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暮阿洋
暮阿洋  发于:2020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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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药方里的甘遂真被改成了金喰草,光是这一点就可证明父亲是被人诬陷的,她知道太子有这个能力把父亲从地牢里放出来。
  李君赫微微勾唇,俯下身欺近而来,却不再言语。
  宋意欢呼吸略屏,“我想家父早些离了大理寺。”
  她的声音娇娇媚媚的。
  李君赫面色不改,开口道:“等几日。”
  宋意欢心间微松,抬手环着他的颈脖,鼻尖皆是他的幽香,“殿下帮帮意欢。”
  她深吸了口气,自小饱学闺中礼教和四书,不懂这类荒唐事,多数皆是由太子教着来。
  幔帐缓缓落下,视线昏暗。
  李君赫低着声线,“孤会在宅院两日。”
  宋意欢身子轻颤了下,接着听他又道:“你不必回府。”
  宋意欢微启口,却又将话咽下,太子自来说一不二,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是个自知分寸的人,经历两世,她看淡许多,人的情感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没有什么纯粹的感情。
  要名分只是为了摆脱卫国公府的婚约,能得个着落,不至于被人说了个不干不净而已,以她的家世而言,如得一良娣的位置,已是不俗。
  不去想太子对她是怎样的心思,得不到的东西,她不敢奢求,期望亦是绝望,前世她受够了。
  ***
  过了暖阳的日子,这天又开始落起细雪,深冬格外的漫长。
  听雨宅院有处暖阁,地板如炕一般,地底下烧地炭,上面陈铺着柔软厚实的地毯。
  炭炉置在房间的角落,火光如星点,推扇门半敞着,庭落里细雪连绵,景色宜人。
  宋意欢着一袭白衣慵懒地躺在绒毯上,衣衫穿得不多,单薄称出她曼妙有致的身段,未穿下裳,掩不住白皙玉洁的长腿。
  近来心性变了后,便少了些拘束,眉目间也多了些许媚意。
  这两日太子没让她离开,这里暖和,宋意欢时常会在这里睡着,像只猫儿似的。
  不远处的琴桌上置着玉琴,碧玉浑成,紧弦泛着银光,是太子昨儿的赏赐。
  她自小习琴学医,曾在太子束发时献过琴曲,她善琴,他是清楚的。
  宋意欢面颊贴着柔白的手臂,看着玉琴发愣片刻,关于穆奕生辰一事,她未曾跟太子提,思来想去也没有提的必要。
  不一会儿,她便昏昏欲睡起来,直到那个男人回来,俯身大手握了细腰,宋意欢才睁开惺忪的眼。
  对于他的亲近,宋意欢说不上习惯,但至少不会抵触。
  李君赫从外头回来,衣物略寒,宋意欢大有不喜欢,但也不敢说什么。
  “方才有在习琴?”
  宋意欢转过身看李君赫,他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猜不出他的喜怒。
  她轻轻点首,“殿下要听?”
  李君赫则将她托起来,宋意欢晓得他的意思,这个人寡言,行径已表面了他就是想听。
  玉琴正在宋意欢晓身前,琴身的纹路雕刻得精湛,是花了大手笔的,费了不少工匠。
  李君赫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抵着秀肩,看她抚弄琴弦,那手指白皙修长,酥柔得很。
  宋意欢脊背挺直,他这般亲密,她没法放松下来。
  “不久后,卫国公世子生辰设宴。”李君赫语气冷淡。
  宋意欢抚琴的指尖微顿,却没有回话,太子和穆奕素来不对头,针锋相对。
  穆奕抢了薛渝言,太子要拿她作乐,偏偏她还得极力迎合。
  李君赫眸色渐暗,只当她是不敢提,她对穆奕念念不忘,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不喜孤提他?”
