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灵:“……”
芥灵:“一任主人只拥有一个道侣名额,主人您真的考虑好了吗?”
桑叶掌心湿润,眼前鲜红,混杂满了她和寂川的血,已经快要无法站稳了,闻言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是。”
绝不后悔。
芥灵见她十分坚决,便也不再询问,只应允了一声,“芥灵明白了。”
它空灵的声音落下,桑叶便觉得面前的视线陡然变化,视线里闪过一道道金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小芥子仙界的第二层——
一个看不清远方的雾气空间。
脚下似乎踩着什么柔软又不平衡的东西,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浓郁的雾气……不、不对。
三个月轻颤着伸出一根手指,忍着近乎寸断的经脉疼痛,运转了一次功法,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一片浓郁的“雾气”全都是浓缩的灵气。
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双腿却再也无法站稳,眼前一黑,脚弯软下,直直昏迷过去,连带着搀扶着寂川也一同摔了下去。
只是两个惨兮兮的小可怜没有像桑叶以为的摔在柔软的地面上,而是倒在了巨大的柔软的荷叶上。
那深绿色的荷叶被他们的重量压迫,往一边倾倒,像抖去露水那样,将桑叶和寂川抖入了不深不浅的灵湖之中。
沁凉的灵泉似乎十分嫌弃自己血淋淋的主人同她的伴侣,但却还是好心的开始化成了一团团温柔的水雾,滋养着一人一龙断裂的经脉和残破的鳞片。
原来,这小芥子空间的第二层,根本就不是桑叶以为的充盈着化雾灵气的空间,而是一片长满巨大荷花的灵湖。
从湖低源源不断的产生灵气,滋养着灵荷、孕育出整片灵湖。
自小芥子空间上一任掌门离世之后,近百年来,积攒了数量庞大的灵气,却再未曾有人踏入。
在感知到桑叶和寂川入湖之后,芥灵也漂浮到了第二层。
一个小光点半悬在半空之中,“看见”主人的伴侣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像是八百年没见过灵气一样,吸收灵气好比海啸黑洞,不过几秒的功夫,在他身上就形成了一个灵气就漩涡,好像龙吸水,速度快得十分可怕。
再看看自家主人,虽说在历来的主人之中也不算慢,但比起她旁边这位,那就差多了,简直不能比。
其实芥灵猜的很准,说他没见过灵气,还真一点都没错。
甚至龙崽没见过灵气也不是八百年,而是一千多年。寂川能有如今的修为,除了种族天赋之外,便是时间的累计和这么多年来在生死搏杀之中一次一次磨炼出来的功夫。
芥灵本没有什么感情,但作为小芥子仙界的“灵”,它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神志。
理智分析告诉它,这么下去,第二层的灵气也不一定够,这次自家主人血亏。
只是,这个它也不十分确认种族的生物是主人选定的伴侣,也算它的半个主人,也不能不让他吸收灵气。
芥灵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将第三层的口子打开十分之一,用来弥补第二层可能会出现的空缺。
芥灵闪了闪,沉入湖中、各自分散开的桑叶和寂川身下便出现了两只柔软的灵泉所化的“手”,托着二人浮在了水面上。
几片荷叶折断,在灵雾之中翻转,很快便编制成了一张床榻,缓缓漂浮在湖面浅浅一层。
灵泉“手”将桑叶和寂川放在床榻上,又折下一朵开着的荷花,制成了柔软枕头和被褥,盖在了桑叶和寂川身上。
做完这一切,芥灵又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主人和她的伴侣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便径直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荷叶和荷花花瓣皆是湖中孕育千年的灵物,睡在这两者之中,不仅能加速灵气吸收、还对经脉韧性的修复大有裨益。
静谧的灵湖之中,只飘飘荡荡的漂着一张床榻,随着波浪浅浅的摇晃着。
疼痛终于减轻、疲累到陷入深眠的桑叶并不知道——
芥灵已经将她方才亲口承认寂川是她认定伴侣的这些话全都记录了下来,不仅如此,它还搞了一张荷叶床,把她和小怪物放在了同一张床上,圆了某条龙崽一直幻想着的同床共枕。
桑叶还不知道,这个小芥子仙界,从第三层开始,每一层都种植着一株敖野梦寐以求的九转神莲,这小芥子仙界也是中后期敖野最大的一个依仗。
躺在荷叶床榻上的桑叶和寂川不断的吸收灵气,很快,在庞大灵力的冲刷之下,桑叶那些个劣质的储物袋和品质不好的衣裳全都一点点碎裂开来。
