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司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可惜没有眼泪水,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拧螺丝,把车轮给装好。
另一辆载着一百多个乘客的公交胡乱开了一阵,直接把自己送到幽牢门口,把幽牢乐得合不拢嘴,连司机也一起关押起来,只留下一辆孤零零的公交车。
等司机修好轮胎,把车开回车站时,发现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乘客,也没有公交。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高杨刚去外面完成了一项任务,回来就发现车站仅剩的一辆公交完全变形,司机正以思考者的姿势坐在驾驶座上,姿态沧桑,忧愁的情绪极具感染力,要是再来一支烟,就更完美了。
“你就是高杨?”姜翎回头望来。
高杨看到她的脸,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怎么还活着?”高杨多看几眼,才意识到,姜翎现在这样不算活着。
阴气盘踞在躯体中,活人这样,早就死了无数次,只有尸体才能容纳这么多阴气。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你们三生有幸”的眼神,得意洋洋道:
“......先祖有请,你们去觐见先祖吧。”
姜翎却多看了高杨几眼,这是她在暗域看到的唯一一个活人,那些乘客或多或少都产生了异变,不算活人。
高杨仍然有正常人的体温,还有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旺盛生命力,至少还能活两三百年。
“先祖”这个词不得不令她多想。
出发之前,顾随阳查过关于明月湖的种种传说,以及各种史料。山谷原来有个城镇,那里的居民以高姓为主,后来全都葬送在山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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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靠打气才能做个人
莫非暗域的出现与明月湖下淹没的古城镇有关系?
可惜明月湖相关的信息并不多, 无法详查。
高杨领路,姜翎与顾随阳紧随其后。
他们从公交站离开,转进一条曲折的石板路。石板生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踩上去湿润柔软,隐隐约约能看见鲜血从青苔里渗出来。
整个暗域都是这种风格, 姜翎毫无波澜,多进几次也习惯了。
高杨走在前面, 不知何时开始,手中多了一盏红色灯笼, 用来糊灯笼的那层皮, 轻薄如纸, 有着人类皮肤的纹理。
他不时回头,整个人肢体都僵硬起来, 嘴角勾起怪异而夸张的笑容。正常人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神像上夸张的涂鸦。
周围的景象已经全部模糊起来,全是斑驳混乱的色块,深浅不一,就像误入了新手画作,看一眼就会引起强烈的眩晕恶心感。
大约走了半刻钟,几人才走到一栋黑色建筑物之前。
高杨率先进入,在跨进门的瞬间,整个人被黑暗吞没, 消失不见。
姜翎神色未变,跟着进去。
顾随阳原本打算率先进去,如果里面有攻击,也好第一时间抵挡,没想到姜翎动作这么快。
姜杰乖乖跟在后面, 左顾右盼,就像来旅游的。他已经被姐姐随手撕空间的壮举深深震撼,瞬间安逸,姐姐这么强大,他只用躺平当一条咸鱼就好了。
他看了眼顾随阳,堂堂阴间大佬,还不是跟在姐姐后面,这么一想,内心唏嘘。
忽然有种自己和顾随阳都是小弟,跟着大姐头出来搞事的感觉。
从外面看不出这是什么,一进去,别有洞天,应该是宗庙,或者祠堂。
无数牌位被供奉在神台上,每个牌位下方都燃着一盏血烛。与普通红烛不同,烛泪殷红妖异,与鲜血别无二致。
墙壁上雕刻着复杂的壁画,最中央的神龛里供着一尊男子雕像,戴着森白面具,两个眼眶黑漆漆一片,嘴唇处用红色颜料画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在笑。
下方有三个蒲团,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比如给祖宗磕个头。
姜翎走近神台,试图把神龛里的雕像搬下来,这种被俯视的感觉很不好,时代变了,大家应该平等交流。
神龛里的雕像肯定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连面具上的笑容弧度都耷拉下来,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即使姜翎用尽全力,也没能把雕像搬下来。
“姐,我来帮你……”
姜翎摇头,终于收手。
雕像以为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决定放弃,面具上的笑容变得讥讽起来。却听见姜翎问:
“随阳,有没有斧头?”
“……有。”
顾随阳在西服裤袋里掏了掏,似乎翻找了一会,才掏出一柄斧头。
姜杰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就是大佬吗?轻描淡写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柄一米长的斧头,刃口闪着锋锐寒光,裤子仍然完好无损。
姜翎轻松拎起斧头,掂量一二,对准雕像的脖颈。
这里应该比较容易砍断。
“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来主动挑事?”雕像说话了。
声音沙哑干涩,语气阴冷。
“这叫井水不犯河水?”姜翎看向姜杰。
“以前白白胖胖一个孩子,现在变成了这样,靠打气才能做个人,难道罪魁祸首不需要代价?”
还有夏玲玲的死。明月湖作为空间节点,与美丽人生化妆店距离这么近,原主的死,罪魁祸首或许就是这个藏头露面的东西。
“……”姜杰欲言又止。
虽然姐姐在为他撑腰,不知道为什么笑不出来。
靠打气才能做个人……
靠打气……
打气:(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顺应大势,他已经抢占了先机,这不是更好吗?”
