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有天气预报。”常湘对他笑了一下。
吴谦易:“......”
那你指着云彩干什么啊!有病吧!
“你输了。”吴谦易决定占据主动权,不再被她牵着鼻子走:“八班成绩不是倒数第一,而是倒数第二。”
“哦,但是这和我输赢有什么关系呢?”常湘歪着头看着他:“我们赌的既不是八班是不是倒数第一,也不是我这两千块钱能不能收回来。”
“我们赌的是你赚不到一分钱。”常湘笑得很开心:“我没输啊。”
“我怎么可能赚不到一分钱。”吴谦易急了:“除了你以外所有一切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我给年组前二十的位置开的个人盘还是很稳的,赔率我都算过了,我肯定是赚的。”
“哦,你也别那么绝对。回班看看你那张英语卷和你考试前卖给别人的是不是同一张吧。”常湘喝了一口奶茶,把头转了回来,给吴谦易留了一点面子。
吴谦易的脸上由红转白再转青,他脑海中瞬间蹦出了七八种可能,最后感觉头晕目眩,撒腿就往班级跑。他已经很久没跑得这样慌张,班级里的同学还都在看榜讨论成绩,他拨开挡住他的人,疯狂翻找被杂物堆得乱七八糟的桌格。
终于,他从桌格里抽出他留着的一模英语卷子,然后打开手机找到了考试前他卖给别人的真题文档,认真核对。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
他呆坐在座位上,冷汗都溜了下来。
为什么会换题?!
他只顾着卖他的真题,让那些对自己英语没有信心且略差的好学生成为黑马,挤进年组前二十的宝座,间接成为他的赚钱工具。他并不想要成绩,所以真题在手自己却一眼都没看,以至于在考试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题是不是他卖的那套。
可是如果换了题他的买家为什么没在考完试后找他退款啊!
周围安静下来,吴谦易抬起头,看到常湘也回到了班级,她表情淡然坐在讲台上拿起数学课本一边备课一边看自习,并未向他看一眼。
他什么都顾不上,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拿着卷子走到常湘面前。
常湘像是早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回答道:“我找了英语组组长,也就是你妈,告诉她漏题了,她换了套备用的。我不仅没卖你,还在考试后让贺间帮你给那些买了你题的学生退了款,他们才没来找你。”
吴谦易嘴唇被自己咬得不过血了。
“小赌狗,现在你欠我两千二,早点还钱。”
吴谦易失魂落魄坐回座位,终于明白被常湘从头到尾算计了个透彻。从一开始,她摸到围棋兴趣小组下注就是个幌子,她的下注让自己误以为她在用赌注较劲,他一心想着如何让八班脱离倒数第一,他以为常湘把心思都用在抓他作弊上,完全没料到常湘会直接给他告发了。
“你这不讲道义。”吴谦易从牙缝里憋出这样一句话。
“好兄弟,你可能忘了我是个老师。让你们好好学习,别总想着作弊买题不劳而获才是我的道义。我没把他们上报学校也没检举你,还给你垫钱这已经是我最大程度上的友好了,你要是再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就锤死你。”常湘从包里拿出她带着大钢珠的手套。
一直在下面观察常湘和吴谦易的贺间看着他送的手套发挥了作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常湘身上的流里流气太浓了,让吴谦易忘记了她还是个老师,把她当成了对手看待。
他精心算的赔率,辛辛苦苦操的盘,全都崩了!