数不清的东西倾倒而出,除去几本看起来破旧但用材很好的丹方功法、一些材质不错的玉瓶和一件薄薄的衣衫,桑叶身上其余的东西几乎全都在灵气的冲刷之下化成了湮粉。
连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衣裳也未能幸免,但好在还剩下的那件薄薄的衣衫也算一件法器,十分自觉的套在了她身上。
一边寂川的情况倒是好上很多,毕竟他本来就算是裸龙一条,又很穷,除了一身龙鳞外也没什么东西好碎了,倒也十分坦然。
也正因为处于昏迷状态之中,桑叶也没注意到,在她储物袋中一件不起眼的法器碎裂的时候,一缕黑色的、像极了印记的东西也因此消散了,就如同曾经禁锢在她身上的枷锁消逝一般。
随着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小怪物身上神秘的白光也越来越旺盛、范围越来越大,从一开始只是笼罩着寂川,发展到后来连带着将桑叶整个也包裹在内,形成了比方才在外面漂亮数十倍的……“蛋壳”。
小芥子仙界第二层的时间流速同外界是二十比一,当“蛋壳”已经凝聚了大半年的时候,外界也不过过去了将将半月。
所幸小芥子仙界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飞行法器,这一路上他们也很幸运的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在半日之前,蓝色风铃花形状的法器便已经按照桑叶先前输入的路线,来到了远离桑府城、远离大沐王朝,七洲边境的一处偏僻土地。
这儿距离南溟不远,背靠许多座大山,灵气十分充沛,但地方虽然好却实在有点儿小,而且时有妖魔作乱,鱼龙混杂,各种宗门林立,人妖魔散仙鬼修都喜欢这儿,属于地方不大事情却很多的地方,没有什么人愿意接手这儿。
但尽管没什么王朝愿意接手这儿,当地的民众却十分的要强,尽管大多数都属于没有什么天赋的普通人,却也不甘示弱,不断的改良兵器,加强符咒,再加上愿意伸出援手的一位真仙,数百年来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一方乐土。
数年前桑叶来这儿的时候,此地正面对广大修士有一个“置地”计划,只要是修士,就可以根据实力等级在这个小国的镇子上任选一处购置宅子,可以享受便宜的价格,越偏僻的地方越便宜。
当时桑叶兜里没灵石,修为也不过只是筑基,尽管很想直接住到繁华的镇子上,但最终也只是很无奈的选了一个靠近海湾的偏僻小镇的一处偏僻房子。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买的起的拥有灵气的宅子了。
说起来她一个修士,实在不应该这么落魄,但桑叶从小穷到大,能拥有一块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拥有灵气的土地的就算不错了,倒也没挑。
购置宅子这件事,桑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当时疼爱她的师姐也没有告诉,所以雷月道人也不知道她在“南溟小国”有一处地产。
也正因为当时的小桑叶实在非常的穷,又没有什么经验,她为了便宜一些,尽管当地真的有对修士展开的“置地”计划,没去正规的登记处,找了房牙子。
好巧不巧,房牙子是个鲛人族的坏小子,在小桑叶充满期待亮晶晶的目光下,卖给她的这处破宅子……
正是某条龙崽失踪之前一砖一瓦亲手搭起来、打算未来当婚房用结果还没住便就意外出事了的“危房”兼“凶宅”。
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痛苦诱形期的龙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桑叶也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危房”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凶宅”地面上落满了灰尘。
在一如死寂山川、空旷许久连落叶也不愿问津的院子里,终于落下了一朵漂亮的、蓝色风铃花。
……
……
半月的时间稍纵即逝,一直没有等到桑叶赶来向自己认错请安的雷月道人还真是有些着急了。
之前因为桑叶当着那么多世家和王公子弟的面,为了维护一个样貌邪异的奴隶同他作对,雷月道人可是气的不轻。
只不过对外桑叶一直都是他最疼爱的大弟子,当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火,就只能自己憋着。
等后来终于打发走了那些个难缠的人,已经过了三日,而掌门师兄也为了星级天才战的事,出去打点了。谁知趁着掌门师兄离开的功夫,长老那边又因为桑叶去参加星级天才战之后得到奖励的分配问题打了起来。
