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虽万般不情愿,可他却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叉手躬身,沉声道:“县主万福。”
南知意作势要扶他,“哎呀,卢指挥年长,是长辈,我怎么好劳烦卢指挥给我行礼呢。”
卢指挥:......小小年纪好不要脸。
卢五娘:不愧是你。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小郎君低声感慨道:“县主可真是个知礼敬老的人呐!”
“正是正是。”众人急忙附和他。
卢指挥面皮子抽动了一下,问道:“那你们今日过来,就只是瞧瞧四郎的吧?”
“对呀。”南知意让阿晋将糕点交给了卢指挥,又关切问道:“他现在如何了,可还能走路?”
周围又有人低声絮语:“县主可真善良,卢四这样的人,她都这么关心。”
卢指挥瞪了说话那人一眼,方才回道:“本就被打的那么重,刚才又被他大兄揍了一顿,目前不太能行动。”
南知意沉着的点了点头,叹道:“卢指挥,你这总算是因祸得福了。”
“啥?”卢指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南知意。
瞧瞧,瞧瞧,这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他儿子伤成这样了,她还说他有福?
南知意理所应当的看着他,“是啊,他伤成这样,不在家里躺上三五个月,那是好不了的吧?这一段时间内,总算是不能给卢指挥惹祸了。”
“你?!”卢指挥瞪大了双眼,指着南知意的手指都在颤抖。
南知意顿时拉下脸来,“你怎么这个态度?上次那件事说要亲自来给我赔罪,又没来,我还没怪罪你呢。”
“上回我就说了,要你看好卢四,别让他再惹祸了,否则惹上有些人,你想救他都没辙。你瞧瞧,这不就被我给说准了,惹上三千营的不说,还被东宫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卢指挥,不是我说你,就不该把他放出来,非不听我的,这下吃亏了吧。”
听了这番话,众人纷纷道:“县主果然有先见之明!”
“你你你!”卢指挥气血上涌,身子不可抑制的晃了晃,卢五娘赶忙扶住他,又喊院子里的卢大郎:“大兄你快出来啊,阿爹要晕过去的。”又暗中使力,狠狠的掐了把卢指挥。
伴随着她的话语,卢指挥两眼一闭,无力的倒了下去,卢大郎也恰在此时冲了出来,直到他接替了卢五娘的工作,卢指挥方才软软的倒在了他身上。
“阿爹!阿爹!”卢五娘双目含泪,轻轻摇晃着卢指挥,“快叫医士来啊!你这究竟是怎么了?莫不是气的?你——”
南知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接话道:“肯定是气的!”
卢五娘回头看她,双眼红彤彤的,“县主,你怎么能——”
“肯定是被卢四给气的!”南知意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的看着院子里趴在那、露出一点头发丝来的卢四郎,“若不是他这样不听话,成日惹是生非,怎么会将卢指挥气成这样!”
“你们做兄弟姐妹的,可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才是,这样才能为你们父亲分忧!”小姑娘抬起下巴,谆谆教诲着卢家兄妹几人。
卢大郎认同的点点头,“县主说的是,我已经在教训他了。”又转头扬声吩咐院中仆从,“快给我继续打!用力打!”
话未说完,卢大郎便感觉自己胳膊猛地一紧,提心吊胆的向下瞄去,发现卢指挥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胳膊,还拽的紧紧的。又看向卢指挥,只见他眼皮轻轻颤动,似是要醒来的迹象。
卢大郎张了张口,有些欣喜,正要说话,却被卢五娘给隐晦的踹了一脚。压下满腹的疑惑,对着众人道:“实在是抱歉,我父亲今日身体不适,我先将他扶去榻上休憩等待医士,且让舍妹送送诸位。”
南知意叹了声,“行,也让卢指挥别太伤心了,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那糕点也记得吃,那可是素云斋最高档的,我平常可轻易舍不得买的,今日都给他买了两盒!”
她这个人真是太大方了!
一行人走后,卢指挥猛地睁开双眼,眸中迸发出锐利的寒光,将卢大郎给吓了一跳。
“父父亲。”卢大郎慌张到结巴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醒了,那医士也过来,还要——”
卢指挥推了他一把,顺势直起身来,“看什么看,老子好得不得了!”
卢大郎不解的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可是你刚才还晕了的。”
“蠢货,我那是被气的!”卢指挥跺着脚骂道:“姓南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她爹就不是个好东西,她竟敢这样当众羞辱于我,实在是可恶!”
卢指挥早年是凉国公麾下的,同南垣有过些小摩擦,关系一直说不上好。
卢大郎抿了抿唇,“父亲,可是我觉得若不是四郎,也不会如此,他就是该好好管教了。”
卢指挥瞪了他一眼,怒骂道:“你懂什么!”
一出卢府大门,南知意便碰上了南何维等人,忙招手喊道:“大哥,你做什么呢?”
南何维含笑道:“这不是听说卢四郎被揍了,过来瞧瞧他吗?”
“嗐!”南知意叹气道:“可别提了,我们去看了他,只是他现在这样子也不能见人。你们也别着急进去,他刚才将他爹卢指挥都气晕过去了,想必人家家里正忙乱着,没空招待你们。”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十分苦恼的模样。
南何维面露疑惑之色,“竟有这回事?”就卢指挥宠儿子那劲,他才不信卢四郎会把他气晕过去呢。
“是呢。”南知意赶紧拉着她哥他们往回走,“礼就不用送了,我们刚才已经送过了,别浪费了。”
旁人羡慕的看着南何维,夸赞道:“绡绡可真是节俭持家!”
