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千户——白鹿谓霜
白鹿谓霜  发于:2020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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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知侧过身,伸手摸了摸陆铮的胡茬,青色胡茬硬硬的,和陆铮的头发一样,有些扎手。
  “很难看?”陆铮笑了下,抬了抬下巴,任由知知的手在自己下巴下颔处乱摸,有些痒痒的,但还能忍,他解释道,“路上太赶了,没顾得上注意这些。”
  知知摇摇头,“不难看,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郎君。”
  这话可就有些违心了,陆铮的长相,并非时下最时兴的那种风流俊俏,勉强要靠的话,也就和“俊”沾边。他五官深邃,鼻梁又挺又直,唇很薄,时常冷峻地绷着,加之自带凶悍气势,常常叫人不敢接近,远远便望而生畏。
  反正无论怎样,知知这话,定然是不算客观的。
  但陆铮听了这偏心的话,倒十分愉悦,沉声笑了下。
  “夫君是因为看了我的信,所以才匆匆忙忙赶回来的麽?”知知此时也缓过劲儿,明白陆铮怎么忽然便披星戴月赶回徐州了,也没提前知会一声。
  提及此,陆铮倒是神色郑重了几分,细细打量着妻子的神色,瞧不出什么不开心,才道,“岳母的事,我也知晓了。这样的时候,我该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知知年幼的经历,一直是陆铮心头十分在意的一件事。知知回到江家后,岳父岳母对她珍爱如宝,这令陆铮一直十分感激岳父岳母,连带着也很亲近自己的岳家。
  假设岳家是如江郡丞那样的人家,他定然不会爱屋及乌,对岳家多有提拔,而是想着如何给自家妻子撑门面。
  知知过了十几年孤苦伶仃的日子,在严苛的嫡母手下讨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被爹娘兄嫂疼爱,却一下子又得知了自己真正的娘亲早已去世,这叫陆铮怎么能不心疼她。
  因此得知知知的身世后,他第一时间便安置了军中事务,叫管鹤云等人替他收尾,自己则匆匆忙忙回徐州了。
  说心底话,他宁愿知知一辈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高高兴兴地以为自己是江家女儿,也不希望她又成为没有娘的孩子。
  但江陈氏是岳母,这也算是江家的家事,他怎么也不能怪到岳母身上。
  陆铮坐起身,朝窝在被褥里的知知伸出手,温柔的道,“过来,夫君抱一下。”
  这事也过去有些日子了,知知一直认为自己接受得差不多了,情绪也不大波动了,可当陆铮披星戴月赶回徐州,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拥抱时,让她依靠一下时,知知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她钻进男人的怀抱,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将湿漉漉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
  陆铮几乎是用爱怜的目光,注视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妻子的。
  她的鼻尖哭得红红的,眼睛也肿肿的,额头的碎发也被汗水胡乱黏在雪白肌肤上,眼睫毛湿漉漉乱糟糟的,哭得可怜极了,叫陆铮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只想一直这样抱着她,哄着她,更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抛下这样的女儿?
  虽还不知道知知的生父是否还在世上,但陆铮此时心里,就先给那位未曾见过的岳父,盖了个铁石心肠的章了。
  等知知渐渐止住了眼泪,陆铮缓声道,“过些日子,天气再暖和些,我带你和珠珠,去一趟郧阳,到岳母坟前,给她磕个头好麽?让她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你有我,有珠珠。”
  知知小幅度地点点头,“嗯”了一句。
  陆铮听她应自己了,又去拿了帕子来,一点点将知知面上的泪痕一点点拭去,绵软的帕子,一点点蹭过脸颊,力道拿捏得极为妥当,一点儿也不疼。
  知知仰起脸,双手勾着陆铮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胸口,极亲昵的蹭了蹭,小声地道,“夫君,谢谢你。”
  陆铮被这一句“谢谢”弄得有些无奈,失笑道,“傻娘子,你同我之间,说什么谢谢。”
  又双手捧起知知的脸,在她软嫩的唇瓣上亲了一下,轻柔地啄吻,格外的温情,并无什么旖旎欲色。
  结束这个吻,陆铮神色郑重道,“今晚上哭也哭过了,往后不能再为了这事难过伤心了。我们以后会很好,你、我、珠珠、以后可能还有的小郎君小娘子,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的,我保证。”
  知知望着男人坚毅的脸,坚定的目光,心底从未这样的安稳过。
  她点头,“好,我答应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男友力MAX的陆直男
  星夜赶路回徐州,为了给媳妇一个肩膀
  写到这里的我,也不免有些嫉妒了
  调教好的直男(仅指陆直男),真的真的真的和我女鹅无比的般配!
