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待字闺中——昔邀晓
昔邀晓  发于:2020年09月18日

关灯
护眼

  卫姑娘挥挥帕子,落荒而逃,活像是有只野兽在背后追她。
  吃午饭的时候,瑞阳长公主还特地让人把饭菜端过来,坐到了顾浮对面,一副要与顾浮好好相处的模样。
  其实早在第一天上课前,皇后就叮嘱过,让她多和顾浮接触。
  但因为不满民间说皇后宠爱顾浮甚至超过她这个亲生女儿的谣言,瑞阳长公主对顾浮一直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
  毕竟她可是父皇母后的第一个孩子,为了证明对她的宠爱,皇帝甚至给了她长公主的称号,要知道自前前朝灵犀长公主辅政起,“长公主”便成了极为稀罕的封号,位同诸侯。皇女皆为公主,即便是皇帝的姐妹也不例外,只有皇帝的姑姑和有功名在身的皇女才能有此殊荣。
  她身为皇帝的女儿,什么都没做就得了长公主的称号,这样的荣宠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压过去。
  如今知道顾浮要嫁给国师,她也就释然了。
  早几年她还小的时候皇帝就开玩笑似的让她叫国师“小叔”,后来她长大便追问皇帝,得知国师确实是她小叔,她父皇的亲弟弟。
  这么算来顾浮就是她的小婶婶,那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左右都是她的长辈,没准还能多一个人来宠她。

  见瑞阳长公主表态,一众姑娘们即便艳羡,也没敢闹什么幺蛾子。
  六月中旬,新名单重制完毕,新增五幅朱砂画像。
  致力于将所有画像收集齐的瑞阳长公主又开始买买买,并意外看上了青州才子柳如轩,一掷千金把人送上了排行榜前十。
  半个月后投票截止,这次只用算选票,所以晚袖斋没费多少工夫就把第二轮的名单重制完毕,剩下就是审核新画像。
  画像绘制由画院的画师执笔,在皇后的指点下,诸位画师们越发懂得如何用笔墨往写实了画,所以第二轮审核新画像也没花太多时间。
  刻制雕版和书局印刷不归她们管,所以很快她们就得了解脱,不用再日日去晚袖斋忙碌。
  七月初九是顾浮生辰,瑞阳长公主特地去皇后那求恩典,说要给顾浮庆祝生辰,于是众人得了一日休假,算上十号的旬休,便是有两日假期。
  按说顾浮这样的小辈,又是还未嫁人的二十岁生辰,不该大操大办,奈何顾浮被许给了国师,又让长公主拿去当讨要假期的借口,便少不得请长公主并其他伴读姑娘上门做客庆祝。
  李氏帮忙操办顾浮的生辰宴,本想腾出一间自雨亭给顾浮待客就好,谁知不停有人找她要请帖,一个个她还都得罪不起,只能和顾浮商量,把顾浮的生辰宴做成了顾家宴席。
  七月初九当天一大早,顾家上下忙成一团,顾浮早起在院里耍了套剑法,梳洗后换上新衣,看见丫鬟明珠把家里人给她送的礼物都拿来,放到了桌上。
  叔叔婶婶给她送了个螺钿妆奁,老夫人送了她一套怎么看怎么昂贵的翡翠头面,顾启铮不太会挑礼物,知道她喜欢舞刀弄枪,又觉得姑娘家不该太出格,所以送了她一把闺阁女子用的红漆小弓,看着非常精致漂亮,就是太轻了,没什么劲儿。
  穆青瑶她送一把匕首,据说是专门写信去西北,叫穆家大哥找西北工匠给她打的,外表不起眼,实则削铁如泥。
  顾竹的礼物是之前说好给她打的那两把苗刀。
  苗刀身似禾苗,柄长刀窄,因为用了顾竹从军造司弄来的陨铁,其中一把刀通体漆黑,就连刀刃也不例外,另一把看着比较寻常,只是刀身在阳光下泛着紫光,不知道的怕要以为这刀淬了毒。
  顾浮看完礼物,让明珠给她守着院子,自己偷偷翻墙,青天白日飞檐走壁去了祁天塔,正好看见准备入宫的傅砚。
  据说是来了外邦使臣,傅砚不得不穿得郑重些,平日散在肩头的长发也用发冠固定住了上半部分,衬得面容越发俊逸出尘。
  领口层层交叠,宽袖长摆的织金白衣上还坠着恰到好处的金饰,顾浮看着特别手痒,就想等他从宫里回来,亲自替他脱了。
  顾浮忍下心里的蠢蠢欲动,问傅砚:“我的礼物呢?”
  傅砚走到她面前,低头在她耳畔说道:“晚上给你。”
 
 
第四十二章 
  ……晚上?