南何维谦虚的摆摆手,“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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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满木樨的小院中,穿着秋香色蜂逐梅洒金马面裙的少女焦躁的走来走去。
“这个宣平,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些!”少女沉着脸,低声骂道。
侍女给她奉了盏茶水,轻声道:“四娘,喝杯菊花茶消消气。为这种事生气,不值当。”
詹四娘愤而抬眸,“那我该为什么事生气?我话都放出去了,她竟然不来,这不是在活生生打我的脸?”
一想到今日宴席上不停地有人问她县主怎么没来,她便觉得面颊臊得慌,恨不能离席而去。
“四娘,你确实放的早了些。”侍女上前给她轻轻揉着肩膀,温声道。
詹四娘脸色更不好看了,“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她是没答应我,可也没直接回绝我啊,我这不提前放话出去让旁人知晓吗?他们京城规矩如何我不管,既然是我发出去的帖子,自然该按我们那边的规矩来。”
她从前在凉州时,谁得了她的帖子不是巴巴的赶紧写回帖,若是有事不来的,还会专门告知她。
还京城贵女呢,一个个也忒没规矩了些!
“四娘,那现在怎么办啊?”侍女也很是着急,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詹四娘一想到自己即将沦为圈子里的笑柄,便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我跟她没完!”
“一点小事,就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一人行进小院,轻声呵斥道。
詹四娘转过身,委屈的看着来人,“阿娘,今日——”
凉国公夫人在她面前站定,淡声道:“我已经知晓了,她不来就不来。别说没应你帖子,就是应了你帖子没来的人也不少。”
詹四娘拧眉道:“可是我都放话出去她要来了,她不来就算了,今日还去了新昌长公主府上,这让我情何以堪。”
凉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论身份她是县主,自然有不给你面子的能耐;论人缘她比你好上百倍,今日许多没来的人,不就是暗地里得知了消息,去了那边吗?”
“那我现下都要完了。”詹四娘懊恼不已,眼中浮现出几分绝望,她这段时日都不想出门了。
凉国公夫人捋了捋她的鬓发,安慰道:“不过是一次宴会而已,算什么大事?你莫要太过于揪心,该怎么出门玩就怎么玩。她从小在顺天府长大,自然比你这个新来的要如鱼得水。”
“我知道了。”詹四娘低着头,闷闷地答着。
直至盛夏,南风逐渐燥热,吹在人身上都觉得热乎乎的。
街道行人骤减,大多都选择在清晨或傍晚出行,正午时路上更是连一个人影都瞧不着。
这样热的时节,南知意干脆窝在房里不再出门,连正院都只有早晚才去,或是去了就一直呆在那。小姑娘让人搬了个大冰鉴进来,还放了许多果子点心在屋里,同人赶围棋玩儿,舒服的不得了。
“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玩。”赵圆从外冲了进来,一来就端起一杯桃汁,咕噜咕噜喝完了。
南知意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懒懒散散的,“什么事嘛?”她冰了好久的桃汁,这人居然就直接给她喝光了!
赵圆喘了口气方道:“你知不知道外面有人在传你什么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的小可爱们的评论,被jj吞了一些~
卢指挥:臭不要脸的……老子明明是被你给气的!
南知意:亲自揍人多累啊,我选择让他队友揍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刘家的柒宝×5;
山水有清音;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什、什么话?”南知意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我都许久没出门了。”
赵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自己的名声你怎么都不上心啊。”
南知意坐直了身子,理直气壮道:“我名声?那当然是好得不得了了。”有时候那些人夸她的话, 她自己听了都脸红的很。
赵圆无言以对, 恨声道:“你自己去外面听听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啊?”南知意小脸上写满了问号,挠了挠头,十分困惑。
赵圆叹道:“有人在外面传,说你不三不四的,成日不知道待在家里做女红,就知道去外面玩,肯定是嫁不出去的。”
南知意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出不出去玩,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这么关心我嫁不嫁得出去, 莫不是哪个娶不上妻的心中愤恨。”
小姑娘气得不得了, 在房里打起转来, 桌上放着的暗八仙茶盏都差点被她给撞到地上。
“还女红呢, 我家有的人是给我做,莫不是嫉妒?”南知意同赵圆一样,猛灌了一杯冰冰的果汁, 才平复下心情来,又看向赵圆, 问道:“还有什么?”
赵圆犹豫了一下,小小声回道:“有人说,你先前是自己传出要去凉国公府宴会的消息。”
这样的事,小姑娘都听愣了,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呢?
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她的神色,赵圆接着说:“等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后, 你又故意不去,就是为了给她这个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这一下子,南知意是真的懵了,完全想不到竟然会有这种流言传出来,差点把自己坐着的朵梅纹楠木太师椅的扶手给掰下来。
见她愣着半天不说话,赵圆推了推她,“你说说怎么办呀?”
南知意回过神来,涩声问道:“你在哪听到的?有多少人在传?”
“我路上有听到,昨日出门玩也有几个人在传,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反驳的,宁宁昨日还跟她们吵了一架,眼圈都红了。”赵圆也有些疑惑,“只是被骂了以后,那些人便消停了好一会。”
火轮炽热,从西边的窗牖投射进来,照的人浑身难受,整个卧室仿佛蒸笼一般闷,冰鉴半分作用也没有。
南知意扬声唤婢女去将西面的窗户关上,冷哼道:“她怎么就这么蠢呢?”
“谁?”赵圆有些激动,“你知道是谁了?”
南知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还能有谁,要是只说先前那个不做女红的,我还不知道是谁。连凉国公府的事都出来了,你说还能有谁?”
赵圆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南知意说的是何人。
“竟然是她呀!”赵圆正大双眸,“表面上态度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