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如此。”沈骊杳似乎不太好意思,“我以前做错过许多事情,针对谢公子的错事,这些日子终于想通,只是想要弥补以往的过错。”
她态度实在诚恳,而且这些日子未让奴仆在外诋毁‘谢固棠’,谢葭和魏镇都不由得相信眼前的少女,只有后面槐树下坐在轮椅上的苍白俊美的青年露出抹笑,那笑不达眼底。
祁神医已经写完药方,捧着玉髓道:“从今日老夫会帮助谢公子治疗他的腿,但谢公子情况很特殊,前半个月不能用汤药,我会辅以银针彻底打通谢公子腿部经脉,半个月后才能开始用药,这半月我希望你们帮我凑齐他所需的草药,放心,已经找到玉髓,其余草药就容易很多,至多是多花费点银两就能买到,待会儿我就会给他施针。”
祁神医说完把手中药方递给谢葭,“你现在就出去外面寻药吧,剩余两人留下来帮我。”
魏镇道:“要不我也跟着出去帮忙买药?”他是想着用谢固棠的身份已经很麻烦谢葭,而治疗大皇子的药价格应该挺昂贵的。
祁神医哼了声,“不留人也没甚,但我怕他到时候承受不住。”
魏镇却知晓为何了,神医会把主子经脉全部打开,到时候毒素会流窜到全身,剧痛无比。
魏镇不在多言,谢葭说道:“你留下吧。”
等谢葭出去寻药,魏镇推着姬承舟进去房间里,祁神医转头对沈骊杳说,“女娃儿你要现在不回去,就让府中下人给病人炖些汤,或者煮点吃食,等老夫施以银针后,病人身体会很虚弱。”
沈骊杳点点头,“谢公子的病劳烦神医了,我这就过去厨房那边说声。”
整个庭院竟无一个奴仆,沈骊杳也清楚为何,姬承舟有洁癖,加之幼年时期的生活环境,还有这次走火入魔的原因,导致他都不喜有人伺候。
等祁神医进到房间,沈骊杳出垂花门,顺着抄走回廊走了一会儿才撞见个小丫鬟,她急忙喊住小丫鬟说道:“你们府中的厨房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过去?”
小丫鬟显然不认识沈骊杳,沈骊杳只好说明身份,小丫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情不愿的模样,毕竟府中下人都知道这位沈大姑娘为人,虽然是公子未婚妻,但性格可不太好。
小丫鬟到底不敢拒绝,领着沈骊杳过去厨房。
厨房里面还有两个婆子和两个小丫鬟守着,沈骊杳说明来意,厨房里一个圆脸小丫鬟忍不住道:“每次送给谢公子的食盒几乎都是原封不动退回来,谢公子根本没吃过两口,这会儿要给谢公子煮些什么吃食啊?”
厨房的婆子也很是为难,公子这些日子吃的甚少,老爷跟老太爷都担心的不成,她们也没法子啊。
沈骊杳听闻,不由一怔,看这本书时,她自然知晓姬承舟的身份和性情,但许多事情书中并没有详细写出,她甚至不清楚姬承舟在谢府时每日都不怎么用膳食,直到她成为书中人物,与他接触,再结合书中看到的一些内容,知晓他的身世,知晓他曾经都经历过什么,也不由得心生怜悯。
罢了,真说起来,他现在还不是文章后期那个六亲不认的大魔头,现在对他好一些,他承了自己的情,往后变成大魔头也不会伤她。
沈骊杳进到厨房道:“我来吧,我准备熬些鸡汤,厨房可有整鸡?”