  宋意欢停下琴音,转身与他对视,“我只想殿下就好。”
  “如是国公府欺负意欢。”她小心翼翼抱住身前的男人,轻声道:“殿下会护着意欢吧。”
  她身子贴得紧,这样的吴侬软语,温香软玉,李君赫略微蹙眉。
  这话的真假他听得出,她会想着他,才怪了事。
  李君赫轻揉眉心,揽着她的腰肢,仍是回应一声:“嗯。”
  偏偏他爱听这些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哼。
 
 
第11章 发现
  未能回宋府探望母亲,久了总会着生疑的。
  也不知太子让黎术去做了什么,也不见张管家让人来请,好在三日后,太子离开别院了。
  这雪下得不大,总是断断续续的,宋意欢系着斗篷,琴桌上的玉琴静静地放置着,她顿了一下,回身对清莲道:“将玉琴也带上吧。”
  清莲应了声好,把玉琴放入红木琴盒中,二人就这般出了暖阁。
  宋意欢神色淡然,忍着腰肢酸累走得轻缓,太子的需求比她远比想象中的多,每每都叫她招架不住。
  她低眸微叹,指尖揽着面纱带上,庭院细雪飘飘,顾不得多看。
  黎术正在别院门旁候着,见她出来,恭敬道:“往后这宅子便是递在二小姐的名下,来历去脉,老奴已处理好,二小姐随意来歇着便是。”
  门前行人稀少,早早有马车在等候。
  宋意欢抬眸瞥黎术,轻微頜首,听雨别院宽敞清静,水榭亭廊皆有,这哪儿像是宋家的家产。
  清莲将玉琴放置好后,便搀着宋意欢入了马车,温热的汤婆子递在她手里,马车缓缓行驶而去。
  近来寒至三九天,盛京城街道人也少了些人,不少闲凉的铺子也闭了门。
  回到宋府的侧门处,张管家领着人候在门口,直到行来的马车停下,他连忙走下台阶,把宋意欢迎入府中。
  一路入府,张管家什么都没多问,即使如此,他应是知道了些什么。
  直到正堂中,宋意欢坐在铺着梨花木椅上,丫鬟们端来暖身的莲子粥,清香可口。
  张管家却瞧着宋意欢泪了目,询问她在大理寺可有受罚,前日宋府来了个侍卫,说是宋意欢被大理寺少卿提去问话。
  这大理寺行事自来古怪,来来去去三日都不见宋意欢回来,张管家心急如焚,更不敢将事说给宋夫人听,只怕她犯起心疾。
  宋意欢眼眸微抬,似乎松了口气,道了声没有遭为难,问的都是好事。
  关于她和太子的事,并不想让府里人知晓,人多口杂,总会出问题的。
  宋意欢随后询问起宋夫人的近况,喝完莲子粥后,便往怡院去。
  宋夫人正坐在屋子里歇息,云嬷嬷近来缝制起了衣裳,二人一起也不见得闲闷,不过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见宋意欢入屋来,宋夫人微顿,放下手中针线活,把丫鬟嬷嬷都唤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了母女二人。
  面对母亲的眼神,宋意欢有些心虚,微笑着坐到身旁来,“父亲用不得不久,就能出来了,这两日忙乱了些,都没能来见娘亲,你莫不是怪女儿了吧。”
  宋夫人仍旧没松展眉目,难得笑一下。
  若是以前听了这消息,母亲是会欣喜起来的。
  气氛有些尴尬,宋意欢顿了顿,目光转向她绣制的衣物,拿在手中细看,“娘亲的女红还是如此的好......”
  宋夫人眸色微敛,缓缓道:“你便同娘说了吧。”
  宋意欢的手指微僵,心头紧紧的,淡笑道:“说什么?”
  宋夫人握住她的手臂,将她衣领微掀,颈下几点红痕,清晰可见。
  宋意欢惊慌地收回手,起身退了两步,面对母亲的目光,缓缓低下了首,母亲果然是知晓了什么。
  二人如此僵持着,宋夫人喉间微哽,看着女儿精致的容颜,从第一次她便有所察觉,只是未敢确定,这番久久不在府中,她也是晓得的。
  意欢也已是十七的年纪,容貌出尘,身姿窈窕,难免会招人惦记。
  宋夫人想想便是心痛不已,如是以后该怎么办,这还有国公府的婚约在,要是遭人发现,意欢哪受得住那些打骂。
  即便他爹是出来,岂能高兴得了。
  宋夫人坐在罗汉床旁,不禁掉下泪来,道:“你就同为娘说那人是谁?”
  宋意欢纤手攥紧衣角,眼眶微红,最怕的是被母亲晓得,因为她身子素来羸弱,只怕气出心疾。
  她顿了许久,才轻声道:“...太子......”

  宋夫人怔住,愕然喃喃道:“...怎会是太子?”