常湘坐收渔翁之利,不但让自己班级脱离了倒数第一,还摆了自己无数道。她明明知道自己赢定了,依旧处处都要和他作对来气他,简直就像是在耍宝宝玩。
怎么可能会输呢!他一开始就太小瞧常湘了,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吴谦易此时感觉自己站在江东的大地上,讲台上的常湘挥动着羽毛扇,隔空给了他一手冲击波,让他险些吐出血来。唯一不同大概是他是个单身狗,身边没有小乔,常湘也没有刘备做主公,她自己就是主公加军师加天下兵马大将军。
天下聪明共有十斗,这一波常湘独占十一斗,天下人还欠她一斗。吴谦易骄傲自满的心被狠狠砸碎了。
他虽然气到濒临死亡,但也不想被锤死,老老实实回到座位陷入自闭。
他自闭地上自习,自闭地放学,自闭地骑行回家,自闭地拿钥匙打开了家门。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吴谦易把书包放下,拿着成绩单拨通了他妈的手机号,彩铃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妈,我明天晚上开家长会。”吴谦易非常不情愿,但还是补充道:“那什么,我这次成绩进步了挺多的,不会让你丢人的。”
他也不明白自闭的语气中掺杂着奇怪的一丝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我在补课班给学生补课。明天也有课,你找你爸吧。”电话被挂断得匆匆忙忙。
吴谦易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也没觉得有多失望。他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又拉开壁柜,那里面囤积了二十多盒泡面还有配泡面的榨菜和香肠,简直像个小卖铺,他从中挑了一盒红烧牛肉面。
还没等掀开盖子,就想起了常湘的话。
“我要是说红烧牛肉面垃圾,你是不是还得说小鸡炖蘑菇是永远的神?”
吴谦易气呼呼把红烧牛肉面扔回壁柜,找出一盒小鸡炖蘑菇的泡上了。
我偏要吃小鸡炖蘑菇!小鸡炖蘑菇就是永远的神!你管我呢!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想起常湘的时候,觉得巨大又空荡的房子里多了一点烟火气。
他吃完了泡面,熟练把泡面汤倒入马桶里,然后坐到沙发上找到了备注为“A”的电话号。
这次电话几乎是秒接的,男人的声音十分沙哑,你能从中听出生活风霜的洗礼和颓唐,还能隔空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
“儿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吗?”男人的声音里全都是欣喜。
背景音里,有人在打牌摸牌,听起来吵吵闹闹的。
“你最近怎么样?”吴谦易抠着自己的手。
“运气特别好。”男人回问道:“你怎么样?”
“我...”吴谦易脑海里又浮现出常湘的脸,他挥动了两下手,让自己清醒一点,昧着良心回答:“我也挺好。”
随即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给我开个家长会吧。育才高中一号楼的四楼走廊最里面,牌子上写着高三八班。我座位倒数第四排靠墙,明天晚上六点。进门记得签到。我班主任换了,现在是个年轻女老师,姓常。”吴谦易一口气说完,他知道他爸不会拒绝他。
“好的。”果然,他爸一口答应了下来。
吴谦易松了口气,挂掉了电话。他看着天花板,心情有点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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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样啦。因为拿到校里奖励,常姐心情好像特别好呢。明天晚上要开家长会,云神你就不用来门口接人,会白跑一趟。OvO。]包修脑袋上冒着粉红泡泡,正在发微信。
“你小子是不是谈恋爱了?”网吧里,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大哥拍了他一下:“看着手机傻乐,必有问题。”
“是男人!”包修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对着手机继续冒着粉红色泡泡。
“我日,你不是吧?”大哥表情一言难尽,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关闭了电脑去隔壁包间开机去了。
[家长会?你说有没有可能会有哪个学生的帅气的哥哥过来参加?]他的云神回复了他。
[也不是没可能QAQ。反正我就是啊,我爸出差了,我打算让我堂哥过来帮我开。这次白考这么好了。]包修打字速度飞快。
[别叫你堂哥了,明天我可以暂时是你堂哥。]
包修的手机一下子砸到了大腿上。
“呜呜呜,魏书云!是我堂哥!”整个网吧都听到了他的鬼叫。
网吧众人纷纷对其报以理解的表情。
