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来都是京城中贵胄公子,老鸨忙脚不沾地,哪里有空搭理他们。
虞蒸蒸一进去,便在一楼大堂看到了向逢他们。
几个女子都换上了男装,除却山水之外,其他几人看起来脸色都不大好。
她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向逢看到容上脸微微一怔,而后上前低声道:“恭迎王上。”
容上懒散掀起眼皮:“怎么不去厢房?”
向逢:“没银子。”
金杏阁不让女子进,他只能花钱给她们做了几套男装,这一下便超了预算,能勉强混进大堂就已经不错了。
她们几人脸色这么难看,就是因为连个坐地方都没有,嫌他太抠门了。
其实他自己手里也有不少银子,但那些银子还要给山水买好吃,山水嘴馋胃口还大,每次他去人界时,她都要缠着他要吃。
他总得省着些花,剩下银子也好多给她买些吃食。
容上有钱,要灵石有灵石,要金子便有金子,他随手扔出十万两银票:“选个位置好厢房。”
向逢应了声,便去找老鸨沟通去了。
众人都没认出来容上便是鬼王,更没听到向逢与他交谈,是以只当容上也是鬼宗门门人。
山水看到虞蒸蒸很高兴,她见虞蒸蒸手中拿着一只母鸡,好奇道:“蒸蒸姑娘,这是你灵宠吗?”
修仙界修士,大多私下养着灵宠,若是灵宠是个稀少品种,带出去也倍有面子。
这母鸡瞧着十分有灵气,在山水眼中也算是个稀少珍贵物种。
虞蒸蒸还未来得及说话,子瑜便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听说过养鸟,养鸡倒是第一次见。”
子倩讥笑两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灵宠配什么主人,虞姑娘和这只鸡真是天作之合。”
她们两人灵宠是文鳐鱼,又名飞鱼,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灵宠,却胜在数量稀少,说出去也有面子。
虞江江虽未出言奚落,却也轻笑两声,以示不屑之情。
虞蒸蒸没搭理她们,她刚把鸡事情糊弄过去,可不想再在鬼王面前重提母鸡之事。
万一鬼王回过味来,觉得那定位镯之事不对劲,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原本子瑜和子倩怼虞蒸蒸,就是想在萧玉清面前争口气,可她们谁也没注意到,他注意力压根不在她们身上。
萧玉清望着她身后白衣男子,若有所思道:“这位是虞姑娘朋友?”
虞蒸蒸突然想起来,他们还未见过鬼王,连忙主动介绍道:“这是我……”
容上:“干爹。”
虞蒸蒸:“……”
若不是向逢带着老鸨回来,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反抗。
向逢听见容上话,瞬时明白了他意思。
难怪王上换脸,原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身份。
向逢没有再喊他王上,只不过态度依旧恭敬:“厢房在三楼天字号。”
容上微微颔首,率先上了楼。
虞江江先是看了一眼萧玉清,而后意有所指道:“姐姐真有异性缘,才来鬼宗门几日便已经认了两个干爹,我若是有姐姐两三分异性缘便好了。”
虞蒸蒸嗤笑一声:“妹妹若是想要干爹,直说便是了。楼上那位,你上去磕两个头喊声爹,我这就把他让给你。”
虞江江被噎了一下,小脸气煞白煞白,虞蒸蒸见她不语,便没再跟她较劲,抱着母鸡上了三楼。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厢房,唯有萧玉清迟了片刻。
没过多久,拍卖大会就开始了。
王妃是压轴性人物,自然是最后才能出场,虞蒸蒸对拍卖初夜不感兴趣,自顾自倚着栏杆摆弄母鸡鸡尾巴。
重明鸟依旧一副懒洋洋模样,毫不在意有人玩它尾巴,它喜欢她身上暖暖气息,这温度很适合孵蛋。
山水到点就犯困,平日这时候她早就睡了,此刻她困得睁不开眼,向逢只能让她倚着自己肩膀先睡。
厢房内众人说说笑笑,压根没往底下看。
虞蒸蒸等百无聊赖,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她不经意扫见了大堂红台子上正在被拍卖那名女子。
她揉了揉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女子,竟然和殒身几千年凌碧宫宫主长得一模一样。
虞蒸蒸想起了山水,她正要起身找借口将厢房窗户关上,一抬头才发觉,向逢正呆滞看着窗外。
第18章
不光是向逢,其他几人也注意到了台上那穿着红裙女子。
凌碧宫曾是修仙界第一大派,凌碧宫宫主虽早在几千年前殒身,后世却流传不少她画像,厢房内几人自然也都知道她模样。
子瑜和子倩趴在窗户边,怔怔看着那红衣女子:“我没看错吧?”