 
 
第74章 针锋相对
  虽入了春, 天还有些凉,珠珠在铺了毛毯的软榻上“蠕动”着,小家伙最近开始学着爬了, 因着新鲜劲儿还未过的缘故,蹭蹭蹭到处爬,片刻都不带歇的。
  陆铮坐在一侧,有一搭没一搭看着兵器谱,顺便抬手将每回快爬出软塌的珠珠, 给拨回去。
  珠珠锲而不舍, 也不恼怒,一个劲儿的爬。
  知知在一侧看着父女俩的动作,不由得抿唇一笑, 继续翻看着青娘送来的账册。
  片刻,侍卫长来敲门,陆铮一见是他,懒散道,“何事?”
  侍卫长一犹豫,这一迟疑, 便叫陆铮给看出来了,他丢下兵器谱, 青娘很快接替了他的位置,“我出去会儿。”
  这话自是对知知交代的,然后便迈着长腿,出了正房, 边走,边沉声道,“说。”
  侍卫长这下丁点儿不犹豫了, 低声道,“战侯来了。”
  陆铮脚下一顿,朝他看了眼,确认道,“战胥?”问罢,又自言自语纳闷道,“他来做什么?”
  他倒没指望侍卫长说什么,抬腿继续向前,很快在院外见到了战胥,他一身的黑衣,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冷淡,四周站满了警惕的侍卫,他却仿佛没察觉一般,自顾自思索着什么。
  陆铮开口,“战侯。”
  战胥抬眼见到是他,神情稍稍一变,不知想起了什么,陆铮竟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我有要事,可否私下一谈?”战胥打量够了陆铮,终于开口了。
  陆铮抬手,“战侯请。”
  二人至书房,下人上了茶水,退出去后,书房内又只剩下二人。
  静谧的书房之中,二人都在打量着彼此,不闪躲,大大方方地审视着对方。
  陆铮思考的是,战胥的来意是什么,莫非是瞧他攻打交州,坐不住了?这倒也说得过去,战氏意在天下,也从未掩饰过这一点,自然不能看着他日益壮大。
  只是,传言中的战侯,从来都是靠硬仗来夺地盘的,从来不搞什么结盟合作,怎么这次居然客客气气上门了。
  陆铮打量战胥的同时,战胥也在审视自己这个“便宜”女婿。
  来徐州之前,他亲自去了一趟郧阳,见到了阿若的兄长,确认了阿若的确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那孩子便是如今已嫁进陆家的知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甚至叫他有几分欣赏的年轻人,竟娶了他的女儿。
  在确认这个事实的那一刻起,从前的那丁点欣赏,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怎么看陆铮,都莫名觉得碍眼,没道理可讲的碍眼。
  但女儿长这么大,自己别说养,连抱都没抱过一下,他当然没资格去说什么。
  战胥忍下心中对于便宜女婿的这点不平衡,沉声道,“我是知知的生父。”
  陆铮怔住。
  战胥仿佛猜到了他的反应,继续道,“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来徐州之前,我去了一趟郧阳,确认了她的身份。”
  陆铮回过神,听战胥平淡的话语和神情,忽的心口一股火就涌上来了,冷声道,“所以呢?”
  “战侯当年抛妻弃子,如今倒是生出了慈父心,来认亲了?知知在江家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知知因为一个小小长史的逼迫而担惊受怕的时候,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
  陆铮是真的动怒了,毫不留情面的逼问,神情亦是满满的嘲讽。
  战胥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脸色一下难看了许多,此时他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不管是否出自他的本心,江若母女受到的伤害,全都是他给予的。陆铮的指责,他没有半点可辩驳之处。
  战胥只得沉默。
  陆铮又道,“高高在上的战侯,在北地一呼百应,无人敢违逆你。可你亲生的女儿,却在一个小小的郡丞府中,看着嫡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过日子。战侯早去哪里了?”
