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张不一
张不一  发于:2020年09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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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季恒走到了她身边,温声道:“吃饭吧?”
  陶桃依旧红着脸低着头,声音小小地说道:“好。”
  她害羞的样子,看起来又甜又软,很想让人上去咬一口,程季恒忍不住地想去欺负她,明知故问:“你在害羞吗?”
  陶桃的脸更烫了,死不承认:“我没有!”
  明明就是有。
  程季恒好心安慰:“别多想,咱俩都是已婚关系了,这点小事根本不用害羞。”
  陶桃又羞又气:“你别胡说八道!”
  程季恒眉头一挑:“你是不是想赖账?我的身体都已经被你看光摸遍了,你现在竟然想抛弃我?”
  陶桃的脸都快红的滴血了,可事实又无法抵赖,于是她果断转移了话题:“我饿了,我要吃饭。”
  程季恒没再逗她,询问道:“在哪吃?”
  “教室就行。”这间教室就是陶桃的办公室,平时上课、批卷、改作业、吃饭休息全在这里。
  她走到了教室后排,把窗户开了个小缝,然后将倒数二排的凳子转了过来,拍了拍倒数第一排的那张靠着窗的桌子,对程季恒道:“咱们在这儿吃。”
  程季恒拎着装饭盒的袋子走了过去,将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从里面拎出了饭盒和碗筷。
  这时陶桃才注意到了他的左手中指上包着创可贴,创可贴的表面上还渗出来了一片淡红色的血迹。
  显然,伤口很深。
  那一刻她的手也跟着疼了一下:“你切到手了?”
  “没什么事。”程季恒压根就没把这点小伤口当回事。
  陶桃不信:“都渗出来血了还没事呢?”
  程季恒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他是出门前才换的创可贴。
  陶桃想起来自己包里还放着备用创可贴,立即朝着讲台走了过去,把包拿了过来,从里面翻出创可贴后,用一种命令得口吻对程季恒道:“把手给我。”
  程季恒真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担心,就一个小刀口而已,但是看着她严肃中又带着点心疼的目光,不假思索地选择乖乖照做。
  陶桃轻轻地撕开了包在他手指上的创可贴,那道深刻的伤口瞬间暴露在了她的眼前,并且他的指肚上染的全是血。
  她的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心疼又担心:“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
  程季恒严肃认真:“你知道医生会说什么吗?”
  陶桃:“什么?”
  程季恒:“再晚两天去就好了。”
  陶桃:“……”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么坚强的一面呢?
  白莲花学会坚强了,是好事,但她还是有点心疼:“是不是特别疼?”
  疼是真的,只要是个正常人,被刀划了一下都会觉得疼,但这点小疼痛对于程季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完全可以忍受。
  但是……他不打算说实话。
  不然就没意思了。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抿了抿唇,语气真挚又坚强地说道:“不疼,真的不疼,你不用担心我。”
  可你明明摆出了一副很疼的表情啊。
  陶桃认定了,他一定很疼,只不过是在假装坚强。
  程季恒:“真的不用担心,包上创可贴就好了。”
  陶桃立即揭开了创可贴的包装,给他包创可贴,动作又轻又柔,生怕弄疼他。
  包好创可贴之后,她也不让他动手了,自己盛饭。
  打开保温饭盒的那一瞬间,一股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而来,装在里面的黄焖鸡看起来十分美味诱人。
  陶桃真没想到程季恒还有这技术呢,不由一惊:“哇!”
  程季恒的眉梢瞬间扬了起来:“我厉害吧?”
  他现在样子,像极了一个求表扬的小男孩。陶桃忍笑,重重点头,信誓旦旦地开口:“厉害!特别厉害!”
  程季恒得意地勾起了唇角。
  盛好米饭后,两人开饭。陶桃才刚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坐在她对面的程季恒就迫不及待地问:“好吃么?”
  他看向的眼神中满含期待,就差把“快点夸我”这四个字写脸上了。
  陶桃相当的配合他,再次点头,斩钉截铁:“特别好吃!比外面卖得还好吃!”
  程季恒终于彻底满意了,内心相当自豪,嘴上却十分谦虚:“也没有特别好吃,还是有一定的进步空间。”
  陶桃忍无可忍,直接笑出声了:“哈哈哈。”
  和程季恒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开心。
  他可以让她变得无忧无虑,可以让她开怀大笑。
  如果把苏晏比做指引她前行的月亮,那么程季恒就是光芒万丈的太阳,既照亮了她的生活,又温暖了她的时光。
  月亮很美,但,不适合她。
  她需要的是太阳。
  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程季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他很喜欢看她笑,也愿意逗她开心。
  只要她一笑,他就会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感觉。
  但是……他必须停止这种不理智的行为,逼着自己变得理智——她只是个消遣,不用这么上心。
  收敛了眼底的笑意,他故意用上了一种满不在乎地语气:“珍惜吧,就这一顿了,没有第二顿了。”
  陶桃不解:“为什么?”
  程季恒:“因为我只能给我老婆做饭吃,今天就是先拿你试个手。”
  他的语气很冷漠,像是在和她划清界限。
  陶桃怔住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程季恒原本没打算现在就和她划清界限,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了,那就“借题发挥”吧。
  况且他决定了做完这顿饭就停止对她的所有关心与在意,那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
  他不喜欢拖沓。
  更何况,只是一个消遣而已,也没必要拖沓。
  他努力使自己保持一副冷漠的表情,语气中又带上了几分嘲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陪你一辈子吧?”
