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火葬场实录——乌合之宴
乌合之宴  发于:2020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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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红色,但这辈子应该是穿不上红色衣服了。”话题挑了起来,她忍不住感叹一句,努了努嘴,一对梨涡若隐若现,还有点落寞,“前几日见府里有个女郎穿的水红色长裙,颜色十分艳丽夺目,瞧着喜欢,想着有一日若能穿上该多好。”
  慕容澹瞥她一眼,嗤笑一声,包含了嘲讽。
  虞年年听出里头讥笑的意思,忍不住红了脸,手指缠绕了衣带几圈,小声嘟囔,“我只想想,又不是要真穿。”
  慕容澹嘴角轻蔑的笑意未落下,“不能属于自己的,连肖想都是罪过。”
  大梁虽礼法崩坏,但等级制度前所未有的严苛,不得半点儿僭越。
  红色除却未出嫁的姑娘,非府中正妻不能使用,妾室连相似的桃红都不能用,虞年年将来是要被送人的,估摸着连个妾室的地位都不能有,却想穿次红衣。
  按照慕容澹看虞年年不顺眼的程度,不嘲讽她嘲讽谁?
  虞年年这几天接触下来,也逐渐适应了慕容澹的嘴毒,甚至能毫无波澜问他,“要不要吃咸菜?”
  慕容澹撩起眸子,略带审视,上下打量她一眼,料定她没有那个下毒的胆子,便心安理得吩咐,“还要韭蓱齑。”
  虽然这小废物什么也不是,一天天光知道哭,但不得不说,咸菜腌制的不错。
  虞年年给他捞了一大勺拌进粥里,寡淡的粥才有了咸淡滋味。
  “再放点儿。”他口重,觉得还差点儿滋味。
  虞年年便又捞了一大勺,小心翼翼掂量着往里抖,抖一点就问一次他够不够。路过两个去井边打水的女子,其中一个语气带酸。
  “也不知萱女走了多大的运气,就那副模样能让陛下瞧上?陛下莫不是偏喜欢丑的?”
  另一人娇笑,“改明儿我也去拦陛下的马,说不定也一跃进宫当娘娘了呢。”
  虞年年乍一听她们说话,激动的眼眶都红了,手一抖,一勺都抖进粥里去了。
  粥咸的有些发苦,慕容澹不高兴了,又见她脸色,忍不住冷了脸嘲笑,“怎么,你也想进宫当娘娘?”当我小婶婶?
  他的小婶婶可不好当,世人光见那些女子进宫享荣华了,却不知大多都活不过半个月。
  想着,他便用包含着怜悯与嘲讽的目光看着她,像刚才嘲笑她不自量力想穿红裳。与其抱他小叔叔的大腿,不如来抱他的,至少他年轻俊朗,龙精虎猛,肯定让她舒服。
  “啪。”他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脸上,粥也不吃了,铁青着脸回小泥房里去。
  想什么呢?慕容澹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虞年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发神经吓了一跳,小声问他,“燕燕,你不吃饭了?我不是想进宫,是萱女,她是我,是我好朋友……”
  慕容澹没理她,反倒是狠狠将小房子门摔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咔嚓一声断了,晃悠两下倒在地上,慕容澹脸更青了,额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他现在已经不正常了,再待下去得疯……
  虞年年下意识护住剩下的半锅粥,防止溅起的灰尘落进去。
  诶,两道门都被他一人弄坏了,燕燕这力气实在有点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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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等剩下的半锅粥都冻成了粥冻,虞年年用草茎分成两份,扒在窗上告诉慕容澹,“我现在就要出去了,燕燕你乖乖待在家里。粥咸了就添些水和米煮一煮,我大概晚上才回来,不要饿着自己。”
  慕容澹哐的一声把窗关上,隔绝她的视线。
  虞年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想着他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离开了。
