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这个女人她不考虑后果!她好像什么都敢干!
“小常你文明点!像什么样子!”李成福恢复冷静,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是你的学生纠集了十多个人,来我班级找事,还踹了我拉架的班长。”常湘一拍桌子:“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心知道自己没弄清事情真相就质问常湘不对劲的小陆脸有点红,他本想来抢先告状好让自己占据一点主动权,顿时无话可说,心虚道:“...她都已经说转学了,算是做错事得到惩罚了吧。”
李成福也忙说道:“学生打群架这种事其实挺常见的。算了吧,那个学生她都要转学了。”
“那我的学生怎么办?白挨打?她根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常湘不让人。
“谁上学的时候没吃过点小亏啊。你当班主任的多注意一下学生心理,有问题及时上报。有时候吃点小亏是福,下次她到了社会上,再遇到这种打群架的,肯定不会再往上凑热闹了。”李成福打圆场,他因为补课班的事,还是偏向于小陆的。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常湘冷笑一声:“这事必须记入档案,要不然我用所有的办法和关系,找媒体发帖子,也要把她霸凌同学坐实了。但我也不是不留余地,她不是有钱吗?要是想和解就来找我,给我学生一笔赔偿。”
常湘说完瞥了小陆一眼:“陆老师,你是语文老师对吧?和稀泥用的边角余料你知道叫什么吗?”
他心里知道常湘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找不到反驳的话。
要说字面意思,边角余料才叫渣滓。
常湘发泄完一通,觉得神清气爽,她开开心心回到班级上课,没忘记问了李宓然两句被踹的地方有没有什么事,顺便夸奖了李宓然一波。
李宓然其实并没怎么样,只是当时疼了一下,身上连痕迹都没留下。但得到了常湘的特别关心,她突然还觉得美滋滋的。
尤其是她听到贺间下课在她旁边小声嘀咕“我也受伤了怎么不问问我啊”,那感觉就好像在宫斗游戏里拿到了今晚侍寝的牌子。
我才是青龙学习小组的组长!贺老二你永远都是副的!
常湘还并不知道她的青龙学习小组不但会瞬间变身成为青龙帮,还有变成青龙殿的趋势。她只想把这件事顺利解决好,拿到她的奖金,攒钱买一辆心爱的小摩托。
她十分怀念从前在五环路上驰骋的快乐。再不让她驰骋一下,她没有发泄压力的渠道,说不定会拿着三角尺去胡桃夹子蹦迪。
但有一件事是她没想到的,那就是今天的数学课堂,认真听讲的人变多了。
很多上课时间保持着安静,但在睡觉、玩手机的同学变了,他们像从前的贺间一样,痴痴傻傻望着黑板,一堂课下来,只在草纸上抄了一个解和残缺不全的零碎步骤,然后重新变得一脸沮丧。有几个聪明人会在课间包围李宓然,让李宓然头昏脑涨想要开始收费。
她觉得这可能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还有一件事让她更难想,那就是小陆好像被狗皮膏药附体了。
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他,在她消气以前请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在常湘拎着小包下班的时候,他恰好也从后面赶超过来。
“常老师,今天早上的事是我不够稳妥。我一会儿会找刘梦雪谈一谈,告诉她你的要求。”他好不容易追上常湘。
常湘:“...哦。”
“但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歪屁股,什么揍我,这让我真的觉得不是一个人民教师应该有的发言。”
原来他是觉得丢人来强行找场子的。有的人就是这样,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一旦他在你手里吃了亏,就会缠着你试图找回自己的面子,百般理由挽回一点形象,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常湘不想理,眼看就要走到大门,投入小吃摊的怀抱,她加快了脚步。
“以一个路人的角度,我觉得你应该改一改,说真的这样没有什么男人会追你。”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声音接上了他的话。
“那也太好了吧,好安心啊。”
校门外,戴着黑口罩和帽子的年轻男人从一辆悍马车里探出头,眼睛笑成了月牙状。那辆车轱辘巨大,价格不菲,牌子也是连号的,在一堆轿车中间特别显眼。他从车上跳下来,接过常湘手里的包,又把自己的帽子扣到常湘的头上,就好像拎那小包会累到人、快落山的太阳会晒伤皮肤一样。
殷勤得十分过分。
“你今天还吃烤馒头吗?”