萧玉清紧锁眉头,低声喃喃道:“凌碧宫……宫主?”
虞蒸蒸见他们这种失魂反应,倒也不觉得稀奇。
青城山上一共有两大门派,一个是凌碧宫,另一个便是御灵派。
凌碧宫只收女弟子,以精湛医术闻名六界,乃是医修大派。
而御灵派则是普通修仙门派,并未有何出色之处,原先凌碧宫未灭门时,御灵派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修仙小派。
其实凌碧宫宫主与御灵派掌门乃是同门师兄妹,平日关系很是亲近,在宫主殒身后,凌碧宫中所有珍贵稀奇丹药灵草都被萧掌门继承走了。
依靠着那些丹药,御灵派渐渐取代凌碧宫,成为了修仙界第一大派。
萧掌门定是常常在后辈耳边念叨这个红颜早逝师妹,他们突然看到一个和凌碧宫宫主容貌一模一样女子,有这种反应自然不奇怪。
虞蒸蒸不太关心其他人怎么看这事,她只是有些担忧山水。
她看了一眼倚靠在向逢肩上睡得香甜山水,意有所指道:“即便两人长得再相像,那也不会是她了。”
凌碧宫宫主已经死了,死很透彻。
就算是投胎转世,也不会拥有前世音容相貌。
比起追求虚无回忆,珍惜眼前人不是更重要吗?
楼下响起老鸨亢奋嗓音:“这位老爷出价三千两买安宁姑娘初夜,还有公子老爷出价吗?”
三千两可不是笔小数目,这足够养活一村子百姓小半辈子,仅仅用来买一个女子初夜,已经算是高价。
“三千两第一次,三千两第二次……”
萧玉清抬手示意:“三万两,赎身。”
老鸨一愣,随后幽幽笑道:“公子说笑了,咱们今日只拍姑娘们初夜,哪有直接赎身道理?”
毕竟是老鸨悉心教养了一年头牌,卖了初夜往后还可以继续接客,只三万两便想买走她摇钱树,她自然不会同意。
萧玉清继续加价:“五万两。”
老鸨眸底闪过算计光芒,她看人很准,这公子既然愿意花这笔巨款买走安宁姑娘,便说明安宁姑娘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
虽说五万两已是不少,但她隐隐有种预感,安宁姑娘还可以卖更高价钱。
老鸨缓和了些语气:“咱们金杏阁还未开过这种先河,若是公子诚心想为安宁姑娘赎身,五万两却是不够。”
说罢,她伸手比了个‘十’手势。
老鸨故意拿乔,她指了指方才出价三千两秃头油腻老男人:“若是公子不出价,安宁姑娘今夜便是这位老爷了。”
虽不忍安宁被卖给那老男人,可萧玉清实在有心无力,五万两已是他能争取到极限。
眼看着老鸨就要和那老男人成交,安宁突然朝着三楼厢房位置跪了下去:“求公子为安宁赎身。”
她眼眸湿漉漉,显然是上台前刚刚哭过,她削瘦下颌微微抬起,倔强眸光中满是无助。
仿佛只要没人救她,她便随时会撞墙自尽似。
原本默不作声向逢,缓缓垂下眸子:“十万两,我给。”
虞蒸蒸叹了口气。
看来他并没有听进去她话。
本以为老鸨会痛快成交,但老鸨却出人意料狮子大开口:“十万两是方才赎身价钱,若是公子现在想买,得要二十万两。二位公子屡次破坏金杏阁规矩,今日要不给安宁姑娘赎身,奴家只能对不住二位了。”
这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之意,显然是要玩硬了。
老鸨有后台,腰板也挺得直。
她试探出他们急切给安宁赎身心思,见他们皆是陌生面孔,又穿非富即贵,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讹他们好机会。
向逢沉默了。
王上给他十万两,定厢房用了一千两,剩下九万多两倒是不用还回去,他可以自己随意支配。
可那九万多两,便是加上他之前攒银子,也不过就是十一万两,他哪里去给老鸨搞出二十万两银子来?