得。版本更新,又疯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你好我是小剧场——————
“训练赛结束谁能陪我去做个成熟稳重帅气逼人的发型?”魏书云放下手机,满面春风神清气爽。
他的队友全都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疯狂按动键盘。
“不说话是吧?”魏书云从他身后抽出了长条猫抱枕。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要使用暴力的时候,魏书云语速飞快:“做完发型我请吃海底捞。”
瞬间,俱乐部里所有人齐刷刷举起了手。
一人恋爱,全俱乐部吃饱。长条猫,永远的神。古人诚不欺我。
第三十二章
天气预报果然没有欺骗人。下午三点的时候天已经被阴云笼罩, 正在上课的常湘刚把教室里的灯点开,外面突然亮了一道刺眼的光,然后就是轰隆一声惊雷。
那雷好像就砸在校园里某个铁棚子上, 巨大的声音让人下意识缩着身子、堵住耳朵。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操场, 没过几分钟就成了雨幕。倾盆大雨伴着白色烟雾,连下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操场上很快积了水,教室里的同学们都不由自主望向窗外。
这场雨带来了寒气,大家裹紧了秋季的长袖校服。
放学的时候雨还没停,但小了很多。家长会如期举行,校园里开起一朵朵伞花,走廊里渐渐纷乱起来。
出门从来都关注着天气的李宓然也不知道怎么,偏偏今天忘看了手机的天气预报。
她家长恰好有事没来参会, 李宓然帮常湘准备好签到表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她站在混杂着家长和学生的大厅里, 看着别人都撑着伞离开, 一时找不到可以蹭伞的人。
“你没带伞?”
李宓然回过头,看到贺间拿着一把能装得下三个人的大黑伞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也没走?”李宓然问道。大厅实在是太混乱了,她得尽可能大声说话去和贺间交流。
“我帮她去办公室拿点名册和成绩单了。”贺间一般不会称呼常湘为常姐, 也不叫常老师。
“哦哦。”李宓然点点头。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让贺间送她一程。
照理说,她教了贺间那么多题, 二人也算很熟了,但前几天她刚和贺间说完一段有点尴尬的话,她再开口,总觉得自己事还真多,茶里茶气的。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格外蜿蜒曲折。
她还在那里犹犹豫豫,贺间直接把那把大黑伞塞到了她手里:“你拿着用吧。”
李宓然下意识抓住伞:“那你怎么办?”
贺间把连帽衫的帽子扣好, 把书包打开,从一堆书里挑出了他最珍惜的数学教材、数学卷子和数学练习册,递给李宓然:“你帮我拿一下,明天给我。”然后他将书包顶在头上,就要往雨里冲。
“你等会啊!一起走吧!”李宓然又拿着伞又拿着书,一时拉不住贺间。
“你不是说被其他班同学看到会误会吗?没事,我家近。”贺间果果说完,顶着书包就跑进了雨幕中。
“哎!”李宓然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
“这人怎么死心眼子呢!”她气得直跺脚。心里有点担心贺间会不会感冒,还担心他衣服淋湿了明天穿什么上学。李宓然也走到雨里按下黑伞的按钮,那大伞瞬间炸开,给她撑出一片黑色的天地。
她觉得物似主人型这句话还挺有道理的。这伞和贺间倒是有共同之处,一点花纹都没有,看起来又普通又不普通,伞架结实伞布也厚,能给人无穷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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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咏上次给儿子开家长会还是他儿子上初中的时候。他今天特意穿了身他觉得最得体的衣服,又认真刮了胡子。当他按照儿子的描述找到教室楼层,一眼就在混乱的走廊里看到拎着书包站在角落的吴谦易。
父子间竟然也会如此生疏。吴咏看着儿子,心情还有些忐忑:“是这个班吗?”
吴谦易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吴咏戴了手套的右手上:“你戴了手套啊。”
“当然了。”吴咏把右手缩到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外面雨下得还挺大,你带伞了吗?”
“带了,你带了吗?”吴谦易问完才想到,自己问得这不是废话吗?他爸又不是傻子,从外面来学校哪有不带伞的道理。
“带了。”吴咏还真回答了他。就算吴谦易问他再奇怪的问题,他也会认真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