厨娘忙道:“有的,有的。”
她们都知晓沈骊杳的身份,见她竟愿意为谢公子亲自熬汤,觉得她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
很快就有拔好毛的整鸡送来厨房,沈骊杳洗手亲自把鸡肉剁成块,滚过一道水后放去炉子上小火炖起来。
现实中的沈家是凤城首富,富可敌国,她过的也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精致生活,但她不算十指不沾阳春水,基本吃食都会做一些,而且幼年时沈家条件一般般,日子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她小时候最喜欢妈妈炖的鸡汤,简直一绝,所以她也学了手。
等着小火把鸡汤煮好就成,鸡汤里面她已经偷偷滴了半滴玉灵液,听神医的意思等施针完成后姬承舟的身体会非常虚弱。
玉灵液可滋养万物,给他补身子再好不过,但也担心他瞧出些什么,鸡汤里面只滴入半滴。
鸡汤想要煮好起码一个时辰,沈骊杳没过去姬承舟的庭院,留在厨房同几个厨娘闲聊。
就这两过了一个多时辰,鸡汤煮好,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气,几位厨娘忍不住喃喃说,“沈姑娘煮的鸡汤好香啊。”她们厨艺也都不错,但煮鸡汤时从来没有如此浓郁的香气,太香了。
沈骊杳把鸡汤上的油脂全部撇干净,又用鸡汤下了碗手擀面,上面窝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几根用水烫过的青菜,色香味俱全。
沈骊杳煮面的空档,洗了些野生菌菇丢进炉子上的鸡汤里面。
菌菇很容易熟,放在鸡汤里面稍微烫下便能吃。
煮好面,菌菇鸡汤也能喝了。
沈骊杳把鸡汤面和菌菇鸡汤装好过去姬承舟的庭院。
谢葭已经回来,正站在庭院里,陡然间闻见股浓郁香气,回头瞧见那沈家姑娘提着个食盒进来。
人还未进来,食物的香气先飘了进来,谢葭忍不住茫然的想着,他府上的厨娘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厨艺了?
沈骊杳提着食盒过去同谢葭打过招呼,“谢伯父,这是我帮谢公子熬的鸡汤,祁神医说谢公子施针后需要进食。”
谢葭点点头,心里也不由对眼前的少女有所改观,“多谢沈姑娘。”
魏镇也从房间出来,他满头大汗,主子没吓着,他倒是吓得不轻。
祁神医也随着魏镇出来,正交待着,“今天没什么事情了,明日我会继续过来帮他施针,赶紧让厨房把吃食端进去吧,让他尽量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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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看祁神医嘱咐完, 沈骊杳把食盒递给魏镇,“这个是给谢公子熬的鸡汤,还有鸡汤面,现在吃正好。”
魏镇没在意, 以为是厨房的厨娘们做的, 只是觉得今日的吃食香味特别浓郁, 他接过食盒同沈骊杳道谢,沈骊杳见这边帮不上什么忙, 随祁神医离开谢府, 祁神医住的位置不顺路,沈骊杳让车夫先送祁神医回去,那块玉髓被祁神医带着回去,祁神医说道:“女娃儿, 这玉髓等我取出来, 剩下的翡翠我会还给你的, 你若不放心,要不自己把玉髓取出来也成,不过小心些, 别漏了, 这玉髓太稀有, 一滴都别浪费。”
沈骊杳道:“这玉髓祁神医拿着就是,到时候把里面的玉髓取出来,翡翠再还我即可。”
剩余的翡翠还能切两个小玉牌,两三个戒面差不多,玻璃种的翡翠都是上品,价格很贵。
“成,等玉髓取出来老夫就把翡翠还给你。”祁神医对翡翠没多大兴趣, 他说完欲言又止,“女娃,那个玉髓,用来做药引可能还剩余些,到时候……”
沈骊杳大方道:“剩余玉髓神医您看着处理就好,这东西留在我手中也无用,祁神医能用它做药引,想来能让它的用处发挥最大。”主要还是她的玉灵液挺多,不过她从未想过让这东西见光,自己用着就好,她还想活着,这样逆天的东西若真的被人知晓,她能够想象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
祁神医激动道:“往后女娃儿你若有任何请求,尽管开口就是,老夫别的不懂,医人还是有一手的。”
沈骊杳笑道:“好。”
一路上,沈骊杳问了些关于姬承舟的病情,问大概需要多久他的腿才能好起来。
提起病人,祁神医沉默片刻对沈骊杳说,“女娃儿,你那未婚夫不是个简单的人,他的病情挺复杂,需要施针半月,施针也是最痛苦的时候,有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很多病人都会失去控制,但你这位未婚夫竟哼也未曾哼上一声。”
他给姬承舟施针时,这个面色苍白俊美的青年连表情都没变换半分,一个多时辰他就闭着眸靠在榻上,动都不曾动过半分。
连他都忍不住惊叹此人的忍耐力。
沈骊杳沉默下来,她当然直到姬承舟的忍耐力多么可怕,就连中毒导致走火入魔的情况下,他都能把毒素压制在腿部经脉上,他才十八九岁,这样的定性出现在这样个青年身上,可想而知他以往受到多大的苦。
文中的姬承舟从头到尾算是个悲情角色,虽强大无比,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再无所求,最后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沈骊杳幽幽叹息声,若她能够摆脱自己的命运,她希望姬承舟也能摆脱自己的命运。
……
沈骊杳和神医离去,庭院余下谢葭和提着食盒的魏镇,魏镇鼻子嗅了下,忍不住问,“谢大人,您家最近换厨子了?”