他作为桑叶的师尊,自然想要多拿一些好处,谁知那些人居然还不乐意,还耍阴招,他没能打过他们,躺了足足十多天。
不仅如此,那几个该死的老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毒,他的伤口迟迟不能愈合,桑叶留下的那些丹药昨晚吃完了,这才一晚上,他的伤口更是有了雾化的迹象,就连他的金丹也隐隐有了开裂的迹象。
他很想要桑叶炼制的丹药,但又不想低声下气的去求她。
刚被打趴的时候,雷月道人信誓旦旦的认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桑叶之前因为那妖艳的奴隶同他这个师尊有了点龃龉,但也绝不会不闻不问不管。
但他显然想错了,他躺了十多天了,没让桑叶来看他,桑叶还就真的没有来。
之前雷月道人一直坚定的认为桑叶是尊敬他的、就算没有桑代的遗言,也断然不会对他这个师尊不理不睬,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倒真的慌了起来。
“师父,大师姐今天也没有联系您吗?”在雷月道人犹豫着要不要服个软联系桑叶的时候,桑青青正端着几瓶从外面采买回来的丹药推门而入。
听到桑青青的话,雷月道人皱起了一张老脸,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桑青青也禁不住皱起了眉,把装着丹药的瓶子放在了雷月道人手边的桌子上,双手攥着下摆,缓缓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弱又惋惜,“桑叶师姐也真是的,就算先前师父您不小心打扰了她和那奴隶的……”
桑青青顿了顿,才继续道:“约会,她也不应该生那么大的气呀。现在师父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师姐怎么都不来看看,一个奴隶哪有师父重要,师姐她也不想想……”
“好了,别说了。”原本想服软的雷月道人被桑青青说的怒火上涌,拿出来的传音令也被他随手丢到了一边。
他本就不喜欢桑叶,虽然她容貌出色天赋又强,可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需要怎么努力便能修成大道的天才。也厌恶桑叶充满期待的眼睛,那只会加重他的负罪感。
她只要当一个工具就行了,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情。
“师父,别生气了,师姐她性格就是这样,您先把丹药吃了吧,伤口又快恶化了。”桑青青见雷月道人脸色实在难看,出声安慰。
雷月道人点点头,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丹药,无意之间扯动满是脓血和黑色脏污的伤口,顿时疼的惨叫出声,面无人色。
桑青青吓得脸色苍白,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按理说,只是和三长老他们打了一场,大家都是一个宗门的,断然没有下死手的道理。
但这次大家的伤势都尤为惨重,她一直以为师父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毕竟他本就大限将至,但今天她出门同谢杏一起采买丹药的时候,才从她口中听说,昨个夜里,八长老和五长老已经没了。
当时谢杏的原话是“你师父也太狠了,就算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长老,也不应该耍阴招啊,干什么下毒?你是不知道,八长老和五长老死的有多惨。”
“先是伤口化脓开裂,怎么治都不见好,接着金丹碎裂,浑身像是被一团黑雾吸干了一样,到最后只剩下一滩像泥巴一样的东西,实在是太吓人了。”
桑青青本是特别的信任雷月道人的,觉得自家师父不可能说谎,一定是在打架的时候那些长老们使了阴招。
但想到今天外出时,谢杏言之凿凿的话语,心里到底有了一些疑虑——
到底是那些长老们使了阴招,还是师父与长老们都被什么东西给害了?
雷月道人惨叫了两声,便也没了力气继续惨叫,只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吞咽下了丹药,如同死鱼一般躺着,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什么服软不服软了。
桑叶的丹药才刚吃完一天,他的伤势就已经发展到了他不能控制的地步,在性命面前,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虚弱苍老的开了口,“青青……你现在就去无名峰找你大师姐,请她过来一趟,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