烟。当时姜秀梅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摆上这么一尊，到头来，让龟儿子给撬了！
　　哪怕是搬到城里来了，但镇上那屋子，是祖宅！能动么？
　　姜秀梅拳头硬了。
　　差点想要揍人。
　　不过姜星会装可怜，会求饶，可怜兮兮的示弱一下，姜秀梅就没脾气，连着暗示自己好几次说这是亲儿子，这才压住怒火。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哪想到吃晚饭的时候，姜秀梅越想越气不过，越想越火大，对儿子的怜爱愣是没撑过一顿饭的时间。姜秀梅气冲冲拍下筷子，气得揍了他一顿。
　　这母爱，竟是如此短暂。
　　姜星不敢再呆了，恨不得连夜逃跑。
　　“妈，别打了别打了，我还有正事要办的！你要是打残了，我一会儿打不过洪兴国那父子俩怎么办？”
　　一说起洪兴国父子，姜秀梅果然就不打了。
　　她拧眉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又去闹事了？”
　　“可不是吗？”姜星说：“他们是真不要脸啊。之前被拘留后，放出来了，钱没了，人也受罪了。他们好吃懒做也不干活，一天天净想着捡漏子，占便宜。”
　　“说重点！！”
　　“他们还想来敲诈咱们家但是幸好我聪明伶俐，早就和街坊邻居说断亲了，他们没找着咱们怒从心头起就跑到矿场上去找我撒泼，但是没想到我不在扑了个空还被人当成来闹事的打了一顿。”
　　车队的人来问过姜星，姜星才跑回去处理的。
　　当然，他的处理可不是为了偏袒他那两个断亲的亲戚，只是为了证明，他是真的断亲了。好让车队的兄弟们下手再狠一点，打得再用力点。
　　洪兴国父子两个气坏了，又在矿场上闹事，还把矿工给打伤了，起了纠纷，这才掰扯好几天都掰扯不明白，瞎耽误功夫。
　　姜秀梅了解事情的始末后说：“没遇上我，算他们走运，不然我也要打他们一顿！”
　　姜星成这才逃过一劫。
　　读书果然使人明智，这一招，是他最近埋头苦读，从书上学的。
　　古时候的学名叫祸水东移，现代学名叫转移矛盾。
　　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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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安静了没多久，天色将暗的时候，又人上门来了。
　　是洪兴国一个人。
　　洪兴国是跟着姜星来的，偷偷的跟。
　　之前他还带着一家子人上姜家，打算打秋风，但是没想到，等他拘留释放后，姜家居然搬进城里了！
　　好哇！有好日子过了，居然不带上他！这算什么亲戚？有这样做人的道理吗？
　　洪兴国开始闹了。
　　但之前断亲的时候，姜秀梅到处宣扬，说他们家收了姜家的钱，以后就是买断了关系，再来就是不要脸皮。
　　乡下的女人嘴碎，男人也嘴碎，早就传开了。他这一闹不仅没成功，还闹来村长。
　　村长嫌他烦，带着一干精壮的汉子，硬生生把洪兴国一家给吓走，不敢再造次。
　　不过洪兴国还没就此作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是不知道姜家搬进城里什么地方去了，但是车队在哪儿他可是知道的，洪兴国就上车队去闹。
　　闹了几天，终于是有成果了。
　　他被揍了一顿。
　　被揍了也算好事，可以讹人。
　　这一讹，还真把姜星给讹回来了。
　　大家一阵扯皮，洪兴国还是没落着个好处。除了明面上在矿场上和车队里闹，洪兴国也暗中注意姜星的动作。
　　注意到他赶早进城，洪兴国就跟上了。
　　终于摸着姜家在哪儿了！
　　可惜，当洪兴国站在门前时，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就是姜家在城里的房子？
　　怎么这么破这么旧？这连乡下的屋子都比不上啊！姜家是不是有毛病啊？
　　洪兴国一阵头昏目眩。
　　姜家的日子，难道其实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只是在外头吹牛皮吹出来的？他这一顿打不就是白挨了吗？
　　不然这屋子怎么解释？这也真的太破了！连他家也比不上，给他他还不要呢！
　　洪兴国感觉自己被愚弄了。