  顾浮浮想联翩, 还要再问,傅砚已经转身离去。
  顾浮收拾好心情跑回家,焦急等待的明珠拉着她坐下重新梳理头发,不一会儿就听外头传来一道女音, 分外爽朗:“姑娘别不是还没起吧!”
  话音未落, 那人已经进了屋。
  来人身形娇小, 艳丽的赤色裙装张扬似火, 言行举止更是飒爽利落,半点不见女儿家的娇软妩媚。
  此人正是现任赤尧军统帅郭兼的妻子——戚姑娘。
  端午节后的第二天, 戚姑娘便拿着顾浮给的香包登门顾家, 抱着“死而复生”的顾浮好一通哭。
  之后顾浮拜托婶婶李氏, 让李氏带着戚姑娘慢慢融入京城的贵妇圈子。
  对此李氏还来谢过顾浮,因为戚姑娘性子直爽又懂医术,特别讨上了年纪的老夫人喜欢, 且后宅女子看起病来诸多忌讳, 生怕被人知道,戚姑娘是赤尧军统帅的夫人, 往来拜访时悄悄帮着看个诊,那可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好些人家知道戚姑娘后, 都来拜托李氏牵桥搭线,不仅让戚姑娘认识的人越来越多, 也帮李氏扩宽了人脉。
  如今郭兼行事愈发顺利, 其中也有不少戚姑娘的功劳。
  顾浮透过镜子看她,笑着道:“早起了, 不过刚刚出了趟门。”
  戚姑娘与她调笑:“出门?去见国师大人?”
  北境的姑娘没京城的姑娘那么含蓄,有婚约在身的男女之间来往频繁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戚姑娘得了一些老夫人指点, 知道这话只能在顾浮面前说。
  顾浮果然不觉得有什么,回道:“是啊,去要生辰礼物了。”
  “我也给你备了份礼物。”戚姑娘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小罐子:“新做的祛疤膏,用完了就叫人去我那拿。”
  顾浮笑容僵住,才想起自己身上有许多不堪入目的疤痕。
  ——望昔看了要是觉得丑陋可怎么办?
  顾浮难得忧虑,要知道她平时从不留意自己身上的疤,也不觉得留疤算什么大事,然而一想到傅砚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就如坐针毡。
  要不那什么的时候把他眼睛蒙上?
  过于深谋远虑的顾浮开始想对策。
  ——眼睛蒙上他也能摘掉,不如把手也给绑了吧。
  顾浮正盘算着,绿竹在外头打起帘子,朝屋里喊了声:“姑娘,表姑娘带着五姑娘,还有诗社里的姑娘们过来了。”
  顾浮:“让她们进来吧。”
  不多时,穆青瑶牵着顾小五,带着好几个诗社的姑娘走了进来。
  顾浮同她们打招呼,并留意到顾诗诗也和她们一块来了,但在最后边跟着,安安静静特别没有存在感——自从顾浮被皇后召见,顾诗诗和杨姨娘这对母女就再没在顾浮面前蹦跶过。
  大约是胆子小,知道怕了。
  “顾二姐姐,你房里怎么不是刀就是剑?好歹添些别的。”有姑娘看见顾浮挂在墙上的剑和顾竹早上刚送过来的两把刀,忍不住说了句。
  棠五反驳道:“有什么不好,反正我挺喜欢的,顾二姐姐,我能碰碰这把刀吗?”
  顾浮:“行啊,小心些别划到手。”
  棠五:“放心吧,我不拔它出来,就拿手上看看。”
  “诶,也让我拿拿!”
  几个对器械感兴趣的姑娘轮流看起了顾浮的刀剑,还有姑娘问:“顾二姐姐,听说你会弹箜篌,这屋里怎么没箜篌呀?我还想听你弹呢。”
  “让过生辰的人弹曲子给你听,亏不亏心?”
  “我就好奇嘛!”
  不等两人吵下去,坐在穆青瑶腿上的顾小五一反平日里的胆小怕羞,大声道:“别让二姐姐弹箜篌!”
  姑娘们朝顾小五看去,顾小五立刻又把脸往穆青瑶怀里埋,但态度很坚决:“不要让二姐姐弹箜篌!”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卫姑娘走到顾小五那,弯腰问她:“为什么不能让顾二姐姐弹箜篌呀?”