  “欢儿也不清楚太子为何没有病重…”宋意欢在母亲面前跪下来,哽着声道:“欢儿是为了宋家,不得已如此。”
  宋夫人自然晓得她是为了什么,只是这心里难受,苦涩道:“为何不去卫国公府。”
  “国公府若是真有心,就不会对宋家避而远之,他们何尝不想将欢儿的婚约弃之。”
  宋意欢攥着宋夫人的衣角,轻声道:“穆世子轻视于我,我何苦去受尽他们刁难欺辱,即便是落了个狐媚的名声,至少太子殿下不会失信于我。”
  宋夫人怎见得女儿受尽委屈,想着想着,心口愈痛起来,她扶住胸口,容色难耐。
  宋意欢连忙轻抚母亲的背,不顾面上眼泪,让大丫鬟去将宋夫人的药热来。
  怡院亭廊幽深,最为清净,正好由着宋夫人静养,药热来后,宋意欢喂母亲将药一点点喝下。
  屋内的炭火正旺,星火点点,宋夫人愁眉不展,望着那炭火失神,一旁的丫鬟轻抚着她的胸口。
  在这盛京城里,多的是玩弄女子的权贵官僚,也见多了那类女子的下场。
  虽说太子身旁从未有过什么女子,但以宋家的现状,能将宋初尧放出来便是最大的好处了,何谈什么名分位置。
  莫说什么东宫,往后嫁个普通士族都碰不到,还得罪了卫国公府。
  平复下来后,宋夫人轻瞥宋意欢,她睫毛上有淡淡的湿意,最终无力轻咳道:“明日便是穆世子辰宴,你便不必再去了。”
  宋意欢眼眸低垂,让丫鬟把母亲喝完的药碗拿下去,她微叹,轻轻道:“此事意欢自有分寸,母亲无需担心。”
  宋夫人瞧着她半句话说不出来,心乱如麻。
  宋意欢握住母亲的手,抿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欢就只有爹和娘了,只要你们能好,意欢什么都不怕。”
  她知道以母亲的性子会为她保密,毕竟此事不算光彩,没法去想以后,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就好。
  ***
  大理寺地牢灰暗杂乱,墨墙上油灯跳动着烛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火盆中的熊熊炭火将铁烙烤得猩红如血。
  挂于墙上的潘闻衣衫褴褛,满身血痕,额上冷汗不止,看着那铁烙惊慌不已,他忙将目光转向前方不远处的太师椅上的人。
  太子一拢白金华服干净整洁,同地牢的杂乱格格不入,单手撑于椅子的扶手,扶额轻歇,姿态慵懒。
  仅仅只是如此,那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都能使人不寒而栗。
  大理寺少卿裴子谦站于太子身旁,瞥了火盆旁的狱卒一眼,只见猩红的铁烙被举起,他开口道:“潘少堂主何必再等,仁风堂自身难保,是不会来人了。”
  潘闻见此,猛咳出声,喉咙里满满皆是血腥味。
  东宫太子深中金喰草的毒症,重病难起,为何出现在这里……
  潘闻猛烈挣扎起来,奈何锁链将他囚得动弹不得,低哑着声求饶道:“那药方的确是小的写的,金喰草从何而来,小的不知啊,殿下恕罪!都是小的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此罪!”
  潘闻自来爱酒好赌,前几日喝了一通大醉,正打算再去找宋府的麻烦,谁知醒来便到了大理寺内,熬了几天嘴硬,抵不住刑罚,对于作假宋初尧药方此事供认不讳。
  李君赫抬了抬眼皮,金丝鞋履走在漆黑的地砖上,停在潘闻身前,冷淡道:“你知道孤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潘闻面容上血迹斑斑,狱卒握着铁烙逼近使得他更为慌张,情急之下只能仓惶开口:“都是二皇子的人让小的如此做的,那金喰草是他们从南境命人带来的。”
  在场气氛一滞,铁烙就此停下。
  人言皆知,当今皇帝膝下二子一女,除去东宫太子李君赫,便是二皇子宣王李昭景,三公主李锦宓,同为皇后所出。
  二皇子自来习武练剑,乐于出没军营,朝中政事尚未接触,便同平西王世子赶往南境平乱反贼,尚不在京中。
  潘闻冷汗湿了黑发,见太子容色松动,忙道:“正因二皇子不在京中,免了疑心,这才好动的手,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太子殿下赎罪,饶了小的一命吧。”
  李君赫微挑眉,打量潘闻片刻,裴子谦站于身侧道:“殿下这……”
  只见他轻揉了下太阳穴,淡然且冷漠道:“不必留了。”
  潘闻听言心凉不已,随着太子漠然离去的脚步声,他惊恐起来,哭喊着:“太子殿下饶命!”
  传言太子自来狠厉诡诈,不留情面,落在他手里难逃一死。
  牢狱幽深,片刻之后一道嘶喊声划破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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