  陶桃的呼吸一窒,神色中逐渐浮出了茫然与惊慌。
  她真的以为他会陪他一辈子。
  程季恒清楚地看到了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惶恐,像极了一只忽然受到惊吓的兔子。
  他的心开始疼,像是有一把刀在一点点地捅入他的心脏,疼得他难以忍受,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拼命保持一副着冷漠又疏离的神色:“看来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了。那个时候,你奶奶过世,我觉得你很可怜,怕你想不开,所以才会跟你说会陪你一辈子,我只是同情你而已,但没想到你认真了。你是傻子么?我跟你才认识了几天,怎么可能会陪你一辈子?这种话你竟然也信。”
  他的话,很伤人,像是带着刺,每一个字都在刺痛着陶桃的心脏。
  她的眼眶红了,既委屈又不知所措。
  他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很讨厌她。
  程季恒的心更疼了,攥成拳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他逼着自己不去理会内心的不忍,哂笑着揶揄道:“你不会喜欢我吧?”
  陶桃在他的眼中看出了不屑和嘲弄,心头忽然泛起了一阵强烈的苦涩和酸楚。

  是啊,她喜欢他呀。
  她以为他也喜欢他,以为他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以为他会成为自己永远的依靠。
  但现在她明白了,只有她自己这么以为而已。
  是她自作多情了。
  眼眶不仅泛酸,还疼,她立即垂下了眼帘。
  那一刻程季恒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有两滴泪从她眼中落了下来,像是两根刺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不想让她哭,但他必须跟她划清界限。
  她太傻了,他不能带着她回东辅,最起码不能在柏丽清被解决前带着她回去,甚至不能让柏丽清发现她的存在。
  所以他现在必须分清云山和东辅,必须弄清楚现实和消遣。
  他轻笑了一下,看起来满不在乎,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冷冷道:“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你这种小傻子。”顿了下语气,他语气决然地补充了一句,“我明天就走了。”
  他没有骗她,他是真的这么决定的。
  既然要划清界限,就没必要再赖着她了。
  更何况,她只是一个消遣,他也没要优柔寡断。
  但如果真的不优柔寡断,他应该今天就走,在给她做这顿饭之前就走,走得毅然决然无声无息,而不是在给她做好了一顿饭后,特意来跟她说一声。
  对于陶桃来说,他要离开的消息,比之前他说的任何一句话带来的冲击都大。
  那一刻她既震惊又错愕,脑袋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猛然抬起了眼眸,呆若木鸡地望着程季恒。
  她以为,他说的不会陪她一辈子,是指以后,没想到他明天就要走。
  她接受不了。
  她不想变成一个人,害怕被抛弃。
  而且,在他将她抱在怀中,对她说出“别怕,还有我”的那一刻,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她现在离不开他。
  “你能、能不走么?”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求,声音也哽咽了,“我求求你了。”
  像是有一只手臂在勒他的脖子,程季恒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像是要窒息,他回避了她的目光,毫不留情:“不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讨厌你这种自作多情的小傻子。”
  言必,他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她的自行车钥匙扔在了桌子上:“明天我会把家门钥匙还给你。”说完这句话,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个钥匙链上还挂着一颗小桃子吊坠。
  被扔到桌面上后,小桃子不停地来回滚动,看起来可爱极了。
  陶桃盯着那颗小桃子,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落。
  她心里清楚,他再也不会来接她下班了。
  ……
  一直到走出辅导班的大门,程季恒都没有回过一次头,他是在逼着自己不回头。
  那颗傻桃子一定在哭,如果自己回头看了她一眼,他一定会心疼,一定会重新回到她身边。
  但是他不能回去,他必须和她划清界限。
  他所处的那个世界水太深了,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正午时分的太阳很热,强烈而刺目,晒得人头晕目眩。
  离开她之后,程季恒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顶着烈日,漫无目的地在云山的街头乱逛。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
  除了母亲死亡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
  他计划着明天就回东辅,但只要一想到要离开那颗傻桃子,他就心烦意乱。
  也是在这时,他第一次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不想离开她。
  许久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左手手心内一片濡湿,摊开手一看,才发现伤口崩了——刚才跟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紧紧地攥着拳头——血迹不仅沁透了她刚才给他包上的创可贴,更染红了整片手心。
  身边刚好有个垃圾桶,他直接把创可贴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不需要那个傻桃子给他的一切关心。
  一点也不需要。
  消遣而已,离开了她,他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他反复不停地命令自己不去想那颗傻桃子,但是内心根本不受控制,她就像是扎根在了他的心里。
  他越逼着自己不去想,反而想得越厉害。
  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一直在外面逛到太阳快要落山,他才回家。
  他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回家的借口——收拾东西。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收拾的,顶多就是几件破衣服,回东辅后他也不会穿。
  可他还是回去了,装模装样地收拾出来了一个行李袋,然后,开始等她回家。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走人,毕竟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直接走人才是最合理的行为。
  但是他做不到,他还是想再看看她。
  这辈子的蠢事,仿佛全让他在今天干完了。
  他从六点就开始等她回家,然而一直等到九点半也没把她等回来。
  八点下课,按理说她八点半就应该到家了,最晚也不会超过九点。
  时间一超过九点,他就开始着急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挂在墙上的表盘,眉头紧锁,心里急得像是着了火。
  甚至有了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得紧张、不安、担心……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担心到胡思乱想。
  这么晚了,她不会在路上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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