  虞年年走了没多一会儿,便来了个高大健壮的妇人 ,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有了上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教训,慕容澹下意识把小鼎和甑推进榻下。
  结果那妇人只是从腰后摸了把锤子出来,叮叮当当把两扇门修好了,拍拍手离开,连院子里麻绳上挂的衣裳看都没看一看。慕容澹这才知道,这妇人大概是虞年年叫来帮忙修门的。
  她穷的要命,拿钱来找人修门恐怕得肉疼死。
  这样一想,慕容澹心中的郁躁一下子就散开了,反倒高兴起来。
  也没什么原因,别人不高兴,他就高兴呗,尤其是虞年年。
  西院的女孩们不是不能出府,想出去也行,得给门房些好处。她们一来没钱,出去没什么可买的,二来又没“验”,冒着被官差羁押的风险出去逛实在不值得,何况还得搭上几枚铜币给门房,所以很少有西院姑娘要出去的。
  虞年年排出两枚铜币给门房,将面纱蒙上,从角门出去了。
  她鲜少出门,上次出府还是两年前,颇有些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意味,见街上的什么都新鲜好奇,但又怕被巡逻的官差拿着了,也不敢乱看,径直寻了东城坊的位置过去。
  一路上倒是奇怪,处处不见歌舞欢笑,人人低着头,盯着脚尖走路,房子铺子,一个个都挂上了白布。这样人人自危,她也不敢找个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也学着他们的模样,低头埋首匆匆走着。
  晋阳城一共四个坊市,其中东城坊卖些廉价的杂货用品,穷人百姓们常去。
  西城坊则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大多只晚上开放,酒肆茶楼,青楼教坊,夜里花树银花争相炸开,金桥玉锁,雕梁画栋,一派歌舞升平,盛世之象。
  南城坊则绫罗绸缎,金器玉皿,有异域来的洋货,是权贵人家常采办的。
  北城方因前几年被纵火烧了,至今凋敝着,鲜少人去,如今变成买卖奴隶的地方。
  虞年年去的自然是东城坊,东城坊没有固定的商铺,大多都是货郎挑着担子沿街叫卖,或者小摊贩推着摊子来摆卖。
  虽她衣着简陋,半张脸也遮住了,但娉婷婀娜的身姿,还有隐隐绰绰露出的雪白皮肤,愈加引人遐想,无一不昭示着:是个美人儿。
  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搭话调戏,胆子大些的,最多多瞟两眼。
  漂亮的女人,从来都是权贵的玩物。在晋阳,美貌的女子一般分两种,一中绫罗绸缎加身,是富人的金丝雀掌上宠,不会来这种穷酸地方。另一种则是富人权贵家豢养的家姬,虽然破落,但也动不得,敢碰一下,便是得罪了豢养她的人家。
  总而言之,在晋阳,没权没势就少惦念漂亮女人,惦念了也不是你的,多看一眼,指不定明儿就有人来挖你眼珠子。
  漂亮的女子就像昂贵的珠宝,珍惜的礼物,早晚要被强权者纳入怀中。
  地上铺了层粗布,粗布上摆着一摞摞陶碗,用麻绳捆得结实,从一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摔不碎,摊主揣着袖子,一双眼睛打量她,摇摇手,“一个两钱。”

  虞年年不常出门,以为世道不好,东西都跟着涨价,前年她买碗的时候,才一钱五个,她当初买了五个,碎了两个被偷了三个。
  她咬咬牙,心想怎么洗衣服做苦力不见涨价,便咬咬牙跟他讲价,“三钱两个。”
  她不晓得,若是世道不好,东西才便宜呢,毕竟都要养家糊口,朝不保夕,你低价不肯卖,有的是人愿意卖,货全砸手里了,回头便等着哭吧。
  “成。”摊主利落的应下。
  虞年年松口气,心里又跟堵了团棉花一样难受,‘遭了,她亏了。’
  她不清楚外面世道,却不代表她是个傻子,这么痛快就能讲下来,莫不是提前就在诓她,便摆摆手站起来,“算了,我不买了,去别处看看。”她钱也不多,做不起冤大头。
  摊主一急,赶忙就拉住她,“你这小娘皮耍人,说好价又不要了,当我好欺负呢?不行便拉着你去见官差。”
  他拿捏像虞年年这样人的死穴拿捏的准准的,家姬没有“验”,怕见官差的。
  虞年年涨红了脸,觉得吃亏,但却没办法,她不敢见官差,怕被抓住,又脱不开摊主的纠缠,只好从手帕里拿钱出来,想着下次出来带慕容澹,他力气大,怎么也能震慑。
  旁边的商贩一见,便想着一会儿这小娘皮买什么都适当提提价。
  钱还未过去,便被人拦下了。
  来人有一双细皮嫩肉又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身上的衣料在阳光下流动着水波样的光泽。
  “旁人家一个钱能买十只碗,怎么你家碗是加了金箔烧出来的?要两钱一个?”