第二十五章
魏书云永远总能在常湘意想不到的时间出现。
常湘坐到车里, 看着车窗外一脸不甘心的小陆,除了觉得他有点可笑以外还觉得他有点可怜。一个人做了错的事情,如果第一反应不是反思, 而是追着别人不断替自己开脱, 那他骨子里一定是个极其自卑的人。
“不吃烤馒头,今天不想吃,开车吧。”常湘对魏书云说道。
但魏书云抓着方向盘迟迟不动,他扭头看着常湘:“他凭什么这么说你呢!”
常湘并没有觉得小陆的话有多恶毒,这句话对她来说杀伤力几乎为零,她根本不在意,可魏书云偏偏比她还委屈。
“无所谓。”常湘打量了一下车内装饰,这明显是一辆新车:“你新买的车吗?”
“对,为了临时搬家。”魏书云回答道。
搬家?搬什么家?
常湘有点迷惑, 但还没等她继续问, 就听到魏书云嘟囔:“不行, 忍一时得寸进尺, 退一步越想越气。”
他转动车钥匙,打了一个转轮,把车直接开到小陆身旁, 然后车窗全开。
“常总,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和这种愚蠢的人共事、体验生活呢?回家继承家族企业不香吗?”魏书云对着小陆的后脑勺大喊大叫, 明明是奇怪的话配上他开来的车和漂亮的车牌号竟然莫名有说服力。
然后关上窗户,踩下油门,给小陆留下了汽车尾气。
魏书云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舒服了。”
常湘:“......你像个憨批。”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心里还有不愿承认的开心。就算是常湘,也没办法一直挡在别人的面前,不停从负面的漩涡中拉人出来而不知疲倦。和魏书云在一起的时候, 她总会有种平静感,能够心安理得暂且休息一下。
而且她发现,她和魏书云处理事情的第一方式是一致的,就是想办法用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话不吐脏字来恶心人。
“对了,你搬什么家?还能不在俱乐部住吗?搬去哪?”常湘问道。
“去你家住。”魏书云挑起嘴角。
常湘:“???”
她瞬间从车座上弹起,差点磕到头:“哎不是,你咋回事?”从来都是别人因为她头冒问号,难得能看到她因为别人满脸懵。
“俱乐部楼上装修,工作日白天睡不了觉。我跟哥说好了,哥让我直接搬过来就行了,不用见外。”魏书云解释道。
“睡不了觉你住我家干什么啊!你不是买了一套已经装修完的大房子吗?回你自己家住去!”
“我家啊,我家最近闹鬼。”魏书云一脸认真说着假得不能再假的话:“每到睡觉的时候,就有鬼爬上床试图压我。”
常湘:“......呵呵,真有你的。”
魏书云带的东西并不多,抛去一床被子和床上三件套,他就只背了一个旅行包,等到了小区楼,他自己一个人就轻松把东西运了上去,然后开始哼着歌布置客房,心情很好的样子。
常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喝冰可乐边看一个老剧回放,余光扫到魏书云在布置完后自觉跑进浴室,听到他把门“咔”的锁上了,然后里面传出了水流声。
等水流声停止,他穿着宽松的大领T恤,一边用白毛巾揉着头发一边蹿到了常湘身边。
他头发上有洗发水清新淡雅的香气,身上也有难以言明的奶香味。有水从未擦干的头发上低落,顺着脸一路滚下来,滚过突出的喉结,滚过锁骨,然后隐没在领口深处。
常湘耳朵突然红了起来,她硬装成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干什么?”