“没啊。”谢葭茫然道:“还是两个婆子两个厨娘,不过她们今天的手艺似乎不错,这鸡汤挺香的。”说着,他顿了下又问,“大皇子如何?”
提起这个,魏镇脸色微沉,祁神医帮着主子施针时,主子脸色都没变幻半分,神医说施针时会剧痛无比,主子连这种疼痛都能忍受吗?
主子没事儿,他倒是吓得满头大汗。
哎,他家主子也是个可怜人……
“主子没事儿,这会儿还在里头,我把吃食送回去吧。”魏镇说着忽然又道:“给主子寻药的银钱,谢大人同我说便是,借令公子的身份已经是很叨扰,银钱方便自然不能麻烦谢大人,清单到时候交给我便好。”他们家主子旁的不多,隐秘的产业和珠宝钱财可是不少。
“好。”谢葭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儿,谢府没多少银钱,祁神医开的药方,非常非常得昂贵,祁神医开的是十天的药剂方,用了他十年的俸禄,神医还说大皇子想要彻底治好,差不多需要半年时间。
魏镇提着食盒进去房间,姬承舟穿着柔软的月牙色中衣靠在榻上,他身量高,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是白的。
魏镇把食盒摆在桌案上,“公子,吃点东西吧,沈姑娘刚从厨房端来的鸡汤面,还有菌菇鸡汤。”
“不用。”姬承舟嘴唇也有些轻微干裂,“你下去吧。”
“公子,您还是吃些膳食吧。”魏镇这次没听他的,把食盒里面的鸡汤面同菌菇汤取了出来,吃食取出,香味更加浓郁,魏镇还想着是哪个厨娘的厨艺竟如此的好,但是谢大人说府中未换厨娘?所以这是谁做的?魏镇一怔,不由想起沈家大姑娘那样清丽艳绝的模样,难不成是沈大姑娘做的?
姬承舟闻见鸡汤的香气,那双瞳仁颜色略有些浅的凤眸淡淡扫了眼桌案。
魏镇继续苦口婆心得劝说,“公子,要不你吃点?”
“端过来。”
魏镇听见主子冷淡的嗓音,面上一喜,端着鸡汤面过去,姬承舟端着碗尝了口,他用膳时很安静,丁点声音都无,魏镇愿以主子这次也吃不了几口,谁知道就瞧着主子细嚼慢咽把整碗鸡汤面吃得干干净净,把那碗菌菇鸡汤也都喝掉。
“公子,您可算是愿意吃东西了。”魏镇不由得松口气。
姬承舟淡声说,“味道很好,不是府中厨子做的。”
“那是谁做的?”魏镇不由一怔,遂想到沈大姑娘,“难不成是沈大姑娘亲手做的?”
姬承舟没有说话,魏镇送食盒回去时候,顺口问了口,厨娘们急忙说,“是沈大姑娘,沈大姑娘亲自给公子炖的鸡汤,可香了,满厨房都是香味,还剩些汤,阿镇你要不要尝尝?”
谢府的人都喊魏镇叫做阿镇,以为他是公子的小厮,虽然这个小厮像个武夫。
剩余的鸡汤被镇魏喝掉,喝完他咂了下嘴巴,鸡汤味道很好,清淡浓郁的香气,不油腻,也没有荤食的腥气,喝起来非常舒服,是的,就是舒服。
魏镇不由得想,沈大姑娘厨艺竟还不错。
…………
之后的事情,沈骊杳就没再管,她已经帮着姬承舟找到神医,也给了玉髓,这样大的恩情,想来他以后不会再一剑抹她脖子的。
她每日都会去集市挑选毛料,现在每天大概能看十来块料子,安平郡主天天都缠着她一块,沈骊杳每日看的料子有的会当场解石,有的会带回沈家放着,她基本四五块料子就能切出东西来,看得安平郡主目瞪口呆,还问她有什么诀窍。
沈骊杳无奈告诉郡主,“赌石其实还是靠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