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粥粥并没有把关注的重点放在陆随意最后的鸡汤励志教育上,而是问道:“那...早夭的小女孩的爸爸是谁呢?”
陆随意:......
“你太八卦了吧!”
陆粥粥吐吐舌头,用蒋清霖的话说:“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
“算了吧。”陆随意推推她的小脑袋:“老子都不知道的事儿,你还想知道?”
吃完晚饭之后,陆随意又带着陆粥粥逛商场,给她买了好多零食和衣裳。
其实陆怀柔给她买了好多好多衣服,一天穿一件,都能整年不重样。
但是陆粥粥没说,即便说了,爸爸也还是会给她买,这似乎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做的了。
陆随意开着车,将陆粥粥送到了陆宅门口,说道:“跟爷爷好好生活,多陪陪他,等你爷爷气消了,我再把你接回来,好好照顾。”
陆粥粥用力点头:“嗯!”
陆随意将大包小包的袋子搁在了院子门口的石桌上,放下来,又从包里摸出一柄小梳子,解开陆粥粥散乱的头发,重新给她梳了头,扎了小辫儿。
“你可别再被欺负。”陆随意语气温柔了许多:“你爷爷早年间拍过功夫电影,他身上有功夫底子,平时别懒,跟他多学学功夫,再打架,也不能让自己挨打不是...”
“嗯,我知道了。”
陆粥粥问他:“爸,你不要进去看看爷爷吗?”
陆随意望了望眼前这栋大宅,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是关于这里,他全部的记忆,也只剩下叛逆期和父亲互殴的场面。
“算了吧,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呢?”陆粥粥不解。
陆随意抽回目光,脸上浮现无奈的表情:“当年和你爷爷闹得很僵,现在也还没有什么成就,没成为你爷爷的骄傲,没脸见他了。”
陆粥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爷爷希望你变成什么样子呀?”
陆随意揉揉小姑娘的脑袋:“他希望我变成科学家,为祖国人民做贡献,类似于袁隆平爷爷那种。”
陆粥粥“呃”了一下,无奈地说:“那还真是差的很远很远呢,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喂!臭丫头!”
“不过,其实爸爸和袁隆平爷爷也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陆随意笑了起来:“是不是在粥粥的心里,你爸和袁隆平爷爷一样伟岸啊?”
“不,袁隆平爷爷研究水稻,我爸卖过黑蒜,你们都为全国人民的五脏庙做出过贡献。”
陆随意忍不住“呕”了一下:“永远不要再给我提‘黑蒜’两个字!”
陆粥粥笑了起来:“好啦好啦,不提了。”
陆随意转身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回头望了宅子一眼,恰看到落地窗边陆怀柔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父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父亲和当年的模样相差无几,并没有变老,只是父亲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却不复当年的暴躁,多了几分淡定与洗炼。
而他,也已经为人父了。
陆随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于是假装没有看到,转过了身。
陆粥粥看到陆随意眼睛明显红了,问道:“老爸,你怎么了?”
“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陆随意只说了一句:“听你爷爷的话。”便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
陆粥粥看着老爸走下台阶的背影,冲他挥了挥手:“老爸,有时间来看粥粥呀!”
陆随意用衣袖擦了一下微红的眼睛,回头,冲她扮了一个拉眼皮、吐舌头的鬼脸。
......
落地窗内,陆雪陵端着水杯,站在陆怀柔身边,说道:“不让你儿子进来坐坐?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吧。”
陆怀柔面无表情道:“不见。”
“没有为什么。”
当儿子的不主动踏进家门,还要陆怀柔亲自请他不成?
“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年轻人闹脾气似的。”
陆怀柔望向她:“我年纪很大吗?”
“都快五十的人了,五十而知天命,你觉得自己还年轻?”
“五十知天命...”陆怀柔攥了攥拳:“我不认命。”
不管二十三十四十,他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所谓到了年龄该做的事。
陆雪陵太了解自家弟弟,揉了揉他的脑袋:“行吧,既然不想服老,那你就永远当姐姐的柔柔小可爱吧。”
“对了。”陆怀柔转头问陆雪陵:“你帮我找找,有白头发了吗?”
陆雪陵搓着陆怀柔那一头蓬松质感的银发:无语道:“满头白的,你让我找个寂寞?”
“颜色不一样的!你老花眼啊。”
“你这可真是为难你姐了。”陆雪陵叫住了一头扎进屋、准备去玩大猫的陆粥粥:“小粥粥,你眼神好,来帮你爷爷扯白头发。”
“哦,好!”
陆粥粥跑过来,望了眼陆怀柔的发色,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手工课小剪刀,“咯吱”“咯吱”准备上手。
“你...你干什么!”
“爷爷满头都是白头发,我给你剪掉呀。”
陆怀柔:......
你懂不懂潮流!
第26章 父母
五六月, 是属于母亲和父亲的两个月,在父亲节和母亲节来临的前夕,语文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了两个命题作文――
《爸爸的爱》和《妈妈的爱》。
课堂上, 语文老师声情并茂地向同学们阐述:“父爱都是深沉的, 不表露的, 如山峰一般深沉;而母爱都是温柔的,像水一样包裹着你, 让你感受到脉脉的温情。”
话还没说完,立刻就有同学举手道:“老师,不是这样的!”
语文老师笑着问:“张虎同学,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虎站起来, 说道:“我妈一言不合就骂我,根本不像温柔的水!我爸也不像沉默的大山,他只会在边上说, 骂得好!”
语文老师:......