  声音也动听,清朗的紧。
  虞年年眼睛扫过他,生得十分周正,唇红齿白,乌发白面,是个俊秀的年轻男子,看家世不错,不知道掺和在东城坊里做什么。
  但好歹是个热心肠的恩人,虞年年忌惮他身份,怀有戒心的同时,不免感激。
  摊主贼眼上下一扫,便知道这人得罪不了,于是迂回着道,“买卖是双方的事儿,这小娘皮自己说两钱三个的,郎君不要掺和。”语气柔和了不是一星半点。
  年轻男子弯唇笑了笑,一双清澈的眼睛都成了月牙形状,从怀里掏出只青铜令牌,在摊主面前晃晃,“什么不要掺和?”
  虞年年不认字,自然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瞧着那摊主瞳孔都缩成一条,想必是个厉害人物,又担心自己被发现没有验,心跳得飞快。
  因南北通货,交易时常有不规范现象,为平衡市场,校量货物,便产生了平准署,其中最高掌管称平准令,专门监督交易贸易。
  “平…平准令……”他牙齿打战,此话一出,周围俱是呼啦啦跪倒一片。
  历来官职由贵族垄断,举荐优秀族中子弟出仕,一个家族盘根错节,在朝堂上根基深厚,早年皇族都要受制于他们,甚至年纪轻轻担任丞相的也有,所以没人怀疑这人看着面嫩便身居高位的真实性。
  虞年年想了想,便要跟着一起跪下去,被男子一把扶起来,笑眯眯的,“大家起来便是,本官又不会吃人。就是今儿突发奇想,来各个市坊转转,看有没有不乖的,没想到本官如此勤勉政务,竟然还有阳奉阴违,不听话的人呢。”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依旧带笑,语气轻快,“真是让本官头疼。”
  分明是触犯了律法的事情,也被他说得这样可爱,可爱里透着点儿毛骨悚然。
  即便犯错的不是虞年年,她也跟着心有戚戚起来。
  深青色的令牌在男子修长的指尖一划,继而落入掌中,再揣入怀中,“按大梁律例,价售高者,将以二十倍赔偿。”
  那摊主忙在怀里摸索一番,掏出四十枚铜币,哆哆嗦嗦给虞年年,又给了她两个碗。
  虞年年看向男子,眼神中有些许不确定,男子点点头,笑意盈盈,“依照大梁律例,是你应得的。”
  “多谢大人。”她眼睛一亮,清澈的眸子像清澈的泉水一般。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呢,若不是这大人在,她今天就要吃亏了。
  “你还要买什么?我陪你买了,送你回家。”平准令微微外头,眼睛弯弯,像只乖顺的小狐狸,一点权贵的架子都没有。
  虞年年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大人,您公务繁忙,我……”她意识到这自称不妥,急忙改口,“妾自己去就行了。”
  她不好意思继续麻烦这位大人,也怕被他知道自己是太尉府私自出来的家姬,将她扭送到官衙去。
  年轻的平准令将她手里的碗接过来,“我闲着也是闲着,何况你刚从那人手里得了赔偿,我怕他伺机报复。”四十枚钱对普通百姓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够全家生活两个月了。
  如此一说,虞年年再没什么理由拒绝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让大人走在自己身后,虞年年还有些惶恐,一步三停,时不时回头窘迫地看着他。
  平准令只是笑笑,没有丝毫不耐烦,“你走前面就是,我又不知道你要买什么。”
  路上不少人手里都抱着白布,联想到来时街上处处挂着的白色,虞年年有些奇怪。
  “你不知道吗?凉州王薨了。”平准令开口,替她解惑,并不在意的理了理袖口褶皱。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澹:被死亡的第一天……
  我总jio着男主现在还不够狗,回头虐他时候你们铁定得心疼,让狗男人死得更理所当然一点吧!
 
 
第9章 
  “薨了!”虞年年惊诧的张大嘴,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有些不敢置信。
  分明,分明前几日她还听同是西院的姐妹说,凉州王要回晋阳了,说不定能把现在的陛下从皇位上赶下来呢,怎么就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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