　　他对着姜家破口大骂道：“一家子糟心玩意儿！就没一个好东西！也不看看自己过的什么日子就干吹牛！还当老板呢，我呸！我看你明天就得倒闭跑路了！”
　　把姜星胡乱诅咒了一通，洪兴国还气不过，用脚踢了踢门板，大声道：“出来！你小子害得老子挨揍，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在门口这么嚷嚷，里头的人早就听见了。
　　姜秀梅面色黑得像锅底，二话不说，直接进厨房抄了把菜刀。
　　“妈妈妈，你先冷静一点！”姜星还想劝劝。
　　这个时候，洪兴国又找死了。
　　他继续骂道：“还带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野种，对一个野孩子都比家里人强，你们脑子有毛病！”
　　姜星火了，冲上去，把人摁在门板上，想着孩子还在家里不能让他污言秽语脏了耳朵，于是用力捂住洪兴国的嘴巴，大声道：“妈！妈你快点！我把他嘴巴捂住了！你快揍他！”
 
 
第35章 
　　姜秀梅气冲冲提着菜刀出来时, 洪兴国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被姜星摁着为所欲为了。
　　洪兴国挣扎，姜星摁。
　　姜秀梅手中的菜刀锃亮，上头还带着一股子没洗掉的芹菜味, 特别冲。
　　“放开我唔——”话还没说完, 就被姜星摁住嘴巴, 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姜秀梅冷冷的看着他, 半晌后比划比划手中的菜刀，冷声说：“我早说了和你们断亲, 以后更不想和你们来往。我们在城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见着了，不必再上门来打秋风。我比你更想上门打秋风。”
　　这话一说完, 洪兴国就像泄了气的气球, 心如死灰。
　　不能打秋风还有什么意思呢？没盼头了。
　　姜秀梅继续说：“你对我闺女见死不救，我没一刀结果了你已经是大仁大义。你再给脸不要脸, 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唔唔唔！！”洪兴国拼命挣扎要说话。
　　姜星犹豫了一会儿, 回头问妈：“妈，他好像有什么想说的。”
　　“让他说。”
　　洪兴国这才重新呼吸新鲜空气。
　　他狠狠的瞪了姜秀梅一眼, 冷笑道：“咱爸妈说你是个养不熟的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这么狠心！刚嫁人就把姓给改了不说, 爸妈才走多少年呢, 你连我也不认了。你们开车队, 给我们千把块钱怎么了？乡下的亲戚谁不是互相帮扶过来的？只有你这个白眼狼，发达了就不认穷亲戚！亏我们还是亲姐弟呢！”
　　“你——”姜秀梅眼睛一瞪，还没来得及说话, 洪兴国又大声说：“当然, 老天有眼！你现在日子也不好过了吧？我看你们迟早要完！还有那个外头捡来的小野种, 就是个扫把星！要是不是她, 姜月说不定还不会生病！”
　　“给我摁住他！”姜秀梅气坏了。
　　可洪兴国这一次早有防备，没那么容易被摁住了。他像泥鳅一样滑开，姜星没摁住。
　　“小满不是野种，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不是野种是什么？谁知道她打哪儿来的？要不是见不得人，何必支支吾吾？要不是她，我们能被邻居暗地里笑话？她要不是你们捡来的，也是你闺女偷人生的野种。”
　　姜月可是姜秀梅的心头刺，平时碰一下都心疼得不行，洪兴国这么说话，她早就红了眼，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冲上前扑倒洪兴国。
　　用力“啪啪”两声，左右开弓，把人都给扇懵了。
　　“你——”洪兴国大怒，刚想说话，但触及到姜秀梅猩红的双眸，吓得依据后都不敢说出来。
　　这老婆子劲儿贼大！洪兴国感觉自己后牙槽都给打松了！
　　感觉口腔里一股子铁锈味，洪兴国“呸”的一声，突出一口血来。
　　他被刺激道了，骂道：“臭婆娘，你们敢做丑事不敢认？”
　　“敢！”姜秀梅像疯了一样，拎着他的领子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啊？小满捡来的，不是我们家的孩子。那又怎么样？我不仅待她比待你好，就是待我家的猪，都比待你好！猪养了还能吃，待你好你会给我摇尾巴吗？”