“再来一次吧?”魏书云的声音突然有一瞬间喑哑,他黑色的眼眸宛若毫无星光的夜晚。
“淦!你丫的说什么呢!”常湘把遥控器一下子扔了出去,一秒钟和魏书云弹开了两米距离。
“我说再表演一次你是怎么从小偷兜里把钱包偷回来还拿到身份证的!”魏书云慌忙解释,然后歪头若有若思:“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个锤子。换个人现在早挨刀倒地了。
常湘艰难挤出一个“好”字,然后看着魏书云愉快地回客房去拿钱包和身份证当道具了。
“哎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打游戏!我带你躺飞!”魏书云在客房里探出头大声提议。
常湘下意识想答应,看着他期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下次一定。”
她怂了。
她不愿意在自己在意的领域装傻,也不愿意故意装成一副不擅长打游戏的样子。她剪去长发、收起衣服那天就已经决定做她自己,但真到了和魏书云面对面真诚摊牌的时候,她还有些舍不得。
“那好吧。”魏书云披上一个带口袋的外套,把手机和身份证都揣到了外兜里,摇摇晃晃跑到常湘面前:“我准备好了。”
“这样,你退到门口去,然后我们面对面擦身而过,我撞你一下,你就正常反应就可以了。你兜里啥都别想留下。”常湘开始导演:“真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有手就行。说真的你就是没经验,这要是经验丰富的我哥绝对不会让我得手的。”
魏书云非常配合退到了门口的角落,等常湘打了一个开始的手势,迅速进入了角色,还戴上了耳机,开始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红灯过马路。
常湘则专业低下头,眼神四处飘忽。
二人周围好像有无数个机位,镜头“咔咔”作响。但凡这两个人有一个不是戏精,也不会连细节都演得惟妙惟肖。憨憨确实是会传染的。
就在快要相撞的一刻,常湘感觉到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电光火石之间,她瞥见了那个刚被她扔了出去忘记捡回来的遥控器。
那个遥控器用意想不到的方式成功报复了无情扔它的人。
常湘身体后仰,耳边响起了自己才说过的“有手就行”,她匆忙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光速打脸加在魏书云面前丢人是比摔倒更让人绝望的事。
但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腰被托了一下,再睁开眼已经被扑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身下是柔软的布料,近在咫尺的是比她还要惊慌的魏书云。她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瞳孔里的倒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当你看一个人时间长了,你不刻意去想就会忽略掉他的容貌,他在你心里会变成一个熟悉的符号。常湘猛然发现,从小黏黏糊糊一起长大的狗崽子,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一只能给人压迫感的成年狼狗。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常湘在静止了一分钟后,终于没忘记初衷。她当着魏书云的面,伸手从魏书云的口袋中硬生生抽出了钱包和身份证,把这两样东西横在二人之间,将二人阻隔开来。
“有手就行。”她低声细语,语气似乎也随气氛旖旎起来:“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这就是我想跟你学技术,你却跟我耍无赖吧?!
她看着魏书云的脸终于红了起来,他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光速接过常湘手里的钱包,转身就跑。
“我得回训练了!教练组织基地!”他前言不搭后语,急匆匆开门溜走,像一只受惊的大兔子。
房间里再次静默,常湘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抓过茶几上没喝完的冰可乐灌了一大口来给自己削减热度。
“当你多厉害呢,又是戒指又是忒休斯之船的。就这?”常湘嘴上说着嘲讽的话,左手上却抓起空调遥控器把本就很低的空调温度又调低了两度,右手还用桌子上放着的草纸给自己扇扇风,两只手都控制不住轻轻颤抖:“说都不会话了,就这?”
有的人明明在嘲讽别人,偏偏就像在嘲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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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云走后不久,给常湘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周末不回来。不知道是俱乐部和楼上协商好了周末不可以装修的原因,还是在自我冷静,再或者二者都有。
常湘没回他。她周六也不在家,要去学校组织青龙学习小组,顺便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