  顾小五不敢看卫姑娘,也不敢再说话,就这么缩在穆青瑶怀里装死。
  然而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是好奇,并纷纷看向顾浮。
  顾浮把视线从顾诗诗身上收回来,笑着道:“你们要是想听,我也可以给你们弹一曲。”
  穆青瑶立刻对众人道:“箜篌被我叫人收进库房里了,我这就去让她们把箜篌搬过来。”
  说着,穆青瑶放下顾小五,起身牵着顾小五的手往外走,脚步快得令人摸不着头脑。
  姑娘们一头雾水:“叫人去搬就是了,她出去做什么。”
  没等姑娘们想明白,绿竹已经把箜篌搬了进来,梳理好头发的顾浮坐到箜篌旁,抬手搭上弦线……
  没过多久,姑娘们陆续从顾浮屋里出来,一个个头昏脑胀,耳朵边嗡嗡作响。
  她们见到屋外石凳上坐着的穆青瑶,和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的顾小五,终于知道顾小五为什么说不让顾浮弹箜篌,也终于明白穆青瑶方才从屋里出来纯粹是在逃命。
  顾浮被单独留在屋里,满脸不解:“怎么了这是?不好听吗?不会吧,望昔可喜欢听我弹箜篌了。”
  绿竹没说话,只默默上前去,把箜篌搬回库房。
  顾浮想不通便没再纠结,起身理了理裙摆,让扶着脑袋的明珠去衣柜里翻翻,看有没有多出来什么东西。
  顾诗诗进屋后一直站在衣柜旁,听说顾浮要弹箜篌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却依旧在屋里待着没走,等其他人都受不了了才跟着一块出屋,顾浮不信她什么都没做。
  明珠在顾浮的衣柜里一阵翻找,最终翻出一个陌生的香囊,香囊里头藏了一首情诗,落款赵居义。
  顾浮知道赵居义,因为他爹和顾启铮关系不错,每年腊八顾家和赵家都会一同去万缘庵施粥。
  香囊的绳结还被做了手脚,表面看不出来,实则用力甩几下就会断,若顾浮院里的丫鬟不留意,以为这个香囊是顾浮的,顾浮又随便把它戴在身上,因为绳结断掉被人捡着,她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顾浮吩咐明珠:“送去我爹那。”
  她懒得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日头渐高,登门顾家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因为是顾浮的生辰,所以不设男席,只有女客。
  李氏、穆青瑶还有诗社的姑娘并戚姑娘一块帮着顾浮招待,就这样还险些招待不过来。
  “顾诗诗呢?”顾浮发现顾诗诗不见人影,立刻就问绿竹。
  绿竹低声回道:“老爷把四姑娘和杨姨娘叫去骂了一顿,如今两人被拘在院子里,院子外头有嬷嬷看着,出不来。”
  那就行。
  顾浮正要松口气,明珠又跑了来,说卫姑娘和一位夫人起了争执。
  顾浮一边朝花园赶去,一边听明珠说明情况,原来是卫姑娘在花园里和人聊天时顺口抱怨,说幕篱的轻纱遮挡全身,出门在外穿得再好看也没法显露,实在可惜。
  这话被一位夫人听见,那夫人斥责卫姑娘太过爱出风头,还说卫姑娘日后必为不端妇,把卫姑娘说的羞愤欲死,眼泪直掉。
  顾浮脚步不停,开口让绿竹去拿一副幕篱和一把剪子来。
  绿竹速度很快,顾浮才抵达花园,绿竹就把幕篱和剪子拿了来。
  花园里聚了不少人,但都端着姿态,没有出言劝和。
  卫姑娘身边还有其他诗社里的姑娘,却因说不过那夫人,只能和卫姑娘一块被气得眼圈通红。
  顾浮越过众人走到她们面前,用剪子当着众人的面把幕篱上的轻纱剪得只剩半尺,然后盖到泪流满面的卫姑娘头上。
  本该笼罩全身的轻纱被剪后才及肩头,轻轻垂下正好遮去卫姑娘狼狈的面容。
  “这样不就行了。”顾浮的声音平静沉稳,卫姑娘听见不知为何眼泪流得更凶了。
  那夫人不满顾浮的举止,说道:“不以幕篱遮掩身形就出门,成何体统!”
  顾浮转头,冷冷地问她:“怎么,夫人也要骂我日后必为不端妇吗?”
  那夫人涨得面皮通红——顾浮的婚约是陛下御赐,骂顾浮不端,不就等于骂皇帝眼瞎?她哪敢,只能小声嗫嚅:“不知道遮掩,叫人看了想入非非,岂不羞耻。”
  戚姑娘比顾浮晚来一步,听到这里扬声道:“心里脏的人,你就是露出一截手脖子,他都能满脑肮脏污秽,心思要是干净,你即便露胳膊露腿,他也无动于衷,夫人怎么只在这教训小姑娘,有本事去把大街上那些心思龌龊的男子也一并教训了。”
  这话稀奇,可有的人听了觉得振聋发聩,有的人根本不往心里去。
  比如那夫人,她自觉不怕戚姑娘,正要驳斥,便有下人赶来,说长公主到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