  陆铮说着,忽的冷笑了下,冷声道,“战侯信不信,在知知的心里,宁肯她的生父死了,不能来接她,也胜过如今顶着侯爷的身份,风风光光地来认女儿。”
  战胥沉默着,淡声开口,“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但我今日来,不是来同你吵架的。知知是我的女儿,她有权继承我的一切,战家的财富权势,都是她的。我活着,我为她保驾护航一辈子,我死了,战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陆铮猛地起身,朝外走,“不必,战侯请回,我的妻子,我自己会保护好,无需旁人保驾护航。”
  “陆铮——”战胥忽的喊住了他,眼神中带了一丝厉色,锐利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一寸寸的划过陆铮的脸,缓缓道,“她是我战胥的女儿,不管她认不认我,在我心里,她都是。”
  顿了顿,漠然道,“你和知知的婚事,是因什么而起,你我心知肚明。以前的事,我无力改变,但从今日起,我的女儿不能受半点委屈。但凡她有一丝不情愿,我会带她走。你拦不住我。”
  陆铮回神,眼神中涌动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和杀意,冷峻的面上绷着,一字一句道,“你大可以试试!”
  两人对视着,一个是久经沙场的“杀神”,一个是近年声名鹊起的战神。两人的对立,本该发生在满地兵戈的战场上。
  而眼下,两人却在一间简陋的书房中,互不相让,彼此震慑着对方。

  年轻的郎君满眼厉色,凶悍无比,毫不退让的姿态,令战胥微微一怔,他蓦地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当年,他若是有陆铮这样的警惕和坚持,阿若也许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知知也不会委曲求全的长大。
  一个晃神,战胥垂下眼,语气微微缓和,“知知若不肯,我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带她回幽州。”
  陆铮冷冷一笑。
  “但是,我要见知知。”
  陆铮想也没想,“不行。”
  他才将人哄好,此时让知知见到战胥,只会勾起她的伤心事。
  战胥抬起头,看向陆铮,语气不变道,“你没有资格替知知决定。除非你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否则总有一日,我能见到她。你确定要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
  陆铮忍无可忍,“你非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麽?我们过得很好,我和知知有一个女儿,有没有爹爹,对她而言,只是件可有可无的事。”
  战胥仿佛不在意陆铮的口出恶言,坚定道,“知知若是不肯见我,我走。我可以等,等到她肯见我的那一日。但除此之外,没人能阻拦我见我的女儿。”
  陆铮瞪着战胥,他虽不愿意知知再为身世的事情伤神,但战胥到底是知知的生父,他的确不能替知知做主。知知是他的妻,他保护她,尊重她的意愿,绝不会不顾及她的意愿。
  片刻,陆铮咬牙颔首,“好,你等着。”
  ……
  正房内,从陆铮满脸正色进来的那一刻,青娘便抱走了还在软榻上到处爬的珠珠。
  此刻的正房内,一片寂静,寂静得叫陆铮有些心慌。
  尤其是看到知知眨眨眼,两颗晶莹的泪滴沿着面颊滚了下来,更是彻底慌神了。
  “你若是不想见,那我们便不见,我去赶他走。”陆铮小心翼翼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蹭干净知知脸颊上的泪痕,动作小心得不行,连语气都放轻了。
  知知湿漉漉的眼,望着面前满脸担忧的男人,心头蓦地有了底气,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陆铮一愣,立马回抱住妻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顺着她雪白的后颈,哄着她,“不哭了,我们不见他了。我这就去赶他走!”
  陆铮现在都快烦死这忽然冒出来的岳父了,身份碍事不说,还什么都没做呢,先把他媳妇给惹哭了,真够出息的!
  这爹当得一点都不称职!
  ……
  在他怀中的知知哭得鼻尖泛红,抽了抽鼻子,坚定的道,“我见。”
  “夫君,我要见他。”
  她想见生父,她想问他,这些年为什么丢下她们母女,为什么这时候才突然出现?
  ……
  陆铮推开门,看向站在院中,神色清冷,但看得出有一丝隐藏紧张的战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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