“三年内,他可闯了不少祸,至今没有死,多亏我的仁慈……”面具人阴森一笑。
“交出生死簿的碎片。”姜翎把斧头架在对方脖子上。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敬酒不吃吃罚酒。”面具人丝毫不慌,语气却有几分愤怒。
“听不懂人话?”姜翎诧异。
“小丫头片子,难道是由你做主吗?换个能主事的人。”面具人语气有几分轻蔑。
虽然姜翎不弱,在他眼里,仍然不够格与他平等交谈,他主要的目的是顾随阳。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与你好好说话的,我是来拆迁的……”姜翎一斧头劈下去,瞬间把面具人的头颅劈下来。
神神叨叨的,一斧头下去应该不会死。
要是死了,就是他命不好。
说话拖拖拉拉,惹人厌烦。
姜杰悄悄地竖起大拇指,这就是姐姐吗?爱了爱了。
“放肆!既然你不知好歹,那我也没必要再留手了,你们就一起永远留在这里吧……”面具人的头颅并没有滚落在地,而是飘浮在空中。
断口处空落落的,他的身体更像是泥制的雕塑,内部中空,并没有血肉骨骼心脏等。
屋内所有的血烛都已自动熄灭,幽幽寒气冰冷刺骨,周围顷刻间暗下来,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姜翎说话的声音:
“区区泥胎瓦塑之辈,也敢居于神位?”
“大家都半斤八两,难道还能强行分出个高低贵贱?”面具人冷笑起来:
“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想再出去!”
“要怎么让我们留在这里,你是指些小东西吗?”姜翎倏然一笑。
漆黑的宗祠重新亮了起来,血焰如萤火在姜翎手中散开,将所有供奉的牌位一起点燃。
制造牌位的木头和老殡送的有些像,应该是常年在阴气滋养下,有了奇异属性,烧得很慢。
无数声惨叫从牌位中传了出来,上面浮现出痛苦的人脸,男女老少皆有。在惨叫的同时,五官中滴出浓稠的黑水。
原本还有庄肃感的宗祠彻底变得诡异起来,断头的雕像,燃烧的牌位,异常冰冷的黑水……让人下意识生出几分危机感。
姜翎说的小东西,是指地上爬出的骷髅。说是骷髅也不准确,因为他们体表还有薄薄一层的青黑色皮肉。
面具人说要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地下就爬出许多骷髅人,眼中闪烁着幽蓝的光,没有神智,一齐盯着入侵的外来者。
它们本能察觉到了恐怖气息,并不敢进犯。
血色火焰过于邪异,专门克制阴邪之物,本身属性也邪异诡秘,在黑水的浇淋之下,反而烧得更旺了。
竟然有人一开始动手就直接烧先人的牌位!
面具人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面具上的笑容从:)变成:(,语气有几分勉强:
“停手……我们可以再谈谈……”
姜翎不为所动,血焰能在这个世界继续成长,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千万不能放过。
“这骷髅我可以带点回去吗?”姜杰拉开肚子上的拉链,露出里面的漆黑空间。
“随意。”姜翎没浪费那几个蒲团,挑了一个,坐在一边看戏。
顾随阳也坐下来,甚至掏出手机,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的手机在宗祠中没有信号,这很不正常。
“快进来康康爷爷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姜杰把一个骷髅的头塞进自己肚子里,然后抓住对方两条腿,拼命往肚子里塞,画风极其鬼畜。
“停手,他的命在在我手里。”面具人语气骤变。
阴冷,干涩。
他指的是姜杰。上了公交车以后,姜杰有了公交车的烙印,生死都由对方操控。
“生死簿的碎片不可能给你们,我可以把他的名字从中抹去,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面具人说出条件。
“原来生死簿的碎片真的在你手中,高杨?”姜翎反问。
“看来,被你们发现了……”
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高杨的脸。
“不过已经晚了,不管是姜杰,还是顾随阳,你们都会死,彻底成为养料……”
高杨脸上仍然带着夸张到了极点的笑容。
似乎眼前一切令他非常愉悦,他大声笑了起来,声音阴冷,时断时续,渐渐消失。
宗祠倒塌,无数黑水从外面灌了回来。
姜杰装骷髅的时候把拉链拉开,那点气又开始漏了,很快变成纸片人,差点被黑水冲走。
姜翎的头发飞速生长,把姜杰捆住,拖到身边来,另一缕头发缠在顾随阳手腕上,防止失散。
他们此时身在水底之中,出来之后才发现,地上有个破碎的瓦罐,里面有些幼稚的涂鸦,图案与之前宗祠里面的壁画很是相似。
其实高杨带着他们进入了一个瓦罐?
现在瓦罐破碎,已经彻底丧失了奇异的能力。
之前他们见到的一些应该是幻境。
水底平静无波,有整齐的街道和房屋,还有行人来来去去。
他们的模样和行为模式都和正常人差不多,只不过穿着打扮与现在的人不同,就像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一样。
这里随处可见漆黑的蟾蜍图腾,建筑物,房屋以及各处雕塑,雕刻着姿态各异的蟾蜍。
居民信奉蟾蜍神祗,服饰以黑为贵,喜欢佩戴银饰,认为银器是纯净吉祥的象征,在衣服上同样绣了蟾蜍图案,有种奇异的异域风情。
那些人对他们视而不见,根本就看不到多了三个外来者。
“这里也是幻境吗?”姜翎手中浮现血焰,周围仍然跟以往一样。
“之前那个瓦罐里应该真正藏有一个空间,现在这个空间也是真实的。”顾随阳开始分析:
“暗域时空混乱,空间壁比外界薄弱很多,如果有空间相关的天赋,制造出瓦罐里的空间并不难。”
“我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阴谋。”姜翎微微皱眉。
“先在镇子里转一转。”顾随阳点头。
三人(?)都防水,也不在乎是水底还是地面,不时看看路边摊贩在卖什么东西,能不能吃。
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他们,又恢复了先前的旅游观光氛围。
顾随阳看着手机屏幕,十指如飞,不知在设置什么,屏幕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程序编码。
“不要抓我……”
“三叔叔,求你……”
“救命……”
街道上突然出现乱象,身穿黑裙的妙龄少女仓皇奔逃,银饰散落,后面追着四五个壮汉。街道上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有的皱眉,有的面露不忍,但没有一个愿意帮忙。