　　“我姜秀梅什么时候怕过别人嚼舌头了？孩子他爸去的时候，我和两个孩子都快活不下去了，我带着孩子上门求你赏口粮食吃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做人不争馒头争口气，希望我能挺直腰杆做人!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我带着孩子，吃观音土，挖树根，我都熬过来了。今儿倒好，日子是好过看，你自己就不争口气了？你说过的话，你要说到做到！我告诉你洪兴国，你们欠我的这辈子还都还不清，我不跟你计较是我大度，你还敢上门，那就是你讨打！”
　　骂完，姜秀梅气不过，又“啪啪”扇了两下。
　　她胸口的郁气压了何止几年，压了快一辈子了！
　　洪兴国愣愣的看着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响，几乎都被打懵的了。
　　他一张口要说话，但不管说什么，都很快被姜秀梅张口压回来，根本没有他张嘴的余地。
　　一桩桩，一件件，姜秀梅数落着他。
　　姜星听着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的看着他舅舅挨打。
　　不是他冷血无情，而是姜秀梅数落的那些事情，那时候姜星的年纪虽然还小，但也还有一点印象。
　　日子很苦就是了。
　　他没想到当初他妈的日子那么难过，这彪悍的性格都是那时候养出来的。
　　一个寡妇要带着两个孩子，不彪悍点能成么？他错怪他妈了，以后再也不觉得妈妈的拳头太疼了。他挨揍是应该的。
　　洪兴国打秋风也打不成，还被骂了一通。自从他爸妈去世后，就没人骂过他了。当然了，他爸妈把他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就算是或者，也从来不责骂他一声。反而是爸妈去世后，他的日子逐渐不好过，因为没人帮他干活了。
　　现在姜秀梅跟疯了一样，姜星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洪兴国心里没底，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本来是想着闹一闹，撒一撒泼，把人都闹上门来看笑话，这样姜秀梅觉得丢脸就会像上次那样，给他一笔钱打发了。可哪想，他闹也闹了，骂也骂了，要是放在乡下，早就一群人吃完饭后当做看剧一样围上来看热闹了。可在城里，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压根没人感兴趣。
　　洪兴国真是失策了。没有观众，他再撒泼无赖，那也是不得劲，取不得应有的效果。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洪兴国烦的不行，没少挨打，好处一分没有白忙活，他努力挣开姜秀梅，“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姜秀梅有点上头，还想继续揍，但听他要回家她也不想看见这个垃圾，立即拽着洪兴国的衣领，把人连拖带拽赶出家门，“砰”的一声，关上门。
　　世界终于清静了。
　　洪兴国或许是见这里太破没什么秋风好打，也或许真是被骂得没脸见人，很快灰溜溜的走掉。
　　“妈……”姜星说：“我觉得我挺混账的。”
　　“还行。”
　　姜秀梅叹口气道：“不奢求你有什么出息，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现在就很好了，要是你姐姐还在就更好了。”
　　她觉得儿子是真的收心了，哪怕有哪天忽然闭眼就去了，他也能照顾好自己。
　　人活这一把年纪，就是求个死得安心。
　　姜星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等姜秀梅回屋的时候，冷不丁和姜小满撞了个正着。
　　姜小满乖乖坐在椅子上，椅子有点高，她小短腿够不着地面，一晃一晃的，一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坐姿，很乖巧，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