向逢攥紧了手掌,抬眸望向容上。
容上斜斜倚靠在美人榻上,熟视无睹把玩着大拇指上玉扳指,嗓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她不是雪惜。”
向逢垂首:“我知道,但我想救她。”
他知道,雪惜早就死了。
他也知道,雪惜是因他而死。
容上垂眸轻笑:“好。”
他温声道:“一百万两。”
此言一出,整个金杏阁一片哗然。
老鸨呆若木鸡看着三楼厢房,半晌才磕磕巴巴道:“这位大老爷是要用一百万两给安宁姑娘赎身?”
这都不是巨款了,这简直是天价。
便是当今万岁爷在这里,都不敢这般阔绰出手用一百万两给一个红尘女子赎身。
虞蒸蒸愣了愣,她诧异看着他,心中暗暗猜测,莫非鬼王原先也曾喜欢过凌碧宫宫主?
一百万两可不是笔小数目,他是为自己给安宁赎身,还是为向逢?
容上似乎是注意到她炙热目光,他似笑非笑轻瞥她一眼,削瘦修长食指叩住酒杯,指尖微一用力,那酒杯便化成了一堆齑粉。
虞蒸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感觉被捏爆不是酒杯,而是她自己脑袋。
容上轻笑一声。
他抬起骨节分明手掌,两指并拢微屈指关节,一颗檀香木佛珠从他指缝中飞弹而出,带着凌厉冰寒之气,射在了老鸨左腿膝盖骨上。
老鸨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左腿膝盖以下小腿肚子便已经不翼而飞,血肉模糊腿骨中透出丝丝森白骨色,躺在不远处一小截腿瞧着孤零零。
撕心裂肺惨叫声不绝于耳。
厢房里几人皆是一脸惊悚看着美人榻上容上,这伤人手法看起来那般熟悉……
难道他就是鬼王?!
容上对那惨叫声置若罔闻,他浅笑道:“十万两。”
说罢,又是一颗佛珠从厢房窗格中飞出,将老鸨另一条小腿也炸飞了出去。
他不疾不徐道:“二十万两。”
老鸨左右手掌先后不翼而飞,楼下大堂中一片混乱,壮实龟奴们朝着三楼呼啸奔来。
容上并不在意,他依旧慢吞吞喊着价钱:“四十万两。”
一双手掌和小腿都没了,如今老鸨只余下一颗脑袋苟延残喘,他挑唇望着老鸨:“你项上头颅,值六十万两吗?”
老鸨疼晕过去,又再次因为疼痛醒来,听到他这么问,老鸨瞬时间便明白过来,连忙惨白着脸求饶:“值!值!奴家这就将安宁姑娘给您送去……”
话音未落,脑袋就从脖子上搬了家,圆润头颅咕噜噜滚落下去,吓得来金杏阁参加拍卖贵胄公子们争先恐后朝外逃去。
“杀人了——”不断有尖叫声响起。
老鸨头颅滚到了安宁脚边,安宁却依旧保持着方才跪姿。
她垂首低伏在地,令人看不清楚面容,只有微颤脊背,证明她此刻应是在恐惧。
向逢叫醒了山水,山水正揉着眼睛,却见自家师父急匆匆冲破人群,朝着楼下奔去。
她一脸茫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
容上站起身,将手中油纸伞撑了起来,他垂首轻喃:“下雨了。”
说罢,他便从厢房内消失了,甚至连个余影都寻摸不到。
若不是那老鸨惨死当场,众人都以为方才发生事情都是一场错觉。
容上一走,虞江江便忍不住问道:“鬼王怎么成你干爹了?”
她口气不太好,甚至连虚伪喊声姐姐都忘记了。
其他几人看着虞蒸蒸眼神中,也都带着几分谴责之意。
“你未免太自私了,明明知道他是鬼王,却也不出声提醒我们!”
“就是!刚刚在厢房之中,我们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岂不是要和那老鸨一个下场?”
“难道你是故意?就想让我们丧命当场才满意?”
虞蒸蒸正要怼他们,便听萧玉清开口替她解释道:“许是鬼王想要隐瞒身份,特意叮嘱不让虞姑娘多说,此事怎能怪罪在虞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