陆粥粥赞同地点点头:“我爸跟个大马猴似的, 上蹿下跳, 一点也不像坚毅的大山,也不沉默, 只要我不打断他,他可以叨叨一整天。”
蒋清霖道:“我没有爸爸,但是我觉得, 我妈妈的爱才是大山呢,她为了我和我哥哥, 一个人努力开店做生意。有时候工作太累,回家之后也很暴躁, 我和哥都不敢多说话。”
宁融儿不满他们的说法,脆声说道:“你们的爸爸妈妈, 都不是最好的爸爸妈妈,最好的应该是像老师说的那样。我爸妈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爸爸在外面当大老板,妈妈在家里照顾我,爸爸稳重如山,妈妈温柔如水......”
张虎打断她:“你妈妈是辣椒水吧!”
全班同学一阵哄笑。
宁融儿气得眼睛圆瞪:“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那天你妈妈在办公室骂人,全走廊的小朋友都听见了!”
眼看同学们讨论着就要吵起来,语文老师连忙维持纪律,把小朋友的争执压了下去。
“她妈妈就是辣椒水。”张虎小声对陆粥粥和蒋清霖说:“而且还是特辣的那种。”
陆粥粥:“你少说两句。”
语文老师最后总结道:“所以呀,其实父母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固定的类型。可以说,一百个小朋友就有一百种父母,但是老师要说的是,这些父母都有一个共同点。”
小朋友们好奇地问:“是什么呀?”
语文老师:“父母对你们的爱,是相同的。”
张虎点头:“我爸爸虽然揍我,但是也会偷偷给我买零食,还让我不要声张,不要告诉妈妈。”
蒋清霖道:“我妈也是,她早出晚归努力工作,也都是为了我和我哥生活得更好。而且她还说,要是我能考到年级第一,还带我去看陆怀柔的演唱会。”
陆粥粥侧头:“考年级第一就为了去看陆怀柔的演唱会?”
“对呀。”
“其实你可以树立一个更远大的目标。”
“这个目标还不远大吗?”
“这很容易实现啦,不用考到年级第一,也可以去看演唱会,只要...”
“只要什么?”
陆粥粥笑嘻嘻地,没有再说下去了。
只要跟我当好朋友就行啦!
在同学们热烈的讨论中,语文老师敏锐注意到,有一个小朋友总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也不和周围的同学交流。
语文老师点名问道:“朱盼娣同学,你想谈谈父母的爱吗?”
朱盼娣小脸蛋立刻红了,站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我爸爸妈妈不是山也不是水,爸爸妈妈不爱我,他们只爱弟弟,爷爷奶奶也只喜欢弟弟,给弟弟买好多新衣服。”
她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语文老师,问道:“老师,为什么他们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呢?”
全班同学都噤声了,齐刷刷地望向老师,希望她能解答困惑。
语文老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能够不伤害小朋友的自尊心――
“其实,爸爸妈妈也是爱你的,可能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朱盼娣期待地问:“真的吗?”
“是啊,有的父母,爱就是藏得很深,小朋友不容易感觉到。”语文老师温柔地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弟弟还小,他们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照顾弟弟上面。”
朱盼娣眼睛里面终于重新有了光,她用力点头,说道:“老师,我明白了,我会理解父母的辛苦!不再胡思乱想了!”
语文老师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下。
在语文老师说话的过程中,陆粥粥明显看到,她肩膀上的“小白鸽”,用双翅捂住了眼睛。
这说明,语文老师在说谎,她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陆粥粥困惑了,语文老师为什么要说谎呢?
晚上,陆粥粥把这件事讲给了陆雪陵听,不解地问:“姑奶奶,为什么语文老师要说谎呢。”
陆雪陵一边贴着面膜,一边翻阅时尚杂志:“小丫头都会读心术啦,还知道语文老师在说谎。”
陆粥粥嘟哝说:“我就是看得出来,她说假话呢,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陆雪陵道:“其实呢,老师说的是善意的谎言,目的是为了不让小朋友受伤,这也可以理解呀。”
“可即便是小朋友,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嘛。”陆粥粥义正言辞地说:“谁都不能剥脱小朋友知道真相的权利!。”
“你个小丫头,你还跟我来劲儿了。”陆雪陵坐起身,准备好好地跟她辩论一番:“你说,谁都不能剥脱小朋友知道真相的权利,那么,你有权利去剥夺她心中的那份美好吗?”
“唔...”
陆粥粥终究还是说不过陆雪陵。
是啊,朱盼娣听完语文老师的话,眼神中洋溢着美好的光芒,谁有权利去剥夺那份美好呢?
小丫头还是有些不服气:“所以,姑奶奶觉得,偶尔说谎也是可以的咯?”
陆雪陵立刻纠正道:“善意的谎言,偶尔说一下,是可以的。”
陆粥粥点了点头。
这时候,陆怀柔带着棉手套,从厨房里盛出了热气腾腾芝士h饭,不爽地说:“开饭了。”
一听到“开饭了”三个字,两位姑奶奶同时打了蔫儿:“又是你做的啊。”
陆怀柔气呼呼地说:“谁求你们吃了,不爱吃拉倒!”
过去他照顾陆粥粥一个人就够费事儿了,这会儿家里又住进来一位大姑奶奶,双倍的折磨,他说什么了嘛!
这俩位居然还一起还嫌弃他做的饭。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陆粥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芝士h饭尝了尝,眼睛放光:“哇,好好吃哟!”
她的反应出乎陆怀柔的意料,他惊喜道:“真的?”
“嗯!”陆粥粥真诚地点头:“姑奶奶说,善意的谎言,可以让生活更美好。”
陆怀柔:.......
他夺走了她手中的勺子:“陆粥粥,你知道善意的谎言还有一个前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